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生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
贺归陪着刘子瑜走过了数十载,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在一起久了难免会有分歧,但是双方都会相互妥协,从来不把问题留在第二天。
他们没要孩子,贺归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不热衷,况且还是带有其他人基因的孩子。他也征求过刘子瑜的意见,如果刘子瑜想要,他可以接受。不过刘子瑜也说不要孩子,他亲口承认自己对贺归的独占欲有点强,不想和其他人分走他的爱。
就这样,他们永远都在过着二人世界。
到了该退休的年龄,贺归把公司交给了贺妍的孩子,自己带着刘子瑜到一处温度适宜,坏境舒适的小镇上,买了一套面积正好,阳光充足的小庭院。
刘子瑜走的那天,两人躺在庭院藤椅上晒太阳,暖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总是无比的舒适,也很容易产生困意。
刘子瑜觉得很困,睡之前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贺归,你说人有来生吗?”
“我觉得有。”他都经历了穿越小说这种离奇的事情,那肯定也有所谓的前世今生。
“如果有的话。”刘子瑜闭上眼睛缓缓笑起来,“那我下辈子一定还要遇见你,你可千万不要嫌弃我啊。”
讲着讲着,刘子瑜没声了,就像睡着了一样。
贺归偏头看着他,耳畔是蝉鸣鸟叫,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笑,闭上眼睛,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到重新有意识的时候,贺归闻到了一股,不确切的说是多股味道掺杂在一起的怪味,说不上来的难受。似乎还有什么软软湿湿的东西在脸上动来动去。
等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一个圆圆的脑袋在右脸出现,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就是这个小家伙在贺归脸上舔来舔去。
是一只猫,还是品种猫,渐层英短。
贺归带着毛绒控的本能,伸手揉了揉小猫咪的下巴。小猫咪舒服地眯起眼,发出类似呼噜的声响,这代表它很开心。
把猫咪抱在怀里,贺归从地板上坐起来,脚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接着听到好几声响动。
这下他可算是看清楚了这房间的样貌。
他刚刚是躺在地上的,周围还有一堆空酒瓶,几盒没有处理的外卖盒子,有些都臭了,地上随处可见烟头烟灰,沙发上堆着脏衣服臭袜子。
难怪他会闻到如此“销魂”的味道。
贺归虽然自称糙汉,可是从来没有糙到这么恐怖。他认为这个地方连猪窝都称不上,简直是恶臭的垃圾场,完全不是给人住的。
所以说他现在是又穿了么?还是书?
贺归把猫咪放在地上,跑到卫生间照镜子,果然不是他熟悉的脸。这张脸皮肤偏褐色,五官线条冷硬,眉如剑锋,留着干净利落的卡尺头,眼神天生带着股凶狠劲头,长得很爷们,可以用硬汉长相来形容。就是胡子过多了,大概好几天没刮。身上肌肉也不错,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人。贺归挑眉,镜子里的人也跟着挑眉。
摸着自己的脸,贺归不怎么适应,离开洗漱台,边走边思考这个身体是什么身份。迟迟等不到系统自动冒出来给他讯息。
“系统,系统。”他在心里呼叫,等了一多分钟,依旧没有声响。
这是怎么了?系统故障?
带着疑惑,贺归开始收拾这个房子,把客厅什么脏衣服脏袜子之类收集起来,按照染不染色分类,再依次扔到洗衣机。丢衣服的时候,掉出来一样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
戒指盒子?
是买给自己的,还是送人的?原身该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贺归启动洗衣机,回到客厅一边把垃圾收进袋子,一边推理起来。不可能结婚,因为房子里没有见到有第二个人的生活气息,看着也不像给自己戴的,不然怎么放在脏衣服里。这些都不是的话,应该是送人的。
在瞧瞧这一地杂乱的酒和烟,想必是没有送出去。所以原身是被拒绝后打算醉生梦死的颓废男?
把地板拖了两遍,确保没什么遗落,也闻不到什么异味了,贺归才放下工具。洗干净手,他想去卧室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很容易的就翻到原身的身份证,他想看看这人叫什么,然而视线中名字那栏是模糊的。
就像眼睛被蒙上了一层东西一样,贺归为了确保自己的眼睛没出问题,往其他地方看了看,很清晰,又折回去看了名字,仍旧带着难受的朦胧感。
这和系统没出现有关系吗?
