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没到凤仙台,柳芸很机智的在街边小摊上,给贺归买了一个遮住全脸的面具,让他戴上。因为这一路上,贺归接受了不少探寻的目光,大约全是被他的脸和雪白的皮肤给吸引住的。

之前他对着铜镜瞧了这具身体的面容,别说,真挺好的。面白,五官精致,他可算知道什么叫做美如神诋,不容亵渎。和小狐狸那张一颦一笑都尽显魅人的美脸对比,他的脸是另一种极端美,光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就是一种出尘的美。

也难怪阎沧看了一眼,就把人掳了过来。若这本书将主角换一换,指不定阎沧就和原身来几次常见的虐恋情深,强取豪夺剧情,然后HE。

凌霄城原住民基本都是粗狂类型,不是说不好看,俊男美女也有很多,就是带着股不容忽视的野性美。贺归在这里就显得特别突出了,白到发光不说,还显得弱小可怜。比凌霄城那小倌馆以柔如水出名的紫玉公子,还要招人疼。

等到贺归把面具戴上,全脸遮住,这才少了很多视线。

柳芸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自以为主子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小美人被外人瞧了去,不然哪能掳过来以后,把人拘在城主府这么久。若是换了她,绝对能憋出毛病来。

贺归他们达到凤仙台的时候,外围来围观的人已经看不到顶了,有些竟然还带着自家的小娃娃来,让他们骑在肩膀上,探头看热闹。

幸好需要银子买的的座位有专门的通道,不然得挤到什么时候。

“贺公子,我们坐在这。”这不是柳芸第一次凑这样的热闹,立马就找到她买的位子,第一时间先让贺归坐下。

贺归刚坐下,就有个上了年纪的女子扭着腰肢走过来。“公子,这是等会儿选花魁的时候,要用的花。你要喜欢那位姑娘,等会儿就给她投花。”

这投花可是有讲究的,只有花了银子,有位子的主才能得到这些花,至于那些凑热闹的,若真想给台上的姑娘投花,那得看有没有剩下的,有的话,他们需要花两倍银子买花。

“这位姑娘要不要来上一朵?”说完,女子又问贺归旁边的柳芸。

“当然要,不然我花银子坐这干嘛?”柳芸这里就是为了投花来的。可能下属随主子,柳芸也爱美人,只要长得好看,不管男女她也爱。她没阎沧那么眼光挑剔,看啥都觉得不够美,在她眼里只要美得有特点,全部都是极品。

“好咧,姑娘您拿好。”女子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餐,给了柳芸一朵。待嫁的女娃来凑这种热闹,在凌霄城不稀奇,还可能被称真性情,若是有哪个嚼舌根的,那绝对不是本城人。

“这位公子,这是给你的,拿好了。”不知何时,贺归另一侧坐下一人,和贺归一样带着面具,就是这面具没他像这样全遮住,只遮了半张脸。

不管是身形,还是气质都太过明显了,特别是对方扭过头来,和贺归对上视线的时候,已经完全暴露了身份。

这透着股野蛮霸道的眸子,贺归很熟悉,凌霄城城主阎沧。

很可惜,阎沧本人似乎没有这个自觉,以为自己带上面具就能瞒天过海了,装作不认识贺归的样子,收起了视线。

贺归也只好装傻,再扭头瞧着另一旁沉浸在喜悦中的柳芸,很显然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主子那独特气息,就在离她一人之隔的距离。

想起影视剧经常会有主人公换个发型,带个面罩就能隐藏性别或者身份的桥段,贺归觉得挺逗乐的。可能这是个小说世界,套路也按照那样的来。

贺归视线虽然落在前方,心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阎沧瞥眼一瞧,看到病美人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里,含着他没见过的柔和。他能想象到这面具之下的那张脸,绝对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刻都要招人。

只可惜,现在笑的地点和理由显然很不对。

台上已经有天香苑的姑娘在表演才艺,病美人的视线落在上面一直都没移开过。

有什么好看的?阎沧很不爽地眯着眼,仔细看了台上那姑娘,他认为哪哪都难看。这病美人长得好,只可惜眼光不大好。

换下一个了,病美人怎么还看得目不转睛?那姑娘穿这么少,扭这么大动作,也不怕闪到腰,带着面纱肯定也好看不到哪去。

还有这个,穿的五颜六色,以为自己是花仙呢?俗气。

神游的贺归哪能知道阎沧全程关注着他,并且心里的小人在各种不爽。

“贺公......”柳芸正想扭头和贺归讨论一下哪个姑娘有拔得头筹的苗头,谁曾想一扭头居然看到贺归旁边那熟悉的身影,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之前太兴奋,她没注意贺归身边坐下了何人,现在一对上那双眼,柳芸要再认不出来,可以提头请罪了。

