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个世界是贺归渡过的最漫长的世界,妖族的寿命是很长的,越是法力强大的妖族,寿命越长。贺归在这长久的岁月中,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最初目的。
把巫珩溪推上族长之位,贺归干脆利落的卸下大长老的位置,交接所有的职权,迎娶小狐狸过门做他唯一的正妻,大操大办之后,立即带着小狐狸四处云游去了。
云苏的精力很充沛,不管去哪都可以玩得很嗨,只要有蛇大爷在身边他就等于有了全世界。
这一眨眼,七百年过去,在一天早晨,云苏忽然一声不响的消失了,可把贺归吓坏了。不过凭他的能力,很轻松地找到了小狐狸的藏身地点。
“说说,为什么要跑?”贺归把小狐狸的脸掰过来,眯起眼睛,语气带着不愉快。这算什么?嫌和他呆的时间太久了,腻味了,所以想跑了?
云苏瞧着蛇大爷冷漠的脸,顿时有些委屈,眼眶立即蓄满泪水,抽涕:“我是半妖。”
“所以?”贺归没明白小狐狸要表达什么。
“我寿命快到了,爷的命还很长。”半妖和纯妖的寿命是不一样的,半妖的妖力弱,随着年头增加总会枯竭,也代表着寿命到了。虽说这些年来蛇大爷给他吃了不少的灵丹妙药,让他比好多半妖活的长,也不会衰老,可该来的还是会回来的,天命不可违。
云苏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产生的异样,他命不久矣了,也就再活个五十年左右,他不想在蛇大爷面前加速衰老死去,他要在蛇大爷心目中一直都是美美的,可爱的小狐狸。
居然是为了这种原因,贺归又好气又好笑,戳着小狐狸依旧白嫩嫩的皮肤。“你是笨蛋吗?”
“我才不笨,我说的就是事实。等到我不在了,爷就可以找其他好看的小妖怪养着了。”说着说着,云苏哽咽声扩大,一想到蛇大爷在他离开后,伤心个几年,再来个善解人意的小妖怪给他开导,接着他们俩甜蜜蜜的一起生活,云苏心里就堵得慌。
就算是死,他也不要蛇大爷身边有其他妖。
“事情还没发生呢,你怎么就给我扣上了个负心郎的名头。”贺归真拿自家小狐狸没办法,将他抱过来好好地哄着,等到小家伙在怀里把情绪平静下来,他咬着小狐狸的人型耳朵,手绕在后面摸着狐狸尾巴根部。
伴随着小狐狸情难自禁的喘息,他在他耳边说:“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云苏被蛇大爷挑起了兴致,小云苏顶着蛇大爷腹部摩擦,手抓着蛇大爷的后背在挠。不管过了多久,云苏依旧期待蛇大爷对他这样一下,那样一下。
“还记得我最开始给你下的死契吗?”贺归按着小狐狸的身体,让他先别乱动,好好听他说。
“嗯。”蛇大爷不提,云苏都快忘了那玩意。说起来,这东西除了让胸口多了一道漂亮的黑色符文,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死契有很多种,你知道我给你种下的是哪种吗?”贺归和小狐狸面对面,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见小狐狸茫然地摇头,贺归轻笑,伸手挑开小狐狸上面的衣扣,露出平坦的胸脯。
云苏只见蛇大爷低头亲吻他亲手种下的死契,然后张唇咬了一口,很轻,不疼,带着挑逗的意味。接着,他听见蛇大爷慢悠悠地说:“我给你种下的死契是单方面的。你死我亡,我亡你活,一旦种下,皆无解。”
这话就像是一道催化剂,云苏顿时激动地抱着蛇大爷,快速和他一起沉沦于起起伏伏的愉悦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平息下来,云苏趴在蛇大爷身上,询问:“那时候爷才第一次见我,为什么会下了这种死契?”
