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言小轻夹着尾巴,跟着晋深时来到房间。

房间不大,布置也挺朴素。

墙上贴了一张科比的海报,床头小桌上放了一盏台灯,处处透着青葱青涩的回忆。

晋深时成年之前一直住在这里,他走后,房间的布置一直没变过。

所有物品摆放整齐、家具上一尘不染,就连床单也是新换上的。

完全能看出房间的主人是一个讲究人。

“小轻,为什么扔我鸡蛋。”晋深时脱下衬衣,顺手擦了擦头上的蛋清,扔到地上。

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

蛋清顺着修长的后颈,紧致的背部线条,流到腰侧,看起来黏糊糊的。

肩宽腰窄腿长,配上黏黏的蛋清,言小轻觉得有点烫眼。

“深时,不是我扔的,真的不是我。”

俗话说的好,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小弟们没在,言小轻卸下大哥包袱,回归豪门爱宠属性,抵死不认。

“那你为什么点头?”脱完衣服,开始脱裤子。

“当时大家都指认是我,我百口莫辩啊。你们晋家的小孩怎么这样,团结一心,欺负外人。”

言小轻装可怜,眼神在精壮的肌肉线条上乱转。

真洁癖,衣服脏了就脱衣服,脱裤子嘎哈?

“过来。”晋深时勾手。

“干嘛?”言小轻坐在书桌旁,晃着白嫩嫩的双腿,有点不自在。

“帮我洗头。”

“为什么?都说了不是我扔的了,还让我洗。”言小轻嘴里嘟囔,脚下却没有停,还是慢悠悠挪了过去。

进入浴室,发现晋深时把内裤也脱了,大条条站在浴盆里,冲淋浴。

言小轻眼睛差点瞎了,你他么自己能洗啊,喊他过来干什么?

言小轻转身就走。

刚刚看了不明物体,眼睛火辣辣地痛,得看看窗外的风景洗洗眼。

“你去哪里?”晋深时全身是水追出来,光着脚站在地上,湿了一地。

“唉,你自己能洗啊,让我过来干什么。”言小轻有点不自在,埋着头,眼睛望着脚尖,不敢乱看。

“蛋清和蛋黄干了,粘在头上,我洗不干净。”语调很正经。

“那……你把内裤穿上,我才……过来。”

言小轻觉得自己要长针眼。

真的搞不懂洁癖,为了让自己变得干干净净,贞洁都不顾了,也不遮掩一下。

“你洗澡是穿着内裤洗的?”反问一句,话里藏着小火花。

不刺激一下,铁憨憨可能不会上钩。

先丢一块饵,把他引过来。

这句话说的好有道理,言小轻竟然无法反驳。

“不来,不是我扔的。”死鸭子嘴硬。

“你一个直男,怕什么?”晋深时不以为意,循循善诱,“你以前不是经常混迹澡堂,见过的黄瓜比吃过的还多吗?怎么现在羞起来了?”

言小轻差点被噎出心肌梗塞,这句话他是说过没错,但是从晋深时嘴里说出来,怎么有种诡异的黄色废料流了满地……

“莫非你是个假直男?”再添一把火。

感觉快了。

靠,晋老狗真的是能言善辩,说的话毫无破绽。

就是啊,他一直男,还怕他一个死基佬。

最讨厌别人对他直男身份的质疑,言小轻嗤笑一声,站了起来。

“我怕什么?我就没在怕的。我不来那是因为不是我扔的鸡蛋,我没有义务帮你洗,OK?”

还有,你一基佬,脱的光溜溜让成年精壮男人帮你洗头,胆子也忒大了一点吧。

“既然不怕,就赶紧过来。”晋深时说完,准备转身回浴室。

唉,重点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他有没有扔鸡蛋,与他无瓜啊。

“快点,马上开饭了,洗完好出去吃饭。”晋深时见言小轻不动,又补充了一句。

言小轻闭上眼睛,似乎闻到了鲟鱼的香味儿。

为了鲟鱼这种高档昂贵的食材,他忍了!

他慢悠悠地飘过去,身体撑在浴室门上,头往里探,“你那么高,我怎么洗的了?”

“我坐下来,你拿着莲蓬头帮我冲。”

成了,来了。

晋深时一脸冷酷,极力压制着上扬的嘴角,心底绽放了一朵烟花,五光十色,整个胸腔都是暖洋洋的。

拿着小饼干逗猫,猫咪终于上钩了。

“哦。”

言小轻走进浴室,发现晋深时坐在浴缸里,头靠在浴缸边沿,微仰着。

花洒的水落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

水流顺着肌肉纹理,将好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

言小轻盯着脚尖移过去,端了根小板凳坐在晋深时后面,嗓子有点干,“怎么洗?”

