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郗露出尖锐的獠牙一把扑上去，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林郗没有扑空，鱼缸外站着的军装男人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在林郗扑来时往前走了一步。
秦霄扣住林郗的肩膀，小人鱼森冷的獠牙就在他面前。
那截细小柔弱的小脖子，只要秦霄想，随时都能拧断它。
但当秦霄握住小人鱼肩膀时，掌心下传来的过分柔軟的触感，令秦霄心中凛了凛。
原本较大的力道随即松了点。
身后的卫兵见人鱼突然袭击，两名卫兵都拿出了配枪，下一刻见到长官把人鱼给扣住了，卫兵停下脚步，配枪却拿在手里没有收回去。
意外发生的这一幕自然将谢宏明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他刚刚就看见了黑色小人鱼，不过那会小人鱼沉在水底，看不大清人鱼的脸。
此时小人鱼浮出水面，还扑到秦霄面前，这也使得谢宏明能够顺利看清小人鱼那张脸。
谢宏明满目的惊艳，他往黑色小人鱼靠近，发现这条小黑鱼比他来店之前在网上见到的红尾人鱼还要漂亮。
就是有点凶，竟然还试图攻击人。
谢宏明拧头看向店老板，平淡的目光却压地老板额头冷汗直冒。
店老板刚仔细观察过两名军官身上的身份标志，林郗攻击谁不好，偏偏攻击有着中校身份的联邦军官。
老板这会心里已经在哀嚎了，他极度后悔，早知道有今天，先前就该把林郗给关在其他地方，而不是放出来售卖。
老板慌张走到秦霄面前，刚还挺直的背脊，这会已经完全弯了下去。
“长官对不起，这条人鱼患了躁郁症，最近开始攻击客人，我本来打算今晚就把他换个地方，对不起是我的责任，小店还有其他很多人鱼，都乖巧温顺，您要不到旁边看看，比如旁边这条棕色的人鱼，笑起来特别甜。”老板道歉的同时，努力向秦霄推荐别的人鱼，努力做着补给。
然而他说了这么多话，秦霄却只是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老板张开嘴，想继续说，在秦霄逼视的目光下，声音直接遏在喉咙。
人鱼还被秦霄给扣着，小人鱼上半身赤倮，身下是条漆黑的鱼尾，无论是人鱼的鱼尾还是头发，包括小人鱼的眼瞳都是墨黑色。
黑色人鱼相当少见，秦霄眯了眯眼，觉得这种颜色的人鱼，似乎不应该存在。
小人鱼被秦霄扣着肩挣扎了片刻，秦霄看似没怎么用力，但小人鱼怎么挣却都挣不开。
倒是巴掌大小的精致脸蛋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秦霄盯着那抹红晕，另外那只垂落在身侧的手，手指微动，在人鱼与生俱来的魅惑力中，竟想去抚摸人鱼的脸颊。
军官和人鱼就那么你看我我看你彼此注视着对方。
其他鱼缸中的人鱼悄悄浮出水面，都聚焦在他们那里。
被人扣着肩的滋味并不好受，何况军官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尖锐，径直往林郗身体里钻。
“你、放手！”林郗压着嗓子瞪圆了眼狠声道。
军官竟听从林郗的话，真的放了手。
身体一得到自由，林郗鱼尾摆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扑到军官身上，跟着林郗一个转身潜到了水里。
但哪怕林郗回到水中，那股凌冽的视线却始终如影随形。
林郗感到浑身不适，在军官威慑的目光下重新浮出水面。
鱼尾在水下摆动，林郗上半身竖立在池水中间。
军官目光打量起林郗来，冰冷的凉薄的眼神，但却和曾经那些盯着林郗看的人类不大一样，不是像看商品那样评估林郗的价值。
谢宏明站到了秦霄身旁，虽然知道秦霄不会喜欢黑色人鱼，但秦霄能够盯着人鱼看，在谢宏明看来，就已经足够了。
“这条？”谢宏明问。