冷静下来,云苏开始思索里面的古怪。
“你可以当做我对你一见误终生。”吃饱喝足,贺归手在小狐狸有些黏糊的尾巴上抚摸。
这话听起来还真挺动听的,云苏手指在贺归的肌肤上不断移动,尾巴尖朝下在蛇大爷身上挠,甜腻腻地说:“爷~”
这小尾音荡漾的不行。
“不行。”贺归想也没想立马拒绝。
“爷~”这次带着点委屈。
贺归要不是个大能蛇妖,又吸收了龙族血,保不准没几年就让这小狐狸榨干了。他卡着小狐狸的脸蛋,很是无奈。“色狐狸,你怎么这么贪吃呢?”
云苏嘟嘴。“那是因为爷的存粮多,我要不把你的库存弄出来,以后满仓了怎么办?”
“你还有理了?”这理由让贺归哭笑不得,掐着小狐狸的腰,妥协了。“想要就自己来拿。”
云苏活得比他预料之中长了近乎一百年,等他感觉自己快不行了,贺归就带着他到了一处荒无人迹的世外桃源,弄了个小木屋,小日子这么过着,等待生命终结,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候,他知道小狐狸在他怀里离开了。
等他再次醒来,又换了个地方。
“四殿下?”
贺归眼神放空,接收忽然塞进他脑子里的资料,听到有人说话,他才慢悠悠地缓过神,看着单膝跪在地上待命的四个黑衣人。
一看,就知道是个古代世界。
他都快忘了,他可是一个世界死亡后,再换下一个世界的人。贺归猛然觉得这种无休止的活下去,很可怕,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终结呢?
前来的黑衣人抬头,一脸的焦急对状况外的主子说:“四殿下,快跟我们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的。”
这要是再不走,那位城主回来了,他们谁都跑不了,好不容易趁着对方出了城,他们这才趁机混进城主府,找到了失踪了一个月的四殿下。
贺归抬起手腕,瞧着上面戴着的好看银链子,这东西再怎么好看,也掩盖不了这是禁锢用的手铐。
“本王不回去。”贺归缓缓闭上眼,他已经大致了解塞过来的资料剧情,脑子启动,立马做下决定,不打算和这四个黑衣人一起回去。“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告诉兄长,本王在这里没事的。”
“可是您的身体......”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的望着小主子。好不容易有机会逃脱了,为什么不肯跟他们回去?
“不必多言,你们要再不走,等到他回来可就走不了了,到时候本王人微言轻,可保不住你们。”
黑衣人知道城主府戒备森严,只能作罢对着贺归屈身。“请殿下再委屈几日,我等定会带着殿下离开此地,不负大皇子所托带您找到鬼医,治好您的顽疾。”
等到四名黑衣人全部离开,贺归坐在椅子上,终于把脑子里接受的所有剧情整理完毕。
这个世界的受叫阎沧,是玄武大陆一位雄霸一方的九霄城城主,为人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妥妥的一个反派boss。这个人有个毛病——爱美人,特别是精致的美人,他曾在一次外出,瞥见了一位容貌精致的病美人,心痒难耐,二话不说就把人家抢到城主府,好好地养着。
只可惜,病美人太过娇气,性子又冷,哪肯屈服,阎苍不放他回去,他就死活不吃药养身体,导致心有郁结,病得越发厉害。等到病美人家里派来的下属,把人寻回去,病美人在途中一个喘不上去,香消玉殒了。这是病美人家里人所得知的版本。
实际上并不是,病美人是被人暗杀而死的,对方是为了挑起病美人家里的对小受的仇恨,从而派杀手对病美人下了毒手,想借他人之手毁掉小受。
这病美人可不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孩子,来头可大着呢,乃北国雪地的四殿下祈归,头上有个大他十岁的哥哥,是北国雪地未来的王储,哥哥对他宠得不得了,这个哥哥就是本剧情里的渣攻祈楼。
病美人自小身体虚弱,受不住这北国雪地的极寒天气,一直定居在气候适宜的苍狼国养身体,这越长大,病得越发严重,后来才得知是体内积毒造成的体弱。哥哥为了他寻求天下名医,后得知青琅国有位鬼医,可起死人,肉白骨,便派自己最信任的暗卫带着弟弟前往寻医。
