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还在读大三,专业课比以前忙很多,而且经常会有小组作业,需要合作完成,有时候忙起来还会熬夜,上一秒还对着计算机,下一秒一不留神就趴桌上睡着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阳照顾小南瓜的时间自然就少一些,休息的时候跑去婴儿房,跪坐在地毯上,胳膊搭在婴儿床的木栏杆上,下巴枕着,看睡着的小南瓜,轻轻地碰一下那小脸蛋,瞬间就被他可爱的样子治愈了,疲惫都一扫而光。
顾阳看着看着,熟睡中的小南瓜眼睫忽然颤了颤,睁开眼,就和他对视上了,圆滚滚的眼睛闪着莹润的光泽,像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黑曜石。小南瓜张开小嘴,发出噗噗的模糊声音,奶声奶气的。
顾阳一愣,突然就有点儿慌,“……啊,小南瓜,我吵醒你了吗?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还是要换尿布?”
虽说顾阳有学过怎么照顾小孩,但真的分不清小宝宝什么时候是为了什么在闹。而且小南瓜还不会说话,不可能沟通。
于是,顾阳只能去猜去试,看是因为什么。他就把小南瓜抱进怀里,看他是不是饿了。
倒没想到,刚一抱起来,小南瓜就挥着胖乎乎的小胳膊,眨巴着眼睛,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顾阳完全不知道,小南瓜只是因为喜欢他,天然的一接触到他温暖的怀抱,就感到高兴而已。
正好这时,陆言走了进来,顾阳想都不想立刻问:“陆先生,你快看看小南瓜他怎么了。”
陆言比他照顾得更多,也更熟练了解,顾阳不自觉就更相信陆言的判断。陆言三两步上前,伸手就把小南瓜抱了过来,笑着说:“没事,差不多是时间改换尿布了。”
陆言就去抽屉里拿了新的尿布出来,把小南瓜放下,帮他拆尿包。
小南瓜躺在那,睁着大眼睛,看看顾阳,又看看陆言,开心地吐着泡泡,跟只小螃蟹似的。
顾阳在旁边,看着他熟练有序的动作,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当初刚开始照顾小南瓜的时候,陆言明明很笨拙慌乱,还被小南瓜尿身上了,黑着一张脸,但现在他俨然成了一个超级奶爸,应付得游刃有余,很是从容。
越想,顾阳就越气馁,看看陆先生,再看看自己,人家完全可以把工作和照顾小孩兼顾得那么完美,但他只是应对专业学习就那么忙碌,照顾小南瓜的时间不多。几乎可以说八成都是陆言在照顾。而且每次他有空要照顾小南瓜,陆言还跟他抢,陆言是觉得他做不好吗?
顾阳心里一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他不想这样,所以他下意识就开口说:“陆先生,我来换吧。”
陆言却微微笑着说:“不用,阳阳不是忙着做小组作业吗?快去忙吧。”
顾阳拦住了他的动作,意外的坚持,“怎么能老是你来照顾小南瓜,我之前都说了,要轮流啊,我学习是忙,但我有空的时候就应该我来。”
他说着就拿起了婴儿专用的湿纸巾,要帮小南瓜擦屁屁。结果,陆言这家伙又来跟他抢,“阳阳,我很快就能弄好了,别闹。”
顾阳瞪眼,“我怎么闹了?我跟你说,小南瓜今天这屁股我擦定了,你不准跟我抢!”
陆言本来很认真在跟他争的,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转变了态度,退后一步,伸手做出请的动作,眼里含着纵容道:“好好,阳阳你来,我不跟你抢。”
于是,顾阳接下了换尿片的任务,认真而小心地帮小南瓜擦屁屁,裹上新的尿片。终于搞定了之后,又检查一番,再双手托着小南瓜的腋下把他抱起来,说:“小南瓜有没有不舒服?”
小南瓜就两眼弯弯,对着他笑,发出奶乎乎的咘咘声。
太可爱了。
顾阳忍不住就啾了他一口。
陆言在旁边笑着说:“阳阳你包得很好,不要总是这么没信心。”
顾阳抱着小南瓜,有些不满,是对自己不满,“不是没信心,是我确实做得没你好。”
陆言完全不觉得,反而伸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南瓜的脸,说:“你看小南瓜笑得多开心,这不就证明了你做得很好吗?”
顾阳顺着看过去,心里也有点欣慰,但紧接着陆言就顺手把小南瓜抱了过去,一手搭在顾阳的肩上,把他轻轻往门外推,说:“好了,阳阳快去写作业,不然赶不上deadline了。”
顾阳想到专业课教授的严肃模样,再想想剩下的时间,仿佛有个死神拿着镰刀在后面追赶,被追上就要死翘翘了。没办法,只好又回房间写作业了。
周末,陶子安飞来法国看望顾阳。
陶子安是难得知道他有了个孩子的人。男人怀孕生子,这种事一般人都很难接受,顾阳也不愿意告诉家人以外的人。但陶子安不同,他是顾阳最好的朋友,而且不知怎么的,顾阳觉得陶子安一定能轻易接受并理解。
大概是陶子安在他心里中二形象太根深蒂固了。在那么多魔幻世界设定里,男孕又能算是多特别的存在?
果然,陶子安听说了之后,一点都不惊讶,很寻常地恭喜,替他感到高兴。
这次,陶子安就是来看看顾阳和小南瓜的。
看完之后,陶子安两眼放光,“好可爱!我也想生一个!”
