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承认得太干脆利落, 秦女士一时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默默蹲在一旁的纪琛察觉情况不太对,几大步跑过去,紧张地站在秦女士身后。
秦女士回过神来, 端起长辈的架子,语重心长地教育道:“顾同学,商场上的事不是儿戏,更不能逞一时之气就毁了一家公司, 你知道那是多少人的心血吗?”
顾昭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既然这么珍惜自己的心血, 为什么不规范生产, 留下那么大的漏洞?”
秦女士一时间想不到合理的借口来反驳,只能将话题引到另一处:“纪苏和他爸爸之间有矛盾, 那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我们外人不好插手的,万一以后他后悔——”
“不是外人。”一直沉默的纪苏开口了,“顾昭不是外人。”
他从顾昭怀里退出来, 握住那只温暖宽厚的大手,十指相扣。
顾昭只愣了一秒, 用力回握他。
秦女士一脸惊愕:“你、你们俩……”
纪琛也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哥, 你竟然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顾昭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公司内部出了问题, 别人也无法举报成功。”纪苏语气冷静地分析道, “所以将公司逼上绝路的人不是我, 也不是顾家。”
纪琛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纪苏微微一笑:“可是我很喜欢这样子的我。”
过去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别人, 试图让所有人都高兴都满意, 唯独忘记了自己。
是顾昭让他找回了自己,也是顾昭的爱让他学会了爱自己。
秦女士脸上精致的面具逐渐碎裂, 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你这是铁了心要把你爸爸逼死吗?你这么不孝就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顾昭冷笑一声,“我们有没有报应很难说,你们的报应已经来了。”
“你——”秦女士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当场晕倒。
“妈妈!”纪琛连忙上前接住她,“妈妈你没事吧?”
“走……”秦女士捂住胸口,“小琛,我们走!”
纪琛扶着她外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过头。
纪苏和顾昭并肩而立,紧紧牵着手的刺眼而又和谐。
乔锦“呸”了一声,目送两人走远后,冲顾昭竖起大拇指:“顾大校草,这一波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感谢你终于给苏苏出了口恶气!”
但顾昭并没有得意忘形,垂眸望向身侧的人,观察他的神色。
纪苏抽回自己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宿舍门口走。
顾昭立即迈开长腿跟上去,只留下一句话:“乔锦,你待会儿再上来。”
乔锦一脸懵,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决定听从顾大校草的安排,先去体育馆看周阳打篮球。
纪苏走到宿舍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而入。
顾昭跟着走进去,伸手将他拉进怀里:“生气了?”
纪苏挣扎了一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顾昭不仅不松手,还箍得更紧了点,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
纪苏抬起眼眸:“你也知道我气的是这个?”
顾昭叹息一声:“你的心太软了,我怕你会起恻隐之心。”
十个纪家在顾家面前都不够看,大哥想要整死纪家,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为了谨慎起见,他特意提前拉黑了纪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没想到还是被捅到了纪苏面前。
纪苏内心情绪复杂:“你是想帮我报复纪家?”
“一想到这么多年,你在纪家受的委屈,我就没办法忍受。”顾昭双手捧起他的脸,“我应该早点找到你,把你带回家的。”
“不晚的……”纪苏望进那双溢满深情的黑眸里,嗓音微哽,“虽然我也想早一点遇见你,可无论何时遇见你,都是最好的时候。”
“好……”顾昭应声,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相闻,气息交融。
良久后,纪苏睁开双眼:“顾昭,纪家的事,就这样吧。”
顾昭看着他:“你想让顾家收手?”
“已经发生的事,可以说是纪家咎由自取。”纪苏轻声回道,“但接下来,不要再脏顾家的手了,能不能东山再起,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顾昭没说话,似乎在考量什么。
“我不是心软,也不是念旧情,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纪苏抬起双臂,缠上他的脖颈,“因为现在觉得太幸福了,所以过往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更重要的一点,纪家要是真被逼上绝路,万一狗急跳墙,他怕顾昭会受到伤害。
顾昭应道:“知道了。”
“顾昭,你真好。”纪苏弯起唇角,微微踮起脚尖,主动献上香吻。
害羞的恋人难得主动,顾昭眸底划过一丝笑意,单手掐住那把细腰,加深了这个吻。
很快,纪苏被他抱起来,抵在门后亲。
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在寂静的宿舍内响起来,空气越来越燥热。
“砰砰”两声,纪苏背靠着的门板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赵子云粗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有人在宿舍里吗?”
