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北国雪地位于玄武大陆西极之地,常年落雪,温度极低,因为祖祖辈辈都居住于此,北国人耐寒度极高,若是外人来到此地,不早做准备,裹的跟个熊一样,严重的定会冻到没有知觉。
贺归身上虽有北国血脉,可惜并没有继承到种族优势,一到北国雪地的境内,他就被冻得不轻。贺归在这里的每一天,全身上下裹得厚实,在雪地走起路来如同行走的毛球球。
他们花了近四个月的时间才赶到北国,此时贺归和阎沧已经在北国住了一个多月,贺归也正式把阎沧介绍给自己的父母。
阎沧站在雪地里,注视病美人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专注地看病美人在厚实的雪地里堆着一个挺奇怪的小人。阎沧有一身好内力在体,御寒能力自然不在话下,北国人日常所穿,足以让他维持正常体温。
贺归拿着两颗黑曜石,放在雪人脸上当眼睛,再给他裹上一条红色长布,大功造成。他转头问阎沧,“好看吗?”
他本来是想笑一笑的,可惜太冷了,唇角完全扯不出弧度,只能用眼神表达情绪。
在阎沧的视角,大约是这样的:白雪中,一个圆滚滚的毛球,露出好看的小脸,睁着黑亮的眼珠子朝他这里瞧。
病美人真的是太可爱~
阎沧的心脏在这天寒地冻的坏境下跳得很鲜活,甚至还觉的运动过度,导致体热。
“好看。”说这话的时候,阎沧的视线一直落在病美人的脸上,瞧都没瞧病美人堆起来的那两个奇怪圆球。
“你都没看。”贺归没好气。辛辛苦苦堆那么久,到头来阎沧完全不懂得欣赏。
刚来的前几日,贺归冷到动都不愿动,整天缩在房间里裹着大被子取暖,在阎沧“摩擦生热”的诱惑下,跟他胡闹了好久,体力都快因为这个大幅度提高。
之后阎沧教他一些普通易学的功法,在赶路的那四个月他打下了一定跟着阎沧的基础,学的还不错,等到没最初那种冷到想死的感受,他这才主动出来晃悠,享受一下玩雪的娱乐。
阎沧把病美人的手牵过来,给他渡功取暖。“玩够了,该回屋歇息了。”
这话听着挺像大人在哄小孩子。
贺归一听就知道他的意图,眯起眼,用冰凉的手捧着阎沧的脸庞,缓慢说:“你想都别想。”
库存不足,他需要好生调养几日。
“可是这样贺归就不会冷了。”阎沧神情很无辜,把脸凑过去和病美人脸贴脸。病美人快十天没碰他了,任他怎么哄骗都没用,还残忍的将他塞在怀里,不让他做坏事。
“我可以多穿点,或者你给我渡功取暖。”贺归不吃这一套。
“可这是最简单的法子,贺归一开始不是挺乐意的吗?”阎沧怀念刚来的那几日,想要怎么进行,病美人都可以满足他,甚至换着一些他没见过的花样,让他忍着羞耻感沉迷其中的乐趣。
“阎沧,你说你怎么这么贪吃?”不管过了多久,“他”的需求有增无减。贺归也挺佩服自己,居然能在大部分情况下给“他”极大的满足。
被病美人这么明晃晃指责欲求不满,阎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因为好吃,只要是贺归给的都好吃。”
比他还不要脸,自认为老脸厚得一批的贺归,这次甘拜下风。
“我饿了。”阎沧直视病美人永远都那么好看的眸子,低头将他嘴角的落雪卷入口中。
他在勾引病美人。
贺归接受勾引吗?
当然是不接受,作为一个有原则的人,这点小伎俩他还是扛得住的。
“饿了就吃,我去下厨。”做菜依旧是贺归每天要做的事情。一开始,王府的人各种又跪又求,不让他这个身娇体软的四殿下踏入半步庖屋。哪有主子下厨的,这不是上赶着让他们送死吗?
