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到我这里来,现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渟渊讲这句话的语气,似是有意磨得比往常要更为低缓,近乎透出股足矣称得上纵容的味道。

他注视闻清临的眼眸亦如此——

专注的,纵容的,诱人下陷的。

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拥有能够轻易将人卷入其中的魔力。

此时此刻的沈渟渊,简直如同最会蛊惑人心的海妖,最能勾魂摄魄的精怪。

而闻清临也确确实实,被蛊惑,被引诱到了。

他精巧喉结微微一滑,大脑还未做出什么反应,身体却已经不自觉向前走去。

一步步走到了沈渟渊面前。

又过了两秒,闻清临才蓦然回神。

离得近了,更能够清晰看到此刻,沈渟渊交叉束缚在身后的手——

那分明是极为有力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硬朗。

那亦分明是极为有力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随意的抓握间,都轻易倾泻出难以遮掩的掌控力。

然而现在,它们却就这样被一条领带轻松束缚起来,甚至凌厉腕骨都被领带边缘隐隐磨出了红痕。

几近显出了两分脆弱感。

这过分强烈的反差,让闻清临根本无法将视线从上移开。

如同看到了最凶猛难驯的野兽,自入牢笼将自己捆缚…

谁又能不为此而心动?

在一下更比一下强劲的心跳声中,闻清临舔了舔唇,终于轻声开口:“真的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渟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忽然向前倾身——

手臂还被捆缚在身后,因此他做这个动作并不容易,甚至是有些困难的。

可这却并没有阻碍到沈渟渊就着这个一看就很别扭的姿势,薄唇终于覆上闻清临垂在身侧的手背。

之后,舌尖探出,舔舐,吸吮过闻清临每个指节。

力道轻柔的,小心翼翼的,如尝珍宝的…

边这么做的时候,沈渟渊还有意般抬眸,直勾勾望向闻清临。

他眸中不见多少侵略意味,反而虔诚得像在望着自己的…

拥有者。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手背上的温热湿润触感更源源不断,自手背顺着血管涌向心脏。

闻清临全身酥麻,指尖都不自觉蜷了起来,瞬间便来了感觉。

敏锐捕捉到他乱了频率的呼吸,沈渟渊才终于略微后撤靠回床头,哑声回答闻清临先前的问题:“对,想做什么都可以,我现在,任由闻老师处置。”

闻清临下颌倏然绷紧。

片刻后,他才丢出一句:“等我一下。”

嗓音中亦染上了哑意。

丢下这句,闻清临就又忽然转身,大步走出了沈渟渊房间。

两分钟后回来,修长指间多出一支——

他平时画山水画用的毛笔。

迎上沈渟渊微讶目光,闻清临唇角缓缓挑了起来。

他手指轻动,毛笔就在指间灵巧转过一圈。

“沈渟渊,”闻清临薄唇微张,叫了沈渟渊大名,语气欣然,“我们来玩个游戏。”

边说,他边又打开了一旁衣帽间里的衣柜,从中又随意抽出一条沈渟渊的领带。

动作干脆利落——

将领带覆上了沈渟渊眼睛,在脑后打结系好。

一如之前那次在湖边竹林的车里,沈渟渊对自己做的一样。

然而…

然而在系好之后,视线落在沈渟渊脸上的瞬间,闻清临却又微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甚至忘了要继续下一步——

不知是不是因为,沈渟渊同样是高眉骨深眼窝高鼻梁的标准浓颜系,他被领带蒙住眼睛的模样,竟立刻就让闻清临想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位摄影博主,“secret”!

在这个瞬间,闻清临甚至恍惚觉得,自己曾看着“secret”的照片幻想过无数次,领带之下的模样,好像就该是沈渟渊这样…

竟没有分毫违和。

但…这又怎么可能?

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闻老师?”沈渟渊略带疑惑的嗓音忽然响起,将闻清临从过度荒谬的联想中拽回神,“为什么不继续了?”