她还没贺归想象中的那么不靠谱。她看到这个带面具的男人,就知道绝对是她那主子。没办法,主子的气质就是那么独特。

阎沧冷淡地瞧着带着一脸想隐遁的柳芸,柳芸很上道的在嘴巴上一拉,表示自己绝对什么都不说,紧接着指了指了台上,再指了指外头,表示看完立马乖乖走,绝对不会打扰他们,顺便用眼神乞求阎沧之后不要罚得太重。

状况外的贺归终于肯回神,注意到这细节的两人,立马坐得端正,朝台上看,生怕被贺归看出点异样。

贺归看了一眼台上,好像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玩,若不是气氛热络,喝彩不断,他可能会无聊到困过去。早知道就在街上随便逛逛,买一些好玩的小东西回去研究研究。

“咳。”嗓子有些痒,贺归抬起手抵在唇边轻轻咳嗽。

一直关注他的阎沧蹙眉。看吧,身体不好还出来。现在咳嗽了吧?受罪了吧?活该。难受还不快点回去,上面的人还不至于美得走不动道吧?

贺归若是能听清楚阎沧的心声,指不定立即笑得开怀。

怎么不管成了什么样,“他”都能这么可爱呢?

迟迟等不到咳下一声,阎沧用余光瞥着,只见病美人继续朝台上看。

现在已经进入投花阶段。

有位子的主子,都是让自己身边的下人去投在姑娘们身前摆着的编织花篮里,有武功的直接甩过去,稳当地落入花篮。

“贺公子,你喜欢哪位姑娘?”说话的时候,柳芸刻意压低声音,又看了好几眼自家主子,生怕他一个眼神甩过来弄死她。

“就中间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姑娘吧。”贺归只看了一眼台上衣服的颜色,随口挑了一个,也没看人家长得如何。

还别说,他随口一提,选到的那个姑娘是全场呼声最高的,也是柳芸最喜欢的一个。

那姑娘一身红衣张扬似火,眼神带着股桀骜,只需要往那一站,就能成为全场的焦点,又加上这姑娘的形象是凌霄城本地居民最爱的类型,那花篮里的花都快满出来了。

“那我帮贺公子投上去吧。”柳芸一边观察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的主子,一边心虚地对贺归说。

这花是万万不能投进去的,不然自家主子不得炸了。

“不知这位公子喜欢哪位姑娘?”贺归拿起为专为贵客准备的热茶,抿了一口,问身边装模作样的阎沧。

阎沧抿唇,克制自己听到病美人要给人送花后,产生的不爽,压低声音回他:“暂无。”

“看来公子眼界可真高。”贺归就是随口这么一问,听到答案立马作罢。

“我觉得娇花应当配美人,上面虽没有,可我面前有一个配得上。”阎沧视线直勾勾地瞧着遮住全脸的病美人。

柳芸知道自己现在该走了,拿起贺归手边的花,急急忙忙地说:“贺公子,我去帮你投了啊。”

话虽这么说,贺归那朵花在半路就被柳芸揪下花瓣,丢地上了。主子看不到,她完全可以把花送给那个姑娘,增加赢的机率,但是她心虚啊,不敢这么干,还是乖乖的把贺公子的花扔了比较保险。

“是吗?”贺归闻言,摸着自己的面具。这面具说不上好看,就是一个稍微没那么丑的猪八戒面具。阎沧是怎么做到盯着这副面具,把赞美的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这花就应当是你的。”阎沧很强硬的把花塞到病美人手中,两指相触,病美人的手还是一样的冰凉,他憋住想包裹,并给他渡暖的冲动,再次恢复了规矩的坐姿。

贺归转动手里娇艳欲滴的花,独自起身。

阎沧注意到他的动作,低沉询问:“你不等那位小姑娘了?”