为了这事,还闹到了王上王后耳中,连忙把贺归二人传唤入宫。习惯弟弟下厨这件事的祈楼,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戏。因为母妃他们一致认为是阎沧霸道强势,不顾及小归的身体,把他当下人一样使唤,小归打不过,只能咽这口气。
加上小归被强掳一事,他们对这个九霄城城主的印象可以说是糟糕到极点。
甚至还想让小归和阎沧和离,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是小归最强大的后盾,阎沧不敢对他怎么样。
祈楼当然看得起劲,就想看阎沧吃瘪开心一下。
后来要不是贺归好说歹说,安抚好操碎心的二老,让阎沧多加表现,这事才算揭过。
“我想吃的不是那个。”病美人没有满足他的要求,阎沧不乐意。忍了这久,总该让他解解馋,不能一直饿着他。
这还闹起脾气了。
贺归调笑问:“若我不给呢?”
“那我就自己拿。”阎沧脑子里已经想着要怎么把病美人压在床上,他自己扑上去找乐子。
“阎公子要和我的皇儿要拿什么?”
这声音是从阎沧身后传来的,两人一同望去,迎面走来的是一位披着厚实带毛斗篷的妇女,看面容不过三十几岁的模样,身侧有专门的侍女给她撑伞遮雪,怀里还抱着一白色的长毛狐狸,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贺归他们这边。
这人正是原身,也就是贺归现在的母亲,北国的王后。
“母后。”贺归松开放在阎沧身上的手,朝着王后垂首行礼。阎沧也跟着贺归一起行礼,嘴巴叫的也是“母后”。
听到阎沧口中那个和自己皇儿一样的称呼,王后眉抖了一下。
虽说皇儿和眼前这位是拜过天地的,有所谓的九霄城城民作为见证,但在她心里这个婚礼没有任何分量,只要他们做父母的不认,就不作数。
一个晃眼的功夫,最为疼惜的皇儿不仅在外成了亲,还是被娶的那个,她这个做母妃的无论怎么想,都过不了心的那道坎,认为这是委屈了自己的宝贝皇儿。
皇室成亲在北国可是一件隆重的大事,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北国皇室属于天偃一脉,很多规矩都是和天偃一脉走的,其中一条就是凡是看中外族者,无论男女,只娶不嫁。这个规矩上百年来可从来没有被打破过。
小归作为皇室血脉,理当遵循这条规矩。
“母妃前来所谓何事?”贺归站在前面,挡住了王后那略微不满的视线。
他这具身体还在生长的阶段,现在已经比阎沧高出了那么一点。
“无事就不能来了?”皇儿的小动作,让王后又气又无奈。这怎么还护的严严实实的?阎沧这么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还让她的皇儿来护着,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皇儿在房内被压制,这到了外头还要护人,王后心里别听多憋屈了。
奈何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儿子才是压制人的那个。
“母妃,外面天寒地冻,我们还是进屋聊。”贺归手背在后面,冲着阎沧指了指,示意让他先去卧室里待着,省得等会儿王后又找着法子挑刺。
贺归理解王后的心情,但也不能让他家阎沧受委屈不是。
“等等,阎公子也同本宫一起来。”王后注意到两人的小交流,知道她皇儿疼人,舍不得把人放在她这里受屈。今日她也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有要紧事要商议,其中牵扯最多的是这个叫阎沧的男子。
抿着下人端上来的热茶,王后合上茶杯盖,顺着怀中的狐狸毛,缓缓开口:“对于你和阎公子的关系,我同你父王商量了一夜,一致决定你们之前在九霄城的婚事不作数。”
闻言,贺归压着阎沧的手背,让他安静听,看王后的模样定然还有其他话没说。
阎沧抿着唇,为了病美人忍了。
王后瞥到阎沧此刻的神情变化,继续慢悠悠地说:“阎公子作为九霄城城主,应该知道天偃一脉吧?”
