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说完也不管卫可颂的反应,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木珠串,道:“卫少爷,卫方强,卫静临虽然都和你住在一起,但他们咬人的时候,可和你不是一个物种。”

秦钺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他纤长的睫毛投射下的阴影溶解在他深邃的瞳仁里,他身上的衬衫被还没消散的水汽打湿,肩膀上透出一点艳丽的纹身轮廓,秦钺,伸手套上西装外套。

他侧目看着卫可颂:“….你不是要听这些东西吗?跟着我来。”

卫可颂咬着下嘴唇犹豫很久,还是跟了上去。

秦钺开车的时候,卫可颂就坐在后座上垂着头一言不发,他失魂落魄的,指教有一没一下地扣着后座的皮面,脑子里乱糟糟地摞成一团。

卫方强,不是他爹?怎么可能,要卫可颂有个自己这样的儿子,不是亲生的早打死了………

秦钺手上方向盘打了个转,他眼神动也不动地开口问道:“你在想卫方强养你是为了什么对吧?毕竟要是你是你母亲出轨的产物,凭借卫方强那个性格,你完全不可能被这样养大。”

卫可颂一梗,秦钺的确说的就是他在想的东西。

秦钺淡淡道:“卫可颂,你仔细想想,你之前为了查卫静临的事情,翻了那么多旧报纸和老黄历,卫少爷记性不会这么差,全部都忘了吧?”

卫可颂的妈妈是个文青团里跳舞的,但出身不俗,算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嫁给卫方强算是下嫁,卫方强一开始发家就是靠了卫可颂母亲这边人脉的扶持。

可惜卫妈妈下嫁之后没有享用几年好日子,生了卫可颂之后就难产死了。

当时卫方强刚刚搭上褚家这边的线,发家不久,还没有等到一飞冲天,便出了卫静临的事情。

卫妈妈死后不久,卫方强便借着褚家的扶持越来越往上走,卫可颂六岁那年彻底冲入上流阶级,距离当时的首富秦家也只有一线之隔,直到后来取而代之。

卫可颂皱着眉头思索,秦钺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又打了个弯。

秦钺:“卫小少爷看来记性是真的很不好,你还记得你来秦家的老宅的时候,是几岁吗?”

卫可颂是真的记不太清楚了,他能知道有自己小时候去秦家这个事情,但具体什么时候他只能记起一个大概。

卫可颂迟疑地道:“大概,四五六岁?”

秦钺目光一停,车进入了一条林荫小道,卫可颂一看周围熟悉又陌生的道路,瞬间警惕地坐了起来趴在窗户上,转头惊恐地看向前面面不改色的秦钺。

卫可颂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秦钺!你带我来你家老宅干什么!”

秦钺倒是不为所动地继续开车:“卫少爷难道没猜到吗?我告诉过你了,在节目上。”

卫可颂回忆了一遍节目的内容,猛然惊醒,他抬头看向秦钺:“你他妈早就知道自己和我有个婚约?!你也知道我会通过秦玥找你?!靠!秦狗!你他妈玩我呢!”

秦钺用食指比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声音轻道:“别闹,狼狗们都在睡觉呢。”

卫可颂一阵毛骨悚然,他还想开口再骂,但对上秦钺那个仿佛吸光一样黑沉沉的眼神,却脊背一阵发凉,自动噤了声。

他隔了很久,卫可颂才怂怂地问道:“你家,你家那些狼狗还在呢?你关宅子的时候,没有放它们出来吗?”

秦钺“嗯”了一声,嘴角微微勾起地道:“都死了,怎么放?”

卫可颂静了很久,才瑟瑟发抖地确认了一遍:“你刚刚不还在说,在睡觉吗?”

秦钺:“嗯,在土里睡觉呢,大白天太闹了容易吵到它们。”

卫可颂:“.…………”

卫可颂老老实实地在后座上缩成一坨鹌鹑,再也不逼逼了,卫可颂从小到大都最怕这些乱七八糟的,现在更是害怕得恨不得把头埋进座位下面。

秦钺见他老实了,声音沉哑道:“卫少爷,你想想,那次卫方强是因为什么事情过来的,这个你总有印象吧?”

卫可颂一愣:“我记得好像是………….商议一些事情……好像是关于褚家的。”

秦钺问:“秦家这种封闭古董的老宅能连夜请你父亲过来冒雨过来的事情,卫可颂,你真的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那几天全城都在下暴雨…..”

卫可颂喃喃自语:“下暴雨,暴雨……”他说着说着瞳孔一缩:“……..我想起来了!褚明洲出事了!”

