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长殷的确是费了老大一番功夫,才从析木楼当中把柳浮生给找了出来——若是析木楼的确还是原本的那好好的仙人楼宇的画手,杀死你更常用倒也不会做这等的事情,而是就任由柳浮生继续留在这里了;但是,在已知整个析木楼都是妖魔的虫巢之后,如果还将柳浮生这个新鲜的活人留在那里的话,位面也太过分了一些。
诚然,商长殷清楚的知道,在柳浮生的身上存在着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既然对方现在并没有将这些问题暴露出来,也不曾怀有对商长殷的恶意,那么按照疑罪从无的定律,商长殷实在做不到将一个自己亲手带来的好端端的活人,就这么不闻不问的落在虫巢里。
既然如此,那么自然是应该捞上一手,带着柳浮生一同离开的。
渡鸦对此颇抱有一些怨言,因为这原本是好好的、只有他和商长殷的相处,结果却是这么横插了一个人塞进来,简直是把渡鸦原本所有的计划都给噼里啪啦的打了个粉碎。
但是他有不好去反驳商长殷的决定,因此只能够在再见到柳浮生的时候,站在商长殷的肩膀上以一种极为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看柳浮生的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七殿下?”见到专程来寻找自己的商长殷,柳浮生也很是诧异,不知道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是有什么事情。
“我来带你走。”商长殷说,“我此行将要离开析木楼,前往青龙城主城。你要和我一起同去吗?”
但其实,无论柳浮生怎么回答,商长殷肯定都不会把他单独留在析木楼当中便是了。
柳浮生的内心究竟都划过了一些什么样的想法并无人知晓,但至少眼下,他的面上一怔,旋即露出了一种尽管已经很想要拼命的去掩饰了,却依旧还是因为个人的掩饰功夫不到位,所以稍稍的表露出了内心的感激的表情来——至于这一种外露出来并且能够被清楚的捕捉窥见到的情绪,究竟是当真情绪流露,还是只是一种专门“表演”出来好给商长殷看的把戏,那就不得而知了。
柳浮生甚至是一句多的话都没有问,只是朝着商长殷深深的长揖一礼:“多谢七殿下的关照与挂念,在下自然是再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于是这件事情便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与来的时候不同,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整座析木楼都非常的安静,没有半分的人烟,街道上也看不见任何的行人。送别什么的,当然更是无稽之谈。
按照常理来说,这自然是不正常的;但是商长殷和柳浮生心头都各有计较,因此也没有谁想要主动把这件事情给挑破,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添麻烦,于是难得默契、有志一同的谁也不去将这件事情提起,自欺欺人之下,倒也能称得上一句“平和”。
当真是见了鬼的平和。
离开了析木楼后,便再难见到什么人烟。青龙为木属性,故而整个青龙城当中随处可见连绵不断的起伏的山林,空气质量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这样嗅着都会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有渡鸦在,他们不必跋涉,只靠渡鸦在空中飞就好。当然,还是商长殷坐在背上,柳浮生被抓在爪子里面的配置——渡鸦是断然不会让并非商长殷的第二个人能够上他的背的。
若木先前给了商长殷一段枝丫,也没旁的什么大用,好就好在能够一路都指明方向,让他们不必绕什么冤路错路,而可以目标明确的走直线距离,朝着青龙城主城而去。
但越是靠近青龙城的主城,商长殷面上原本还挂着的那些漫不经心的笑便逐渐的都收拢了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则是一种被逐渐沾染上去的凝重。
原本所预想的、按理来说越是靠近青龙城主城,便应该越是显出些有青龙驻扎镇守的不同来才是——哪里想到,这不同倒的确是有了,只是并非是比别的地方好。
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反过来,是反而显得越发的情况严重的模样。
这问题可就大了。
在商长殷的眼中,那整座青龙城的主城都在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只是这样一眼瞧上去都能够感知到其中的那些隐晦与不详。非要用个什么词语来形容的话,商长殷觉得那像是一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的、不堪入目的东西。
商长殷心头都忍不住要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真的能是青龙城的主城吗?他莫不是走错了方向,其实一头撞进到了什么妖魔的城市当中?
商长殷的心头已经难免升起了这样极为狐疑的情绪来,甚至已经很想直接打道回府了。
他把若木给的那一小截的树枝拿出来看了又看,可不管再看多少次,其所指出来的方向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任何的、想要改换自己所指引出来的方向的意思。
商长殷于是有些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心知这件事情又是要糟。都不需要进去这青龙城的主城,他似乎都已经能够窥见到隐藏在其中所必然的腥风血雨。
不过,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么原先的一些计划和准备,也少不得要随之做出一定的更改来。
商长殷于是便让渡鸦不必按照原计划那样直接飞入青龙城的主城当中,而是在城外又另外寻了一个地方落了下来。
柳浮生有些不解的看着商长殷:“七殿下这是……要作何?”
然后他看到,自己面前的商长殷分明也没有做什么,但是其给人的气质与感觉却是完全的不同了,像是蒙尘的明珠,在一瞬间韬光自晦,于是看上去便极为的寻常了,你甚至不会认为他是一个仙人。
面对柳浮生的问题,商长殷笑了一下。
“我微服私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