“知晓一点。”阎沧的的父亲和天偃一脉的六宗主还算熟悉,他小时候去他们的宗门玩过,知道一点东西。
“你可能不知道,我北国王室隶属天偃,这里面很多规矩都是参照其中而来。其中一条,但凡知道天偃一脉存在的人,都知晓天偃人若意中人是外门人,无论男女只娶不嫁。这规矩阎公子想必清楚吧?”
王后一边说,一边观察阎沧的表情。她想看看这个男子有什么反应,是为此妥协?又或者为了他那九霄城城主的威严,抵死不从?
“清楚。”阎沧知道这个规矩。那天偃一脉的六宗主是个女宗主,娶了花十里的小师弟花无乐,当时那场婚礼可是轰动了半个大陆。
贺归听得云里雾里的,原著里并没有提到这些东西。他感觉原著之外的这个世界,是一个更加庞大的世界,而他所知晓的原著设定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下个月,便是我儿的成人礼,阎公子觉得那日嫁入我北国,可好?”王后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事。不管怎么说,她的儿子身上流着天偃一脉的血液,这规矩绝对不能破。
阎沧若真想和她的皇儿厮守终身,就得按照规矩嫁给他。
这房内的事情他们没办法干预,这对外的身份还是可以让她的皇儿风风光光的。
“母妃所言极是。”阎沧心里没有任何排斥。病美人嫁给他一次,他再嫁给病美人一次,这很公平,可以说他还赚了一次格外的婚礼。
王后难得意外。她本以为阎沧会一脸不快,要么忍着不满应了下来,要么直接冷眼拒绝。
就因为阎沧欣然答应的模样,无丝毫作伪,王后心里对他的不满少了一大半。
“也好,那阎公子明日打点好一切,随我派来的人入宫,接受礼仪教导,也好大婚之日不出纰漏。”皇室的婚礼很复杂,阎沧作为一个外来者,需要了解很多规矩,以免大婚之日冲犯了庇佑北国的神明。
这三言两语之间,他们二人就把事情定下来。在贺归还处于懵逼的状态时,王后已经启程离开,作为谈话里其中主角的他,全程都没插上一句话。
“阎沧,你真愿意去宫里接受那些繁文缛节?”贺归自己都受不了一堆规矩傍身,阎沧作为向来不讲规矩的九霄城城主,能容忍各种礼仪官对他的行径评头论足?
“贺归难道不知道吗?天偃一脉从定下婚约起,直到婚礼当天,新人都不允许相见。王后所说只是为了考验我罢了。”
“不知,从未有人同我说过。”贺归还真的不知道,就连那什么“天偃一脉”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
病美人自小不在北国长大,阎沧理解他的茫然。“总之从明日起,我就见不到贺归了,直到我们大婚之日方可相见。”
“嗯。”贺归点头。这个阎沧方才说过,二十多天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所以,我饿了,想吃饱点再入宫。”这可是一个好机会,阎沧得好好把握住。
绕来绕去,他还是把话题扯了回来。
这次贺归会答应吗?
第二天,从阎沧稍微奇怪的走路姿势就能看出答案。
前来带他入宫的随从好意问了一句,“阎公子,你身体可有大碍?”
