第29章

郁南盯着楚究这条信息看了半天,但脑子里却想着楚究撤回去的那句话。

为了不让他尴尬,过了一会儿郁南才回复。

【白月光的白】:那不着急慢慢想,您的恩情我不会忘。

郁南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他。

【白月光的白】:您撤回了什么?没关系我看能不能办到。

【楚扒皮】:错别字。

【白月光的白】:哦。

【楚扒皮】:哦?

郁南翻了个身,啧了声,不知道他这个问号什么意思,可不回复又显得不太礼貌。

【白月光的白】:那嗯,拜拜。

郁南摁灭手机,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今夜一定会好梦。

郁南很快进入梦乡,楚究还在看着手机发呆,有点庆幸郁南没看到信息。

闲的吗,管那么宽,他爱跟谁玩跟谁玩。

楚究摁灭手机,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半晌后又猛然睁眼,翻了回来拿起手机,瞪了对话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想还是需要提醒郁南离乔林西他们远一点。

万一他真的去跟乔林西他们玩怎么办,就他那一掐就红一捏就软的小身板,要跟乔林西玩一个晚上,第二天还能起来上班吗?

即使能起来上班,那精神状态肯定不好,万一脖子手腕再留下点什么明显的痕迹,影响也不好,办公室里的人都去吃瓜了,谁还好好干活?

如果再激烈点受了伤,他还在职,万一他死皮赖脸耍赖说是工伤那怎么办?

生意人是不吃哑巴亏的。

而且郁南怀着孕,这时候喝酒或者干点什么其他的对身体也不好,他是老板,郁南是员工,老板关心员工也是应该。

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劝劝郁南。

生意人楚究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打了个电话。

那端:“究哥怎么了?”

楚究:“乔林西知道吗?”

那端:“知道啊,那小子玩的花,游走在灰色地带,他爹每年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擦屁股,怎么,他得罪您了?需要我怎么做?”

楚究:“曝光他,价格两倍。”

“好嘞,明白。”

楚究挂了电话,想了下,又编辑了那条撤回的消息。

[不要和乔林西他们一起玩,好么]

想想语气有点低三下四,自己是老板,硬气一点。

[你最好还是不要和乔林西他们一起玩]

警告意味太浓,不太合适。

楚究挑来选去,怎么都不满意,干脆扔了手机。

半晌后,又爬起来打了个电话。

“尽快。”

那端:“好勒,哥,您放心,早点休息哥,晚安。”

楚究他摁灭手机,也睡了个安稳觉。

直到隔日晚上八点半,郁南才接到了蓝图基金会的电话,说是张玉玉的案子相关人员今天加了一整天的班,终于审核完成了,如果有时间,让他们现在就过来签字确认,理事长还在等他们,签字后三个工作日内帮扶资金就会打到监护人账户。

接完电话,郁南愣在床上许久反应不过来,一时间,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兴奋冲昏了头脑。

郁南确认了三遍,客服耐心地回答了三遍。

这叫什么来着?擒贼先擒王,但理事长不是贼,这么形容好像不太贴切。

无所谓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郁南连忙打电话给张鹏,张鹏再三确认不是诈骗电话之后,才和郁南来到了蓝图基金会的办公地点。

接下来的整个流程办起来比签字去缅北挣大钱还要顺利,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办完了。

前台小妹笑盈盈地将两人送出基金会时,郁南还有点云里雾里。

张鹏更是做梦都没想到,他真的筹到了玉玉手术的所有费用。

张鹏红着眼眶,半晌后才缓过神来:“南啊,我下半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郁南也很高兴:“也不至于。”

张鹏笑了下:“你找楚究帮忙了?”

郁南:“对,他帮了忙。”

张鹏冷静下来,“我们要怎么谢他?”

郁南想到昨天楚究撤回的消息,弯了弯眉眼:“你说怎么谢?”

张鹏:“你以身相许?”

郁南乐了,“要许你许。”

张鹏看到他眉开眼笑的样子,“你俩现在什么发展?”

“我俩能有什么发展。”

“最亲密的事都做了,还有了孩子,你说什么发展。”

郁南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小腹,而后又放下了,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

但张鹏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肚子里的娃,你打算怎么弄?”

郁南:“下周专家号。”

“保胎?”

“堕胎。”

张鹏沉默半晌:“没想到是朝这个方向发展。”

郁南:“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我看起来很像想给他生孩子的人吗?”