秦霄视线下落，落到玻璃缸上面的人鱼售价，8万联邦币。
“长官，这条人鱼会攻击人，不适合买回去。”老板小心翼翼插入话，他可不想军官把人鱼买回去，哪天真的被人鱼给攻击到，那个时候他这家人鱼店就不用开了，不光是店不能开，说不定他都得被追究责任。
老板再次表示人鱼的缺陷，希望军官不要选购林郗。
“就他了。”这时候一直没出声说过话的秦霄突然开口，他一开口，其他人/人鱼都惊了一下。
“行，你喜欢就行，老板，找个小鱼缸，把人鱼装起来。”谢宏明立刻向老板指示道。
按理来说商品被卖出去，老板应该高兴才是，但卖出去的人鱼不是别鱼，而是林郗，刚刚林郗还差点伤到军官，老板心里简直想哭了。
“长官，你刚才也看到了，他特别暴躁，连我都不敢靠近他。”老板还想让军官改变主意。
“我说找个小鱼缸，别让我再说第三次！”谢宏明嘴角扬起的弧度骤然加深，他朝老板微笑，这时的语气已经是命令了。
老板浑身一个冷颤，连连点头：“是是是，马上！”不敢再说任何其他话。
鱼缸里的林郗表情错愕，他刚计划今天晚上逃跑，结果转头就让人给购买了。
而且还是穿着军服的军官。
林郗有理由相信，军官家里的防御系统肯定比鱼店的要强得多，在鱼店他有自信可以逃出去，如果真的被军官买回家，林郗担心自己还没逃出去就被警卫发现。
林郗不想被买走，他低垂眼眸，再次抬眼的时候，林郗突然露出微笑。
他的笑如春花绽放，即便林郗来到这个世界后，基本很少笑，不是林郗不会，而是他不想笑。
自己的微笑应该有点冲击力，林郗从店里其他人鱼们那里了解到的。
林郗微笑着游向军官，和刚才扑过去咬人不同，林郗一瞬间变得无比温顺，他眼尾似乎有一团薄红，妖异而勾人。
作为曾经书里的反派，林郗极度善于伪装。
他游到军官身前，微笑随即转为歉意，肩膀瑟缩起来，林郗眨眨眼，眼里浸出湿润。
“刚刚，对不起！”他向军官道歉，他刚才不该攻击军官。
老板还有鱼缸另外一边的棕色人鱼看到一度凶狠暴躁的林郗突然露出乖顺的表情。
那种柔弱的表情，由林郗做出来，显得有点突兀。
老板警惕地盯着林郗，一旦林郗表现的异常，他将出手制止。
林郗澄澈的黑瞳望向个子极高的人类，他望着军官的脸，神色专注。
军官那里以为小人鱼这是对他产生了一点迷恋，他不知道林郗之所以会那样盯着他，完全是因为林郗在羡慕，为什么当初穿过来时会穿成一条人鱼，而不是别的身份。
如果他穿成军官这样的身体就好了。
清澈的水流在林郗脸上滑过，滑出一条条水痕，林郗眼睛底下有一条，看着竟有点像泪痕。
秦霄自认自己从来不会喜欢人鱼这类脆弱的生物，但在这里，见到林郗泛着泪光的眼睛，还有精致脸庞上那些水痕，他心中起了点涟漪。
秦霄嘴唇微动，看着像要说话，下一刻他神色骤变。
就见刚刚还一副温顺的人鱼再次暴起，这一次人鱼离得军官很近，近到人鱼一瞬间就扑到了军官身上。
人鱼的巨大黑色鱼尾还在水里，但他伸出两只胳膊，在军官没有多少防备之下，揽住军官的脖子。
锋利的獠牙眼看着就要刺进军官喉咙，卫兵甚至举起了枪子弹上膛，打算击毙人鱼，人鱼唔了一声，下一刻他的下颚被秦霄给捏在了掌心。
那几颗獠牙如果真的刺进喉咙，秦霄知道自己恐怕得被送去军区医院了，他在战场上还从没有受过伤，要是这天在一家人鱼店被人咬伤，那他身上这个军衔佩戴着只会让他感到有愧意。
第一次林郗只是想让男人知道他并不温顺，买回家做不了讨人喜欢的宠物。
第二次林郗是真的想在男人喉咙开个血口，让他没预料到的是男人的反应能力，他的牙齿都碰到了男人的喉咙，还是让男人给阻止了。
林郗怒极，黑瞳里全是燃烧的怒火，他扬手去抓男人的手腕，指刃尖锐。
林郗两只手臂让男人给扣在一起。
“你想咬我？”看着是问句，语气则完全笃定。
秦霄冷彻的目光在人鱼艳丽的脸庞上审视着，他意外发现愤怒状态的下的小人鱼比刚刚冰冷着一张脸鲜活多了，也比刚才伪装出来的温顺更让人瞩目。
“我劝你买别的。”林郗声音里都是怒气。
“鱼缸不用拿了。”秦霄转头同老板说。
老板面上一喜，以为秦霄这是放弃买下会攻击人的林郗，随后秦霄的一句话，让老板震惊不已。
