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愁生被顾昔媗的眼泪浇得怜惜,又为遭此劫难以至如今还未恢复的燕放感到心酸。
听到顾昔媗哀哀地叫着自己,穆愁生急忙上前,想要帮着扶起燕放:“不试了,不试了,咱们慢慢的来不着急……”
然而平日里允许穆愁生扶着自己的燕放,此时却不准任何人近他的身。
穆愁生的手指才刚刚触碰他的衣袖,燕放便眼神狠厉地瞪了回去,并将怀里的顾昔媗抱得更紧几分。
穆愁生无奈,知晓此时不能刺激病人,只好罢手:“师妹,停霄如今情绪失常,只能靠你自己安抚他了。”
“嗯……我明白的。”顾昔媗应道。
待到穆愁生远离之后,燕放终于不再用戒备的眼神看着对方。
他垂眸瞧着哭红了双眸的顾昔媗,伸出手笨拙地用指腹擦拭她眼角的泪痕。
顾昔媗尝试着叫他:“陛下,我们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好不好?”
冬装厚重,燕放又一半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顾昔媗只觉得自己好似要喘不过气来。
燕放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才应道:“嗯。”
“那你先放开我,我们先坐起来,可以吗?”顾昔媗又问。
“好。”
燕放终于舍得将顾昔媗从怀中放开。放开她后,他便很容易坐起了身。
顾昔媗顺势起来,右手拉着他的右臂搭在自己肩上,左手环抱住燕放的腰,艰难且用力地以自己的身躯将燕放支撑着站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带着燕放坐回了床榻上,将他摆好倚靠软垫而坐的姿势。
待到做好这一切,顾昔媗早已脸颊通红、气喘吁吁,额间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顾昔媗弯腰帮燕放掖着被子,燕放瞧见她额间的汗水,伸手来很认真地用自己的衣袖轻轻帮她擦拭。
顾昔媗浅浅笑了笑:“多谢陛下。”
掖好被子,她便直起身准备离开。
她才刚刚转过身去,还未踏出步伐,未防身后一直安静的燕放突然有所动作。
他猛地探出身,双手绕过顾昔媗腰肢,一个用力环抱,她便“扑通”一声向后坐在了龙榻上。
燕放抱得很用力,顾昔媗后背紧紧贴住他的胸膛。即使隔着厚厚的冬装,她也能感受到对方呼吸之间翕合起伏的身躯。
顾昔媗呼吸一窒,慌忙地伸手覆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试图掰开:“陛下!还请松开!”
可惜她并未能成功,反而自己的双手被对方捉住、钳制握在了掌心。
分不清是羞的还是恼的,顾昔媗心跳得厉害。
燕放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了顾昔媗的肩头,脸颊紧紧贴在她的颈间,呼吸喷薄出的气息,像羽毛轻挠着她的粉颈。
与先前因为摔倒而有的近距离接触不同,顾昔媗抗拒如此亲密的动作。她转过头想看看燕放,试图再以言语劝说对方。
当她稍稍低头时,便见燕放的脸庞近在咫尺,他那双深邃的瞳眸如一汪海水,静静地注视着她。
顾昔媗看到了落在他眼底的自己,也看到了他的眼中有无尽缱绻。
一时间,顾昔媗忘记自己刚刚想说的话。
这时,燕放有了新的动作。
他抓着顾昔媗的左手臂举起,直到将她的手腕靠近自己的唇边。
然后,燕放闭目,轻柔地吻住了顾昔媗左手腕上那道斑驳丑陋的伤疤。
顾昔媗看着他的侧脸,垂目的睫羽轻颤。许久许久,她才想起,眼下环住自己腰间的只有一只手,是她离开的好时机。
顾昔媗奋力从龙榻上起身,左手腕狠狠擦过燕放柔软的唇部,自己也成功地从对方怀中脱出。
顾昔媗步伐凌乱地走出去很远的距离,才停下脚步。她喘息着平复自己躁动的心,好一会儿,她转头看向燕放。
却见他还坐在那里,一如往常般认真地注视自己。明明从刚刚到现在,燕放有很多次可以开口命令她不准离开,他却只是那样很安静很安静地坐着。
顾昔媗哑然而笑。
说好的,眼前这个是一个脑子坏了的燕放。可他却已经很懂得拿捏住她,让她心软。那倘若是恢复正常的燕放,又该精明到何种地步了呢。
顾昔媗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是她明知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应与燕放太过亲密地接触,却还是对他心软。
就这样吧,谁让他是病人呢。病人总是有让人对他让步的特权的,顾昔媗这样想着。
兴许只是他如今认知错乱,才会觉得自己是个重要的存在。等到他恢复正常后,恐怕在他这个皇帝陛下的眼中她与普通宫人就别无二致了。以前看过的话本子里不是也见过此种情节么。
顾昔媗劝慰了自己,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回龙榻前。
她蹲下.身,将刚刚因为两人动作而凌乱的被褥重新整理好,接着抬起头看向燕放,笑着说道:“陛下好好休息。”
这日本该是燕放尝试恢复站立、行走,却突生意外造成情绪激烈变化,故而穆愁生特意去煎了副安神的药给燕放服用。
当他端着药碗回到偃戈殿,却只见燕放一人坐在龙榻上。
自从燕放苏醒后,他的药都是顾昔媗端给他才会饮下。
穆愁生将药碗搁置在龙榻边的桌案上,准备叫来顾昔媗时,却见燕放伸手将药碗端起置于唇边,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便将整碗药饮尽。
穆愁生诧异转为惊喜,问道:“停霄你恢复了?让我把把脉看看!”
但燕放并不理他。
燕放启唇说道:“我要一对扶杖。”
穆愁生没反应过来:“啊?是在跟我说吗?”
“我要一对扶杖。”燕放又重复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过生日给自己放一天假,下次更新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