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顾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冷不丁掀开漆黑冰冷的眼眸。
四目相对，纪苏心下一跳，假装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睫，继续玩自己的手机。
顾昭看了他一眼，视线顺势往下，不经意地落在交叠的腿上。
纪苏今天穿了条直筒休闲长裤，黑色面料极具垂坠感，衬得那双腿愈发修长笔直。
顾昭目光短暂地在上面停留了几秒，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随着音乐节奏渐强，包厢里也越来越热闹。
纪苏本来想安静待到聚会结束，但他好不巧不巧地坐在了一个绝佳的吃瓜位置。
他之前就从旁人口中听过校草的超高人气，今晚亲眼见证了才知道一点也没夸张。
顾昭就像个自带磁场的吸铁石，尽管坐在暗处，一张脸拽得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还是吸引了好几个女生过来要微信。
一开始顾昭还会用几个字拒绝，后来连尊口都不开了，就那么冷冷地扫对方一眼，女孩子们就被吓跑了。
纪苏还注意到，他手里一直握着手机，时不时就要打开看一眼，似乎是在等谁的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昭皱起英挺的眉，周身散发的温度又低了好几度。
纪苏不想受到波及，默默起身去找乔锦。
那边乔锦正笑嘻嘻地坐在周阳身旁，顺利跟其他人打成一片。
纪苏穿过人群走过去，低声唤道：“小乔。”
“哎？”乔锦站起来，“苏苏，你刚才去哪儿了，我都没看见你！”
“我就坐在那边。”纪苏随手指了个方向，又说，“我要先回宿舍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乔锦伸手拉住他：“现在还早呢，你急着回去干嘛呀？”
“纪苏你要走了吗？”周阳听见后也站了起来，热情地挽留道，“等会儿还有续摊，留下来一起玩吧！”
“不好意思，我确实有点事。”纪苏面含歉意，“再次祝你生日快乐，你们玩得开心。”
周阳没勉强他：“行，那我帮你打个车？”
“不用了。”纪苏微微一笑，“ 我看门口就有出租车，我出去打一辆很方便。”
乔锦接过话：“苏苏，我送你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包厢，来到安静的走廊上。
乔锦摸了摸口袋里的盒子，将声音压得很低：“苏苏，我礼物还没送出去。”
“没事，等散场时你单独送他就好了。”纪苏安慰他，“别担心，周阳会喜欢的。”
“我也觉得。”乔锦放心了点，语气兴奋起来，“刚才周阳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了，我这算不算是成功打入内部了？”
“算吧。”纪苏替他感到高兴，又有点担心，“不过你注意别喝醉了，到时候吓着周阳就不好了。”
“放心放心，我不会喝醉的。”乔锦对自己的酒量和酒品非常有自知之明，“那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啊。”
“好。”纪苏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肩，“加油。”
乔锦握住拳头：“我会加油的！”
纪苏抬脚往楼下走，就在他走出旋转门，即将走下台阶时，身后响起一道阳光爽朗的男声：“纪苏！”
他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来人。
贺一鸣喘了口气，大步追上前来：“纪苏，我有话想跟你说。”
纪苏礼貌地应声：“什么事，你说。”
“那个……”贺一鸣抓了把头发，一鼓作气地问道，“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纪苏：“……”
为什么今晚想加顾昭微信的都是女孩子，来加他的就是男生？
明明他也是个大直男……
“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觉得跟你挺投缘的。”贺一鸣语气相当诚恳，“以后我们可以约着一起出来玩，对不对？”
纪苏沉默了，拒绝的话含在嘴里没说出来。
对方是周阳的朋友，对他的态度如此友好，也没有表达要追求他的意思，直接拒绝会不会不太好？
贺一鸣已经打开了微信二维码，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纪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要从兜里掏出手机，脑海里却突兀地浮现出了一张英俊而冷酷的脸。
手指在口袋里握住手机却没拿出来，他语气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刚才玩了太久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
“啊？手机没电了？”贺一鸣没料到这种状况，一时愣住了。
“是的。”纪苏眼睫微垂，避开对方的注视，“下次有机会再加你，可以吗？”
好在贺一鸣并不是个较真的人，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说：“没关系，那就等下次再加你。”
反正他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又都认识周阳，以后见面的机会应该不会少吧？
“好。”纪苏笑了笑，“我有事要先回学校，你回包厢继续玩吧。”
“行，再见！”贺一鸣跟他挥了挥手，一步三回头地往门里走。