张鹏一本正经点了点头,“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像不像?”

郁南想到之前的人设,便作罢不和他争辩,摆了摆手转移话题,“明天什么时候给玉玉办转院?”

“一大早。”

“那我早点过去,你快回去陪玉玉吧,我在附近走走。”

医院旁边是条河,沿河的暖黄色路灯都亮了,灯带弯弯曲曲地盘在这座城市里。

这座城市的灯光璀璨,在这寒冷的冬夜里,郁南竟感受到了暖。

他拍了个夜景,想了想发了个朋友圈。

【挺好的。】

*

入了郁南的夜景照片的有一座不起眼的建筑,表面上是一家平平无奇的三星饭店,其实往地下挖了三层,是一家不得了的会所,郁南刚走,这里就被人民警察一锅端,被端走的人有乔林西一行人。

隔日,楚究在晨跑,比媒体先收到了消息。

【当红小花和富二代在会所聚众淫乱,吸食违禁品,被警方一锅端。】

楚究点进去,男女通吃,内容尺度之大,堪比限制级纯肉搏片。

看来乔林西他爸费了不少心思,才能让一个这样的坏种逍遥法外这么久。

半晌后接到了电话,“究哥,这么发行不行?”

楚究:“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十点左右,人很多,没抓完,跑了几个。”

“嗯,可以。”

楚究挂了电话,正想退出链接,无意看到了那个会所的图片,他点进去,放大,点开微信看到了郁南发的朋友圈,一样的地点,晚上十点左右。

楚究心一提,便给郁南打电话,可怎么打都没人接,想再打时,丹枫宫的电话打了进来,说周玉荷心脏不舒服,让他赶紧去医院。

楚究顾不上其他,只好往医院赶去。

郁南接不到楚究的电话主要是还没起床,等他再打过去的时候,楚究没接,他和张鹏到了医院,准备给玉玉办转院。

张鹏去找玉玉的主治医生,郁南到病房陪玉玉。

张鹏一走,玉玉放下手中的芭比,安静地看着郁南。

郁南发现她情绪不对,便问:“玉玉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玉玉点了点头:“我爸爸不喜欢我说丧气话,但是我知道我病得很重。”

郁南:“我们玉玉马上要出国手术了,快好了。”

玉玉:“郁叔叔,如果我没能活下来……”

郁南打断她:“玉玉,你别瞎说。”

玉玉安静地看着他,慢慢说:“要我真的没活下来,你也不让我说吗?”

郁南哽了下。

玉玉:“我爸爸很自责没有把我生得健健康康,但我很感谢他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还那么爱我,我很快乐。”

郁南神情严肃,一字一句说得认真,“玉玉,你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每天都陪在你爸爸身边,懂了吗?”

玉玉笑了下,“我会努力的,但如果我走了,郁叔叔,你帮我看着我爸爸,让他好好活下去,过两年后,让他找一个他喜欢的阿姨,让他们生个健康的宝宝。”

玉玉拿出一张手绘的地图交给郁南,在地图的某个地方画了个粉红色的爱心。

郁南:“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衣柜,”玉玉指着粉红色爱心道,“我的存钱罐藏在这里,我从小到大收到的压岁钱和叔叔阿姨看望给我的红包。”

郁南:“玉玉还有小金库呢。”

玉玉:“我爸爸给我治病,一定花光了钱,这个我爸爸不知道我藏在哪里,如果他知道,肯定用来给我治病了,如果我走了,你告诉我爸爸这里还有钱,让他好好活下去。”

郁南心口堵得慌,他自以为见惯了生离死别,加上一直以来都是孑然一身,对阴阳相隔的事情只是抱有遗憾。

可当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向他交代后事,而每字每句都是关于她的父亲时,终于理解了医生一句“我们尽力了,节哀”之后,家属的撕心裂肺。

玉玉恳切望着他:“郁叔叔,帮我看着我的爸爸,让他重新生活,你能做到的,对吗?”