“摸上洗发水,搓干净。”声音闷闷的,哑哑的。

“哦。”言小轻觉得自己像个洗头小弟,坐着小板凳帮客户搓头。

洗头膏见了水,泡泡多起来,言小轻搓着狗头,有点入戏过深。

“轻重合适吗?”

“合适。”

“水温合适吗?”

“合适。”

“需要办张卡吗?”

“……??”

“呵呵,说顺嘴了。”

言小轻搓了十来个回合,觉得差不多可以冲水了。

“莲蓬头给我。”

晋深时眯着眼睛,防止泡泡进入眼睛。很享受地靠在浴缸边,懒懒地说了一句,“小轻,你取一下。”

“你自己取,我取会把衣服弄湿。”言小轻看了一下莲蓬头的位置,有点高,他去取的话,要站到浴缸里面,很麻烦。

“那我去取了?”晋深时在眉上抹了一把,防止泡泡进入眼睛。

“快,几下洗完好出去吃饭。”言小轻在狗头上拍了一下。

晋深时一下子站起身,带着一身的水汽,转身,虚着眼伸手去够莲蓬头。

某条状物随着身体的转动,横扫千军,带着水珠,差点戳在言小轻脸上。

“妈呀,你看着点!!”言小轻向后躲避,身体失去平衡,“啪”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小轻,你怎么了?”头在淋浴下面,将泡泡冲干净,晋深时睁眼。

发现言小轻坐在地上,脸色绯红,喘着粗气。

“你、坐、下!”

言小轻头撇向一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刚刚坐在地上把裤子弄湿了,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晋深时重复,表情十分无辜。

“你坐下说!”言小轻气呼呼爬起来,发现晋深时坦坦荡荡,应该不是故意的,搞得他好像心虚一样。

懒得和他攀扯,接过莲蓬头,按住狗头开始冲水。

“闭眼。”言小轻化身为没有感情的洗头小弟,边搓边冲。

“小轻,你刚刚气什么?”晋深时闭着眼,声音平静。

“我没气。”言小轻气得脸鼓鼓胀,还要保持微笑。

你他么唧唧差点甩老子脸上来了!

还他么一脸无辜问老子气什么!

好想骂一句MMP哦!

“你明明就气了。”晋深时像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要言小轻说出个所以然。

言小轻使坏,故意将莲蓬头往前移,水流了晋深时满脸满嘴。

让你瞎BB。

晋深时果然闭上嘴,一手挡在额前,一手抓住言小轻握莲蓬头那只手。

“小轻,水冲到我脸上来了。”晋深时吹气吐水。

“哦,对不起,大年初一头一回帮人洗头,没经验。”

言小轻“呵呵”尬笑两声,用力想挣脱晋深时的手。

晋深时:“……”

晋深时抓住言小轻的手腕,轻而易举包裹住整个腕骨。

他的皮肤真的很滑,湿了水,像只泥鳅,随时可能从掌心滑落。

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言小轻挣扎着往后撤,莲蓬头撤回来的时候,用力过猛,砸到身上,把衣服浇湿了。

他穿的白衬衣,湿身之后薄薄的衣料贴着身体,若隐若现,还不舒服。

裤子也是湿的,黏糊糊一身,衰。

“洗得差不多了,你自己冲一下泡泡。我衣服湿了,有吹风机吗,我用一下。”

言小轻将莲蓬头扔到晋深时身上,到柜子里找吹风机。

水洒得有点多,一时半会儿吹不干,言小轻把领结取了,衬衣脱下来,拧了一把水,抖了几下,挂在衣架上吹。

最后衣服是吹干了,就是皱巴巴的。

裤子是深色的,看不出来,懒得吹了,吃完鲟鱼回家再换。

晋深时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看了他一眼,“衣服皱了,换一件。”

“就这样吧,没什么大不了。”言小轻不以为然,说不定一会儿吃鱼还要弄得满身油。

东北糙老爷们儿,没那么多讲究。

晋深时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自己脱。”不假思索说出口。

又威胁老子。

要不是看在马上就要吃鱼的份上,老子绝对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这里没有我的衣服。”言小轻刚解了两个纽扣,又扣了回去。

“穿我的。”晋深时打开衣柜,找出自己要穿的衣服。

“你的太大了,我穿不了。”言小轻蹦跶到晋深时的衣柜面前,看看他是不是也有什么不良爱好。

清一色的黑白灰衬衫T恤,完全没有看到有趣的东西。

无聊,言小轻很失望。

“有你能穿的。”

晋深时从衣柜最里面取出一套衣服,递过去。

言小轻接过一看,白衬衫配黑裤子,白衬衫前面还有胸牌——A市实验示范中学。

校服?