“无碍。”阎沧的手在斗篷下摸着腰际,今早他特意看了一下,上面有两个浅浅的手掌掐痕。
昨天很猛,很激烈,他爱死那样的病美人。以后他要教给病美人更多强身健体的法子,两人都能在此受益。
贺归瘫在床上,旁边的位置凉了一大截,他摸着颈窝,小声嘀咕:“下嘴真狠,都咬出印子了,这背上一定全是抓痕,跟个猫儿似的,爱咬人还爱抓人。”
阎沧进宫学礼仪,贺归也没闲着,有专门的人到王府教他,比起阎沧也好不到那里去。
贺归以为不过二十几天,还是可以忍受的。这到了第十天,他发现自己还真忍不了。看不到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他难受得紧,一度想偷溜进宫门,奈何作为哥哥的祈楼早有准备,被他逮了个正着,每天专门到府上监督他,他只能默默挨过剩下的十来天。
据说阎沧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阎沧武功高强,若是想出来还真没人拦得住。奈何听到礼仪官轻描淡写的一句“若是坏了规矩,冲犯神明,夫妻二人定会惨淡收场”给唬住了。
终于,贺归的成人礼在众人翘首以盼中到来。
北国的婚礼和外面不同,不穿红色穿白色,白色对于他们来说是尊贵的象征。
贺归身上的这件皇室婚服看似简单,凑近一看上面全是银丝线绣上的精致虎图腾绣纹,这里面一定注入了绣者的所有心血。
阎沧作为被娶的一方也不必盖着盖头,他的婚服看上去比贺归的还要华丽和繁琐,贺归看了只想惊叹一句“低调奢华有内涵”。
他们也不需要向贺归之前那样坐花轿,拜高堂拜天地,举办的地点在北国雪地的神坛,由北国的神官为贺归加冕成人礼,再让庇佑北国的神明赐福二位新人长长久久。
踏上神坛,需要走九十九层阶梯。
踏上阶梯前,贺归朝着贵气十足的阎沧伸手,两双肤色差异明显的手掌十指相扣。
“走吧。”
脚踏皑皑白雪,面迎北国冷风,两人的步伐缓慢而庄重,跨到最后一阶,早在上端等候的神官垂首,神情肃穆的对他们开口:
“叩首。”
话落,贺归和阎沧对着中央的巨大白虎图腾叩首,聆听神官嘴巴里冒出来的古怪语言,恍惚间贺归似乎看到了有光芒透过厚云,照射在他和阎沧的身上,在此定神一看,什么都没有。
“北国神明在祝福殿下和王妃白首不离。”神官眼神慈爱地注视两位新人。
神坛之下,北国子民在为此欢呼,他们很乐意看到被神明庇佑的爱情。
成亲之后,贺归和阎沧在北国雪地待了三个月,才启程回九霄城。
路上玩玩闹闹,又是一年过去了,也幸好九霄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那些得力属下完全应付得过来。
一路上,贺归跟着阎沧学到了很多既能防身,又能健体的武功。虽说比不上阎沧那一身深厚的功力,但对上一些初入江湖的小菜鸟还是绰绰有余。
在这里渡过的几十年期间,发生了很多贺归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的事情。
比如贺归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他所在的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的设定还要庞大,甚至还很玄幻,那些原著里没有提及的势力,甚至一度波及到了他和阎沧身上,索性都有惊无险。
又比如祈楼作为第一继承人,理所当然地坐上了北国的王座。
还有花十里,在贺归三十岁的时候死了,被人杀的,杀他的人正是他的小徒弟鬼医花音。两人其中的恩恩怨怨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故事,具体内情谁都不知道,只是从那以后这个世界上再无鬼医花音。
柳芸这个不靠谱小丫头,依旧喜欢各色美人,有了小相公之后,不改死性。为此,天天被那个暴脾气的精致小公子提着耳朵从烟花之地出来。
赤炎找了一头比他还凶的母狼,生下了一窝特别可爱小狼崽。
至于阎沧,他找了一位有阎家血脉的小孩子回来培养,等到对方能够独当一面,一点也不留恋城主之位传给他,带着贺归四处逍遥去,不问世事。这是阎家的传统,当初阎沧他爹也是这么对他的,到现在阎沧都没见过不知道去哪逍遥快活的二老。
等到生命殆尽之时,阎沧死死地抓着病美人的手,他艰难喘息,说:“我想要你陪我一起走。”
他承认他很自私,自私到极点。
可说完,阎沧瞬间后悔了,他不想病美人为了此事而讨厌他,他害怕病美人的眼睛里带着对他不可置信的神色。
“好。”贺归顺着阎沧的一头银发,眼睛里带着阎沧熟悉的宠溺神色,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
这话一落,阎沧的心顿时落下,缓慢闭上了眼睛,再也没睁开
关于贺归和阎沧的故事,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