纪苏浑身一颤,蓦地清醒过来,试图偏开脸。
顾昭亲得正兴起,不依不饶地追着湿淋淋的唇瓣亲。
“不行唔……”纪苏将滚烫的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有人……”
顾昭深呼吸几下,抱着人转身走到床边。
他将纪苏放到床上,咬了一口又软又烫的脸颊肉,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去开门。”
纪苏被亲得头晕目眩,正好翻身趴在床上装睡。
顾昭走到门后,打开门。
赵子云睁大了眼睛:“顾昭?怎么是你?”
“纪苏不舒服,我送他回来。”顾昭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后便离开了。
李由快步走进宿舍,走到纪苏床前,关心道:“纪苏,你哪儿不舒服?”
纪苏从枕头里抬起脸来,小声回道:“谢谢关心,我没事。”
他的脸红红的,嘴唇还有些肿,眸子里像是藏了一汪春水,看起来特别漂亮。
李由一时看呆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纪苏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啊?”李由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没、我没什么事了。”
“好的。”纪苏重新躺下去,感觉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查看消息。
顾昭:[我跟大哥说过了。]
纪苏:[谢谢你,顾昭。]
顾昭:[就光说声谢谢?]
纪苏:[那你想我怎么谢你嘛?]
顾昭:[再叫声老公听听?]
纪苏想起之前叫老公后的下场,耳尖像是被火燎了一下。
纪苏:[不要。]
顾昭:[真不叫?]
纪苏:[真不叫。]
顾昭:[行啊,那就先攒着。]
纪苏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莫名打了个颤儿。
*
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天气也渐渐变凉了。
这天,纪苏在查看手机日历时,忽然发现顾昭的生日就快到了。
晚上回宿舍,他跟乔锦商量道:“小乔,过几天就是顾昭的生日了,你说我送他什么礼物好?”
乔锦正抱着手机煲电话粥,闻言捂住话筒回道:“你想想顾大校草最近缺什么东西?”
纪苏认真思考了一下:“他好像什么也不缺。”
“我觉得也是哦……”乔锦忽然灵机一动,“这样吧,你把你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他,顾昭一定喜欢!”
纪苏:“……”
他又想起上次自己听从乔锦建议的后果,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乔锦干脆挂了电话,专心致志地跟他讨论:“据我所知,顾大校草是很喜欢看你穿裙子的,你买件性感点的小裙子,把自己打包成礼物嘿嘿……”
说着说着,他自顾自淫.笑起来:“我敢打包票,顾昭对这个礼物绝对一百个满意!”
“打住!”纪苏战术性后仰,“我是说正经的礼物,你正经点好吗?”
“行吧。”乔锦清了清嗓子,“那就送他衣服啊球鞋啊啥的,虽然他不缺,但是你买的意义肯定不一样嘛。”
纪苏点点头:“那我给他买双球鞋吧。”
乔锦不死心地问道:“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
纪苏拒绝道:“不考虑。”
虽然拒绝得斩钉截铁,但纪苏心里其实是有一点犹豫的。
一方面他真的很想让顾昭收到非常满意的礼物,毕竟之前他过生日时,顾昭给了他最完美的生日礼物。
但另一方面,他又有点害怕顾昭会让他穿更奇怪的衣服……
思来想去,纪苏决定还是先征询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晚上回到家里,他盘腿坐在沙发上,问道:“顾昭,你有特别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顾昭正在看案例,闻言抬手推了推金边眼镜:“你。”
纪苏抿了下唇:“除了我呢?”
他本来就是顾昭的了,不能算作生日礼物吧。
“你穿裙子给我——”顾昭微一停顿,舌尖拐了个弯儿,“给我看。”
纪苏直觉他说的不是“看”字,可是没有证据。
顾昭绅士地问道:“可以要这个生日礼物吗?”
“可以。”纪苏红着脸强调道,“但是不能是那种奇奇怪怪的裙子。”
“哦。”顾昭慢悠悠地应了一声,起身离开沙发,“跟我过来。”
纪苏站起身,跟着他走进卧室里。
卧室里有一整面的衣柜,顾昭拉开其中一扇柜门:“来,自己挑。”
纪苏这才发现,里面挂着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裙子。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为什么……有这么多裙子?”
“当然是想看你穿。”顾昭修长的手指在裙子上一一抚过,坦诚地回道。
纪苏:“……”
顾昭的指尖停留在其中一件裙子上:“旗袍可以吗?”
纪苏略一思索,心道旗袍应该不会太奇怪:“好,那就旗袍吧。”
顾昭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