“我都大三了,穿高中校服感觉有点不合适。”言小轻拒绝。

“不穿就不准吃鱼。”

小轻的路数已经被摸得清清楚楚,他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乖乖的。

奶奶个熊,又想咬人了。

“快一点,我下去让他们等等,你换好了出来。”

晋深时穿戴整齐,眼睛在言小轻身上打了一个来回,垂下眼帘,开门出去。

餐厅已经摆好,晋深时不出现,不会开席。

“团仔回房间大半天了,究竟在干什么?小七,你去喊一下你深时舅舅。”晋端坐在主席,凉菜已经摆好,等人坐满就该上热菜了。

小七是晋家最小的孩子,就是刚才告状那个,正处于人生的第一个叛逆期。

他爬上椅子,抱着一杯橙汁喝得高兴,随口说道,“祖爷爷,深时舅舅在房间里喊小轻叔叔爸爸,南北舅舅让我们不能去打扰。”

晋端“噗”了一声,假牙从嘴里喷了出来。

“祖爷爷,口水!”小七嫌弃地嘟着嘴,蹬着小短腿儿,要换座位。

晋端把假牙塞回去,拉住他,“小七,你刚说什么啊?祖爷爷耳朵背,没听清楚。”

小七跪在椅子上,侧身躲避晋端,大声嚷嚷。

声音奶声奶气,吐字非常清晰,“深时舅舅在房间里跪着喊爸爸。”

喝了一口橙汁,砸吧嘴,歪着头,面露疑惑,“深时舅舅的爸爸不是烈姥爷吗?怎么又多了一个爸爸?”

“哎哟,小孩子家家,别乱说。”小七的妈妈听见儿子胡言乱语,一把把他抱住,圈在怀里,讪笑,“爷爷,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别听他乱说。”

小七从妈妈怀里探出头,伸手去够橙汁,“我才没有乱说,我亲眼看到的。”

“你看到团仔喊爸爸啦?”晋端抓住小七的手,想把他抱在怀里。

“祖爷爷摸了假牙又来拉我。”小七挣扎,不让他抱,“我看到小轻叔叔扔了一个鸡蛋在表舅舅头上,表舅舅还笑嘻嘻地把小轻叔叔带回房间。”

说完,端着杯子跑了。

晋家人都是见惯了大场面,脸上表情管理得很好,心里暗自嘀咕。

能在晋深时头上扔鸡蛋,这人怕是胆子不小。

待会言小轻过来,定要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小叔晋连嘴皮发痒,忍不住又开始发表“为你好”的大道理,“烈哥,你管管,深时这种玩法,有点违背道德啊?更不符合一个集团公司总裁的形象。”

晋烈咋听小七的话,原本不相信,但小七又不想是在说谎。

小朋友单纯,看到什么说什么,就算不能全信,至少也有五分真。

晋烈此时此刻,内心老泪纵横,养了二十多年的猪,终于出去拱白菜了。

儿子那古板冷硬的性格,原本以为注孤生了,没想到……玩得还挺开。

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担心。

怪不得之前给深时介绍那么多名媛淑女,他一个看不上,原来是没有搞清楚方向。

儿子终于不是性冷淡,当老子的庆祝还来不及,管毛线。

晋烈瞥了小叔晋连一眼,“儿子成年了,我也管不住,要不,你代替烈哥去说说。”

小叔晋连之前差点被晋深时哽死,讪笑两声,打了个哈哈。

晋深时出现的时候,头发微湿,一看就是洗过澡换了衣服。

估计爸爸也是喊了的。

晋烈咳嗽一声,“深时,小言呢?”