“把他尾巴上的铁环取了。”秦霄注意到人鱼尾巴上戴了个细小的铁环，铁环的作用秦霄大概猜得到。
老板愣了好一会，他怕自己听错了，满目惊讶地问：“长官，你真的要买下他？”
秦霄松开林郗的下颚，转而手往水里伸，一把搂住了林郗的腰，将林郗整条鱼从水里捞了起来。
这事发生得太快，且一点征兆都没有，被秦霄捞出水面，抱在怀里后，林郗仰头看着上面男人那张俊脸，几秒钟后他反应过来然后转头就打算在男人肩膀上来一口。
“你如果再敢咬人，我就把你的牙齿都拔了。”男人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残忍的威胁。
林郗和男人四目相对，他意识到男人不是在和他说笑。
林郗缓缓收起了獠牙，倒不是害怕，只是单纯地不想被人拔牙。
垂下眼眸，林郗嘴角紧抿着不再继续攻击人。
秦霄打横抱着人鱼，黑色的人鱼尾巴从水里出来后，完全暴露在众人视野中。
黑色鳞片反射着粼粼的亮光，小人鱼身体冰冷，秦霄并不在意军服被水打湿，慑人的目光投向鱼店老板。
老板几乎同手同脚走过来，用钥匙打开了林郗鱼尾上的铁环。
付过钱后，秦霄将人鱼给抱着走出人鱼店。
老板将客人送出店，他站在门口，看着几人登上停靠在门外的飞行器，飞行器是典型的军方制造，相比普通人乘坐的飞行器无论外观还是体积，都威严宏伟得多。
人鱼已经被买走，老板只能祈祷后面不会发生什么意外，除此之外，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飞行器里，林郗被安置在一张座椅上。
对于人类而言，坐在椅子上当然舒服，可眼下林郗不是人类，是条人鱼。
他的黑色鱼尾拖在地上，骤然离开鱼缸，竟让林郗感到浑身不是。
林郗一双眼冷冷地盯着旁边的高大男人，男人霸道而专制，让老板不准备鱼缸，林郗甚至相信男人故意这样做，为了惩戒他。
小心眼！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林郗已经将男人大卸八块了。
就在林郗考虑着是继续坐在椅子上，还是干脆坐地上，好歹他的鱼尾不用弯折，林郗下半身的黑色鱼尾忽然变化了起来。
身体的一种本能告诉林郗即将要发生什么，林郗向小心眼的男人出声喊道：“给我件衣服！”裤子肯定来不及了，只能先要件衣服把下半身遮住。
秦霄正闭目眼神，刚买的小人鱼声音急迫地让他给件衣服。
秦霄回头，这一回，他瞳孔骤缩，视线里一条漆黑如墨地鱼尾正在快速变化，眨眼时间里就变成了人类的两条腿。
那是两条纤细而极度白皙的腿，像雪山上堆着的白雪，人鱼的皮肤通透莹白，几乎能够看到他脚背上薄薄一层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
顺着那两只脚趾卷缩起来的脚，秦霄目光往上。
人鱼在鱼缸中没有穿衣服，被秦霄买了后就带上了飞行器，于是眼下人鱼浑身上下全部光倮。
小人鱼大概自己也惊讶于突然变成了人类形态，整个身体都卷缩了起来，他缩在椅子上，浑身雪白，除开黑色的头发外，完全就像个漂亮的雪娃娃。
飞行器里不只有秦霄，还有他的下属和两名士兵。
人鱼忽然变成人，几道目光都转了过来。
椅背遮挡了一点林郗的身体，但他雪白的脚还是露在外面，看着极力想把身体给藏起来却收效不大的小人鱼，秦霄一个箭步走上去，脫了军服外套，盖在了人鱼身上。
人鱼浑身哆嗦了一下，手立马抓住披上来的衣服，他抬眸看向秦霄，不知道是不是秦霄的错觉，好像看到了人鱼眼底的感激。
“别怕！”看着小人鱼愣怔的表情，秦霄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秦霄心底涌出一股陌生的情绪，过于未知，但秦霄知道是人鱼带来的，他转身漠然离开，坐回刚才的位置上，整个人背对着林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