郁南故作轻松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得平静正常:“玉玉那么爱爸爸,你爸爸肯定会听你的话。”

见郁南首肯,玉玉终于露出笑容,恢复到开朗的模样,伸出小手摸了摸郁南的肚子,“郁叔叔,你人那么好,以后你的宝宝也会很爱你。”

郁南怔了怔,正好手机响了一声,郁南看了下,是提醒他下周准时就诊的短信。

郁南苦笑了下:“可是郁叔叔没有你爸爸厉害,不会对小朋友好。”

因为他没被爱过,所以不知道怎么爱别人,因为一直被抛弃,所以不知道怎么去维系,他也不知道他这样的人是好还是不好。

他曾是个医务工作者,救人是应该的,张鹏是他的朋友,帮张鹏是应该的。

他只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仅此罢了。

而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不要把这个一夜狂欢产出来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

玉玉:“我爸爸说,有了我他才有了亲人,你马上要有亲人了,你开心吗?”

郁南:“嗯,开心。”

话说完,张鹏就回来了,玉玉连忙招手:“爸爸!”

“久等了,有一位 VIPPP的病人进来,医生先去看了,耽误了点时间。”

张鹏对玉玉并不吝啬,玉玉住的就是VIP病房,医生几乎随叫随到,看来进来的这一位病人,确实要多两个P。

父女俩在亲昵,郁南再待下去就该掉眼泪了,他找了个理由走出病房,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透透气。

此时,郁南疯狂地想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他自私地想要一个无条件依赖和信任自己的家人,想要一个毫无条件毫无保留爱自己的人,他也想像张鹏一样,为一个稚嫩的生命倾尽所有,想另一个人代替童年的自己健健康康地长大。

郁南吸入一口冷空气,忽然胃一阵翻滚,难忍的恶心弥漫上来,还好公共卫生间就在不远处,他连忙奔过去。

卫生间里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酒味,不知道是谁宿醉,来糟蹋这个卫生间。

郁南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胃吐干净之后,接着是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干呕,甚至连移步坑位关起门的力气都没有。

掐指一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是该有点早孕反应了。

之前有孕妇孕吐到住院输液,他终于明白了这种感受。

他呕得身体发虚,只能趴在洗漱台上,整个人跟挂在洗漱台上似的,恶心的五脏六腑都要痉挛了才过去。

呕得十分狼狈,毫无尊严。

更没有尊严的是,他洗了把脸后,额前刘海正滴着水,正喘着大气双眼通红脸色苍白嘴唇发赤地抬头时,在诺大的镜子里看到了楚究。

两人目光一对上,郁南怔了怔,也懒得管理表情,无奈地笑了笑。

为什么想把孩子生下来的念头刚出来,就遇到楚究呢。

这个一开始就让他打掉孩子的王八蛋。

但却是这个王八蛋,是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拉他一把的人。

生活就是这么戏剧。

郁南想开口说话,胃里一阵难受,又开始狂吐。

楚究关上卫生间的大门,再反锁,一边拍他的背,一边给他递纸巾,郁南一直干呕,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约摸吐了三分钟,他才逐渐平息,浑身精疲力尽,幸好有楚究架着他,不然他就躺这儿了。

恢复了一阵,郁南终于恢复了些体力,从楚究身上起来站稳。

水龙头一直开着,郁南额前的头发湿了,胸口和袖口都湿了些,还有一些水溅到了楚究的身上,楚究长得高,湿的是审核不可能会过的部位。

郁南刚才呕得太过用力,现在整个人很虚,声音也飘着的,加上一张苍白的鬼脸,此时他帅气全无。

此刻的尴尬在郁南的人生中是排名靠前的。

郁南:“对不起,把你弄脏了。”

楚究低头看了眼自己湿的地方,有点无从下手,抬眼大大方方地看着郁南。

郁南:“我的意思是,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郁南眼神闪烁,人生尴尬时刻的排名又悄悄往前挤了几名。

以前上学的时候,女生来大姨妈脏了裤子,郁南会脱下外套,借口让她帮忙拿一下衣服,让她不那么尴尬。

郁南脱下外套递给了楚究。

楚究:“干什么?”

但都是男人,用不着那么委婉,郁南:“额,我外套长,您穿上挡一下。”

郁南洗了把脸,漱了个口,把嘴里的气味冲了个干净,终于回过魂来。

楚究脸色不好看,气场也越来越低,郁南能感知到楚究不高兴,但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楚究一进来就闻到了酒气,他慢条斯理地洗手,看了郁南的肚子一眼,漫不经心问:“你喝酒了?”

郁南啊了一声,卫生间这气味,加上他现在半死不活的状态,被误会成宿醉也情有可原。

若被人误会,郁南向来懒得解释,试图去改变别人的想法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若是以前,他会说,哦,对,你说得都对。

但郁南开始做蠢事:“没啊,我进来就这味儿。”

楚究:“那你为什么会吐?”