“等一等,他马上下来。”晋深时坐到晋烈身边,旁边给言小轻留了个位置。

言小轻换上晋深时的高中校服,打上小领带,“趿趿趿”跑到餐厅。

这套校服是刚进高一的时候发的,没穿几次他就长高了,还是九成新。

校服很合身,言小轻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水嫩的脸,无辜的大眼睛,就像一个高一新生。

大家都坐好了,就等他一个人。

言小轻忽然冲进来,像个没头没脑的小楞青,差点撞到端菜的佣人。

他低下头道歉,羞赧的样子看得晋深时呼吸一窒。

晋家众人的目光在晋深时和言小轻身上打了无数个来回,最后和邻座心领神会地对望一眼,只盼着散会之后聚在一起八卦。

真不愧是晋家最杰出的小辈,年纪轻轻就掌管了整个时飞集团。

不仅在道德的边缘徘徊,还玩cospy。

在座众人对晋深时的印象,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晋烈也很高兴,儿子终于活得像个正常的年轻人了。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总算有了人气,不再一天到晚按规矩办事,二十来岁就死气沉沉。

晋深时旁边的座位空着,他招呼言小轻过来。

“团仔啊,这小子究竟成年了没啊?怎么看起来就像高中生,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晋端越看言小轻越觉得小,感觉和晋南北差不了几岁。

“爷爷,注意称呼。”晋深时的语气依然像个木头桩子。

“哦哦,不能叫你团仔。”

老爷子晋端话音一落,言小轻就过来了。

晋深时吩咐:“上热菜!”

言小轻一过来,大家明显感觉晋深时身边的空气柔和了下来,原本身上条条框框似乎被磨圆了,一举一动透着三分亲和。

热菜一道一道端上来,吸引了言小轻的注意力。

主菜有香辣烤鲟鱼、清蒸鲟鱼、鲟鱼头汤,还有其他菜色,言小轻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家异样的目光。

“小言,你在哪里上学啊?”爱发言的小叔又开始叨叨。

“C大。”言小轻夹了一块鱼在嘴里抿刺,听见有人问话,随口就答了出来。

在别人家里要礼貌,虽然言小轻非常不情愿吃鱼的时候说话,还是认真回答。

“读大几了?准备继续深造吗?”小叔晋连深沉一笑,继续逼逼。

言小轻看了晋连一眼,咽下嘴里的鱼肉,准备回答。

虽然不想应酬,只想吃鱼,但是基本的礼貌他还是有的,在别人家里不能失礼。

“吃鱼不说话,小叔你有什么问题等小轻吃完再问。”晋深时语气强硬,不止打断小叔,直接将那些跃跃欲试,想问话的人念头打消了。

言小轻眨眨眼,心里默默地给晋深时点了个赞。

头不是白洗的,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

继续埋头吃鱼。

吃完饭,言小轻嚷嚷着要回家。

他不喜欢和陌生人待久了,也学不会长袖善舞,只想早点回去。

晋深时不给大家发问的机会,带着言小轻和大家告别,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两人就这样走了。

两人走后,晋家众人开始八卦。

“那言小轻究竟是什么来头?长得倒是很俊。”

“北门言老爷子的外孙,言老爷子刚去世,深时才从那边回来。”

“这算是见过双方家长了?”

“真的定下来了?太仓促了吧。”

“仓促啥,深时哪一次做的决定不是深思熟虑过的?”

“什么时候安排双方家长见面?”

“快了吧,估计言家孝期一过就要见吧,深时行动力挺快的。”

回家停好车,一进门,言小轻觉得好亲切,终于回来了。

一楼客厅里,放着一个大箱子,是言小轻的包裹。

隔了这么久,买了什么他都快忘了。

上前查看,哇咔咔,原来是他的充气娃娃到货了。

“你买的什么?这么大一个箱子。”晋深时问道,嘴角有点微弯。

言小轻睨了他一眼,轻声说了一句,“书。”

“什么书怎么大一箱,看你抱起来还挺轻松的,打开让我看看。”

言小轻假装没听见,抱着箱子快速跑上楼。

晋深时勾唇一笑,关上门回房间。

言小轻拿着剪刀拆包裹,一边拆一边碎碎念,

“书中自有颜如玉,嘻嘻。”

高兴地像过年,念完又开唱,

“就这样一层一层一层一层剥开你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

“啊——”

一阵惊呼响彻云霄。

“肿么回事?”言小轻看着他花了八万八买的高仿真充气娃娃,差点瞎吓出心脏病。

一分钱一分货,娃娃太逼真了,言小轻还以为他抱着个真人。

只是这个真人的样貌,怎么和他的预期差那么远啊。

简直是,简直是太丧心病狂了。

门外有人敲门,“小轻,你怎么了?”

心里一紧,还以为差点以为手中的娃娃说话了。

“没什么,刚刚差点摔倒,没事。”言小轻气沉丹田,捏住娃娃的手,指尖泛白。

奶奶个熊,他要退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