他此时视觉被剥夺,看不到闻清临的表情,自然也就猜不透闻清临停下的缘由。

便不自觉微微侧头,想要依靠听觉,来分辨闻清临停下来是在做什么。

那其实是个并不明显的本能动作,却莫名戳中了闻清临某个隐秘的兴奋点。

让闻清临瞬间便将无端思绪都抛诸脑后——

无论如何,这一刻先快活了再说。

不再犹豫,闻清临也在床边坐了下来。

手中毛笔笔尖,探向沈渟渊不着一物的身躯。

“沈总,我画你猜,玩不玩?”闻清临终于开口,与此同时,蘸过墨的毛笔已经在沈渟渊精壮胸膛上,落下了第一笔。

笔尖本就柔软,闻清临又有意将力道压得轻缓…

那自然是极痒的。

沈渟渊身形不自觉微颤。

他哑声反问:“闻老师是想怎么玩?”

“就猜我画的是什么,”闻清临继续落下第二笔,笔尖扫过沈渟渊的喉结,才不紧不慢解释,“我会给你提示,但你只有三次机会,猜错的话…”

略一停顿,那笔尖竟又似故意一般,在原位打转一圈,瞬间在沈渟渊凌厉喉结上洇开一个墨点,闻清临这才轻笑继续:“猜错的话,会有惩罚哦。”

说到“惩罚”两个字的时候,他还有意靠沈渟渊更近,薄唇近乎贴上沈渟渊耳廓。

尾音略微扬起,像羽毛轻扫而过。

沈渟渊薄唇抿起又张开,吐出一个字:“玩。”

闻清临笑了一声,暂时不再讲话,竟真的专注画了起来。

他从没有将任何人的肌肤当过画纸,这是第一次。

极其奇妙的触感,仿佛顺着笔尖,每一笔都精准反馈,传递到心尖——

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给他当“画板”的人是沈渟渊的缘故,闻清临竟觉得,这样多年用过的所有最为上乘的宣纸,都比不上沈渟渊的皮肤。

毕竟,再好的宣纸,又怎么能有独属于沈渟渊的体温,独属于沈渟渊的肌肉纹理?

闻清临每一笔都落得认真,当真像在对待最合心意,最难得的作品。

甚至称得上精雕细琢…

可也正因此,更带给沈渟渊几近难忍的酥麻痒意。

视觉被剥夺,于是其余感官就更被放大到了极致…

笔尖所过之处,蘸起的墨汁分明是冰凉而又湿润的,可于此时的沈渟渊而言,却似火苗星点坠落在了冰川上——

将冰川都融化,甚至烧灼。

灼得冰川发出叮咚轻响,融化的水更是将领带都浸透。

在快要画完的时候,闻清临笔尖微顿,他又故意坏心眼般开口,轻声问:“沈总现在,是在想什么?”

沈渟渊舌尖抵上犬齿,重重一压。

略稳了气息,才又仿佛很愉悦般沉沉笑了起来,哑声答:“在想,老婆,你真的好辣。”

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句话,闻清临手指不自觉打了个颤,毛笔就画歪了出去。

耳尖莫名升腾起热意,闻清临语气染上两分恼意:“沈总还能讲浑话,看来…是我太温和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毛笔柔软细毛隐没进遮掩之后。

笔尖略添了力道,在最能激起沈渟渊神经末梢颤栗的位置打起了转。

却又像尾调皮的小鱼,偏不真的触上海草的尖端,反而像与之游戏一般,只不断绕着周围摆尾。

摆得墨汁泼洒。

欲触不触,将悬未悬,才最磨人。

沈渟渊本能向后退避,可他背后就是床头,早已避无可避。

只能任由整个背脊都贴上了木板。

终于,闻清临停了笔,画好了——

只见沈渟渊原本光洁肌肤上,此时此刻,赫然多出了一幅水墨春图。

画中人物当然是沈渟渊,和闻清临自己。

背景是山巅木屋。

画面中,闻清临自己被沈渟渊抱起抵在了木门上。

两条手臂都交叉举过头顶,还被粗糙麻绳束缚在门关之上。

整个人都悬空没有落点,只能依靠沈渟渊借力,而也正因此承受沈渟渊的索取,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是闻清临偏好的,绝对的掌控,野性的碰撞。