哪知道快路过九霄城,被正巧打道回府的小受看到了,等到深夜歇息时,小受偷摸着把还在熟睡中的病美人掳到了城主府好生藏着,让那些保卫他的下属,找了一个月才知道祈归在哪。
连忙趁着阎沧出门办事,溜进城主府找到祈归,带着他逃出去,病美人死亡惨剧就是这么发生的。
于是,祈楼得知的版本是:自己最宠爱的弟弟因为阎沧的关系,心有郁结而催化了死亡的速度。他便想让小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祭奠皇弟冤魂。
可这小受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武功高,势力强,和渣攻一起厮杀了好几年,反倒对他产生了点不明意味的感情。
祈楼便趁机利用小受对自己的感情,一点点挖空小受手中的权利,最后一网打尽,告诉小受他当年所掳的病美人是他最为宠爱的弟弟,他要让他付出代价。
祈楼说到做到,让阎沧站在城楼,眼睁睁看着城中百姓被屠杀的模样。那时候的祈楼像个恶魔,在阎沧耳边低语,告诉他这是间接害死他弟弟的代价。后面,他又把人丢到军营里给下属当泄欲的工具,折磨得奄奄一息。
其实在此期间,渣攻对小受也产生了别样情感,在最爱的弟弟的死亡,和脱不了干系的爱人之间,他痛苦挣扎,最后选择放走了小受,让他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快到结局渣攻才知道弟弟死亡的真相,悔不当初,把皇位让给了同父异母的五弟,到四处云游了。
这剧情的结局是开放结局,主角可以说是在一起了,也可以说没有。
这什么跟什么?怎么看,这两个人都很渣好嘛?人设全部一言难尽啊,这里面最倒霉的大概就是那个所谓的病美人弟弟祈归。
好端端的被人掳去不说,半路还莫名其妙的被杀手了结生命,享年十九岁。
没错,贺归现在就是剧情里所谓的病美人祈归,他终于换了一个姓,有了个牛批的身份,和最弱逼的身体。
在原著里依旧是个背景板,没出场就死了,活在主角团的各种回忆里,是他们用来互相折磨的最佳理由。
现在,他已经被小受掳到府上一个多月,按照剧情,如果他刚才跟着那四个守卫走,半路铁定被暗杀死,有冤都没出说,傻子才跟他们走。目前为止,他待在小受身边是最安全的。
话说回来,小受倒也没对原身做过什么,就是每次回来的时候,会瞧着原身的脸看好久,或者伸手摸着他的脸蛋,啧声,说一句“长得可真好看”,不过每次都被原身嫌弃地避开了。
“咳咳咳。”贺归猛地觉得喉咙有点痒,忍不住捂着嘴巴咳嗽。咳着咳着,开始觉得心肺疼,摊开温热的手心一看。
艹!血。
这才来,就要死了?
“人怎么样?”贺归正郁闷的沉浸在自己弱到随时随地,就能一命呜呼的事实中,门外冷不丁地传来了一道低沉的询问声。
“回城主,这位公子还是不肯吃饭。”回答那人的是女孩子的声音,应该是这里的丫鬟。
“再去弄一桌,我陪着他吃。”那边话落,门就被打开。此时正处于初春,寒意侵人骨,门打开那一瞬间,一股寒风涌进来,贺归感觉这身体更加糟糕,忍不住瑟缩肩膀,脸白的吓人。
这身体弱到连这种程度的寒冷都受不住?简直就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糟糕。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的任务是要宠着贱受。可看剧情,只要他不死,这受怎么瞧也不贱,反倒是他弱的一批,跟个林妹妹似的,受宠他还差不多。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为何不多穿点?”来人身材修长高大,双眸凛冽,头发用黑色发带简单束起,内穿玄色圆领袍,外套绣鹤大氅,全身散发着一股蔑视所有的狂妄气息,一看就不好惹的主。
这人就是原著受阎沧。
这受怎么看,都感觉不像是个受。贺归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细白的手腕,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还是个病弱,这攻得起来吗?
贺归为自己的以后感到了浓烈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