卫可颂:“褚明洲和他父母出车祸了!是他十八岁生日宴的事情!老褚先生被送进了抢救室,但还是没熬过来,褚夫人直接当场暴毙了,当年一整条高速公路的连环车祸,但是只有褚明洲在的那辆是死了人的……”

秦钺挑眉:“而你最心心念念的褚先生,在这场车祸里成为了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卫少爷,你对他的事情,记得倒是挺清楚的。”

秦钺停了一下,又道:“卫少爷,你不觉得你父亲在褚家出车祸这年带领卫家迅速上升,有点诡异吗?”

卫可颂警觉地看向秦钺:“你什么意思?秦董,不是谁都像你这样,为了利益能毫不顾忌地向亲人朋友出手的,而且我爹和当时的褚家家主只是朋友而已,褚家的人死了,他一点东西都拿不到的,反而会损失很多。”

秦钺的车停在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他打开车门走下车,转过头来很有绅士风度地给后座的卫可颂打开车门,似乎完全不计较卫可颂之前颇为无礼的发言。

卫可颂仰头警觉地看着神色自若的秦钺,往后缩,不肯下去。

秦钺眉头都没有挑一下,只淡然道:“卫少爷,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撒谎,你想知道的,作为未婚夫夫之间要保持坦诚的义务,我都会告诉你。”

秦钺用手护住车顶,他微微俯身下来伸进后座,单膝跪在后座的沙发上,双眸幽深地看着卫可颂:“卫小少爷,你和我一样,都是在这种腐烂的家族中长大的,我相信你一定听过很多荒唐的故事了,不过,你听过共妻吗?”

秦钺语气轻得像是一缕烟:“卫小少爷,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当年名不见经传的卫方强,是怎么搭上褚家这艘大轮船的?”

卫可颂终于肯下来了,他跟在秦钺的背后。

而秦钺走在他前面,也不回头,就不急不缓地道:“严格意义上来讲,当时的卫方强搭上的不是褚家家主,而是褚家家主的夫人。”

“这位夫人对年轻丧妻,相貌堂堂的卫方强非常赏识,将他大力引荐给了自己丈夫,卫方强的确很有能力和手段,没多多久就和褚家家主称兄道弟,青云直上。”

卫可颂的手捏成了拳头,他目光涣散地盯着地面,秦钺接着道:“褚夫人越来越喜欢你的父亲,这位夫人素来都是如此,她甚至对褚家家主提出了开放性婚姻的要求,也就是共妻——也就是所谓的一女服侍二夫。”

卫可颂头皮发麻:“这不可能!我印象中她从来没有来过我家!”

秦钺颔首:“是的,你的父亲拒绝了这个要求,用的理由是心存亡妻。”

秦钺垂下眼睫:“这就是一切故事的开始,至此,褚家家主终于被自己过于放荡的妻子伤透了心,开始寻花问柳,而褚夫人不甘心自己输给一个死人,去查了你母亲的生前,最终发现你的母亲也曾经在和卫方强结婚前和别的男人有过交往,卫方强被褚夫人纠缠得毫无办法,和你做了亲子鉴定。”

卫可颂屏住了呼吸,秦钺道:“你果然不是他的孩子,卫方强本来想把你交给你母亲的父母,但褚家却全家都出了车祸。”

“当时的车上有四个人。”

卫可颂都听呆了,他恍惚地反问:“四个人?褚明洲,褚家家主,褚夫人,还有谁?”

秦钺轻声道:“还有褚夫人的私生子,褚荼。”

卫可颂的心口莫名剧烈地颤了一下:“褚荼?”

秦钺:“我知道的消息是这样的。”

卫可颂心慌意乱,他下意识反驳:“为什么还会有一个褚荼?我听到所有人说车上原本只有三个人才对!”

秦钺则是平静道:“是的,原本应该只有三个人,褚荼是他的父亲送给褚明洲的生日礼物。”

卫可颂颤声道:“生日礼物?!”

秦钺:“褚家家主要强制送走褚夫人的私生子,捍卫刚刚成年的褚明洲唯一继承权,但褚夫人坚持褚荼也是她的孩子,私生子一样拥有继承权。”

卫可颂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褚荼,是我爹的孩子吗?”

秦钺:“不是,这个孩子准确来说当时已经六岁了,不可能是,但显然褚家家主被冲昏了头脑之后智商急剧下降,他和你想得一样,他们在车上争执了起来。”

卫可颂表情一言难尽地道:“最终发生了车祸是吗?”

秦钺“嗯”了一声:“褚夫人当场死亡,而褚荼在车祸中替褚明洲挡了一下,褚明洲才只是残废了双腿,据说褚家家主在送医院之后非常后悔,反复要求褚明洲要对褚荼尽到责任。“

“但可惜的是,褚家这场车祸不止是伤了自己,是一场连环车祸,褚荼在这场车祸里好像是被人找错抱走了,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