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翡简直如同听了天书,他,一个人,长鳞片?还是龙的鳞片?
这一刻,他的心境和燕来发生了重合——当了十八年的人,如今却要做龙?!
“其实当初你在花园里见到的那条龙,就是逆鳞所化的幻象。”郁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释说:“它早就潜伏在你体内,只是今天才凝聚成形。”
原来如此。
谢翡舒了口气,这个答案总比长鳞片要好。
他想起了那条改变他命运的巨龙,又想到他一梦见那位黑衣男子逆鳞就成形了,不免将两者联系起来。
逆鳞难道属于前主人,那位竟然是一条龙?!
“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份礼物,对你没有任何坏处。”
听见郁离的回答,谢翡才发现他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了。
看出对方不愿多说,他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
忽然,他眼前投下一片阴影,肩上随之一重——郁离倾身向前,俯身抱住了他。
谢翡一怔,“郁先、郁离哥?”
郁离闷闷的声音传来:“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呼吸间尽是檀香与青竹交融的气息,谢翡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那现在,你别说话。”
谢翡立刻闭嘴。
地面投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那么亲密无间。
谢翡莫名有些心律失常,这时,他听见郁离轻叹了口气:“我好累。”
那声音若有似无,仿若幻觉。
谢翡冥冥中有种直觉,郁离所谓的“累”,并不是普通意义上那么简单。
他心里蓦地一软,像被蛊惑般,轻轻环住对方。
那是一个带着安抚意味、或许还有一点暧昧的拥抱,在阳光的阴影下,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过了两天,谢翡发现自己喉结下果然出现了一小块浅淡的红斑,并在此后几天内逐渐变成了月牙形。
偶尔照镜子时他也会想,还好逆鳞是在脖子上,要是长在额头,他岂不成了包公?
等到谢翡嗓子彻底康复,客栈的清理工作也进入尾声,郁离却忽然找上了他。
当时他正在角落里砌砖,浑身脏兮兮的,就听身后有人问:“你在干什么?”
谢翡刷水泥的动作一滞,忙回身推开来人,紧张地看向架在脚边的手机。
“yooooo,是个蓝孩纸,我的狗鼻子仿佛闻到了粮的香甜。”
“感觉主播像被捉奸一样23333”
“说话的是谁?声音好好听,不过按照定律应该是个大丑逼。”
“我觉得声音很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dei,像我们家郁离蝈蝈。”
“这位老板你反应也太敏捷了,就给我们看了一只胳膊!”
……
谢翡紧绷的弦一松,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关掉了不远处架着的户外摄像头——那是他刚买回来的便宜货,打完折只要299。
“吓死我了……”谢翡摘下口罩,惭愧地盯着郁离衣服上污脏的指印,“我在直播,你差点儿就入镜了。”
郁离倒没有生气,问他:“砌砖也直播?”
“我想搭个小砖窑,重新制作一批青瓦,把屋顶坏掉的老瓦换掉。”谢翡拿围裙擦擦手,很有觉悟地说:“要不你把衣服换下来吧,我帮你洗。”
郁离不置可否,看了眼后院与花园相连的拱门,“我带回来几套衣服,一会儿湘妃会送过来,你试试。”
“试衣服干嘛?”
“之前跟你提过的晚宴就在今天,怎么,不想去了?”
谢翡顿时一喜:“我要去!”
两人回房间的路上,谢翡才知道郁离代言了某款旅游出行类APP,晚宴前还有个签约仪式。
上楼没多久,湘妃就抱了三套裹着防尘罩的西服过来了,郁离接过衣服后随意地往床上一扔,漫不经心打量着谢翡的房间,“都是品牌方赞助的,应该符合你的尺码,你去浴室——”
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他一转头就见谢翡正在脱卫衣,随着对方的动作,卫衣里的白T也被连带着撩起来,露出了腰腹和皮肤下清晰可见的肋骨,还有……一点粉红。
郁离:!!!