郁南不知道怎么解释。

楚大董事长样样出类拔萃,唯独缺了点常识。

楚究:“那走吧,去看医生。”

郁南:“我没病看什么医生。”

楚究:“那你为什么会吐?”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郁南在楚究的魔法下,跟着楚究乖乖走出诊室,因为楚究威胁他,如果不跟他出去,楚究就公主抱出去。

张鹏和玉玉在,他丢不起这个脸。

郁南正想着怎么跟这个王八犊子解释这是孕吐时,就碰上了从病房里走出来的许医生。

楚究问,“许医生,怀了孕但呕吐,应该去内科还是产科看?”

郁南:“……”许医生不聋,听得见,用不着这么大声。

许医生:“怀孕呕吐?怀多久了?”

楚究:“个把月吧。”

许医生乐呵呵道:“哦,早孕孕吐啊,不影响正常生活不用看,很严重的话去产科看。”

楚究:“谢谢许医生。”

周玉荷在病房里听到了楚究的声音,还说什么孕吐,产科这种敏感字眼,周玉荷走出来看,就看到了郁南。

郁南下意识地看向楚究,直觉告诉他,这个老狗逼是故意的。

楚究大大方方看着他,“看我做什么。”

郁南皮笑肉不笑,“行注目礼呢。”

周玉荷一脸欣喜,她看到郁南就开心,连忙走过来,“郁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哎哟,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郁南笑答:“没有不舒服,朋友孩子在这里住院,过来看看。”

周玉荷:“那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郁南随口就扯了个谎:“昨天没睡好的原因。”

周玉荷一脸心疼:“不要老熬夜,早点睡觉。”

周玉荷的关怀很真诚,郁南说谎骗她,觉得很歉疚,“谢谢周阿姨关心。”

楚究:“妈,您回病房再等我一下,我下去办点事。”

周玉荷一直看着郁南,朝楚究的方向摆了摆手,“去吧去吧,郁南你忙不忙?不忙的话能陪阿姨聊聊天吗?”

还没等郁南开口,楚究就接过话:“他跟我一起去。”

周玉荷才反应过来楚究原来是要去产科,眼神才从郁南的身上看向他:“你去产科做什么?”

楚究默了默,“办点事。”

周玉荷:“你又没老婆,去产科能办什么事?”

楚究:“……”

周玉荷虽然年纪大,但思维还是很敏捷,她皱了下眉便脱口而出:“你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郁南蹭了蹭鼻子有点尴尬,周玉荷真是没把他当外人,直接在他面前训儿子。

若周玉荷再打破砂锅问到底,难免会露馅。

郁南帮楚究开脱:“没有,周阿姨,楚董事长的人品我略有耳闻,他不是这样的人。”

还好郁南看起来就不太像会胡说八道的人,再加上周玉荷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她舒了口气,“也是,他要有这心思,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楚究:“……”

郁南心想,即使他有那本事,也不影响他单身。

郁南正努力想话题,楚究先出声了:“郁南怀孕了,我带他去检查。”

郁南:“?”

周玉荷:“?”

假如人变异之后能获得一项特殊技能,那么郁南现在立刻马上接受变异,然后获得隐身技能。

郁南本想胡说八道带过这个话题,说辞都想好了,就说楚究的朋友在产科产检,楚究要下去探望。

谁能料到楚究突然抛出了这么个炸|弹,直接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怪不得这两天眼皮子一直在跳,原来是给他送了个这么大的礼物。

他怀了楚究的孩子这件事,郁南最想瞒着的人就是周玉荷。

郁南脑子很乱,但万万不敢让楚究再有机会开口说话了,为了不让周玉荷再问下去,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将两人隔开。

郁南说:“是的,周阿姨,我怀孕了,刚才在厕所吐得很厉害,正好被楚董事长看到了,现在有点腹痛不舒服,他要带我下去检查一下。”

听到郁南说不舒服,周玉荷也没什么心思问下去了,急切道:“楚究你快带他下去看看,别耽误了,不行,我跟你们一起下去。”

郁南:“您在这里休息,检查完了我会上来再看您。”

周玉荷:“好好好,那你们快去,郁南你要听医生的话啊。”

郁南:“好的,您放心。”

郁南待不下去了,在这么混乱的局面中思维能够如此清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周玉荷戎马半生,如果再打探下去,免不了探出一些消息来。

郁南皮笑肉不笑对楚究说:“那就辛苦楚董事长陪我下去检查一下了。”

楚究也皮笑肉不笑回应:“荣幸至极。”

进了电梯,郁南在自闭。

细细算来,按照正常的产检流程,现在一个多月,是需要做个B超看看胚胎发育情况了,择日不如撞日,检查一下也好。

孩子是去是留再说吧。

楚究会像在张鹏诊所里那样,逼他去打掉吗?