“我觉得她是不敢回来了。你说呢,阎城主?”阎沧是觉得他傻吗,带了个面具就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他一眼就看穿了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是我?”阎沧也不尴尬,起身站在病美人身侧。病美人虽然看着弱不禁风的,可是身高和他差不了多少,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很难吗?”贺归语气疑惑,除非阎沧把他那眼珠子挖了,不然贺归一旦对上那双眼,立马能认出来。

简单的四个字,成功愉悦到了阎沧。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比较亲密的人才能隔着伪装,把他认出来。柳芸是他一手培养的,认出来不奇怪,可是病美人和他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这就很值得让他心情愉快起来。

“手凉了,我给你渡功。”这次,阎沧把病美人的手霸道地攥在手里,接着插.入指缝,与其十指相扣。

贺归很乐意享受这样的服务,温热的感觉从手掌传递到全身,说不出来的舒服。在他看来,阎沧就是一个移动的人形暖袋,要是睡觉的时候能抱着就好了。

虽然晚上盖着厚实的被褥,可总觉得温度不够。他也不能大咧咧的和人说:“要不,我们晚上一起睡,你给我暖床?”

这个话很暧昧,至少要等到他没那么弱的时候才能说。

走到一半,贺归跟一个即将收摊的小贩买了一串糖葫芦。又瞥见阎沧的视线,落在他手上没动过的糖葫芦,他拿着糖葫芦在他面前晃。“要吃吗?前面还有得卖。”

想吃的话,刚才就应该买,现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买的做什么?

阎沧忽略和他们错身而过的另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我觉得你手里这串比较好吃。”

“可是我还没吃。”贺归是想拿回去再吃。他戴着这面具吃不了,又不想摘下来。

“你可以先吃。”说着,阎沧把自己的面具摘下来,又挑开病美人那丑兮兮的面具,把自己的给他扣上。“这样就能吃了。”

因为阎沧摘下面具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把注意力落在了他脸上,一时间没注意同样被挑开面具的贺归,等到这些人想起,贺归脸上已经戴上了新的面具。

围观者表示很遗憾。大晚上的,这人能和城主在外面瞎晃悠,想必身份不简单。仔细一瞧,还手牵手呢,这还是他们头一遭见到阎沧在外面牵着人的手,这其中肯定有问题的。

他们这阎城主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可整天忙着处理凌霄城的事情,至今没有妻妾。他本人不急,他们这些做城民可是天天盼着能有个城主夫人。

现在看来,城主至今未娶妻,是因为有龙阳之好?他们看不清和阎沧亲密接触的男子的容貌,但也能想象出是个比较娇气的男子。从肤色和身形,他们就能推测的出这男子不是他们城中人,大约也不是青琅国的人,虽然青琅国人比他们白点,但是也白不了多少。

若阎城主真选了一个男子做凌霄城的城主夫人,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城主喜欢就好,他们犯不着去找不愉快。只是这面具公子未免太弱了点,经得起城主的折腾吗?

一个个的,视线全在贺归身上打量,等到阎沧抬起头看他们的时候,又立马移开视线,装作很认真走路的样子。

“以后还想出来吗?”阎沧问默默咬着糖葫芦的贺归。他觉得病美人不会喜欢这种扎堆的视线。

“为什么不想?我明天还想去天香苑吃她们的酒菜,据说很好吃。”贺归想尝尝究竟有多好吃,能让柳芸这么赞不绝口,虽然对方极有可能是为了去看美人才这么夸大的,但现如今他下不了厨,只能把兴趣放到找好吃的上面。

“你若是想吃,我把他们的厨子请到府上。吃了后,你依旧觉得好,我就把厨子安排在府上天天给你做。”天香苑厨子手艺绝顶,作为城主的阎沧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天香苑的一大招牌,阎城主若是抢了过来,岂不是断了他们的财路。这么做不好吧?”贺归咬下第二颗糖葫芦,嘴边沾了一些糖渣,没等阎沧想趁机摸把脸,贺归就用手抹掉了。

阎沧带着可惜,问:“你是在暗示我把你抢到府上这件事吗?”

天地良心,贺归真没这个意思。若是否认,阎沧想必是不信的,他选择闭嘴。

因为这个话题,两个人一直保持沉默的走到城主府内。

“给,留给你的糖葫芦。”这一串糖葫芦有六个,贺归吃了一半。

望着眼底下的三颗冰糖葫芦,阎沧接到手中,问:“你不生气了?”