贺归把身份证放了回去,又开始找其他东西,找了快半个小时,没有什么收获。
最后在一处偏僻的角落找到手机,钢化膜有些裂开了,棱角处也有磨损,感觉是被重力扔出去的才会这样。长按开机键打不开,应该是没电关机了。他翻到充电器,等了几秒然后开机。
他觉得手机里面应该有其他线索。
打开手机,他先看相册,空的。再看其他社交软件,然而手机只有自带的手机程序,其他没有。至于电话也是空白一片。
这手机留着还有用吗?
贺归无语了,只好把手机摆回去。刚放到桌上,手机猛地响了,有人打来电话。
贺归想了几秒,接了。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那边就敞开嗓门。“xx,你那个猫我可能不能帮你养了,我今天才知道我女朋友不喜欢猫。那个啥,就对不起哈,你再找找其他人吧。”
贺归本来以为能从电话里知道自己的名字,结果听到的却是消音。“嗯,我知道了。”
那边又说:“你也别跟自己较劲了,分了就分了,这世界上又不止她白芷晴一个女人,大不了再找个温柔体贴的,何必给自己找罪受呢,你说我说的有理吧?还有,作为你哥们儿,我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有义务给你提个醒,改改你的脾气,别一生气就动粗,换谁也受不了。行了,总之你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要死要活的,都是当老师的人了,控制点自己,哥们儿我还有点事情,就先挂了。”
看来还真的是为情所伤,还有可能有暴力倾向。最让他意外的是这人还是个老师。
因为失恋,就这样喝到死,听那所谓的哥们描述,过错方十有八九是男方有问题,搞成这样至于吗?
贺归关上手机,为原身感到丢人。他都怀疑原身是不是喝酒喝死的,不然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收拾完房间已经不早了,贺归肚子开始叫了,看了一眼冰箱,果然什么都没有。他只好先去浴室冲个澡,翻出干净的衣服套上,在抽屉里拿了为数不多的零钱。他想去垃圾楼下扔垃圾的功夫,顺便找吃的。
他两手拎着六袋满当当的垃圾,等电梯,到他这层的时候,开了,走出一个男性。目测177cm左右,身着高领毛衣,灰色风衣,长得不错,属于高冷款,全身上下都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那类人。
手里拿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布袋子,另一只手夹着一块板子。贺归认得这些东西,这人应该是做美术相关的,看装备大约是去写生了。
那人抬眼看了一眼贺归,眼神和他的气质一样寡淡,接着错身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看到他手上的垃圾,皱了一下眉头。
进电梯前,贺归余光看到那人进了他旁边的那间屋子,原来是邻居。
在屋子里没感觉,等到了室外,贺归才感到深刻的凉意。不是那种单纯的冷,是透着刺骨的凉,贺归穿的不多,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瞥到有个男生站在他们楼对面的一棵杏树下,估摸着十六七岁,刘海有些长,贺归只看到侧脸,大约长的不错。这人裹的相当厚实,皮肤带着病态白。男生的眼睛一直朝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贺归总觉得这男生带着说不出来的怪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去买吃的之前,他去宠物店买了猫粮,之前的猫粮都洒了,还沾了烟灰和酒,他就一起扔了。又在附近一家店里打包了一碗热汤面,可能是天气的缘故,生意很清冷,他很快就拿到手。贺归忍着寒意往回走。这天阴沉了一个中午,乌云密布的,现在风还呼呼的吹,似乎是要下雨了。果然没走几步,贺归就听到雷声,接着雨滴接二两三的砸在地板上。
贺归仗着腿长优势,走的很快。
到楼下的时候,他发现那个古怪的小男生还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动过。
过几秒,那男生终于动了。碰巧,两人目光对上了。贺归也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长得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刘海下的眼神带着股凉意,比现在的天气还要刺骨。贺归只能用阴沉来形容这个眼神。也不知道是不是认识原身才有这种眼神,还是单纯的就是这么个人。
男生收回视线,低着头朝贺归身边离开,贺归见他上了一辆车,车子的档次不错,还有司机专门给他开车门,应该是个富裕人家的孩子。
就是有些古里古怪的。
贺归没细想,再不上楼面都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