他得想办法支开楚究才好。

走出电梯,郁南对楚究说:“我自己去就好,你去忙你的。”

楚究:“我不忙。”

郁南:“人多眼杂,万一你碰上熟人,或者有媒体认出你,影响不好。”

楚究:“有什么不好?”

郁南:“……”

楚究:“我刚才是不是说过,你如果不去,我就再抱你去?”

郁南:“……”随便吧。

时间还早,产科人不多,郁南挂了个普通号,在候诊,轮到郁南看病,两人走进了诊室。

医生问:“怀孕多久了?”

这倒是把郁南给问住了,女性怀孕时间按照最后一次月经第一天开始算,但他怎么算?

医生:“最后一次性生活在什么时候?”

这也把郁南给问倒了,这他哪里记得。

这时候,楚究开口了,“六十三天前晚上。”

医生:“这么久。”

两人:“……”

医生:“还是老公细心,白天晚上都记得清楚。”

郁南不说话。

医生:“第一次来检查吗?有什么不舒服吗?”

楚究抢答:“他呕吐。”

医生云淡风轻道:“哦,这个时间了,有点孕吐正常,HCG上来了会吐,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过段时间就好了,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郁南:“没什么不舒服,没出血没腹痛,呕吐不影响,能吃能喝能上班,查个血HCG,做个B超就行了。”

医生笑了笑,“你很清楚嘛,之前生过?”

郁南自知职业病犯了,笑笑不说话。

楚究:“那天晚上我喝酒了,要紧么?”

郁南:“?”

医生:“要孩子怎么还喝酒,精子有可能会畸形,不过等孩子大一点做大排畸才能查出来。”

郁南:“……”产科护士在产科尴尬。

医生唰唰开了单子,郁南拿着单子去缴费,楚究仍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还好一大早人不多,郁南很快做完了检查。

检查很顺利,孩子很好,各项激素水平很高,没什么问题,医生嘱咐注意补充维生素,多休息不要劳累。

一切如郁南所料,但他没料到的是,他怀的是双胞胎。

居然是双胞胎。

B超显示,双胎,活胎。

张鹏这个庸医!

生怕楚究抓他回去打胎,郁南检查完,报告都不让楚究看到,连忙走出门诊大楼,脚刚踏出门,郁南立刻赶人,“没事儿了,你去忙吧。”

楚究貌似心情不错,“真没什么问题?”

郁南敷衍:“啊,是。”

楚究:“你对这些孕检流程,怎么了解这么清楚?”

郁南:“常识。”

“常识?那我为什么不知道?”

“你缺少常识。”

“……”

郁南没什么心思跟他周旋,既然楚究不走,那么他先走,“那我先回去了老板。”

郁南刚要迈步,楚究抓住他的手臂。

郁南:“?”

楚究:“你说检查完了回去跟我妈说一下。”

郁南这才想到还有周玉荷。

郁南:“正好有件事跟您商量一下。”

楚究:“嗯。”

郁南:“我们之间的事,不要让周阿姨知道,她年纪大了,不要让她操心太多,辛苦了大半辈子就让她过几天清净日子,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楚究怔了下,他突然发现,郁南很聪明,逻辑思维很严谨,说话总是滴水不漏,总是能轻易躲过他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且无法让人反驳。

可郁南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郁南说假话的时候总是脱口而出很洒脱,说真话时眼神很诚恳,语气也会放轻。

基金会晚宴,郁南对他说谢谢,是真心的,此时他也是真心的。

郁南不想让周玉荷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刚才他脱口而出怀孕时,他着急着离开。

趁着他发愣,郁南抽回,衣袖略过他的掌心,像极了一阵风刮过,抓都抓不住。

他忽然想起方漠亨说过的话:他看起来难搞。

楚究:“为什么?”

郁南一怔,“什么为什么?”