贺归奇怪。“我什么时候生气了?”他的心情一直好着呢。

不生气为什么不理我?阎沧默默把这话咽到肚子里。这话太娘气了,不适合他的形象。

“时日不早了,阎城主回屋好生歇息吧。”贺归住的院子在阎沧所住的反方向。之前不见踪影的柳芸,已经在不远处候着了。

“嗯。”阎沧低声应答,等到病美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他才动身朝着住处走。

一边走,他一边咬着手里的糖葫芦。阎沧自小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东西,不过这是病美人手里的,总归是好的,不爱吃也要吃。

宽衣解带后,阎沧躺在床上,手摸着空荡荡的身侧,他忽然有个想法:将病美人拐到他床上。可是要怎么拐呢?

用给他暖床的理由够不够?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纠结这种问题,阎沧手扶着额头,笑得邪气。他想这么多做什么?要知道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直接把人掳到床上不就行了?反正都已经掳到城主府了,就抱着他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当初病美人可没说不可以这么做。

阎沧这人是想做什么,就会立即付出实践的那类,多等片刻都不愿等,直接从床上起身,套起衣袍,朝着病美人的住处走去。

一边走一边想:等会理所当然的把床霸住的时候,病美人会不会更加讨厌他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阎沧也没注意需要敲门的问题,直接推门而入,率先望见的是一条甩得起劲的狼尾巴。

这条尾巴来自他的战狼赤炎。

病美人正蹲坐着,摸着赤炎的脑袋,笑意满满。

“阎城主,你怎么来了?”贺归回屋后,本来是想立即歇息的,哪知道余光一瞥,望见自己睡处的屏风后有个可疑的影子,没等他壮着胆子走过去查看,那影子就从屏风后探出头来。

是一匹狼,还是一匹巨大的狼。

贺归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这狼会不会对他构成威胁,而是在想,这么厚的毛若是人缩在上面睡觉一定很暖。

“你是阎城主的狼吗?”贺归记得剧情里提到过阎沧身边有一匹通人性的狼,可他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也没见过。

只见这狼摇了一下尾巴,想必是在回应。

“我不会伤害你的。”贺归蹲下,望着赤炎那厚实的狼毛,伸手。“我能摸摸你吗?”

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感,赤炎很奇怪这个人类居然一点也不怕它。它故意龇牙,冲着这个它一嘴就能咬断脖颈的人类喘粗气。

依旧没看到对方露出惊恐的眼神。

它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这人的指尖就摸到它的鼻尖,很凉,接着又在他的脑袋上抚摸。

“果然很暖。”赤炎听见这个看起来就很脆弱的人类这么说,而且它居然该死的喜欢这种触摸。狼的尊严都没了!

没等他重振狼风,就闻到主人越来越近的气息,没等它反应过来,主人就推门而入了。

阎沧瞧着面前这诡异的和谐,天知道他方才见到赤炎在这,心停了一下,生怕赤炎一个不小心伤到了病美人。

“赤炎,过来。”阎沧命令正在享受病美人抚摸的赤炎。他都没这个待遇,怎么能便宜作为狼的赤炎?

“出去,以后不准到这里来,知道吗?”阎沧沉声对赤炎说,他知道赤炎听得懂。

听到命令,赤炎立即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出去。被主人骂了,难受。不能见这个奇怪的人类,也有点难受。

“你就不怕它扑过来把你给咬了?”看到赤炎消失在黑夜中,阎沧转头望着已经站起身的病美人。他怎么也没想到,病美人还有这个胆量。

城主府的人虽说都清楚赤炎一般不伤人,可真要遇见了,仍然害怕得紧。病美人第一次见,不仅没吓昏过去,居然还敢去摸,还是笑容满面的摸。

“我觉得它不会伤人。在城主府里能养狼的就只有阎城主一人,想必阎城主是不会让一头随时伤人的狼,自由的出入。您既然能让它自由行走,那它肯定不会随意伤人。”贺归说自己的看法。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胆量。”阎沧对病美人的认知又多了一种。他像一团迷,每次都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贺归疑惑地看着忽然跑到他房间来的阎沧,询问:“阎城主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忽然过来?”

这么晚了,不是应该睡了吗?

对上病美人的眼神,本来理直气壮的阎沧,顿时没了最开始理当如此的想法,抿唇,答:“我听说赤炎不在该待的地方,就出来找找。”

“这样啊。”贺归没有一点怀疑的相信了。

“那贺公子好生歇息吧。”阎沧临走前略带遗憾,给病美人关上了房门。

给他暖床这事,还是缓一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