等谢翡从卫衣里解放出来,就见郁离慌里慌张地背过身,往前猛一个跨步——“嘭”的一声巨响,郁离正面和衣柜来了个对撞。
眼见柜门破了个大洞,谢翡心急地跑过去:“郁离哥,你没事儿吧?”
哪知郁离竟捂着头坚持背对他,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别过来!”
“可……”
“你穿着衣服吗?”
谢翡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白T,“穿着啊。”
郁离用余光确认了一下,这才肯转过脸。
谢翡见郁离脸上没什么伤,心想妖族果然能扛,可又很奇怪对方的脸色怎么红得跟充血似的。
正准备问问,他就见郁离神色一肃,张口就是素质教育:
“你以后不要过于轻浮。”
“不许动不动就当着我的面脱衣服。”
“自重一点。”
谢翡:“……”
行吧,他还能说啥?只有乖乖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系扣子时,谢翡对着镜子照了照脖子上的月牙形胎记,恰好就在喉下的凹陷处,仿佛盛着一弯月亮。
等穿上西服,他望着镜中倒映的自己,感觉熟悉又陌生——在原世界,他从来没有过这么正式的打扮,好像忽然间长大了五岁。
谢翡抬起手,将额前细碎的刘海反拨,嘴里哼着走调的歌:“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等会儿见你一定比想象美……”
“丑,换一套。”
当谢翡走出浴室时,郁离如是评价。
谢翡简直没法儿理解,可他有求于对方,于是顺从地照办。
直到换上第三套,郁离终于满意:“就它了。”
谢翡发现和前两套比起来,第三套不会显得太成熟,反而有种青涩的少年气,确实是最适合他的。
他想,郁离的审美不挺好的吗?怎么轮到自己就老爱穿花花绿绿的衣裳?
“领结会系吗?”郁离忽然问。
正式的领结一般都有系带,谢翡不大会。
郁离抬了抬下巴,“来。”
在系领结的过程中,两人不可避免地站得很近,谢翡的视线从郁离修长的手指移向对方英俊的脸,后者有所察觉,故作淡定地问:“你老盯着我干嘛?”
谢翡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笑嘻嘻地说:“我发现你眼睛里有个大帅比。”
郁离皱了皱眉,似乎对答案不太满意,正要说话,又听谢翡话锋一转:“但大帅比还是不如你帅!”
郁离的表情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十分滑稽,房间里响起了谢翡愉悦的笑声。
半小时后,经纪人来接他们了。
在见到谢翡第一眼,经纪人脸上就笑开了花,即便知道谢翡无意于娱乐圈,他仍不死心地游说,终于把郁离给说烦了。
“是不是嫌我赚的钱不够你提成,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经纪人一噎,悻悻闭嘴。
由于签约仪式上来了不少媒体,谢翡不愿露面。
到达目的地后,他先在后台等了一个小时,才跟着郁离转移至同家酒店的宴会厅。
整个宴会厅布置得华丽而不失高雅,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谢翡虽是头回参加这种晚宴,却并不拘谨,他不着痕迹地打量宴会厅里的客人,听着郁离低声介绍那些人的身份。
忽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哟,我们的大明星来了。”
谢翡循声望去,对方是个二十五岁往上的俊美男人,生了一双桃花眼,嘴唇削薄,看上去有种薄情的风流。
男人搂着个年轻的美女走来,视线停留在谢翡脸上,热情却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小朋友,以前没见过你?”
谢翡不确定男人的身份,当然不会贸然地自我介绍,他先观察了下郁离,见对方并无排斥之意,眼里反而透着熟稔,便大方一笑:“你好,我是——”
后半句话全部哽在嗓子眼儿,因为谢翡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和他一般年纪,个子不高、五官清秀,正是书中锦鲤、世界主角、原主那个鹊巢鸠占的便宜兄弟!
更可怕的是,对方也发现了他。
两人目光交错,空气中仿佛延伸出一道电流,噼里啪啦闪着火花。
谢尧的眼睛越睁越大,半晌,他咬牙念出一个名字:“谢、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