纪苏微笑着目送对方离开，随后转身往前走。
一抬眸，他的视网膜里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顾昭低着头站在路边看手机，屏幕的幽光反射在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刚学完人家的拒绝套路，纪苏莫名有点心虚，悄悄侧过脸面朝另一个方向。
偏偏这时，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纪苏尴尬地拿出手机，看向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没有备注，他接通电话：“喂，你好。”
清亮干净的嗓音随风飘散在夜色里，纪苏耐心听电话里的推销人员说完后，才轻声开口回道：“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买房的打算。”
挂断电话，纪苏重新将手机揣进兜里，继续等车。
好在没过多久，就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
纪苏犹豫了一下，看向站在一旁的男生，问道：“你要先上吗？”
刚才他在跟贺一鸣说话，所以应该是顾昭先来这里等车的，按道理应该让对方先上。
“大学生，你们俩都是大学生吧？”司机师傅从车窗探出头来，“要是一道的就一块上呗！”
纪苏下意识婉拒：“不是的，我们不是一道的。”
他今天穿的衣服不多，让他跟一尊冰山坐一辆车，可能会被冻伤。
顾昭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终于开口对他说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句话：“不用。”
纪苏不再推辞，拉开车门坐进去：“师傅，去A大。”
“好嘞！”司机师傅应声，一脚踩上油门，出租车缓缓驶上主路。
纪苏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不由自主弯了弯唇。
原来现实里开口拒绝别人，其实也没那么难。
*
纪苏回到宿舍时，两个室友还在打游戏。
“哎？纪苏你这么早就回来了？”赵子云抽空问了一句，“怎么样，生日聚会好玩吗？”
“挺好玩的。”纪苏回道，“就是有点闹，我提前走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喜欢闹腾！”赵子云笑道，“早知道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放心，我记着呢。”纪苏走到桌前，“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出去吃？”
赵子云干脆地应下：“好啊！”
纪苏又问：“你们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啥都能吃。”赵子云边操作边回道，“更何况是免费的午餐，你定就行。”
李由搭腔道：“我也都OK的。”
纪苏脱下外套：“好，我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对了，乔锦呢？”赵子云忽然想起还有个室友，“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没，他还在聚会上。”纪苏从兜里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有条未读信息。
纪琛：［哥，你五一放假回家吗？］
纪苏微微蹙了蹙眉，想故意忽略这条信息，但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纪苏：［现在还不清楚。］
几秒后，纪琛的信息迅速回了过来。
纪琛：［哥是要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吗？］
纪苏：［不是，可能会有其他事。］
纪苏：［没事的话就会回去。］
纪琛：［那我希望哥没其他事嘿嘿……］
纪琛：［如果哥回家，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嗷！］
纪苏：［嗯，好好学习。］
纪琛：［遵命！］
纪苏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放下手机，准备先去洗个澡。
半小时后，他从浴室里出来，擦着头发坐到椅子上，拿起手机切换微信小号，想看看渣男学长有没有找他。
结果刚登上去，消息就刷刷地弹了出来。
G：［吃晚饭了吗？］
G：［还在练琴？］
G：［出去玩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
G：［不早了，回去路上小心。］
纪苏看着这几条聊天记录，轻轻抬了下眉。
只是一晚上没回消息而已，问这么多问题，渣男这是已经进入网恋男友的角色了吗？
纪苏放下毛巾，正要回复消息，对话框里突然弹出一张图片。
他没仔细看，习惯性地随手点开图片。
照片里的男生裸着精壮的上半身，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黄金身材。
隆起的手臂上覆着一层结实而不过份夸张的肌肉，胸肌看起来柔韧而紧实，八块腹肌连着漂亮流畅的人鱼线，和性感凸起的青色筋络一道延伸进灰色运动裤边，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
纪苏手一抖，差点又摔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