楚究死死盯着他,但语气却云淡风轻:“你一开始不就是千方百计想要给我生孩子吗?如果我妈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她肯定很高兴,她那么喜欢你,甚至会逼我跟你结婚,你的目的不就达成了?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郁南万万没想到此时楚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的话来。

所以之前说过的“变心”、“移情别恋”,某些人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是不是太过自信了,觉得他不会变心?

郁南反问他:“你愿意这样吗?”

楚究愣了下,他以为郁南跟之前一样说什么变心了,移情别恋之类的搪塞他,没料到郁南会这么问。

之前不愿意,但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愿不愿意。

他没搞清楚,但郁南单方面帮他搞清楚了,认认真真跟他胡说八道:“且不说我还愿不愿意这样,你肯定不愿意对不对,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坟墓,你才三十多岁,年纪轻轻钻进坟墓做什么?我也是为了你好。”

郁南单方面觉得,他把楚究给说服了,笑了下,拍了下他的手臂:“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周阿姨问起,你别说话,我来说,走吧,回去了。”

楚究很容易被他的小动作取悦,挑眉点了下头,“行。”

郁南:“……”他在暗爽什么。

拿着检查单和报告单回到病房时,周玉荷在焦灼等待,看到两人进来,连忙迎了过去。

周玉荷:“郁南,检查结果怎么样?”

郁南把检查单拿给她看,“很好,没什么问题,您放心。”

周玉荷看着检查单,“哎呀?啊?双胞胎啊,郁南你怀的是双胞胎啊!”

郁南:“是。”

杵在一旁的楚究连忙跑过来看B超单,郁南回想起那天在张鹏诊室,楚究仍B超单的场景,莫名有点慌,但周玉荷在这里,他应该也不敢造次。

楚究这一凑,免不了数落,“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反常地,被埋汰的楚究不像平时那样木着一张脸,而是勾着嘴角盯着B超单看。

黑黑的图上两个小圈,小圈里有两个白点,小圈是孕囊,白点是胚胎。

周玉荷指着胚胎笑呵呵道:“哎哟,宝宝,这个是宝宝,这个是脑袋,这个是小手。”

郁南很着急,生怕楚究没控制住脱口而出什么“就是我的不用看别人”之类的话,疯狂给他使眼色,还悄咪咪做了胶带封嘴的动作。

周玉荷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才放下来,拉着郁南的手问:“你家里人知道了吗?”

郁南怔了怔,接而笑答:“还没呢。”

周玉荷:“那你爱人呢?”

郁南:“周阿姨,我还没结婚呢。”

一听郁南没结婚却怀了孕,周玉荷眉头拧成了大疙瘩,“为什么没结婚?是家里人不同意?是你家里人不同意还是他家里人不同意?如果是他家里人不同意,我给你撑腰去,还是哪个兔崽子不想负责任,提裤子就跑了?要是这样,你告诉我是谁,我让这兔崽子吃不了兜着走!”

楚究僵硬地动了动脖子。

周玉荷皱着眉喋喋不休,郁南很感动。

她甚至都没有怀疑是可能是他乱搞搞出来的孩子,而是无条件地相信他,认为他没有错,都是别人不好,她会给他撑腰。

或许,这就是有妈妈的感觉吧。

郁南强忍着酸意,“都不是,周阿姨,您别操心了。”

周玉荷问:“那是为什么?”

欺骗周玉荷郁南于心不忍,但是他别无他法:“我俩分手了。”

生怕周玉荷激动,郁南连忙补充:“我提的,不喜欢他了,分手了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楚究没忍住,咳了一声。

周玉荷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是你受欺负就好,不喜欢了为了孩子硬凑在一起也不是个事。”

郁南:“您放心,我怎么会受欺负呢。”

周玉荷:“那你身体这样怎么办啊,你家里人知道吗,他们会不会骂你呀。”

郁南愣了愣,本想说他没有家人,但他又下意识觉得,不应该跟别人诉苦。

郁南摇摇头,“不会。”

周玉荷:“那分手了,那孩子你还要不要啊?”

郁南料到周玉荷会问这话,他也早就想到了答案,“我还没想那么多呢,想着过两天再跟家里人商量的。”

周玉荷:“要不这样,如果家里人骂你,我一个人住着也无聊,你过来跟我一起住,我家里有保姆,也能照顾你,孩子的事我们慢慢商量,不管你要还是不要,我来管你。”

一直不吭声的楚究自己解除了封印,“我看行。”

郁南:“?”

行什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