寥寥数笔,意境无边。

闻清临微微眯了眯眼,认真欣赏了两秒自己的作品,才终于开口,施舍般道:“画好了,沈总可以开始猜了,提示一下,我画的,是我最喜欢的一种type,沈总要猜的是,在哪里,又怎么做。”

明白过来闻清临画了什么的瞬间,沈渟渊呼吸瞬间就又急促了两分。

他低哑笑了一声,又感叹一遍:“老婆,你真的好辣。”

闻清临忽然靠近沈渟渊,在那张今天格外恼人的薄唇上重重一咬,警告般道:“快猜,少说浑话。”

沈渟渊立刻便想要回吻,可却吻了个空——

闻清临已经向后撤开了。

无奈摇了摇头,沈渟渊只好妥协:“好,现在就猜。”

略一沉吟,他给出了第一个答案:“画室,你面对画架。”

闻清临故作遗憾轻叹一声:“错了哦,要罚。”

边说,他手中毛笔就转而抬起,没再蘸墨,笔尖掠上沈渟渊耳廓。

柔软细毛在沈渟渊耳窝中,轻轻打转。

如愿听到沈渟渊气息顷刻间焦灼,看到沈渟渊下颌明显重重咬合…

闻清临弯眼笑得愉悦——

他早就发现了,沈渟渊的耳朵…

很适合招惹。

“那就…我的办公室,你坐在我的办公桌上…”沈渟渊呼出口气,近乎急不可耐般给出第二个答案。

闻清临笔尖一停,顿时笑出声。

他调笑般反问:“沈总,你确定这是我喜欢的,而不是你自己喜欢的吗?”

沈渟渊竟承认得坦荡:“我确实喜欢。”

闻清临微讶一瞬,就又轻笑道:“那以后有机会试试。”

不过…

“不过还是不对,还是要罚。”

转口讲了这句,闻清临笔尖就又转而下滑…

明明是带着墨汁的毛笔,却为本就淡粉的句点,更染上了漂亮的绯红。

沈渟渊喉结缓缓一滚。

不得不立刻给出再一个猜测:“那就…还是我的办公室,我的办公桌…但是,我来哄你。”

瞬间便意识到了沈渟渊的“哄你”是指什么,闻清临微顿,饶有兴味点评:“这样我也确实喜欢。”

但…

“但还是不对,沈总,你没机会了哦。”

伴随话音,闻清临的笔尖,终于触到了…

那是沈渟渊在这个刹那,全部神经末梢的集合——

仅需稍微的触碰,再轻巧不过的描摹,就能轻易激起所有神经的颤栗,激起全身血液的沸腾,激起灵魂的燃烧。

沈渟渊身形绷得极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

额前沁开一层薄汗,顺着鬓角轮廓流淌,将蒙在眼前的领带都浸透。

近乎濒临能够忍耐的极限。

沈渟渊忽然开口,嗓音喑哑到了极致:“所以,闻老师是…不准备告诉我正确答案了吗?”

闻清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下动作,转而抬手将手中毛笔翻转,用毛笔尾端抵上了沈渟渊收紧的下颏。

略微一抬,分明自己的嗓音中也早已浸开无边旖旎,可闻清临讲出的话,却依然傲气十足,亦引诱万分:“想知道?求我,我就告诉你。”

闻清临本以为,自己这次“势在必得”。

毕竟沈渟渊对他向来包容,鲜少拒绝,又遑论此时此刻,沈渟渊早已被自己磨到了极点…

然而下一秒,却听沈渟渊低低笑了一声,竟摇头道:“既然闻老师不想说,那便算了,求来的,总是不够牢靠。”

闻清临倏然顿住。

短暂的讶然过后,他却隐约觉得,沈渟渊这句话,并不真的是在说现在这个问题,倒更像是在说…

在说他们这次“惩罚”的开端——

沈渟渊是觉得,强求他的坦诚与不隐瞒,不够牢靠吗?

闻清临抿了抿唇,心尖莫名升腾起两分焦灼——

有种箭在弦上,却忽然不知该往哪里发的茫然。

不过很快,闻清临就干脆暂时抛去了理智,全凭心意,吻上了沈渟渊薄唇——

大抵是沈渟渊被磨得还不够,闻清临赌气般想,等真磨到极点的时候,沈渟渊就会开口求自己的。

骨头里的争强好胜,让闻清临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主动讲出答案的选项。

他这一吻近乎用上了自己全部的技巧,时轻时重,勾缠吮弄…

同时手中笔尖也一同配合,还不止流连过已经探寻过的地方,更向沈渟渊光洁的,此时被汗珠覆满的后背而去。

顺着后脊下滑,扫过被束缚的两只手的每一个骨节…

所过之处,皆勾起涟漪无数。

闻清临能够清晰感觉到,早已膨胀到了所能达到的极限。

可沈渟渊竟依然没有松口。

他不但不松口,甚至比起之前,将自己敛得更深——

无论笔尖掠向何处,他都薄唇紧抿,不再泄露分毫喘息。

倒真像应了最初对闻清临说的:“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只承受,却不反馈。

闻清临终于泄气停了下来。

他跌坐回原位,盯着沈渟渊看了两秒,竟恍惚间觉得,沈渟渊先前有过的所有难耐,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而现在,沈渟渊的眼睛依然被蒙着,不泄露分毫情绪。

甚至呼吸竟都已经重新趋于平稳。

莫名的焦躁感漫上心尖,闻清临吐出口气,忽然抬起手,用力抽掉了沈渟渊眼前的领带。

可沈渟渊落过来的眸光,竟一如往常沉静。

闻清临心脏重重一坠,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冲口而出:“沈渟渊,你明明也想的,为什么偏要收回去?为什么连本能欲望都不对我坦诚?”

然而,话音落下的瞬间,闻清临竟莫名一滞,隐约之间,像是明白了沈渟渊这么做的用意。

可他此时感觉还正强烈,实在不愿在这种时候动脑去思考问题,眼看沈渟渊也并没有要回答亦或妥协的意思,闻清临终于忍不住跳下床,转身便要离开,甚至出口的话也愈发带上怒气:“你这么想忍那就忍着好了,反正我也不是没你就不能解决了。”

不愿给予互动与反馈的沈渟渊,与小玩具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小玩具听话!

闻清临在心里忿忿,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被沈渟渊拨动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不过他才转过身去,向门口走了一步,手腕就忽然被一只大手攥住了。

下一秒,不等闻清临反应过来,整个人竟就被轻松挣脱开领带束缚的沈渟渊从后揽住,压回了原位。

形势在顷刻间调转——

沈渟渊整个人倾覆下来,精瘦却有力的手臂撑在闻清临耳朵两侧,将闻清临完全笼罩。

“我以前都没发现,”沈渟渊勾了勾唇,语气染上两分戏谑,“闻老师脾气这么大的。”

闻清临一顿,被这一句话激得愈发恼怒,他脚尖抬起踢上沈渟渊小腿,还故意偏开头不与沈渟渊对视,只留给沈渟渊一个倔强侧脸。

“不是我想忍着,”沈渟渊终于松口,低低一叹,缓声解释,“只是想让闻老师也尝一尝,得不到反馈与坦诚,一而再再而三被隐瞒的滋味。”

这份反馈与坦诚,可以是欲望,却绝不只是欲望。

闻清临微怔,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明了,沈渟渊这一晚上的用意。

只是不等他再想更多,下巴就又一次被沈渟渊扣住了。

沈渟渊以一种并不过分用力,却绝对不容置喙的力道,将闻清临的脸转了回去,逼迫闻清临与自己对视。

他终于不再忍耐,不再克制,眸中瞬间便积蓄起了,先前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无尽热意,汹涌渴望…

仿佛能将闻清临彻底吞噬,融入其中。

侵略性十足,却又隐隐夹杂了安抚与诱哄意味的吻,铺天盖地倾落下来。

难耐迷蒙间,闻清临终于抬手,攀上了沈渟渊脖颈。

“一直没能让闻老师信任,我就已经有罪了,”黑色丝绸睡袍轻轻摇曳,小小渊终于找到了该去开辟的通路,沈渟渊抵着闻清临鼻尖,哑声讲着浑话,“再让闻老师自己解决,我岂不是真的罪该万死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猛然向前,闻清临轻哼一声——

翕张等待良久的花瓣,终于迎来了它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