顾阳吓得整个人都忍不住踉跄了一下。果然安安总能那么的出人意料。
顾阳干巴巴说:“……这个要看身体吧?又不是想生就能生。”
陶子安想都不想就说:“不是有那种吗?生子石啊。”
然后,他们就这事讨论了一会。
陶子安还说:“实在我生不了,我就去偷颗蛋回来孵。”
顾阳:“……”
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看的南极纪录片,里面有句话——于是,有的企鹅就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顾阳忍不住笑,和陶子安聊天总是可以很轻松,不自觉就聊到了近来他最在意的事。
他觉得陆言总是有意无意地抢着照顾小南瓜,陆言虽然减轻了工作量,但他是个集团老总,再怎样公司的大方向依旧要把控好,一点也不轻松,可陆言平时还照顾小南瓜,晚上还偷偷把他设置的起夜闹钟关了。
顾阳怎么想都不对劲,问:“安安,你觉得他是不是怀疑我照顾不好小南瓜啊?”
陶子安眼睛又不瞎,看得到刚才顾阳泡奶粉,换尿布的动作,小南瓜也鼓着白嫩嫩的小脸蛋笑,怎么可能是照顾不好。
陶子安听完之后,顶着一双死鱼眼道:“我看你就是在变相秀恩爱。别人家都是烦照顾小孩子,互相推卸责任,你们两倒好,争着抢着,照顾少了还又愧疚又自我怀疑,绝了。”
“好了,我吃狗粮吃撑了,不用留我吃饭了,手动再见。”
话是这么吐槽,陶子安当然不会抬脚就走,也跟顾阳聊了一下,建议他这么在意的话,最好还是和陆言摊开来好好谈谈。
顾阳也是这么觉得。
于是,当天晚上。
顾阳再一次想给小南瓜喂奶,却被陆言抢走机会的时候,他忍不住抿紧嘴唇,一脸的严肃,沉声说:“陆先生,你不能老是拦着我照顾小南瓜,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陆言一顿,唇角弯起笑着说:“我不是拦你,只是你学习就已经很辛苦了,我……”
顾阳猛地打断他,“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你……知道了?”
陆言剎那停住,脸色有点儿僵硬。阳阳知道了?知道他是因为看到阳阳给小南瓜喂奶照顾什么的而吃醋?
突然的,陆言的表情变得很不自在,还有些心虚。
紧接着,顾阳一脸笃定,掷地有声说:“对!你就是因为太喜欢小南瓜了嘛!我知道!”
陆言一脸懵逼:“……?”
顾阳激情发言,手都忍不住挥动,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我很能理解的,毕竟小南瓜那么乖,那么可爱,软乎乎的一团,谁看到都会想抱他亲他咬一口,但你想一个人独占就太过分了!我也是小南瓜的爸爸啊!”
陆言愣了好一会,才勉强找回自己声音,扯着唇角干笑,“……嗯,我就是太喜欢小南瓜了。”
心里则暗暗松口气,原来没发现。还好还好。
顾阳听到他的回答,更加确定了,沉浸在激动的情绪里,都没注意到他表情不自然,继续说:“陆先生,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不管,以后你不能这样子,我们要分工照顾小南瓜,不能你一个人独揽,不然以后他只亲近你一个,都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陆言心想,我倒是想,但事实证明根本没什么用,小南瓜一见到阳阳就笑,特别喜欢阳阳。
顾阳一脸严肃地抓住陆言的胳膊,扯了扯,“陆先生,你听到了吗?”
陆言顿了下,微笑点头,“听到了。”
顾阳这次没那么好敷衍了,“所以,回答呢?”
陆言有些为难,“可一半都你来的话,你的学习怎么办?”
顾阳生气了,“我可以用我的空余时间来照顾,你不能拦我,跟我抢。你老拿我的学习说事,是觉得我没能力,还是单纯想隔开我和小南瓜?”
陆言哪里能承认,只能微笑说:“怎么会呢?”
顾阳皱眉,瞇着眼盯了他好一会,总觉得他的话很可疑,忽然就握拳道:“我决定了,我要跟你冷战,三天都不跟你说话!”
陆言愣住,有点慌:“……阳阳?”
顾阳果然说到做到,下一秒就开始不跟陆言说话了。一切都照常,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只是陆言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统统无视,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乔安娜见了,很是稀奇,凑过去问顾阳怎么了。
顾阳就把这事简单说了一下。乔安娜听了之后,和顾阳想的不一样,她年纪大比较会看人,觉得肯定没那么简单。看着陆言有点讨好的跟阳阳说话却惨遭无视,她竟然觉得有点爽。
哈!让他心思这么多,这回自作自受了吧?
陆言多次试着和阳阳说话,但顾阳都硬着心肠,不搭理他,就算陆言在餐桌上说什么让阳阳帮忙递个勺子给他,顾阳也只是单纯递勺子,继续不吭声。
一天下来,陆言就已经觉得很煎熬了。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庆幸,好险阳阳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不然就不是三天不说话那么简单了。
陆言眼神晦暗,各种在顾阳面前刷存在感,吸引他的注意,摆出一副难过受伤的样子,希望阳阳能心软。
在看见顾阳神情有一瞬的动摇时,他以为成功了,心里一喜,却没想到,顾阳走去打开柜子拿出了一张被子,放在了床上,将床分成了两半,一人一个被窝。
陆言更伤心了,“阳阳,你晚上也不肯让我抱着睡了吗?”
顾阳用行动表明了答案。他钻进了新铺好的被窝,摆明了不让陆言半夜做出什么不安分的举动来。既然都说了要冷战,当然不可能还做最亲密的事,那还冷战个屁。
陆言也上了床,可怜巴巴地说——
“阳阳,至少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阳阳,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阳阳,我真的错了,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阳阳……”
顾阳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不给任何的回应。因为他知道,一旦搭理了,那绝对不是一句话的事,很可能明天腰酸腿软连床都下不了。他可是很清楚陆变态的脾性,这次绝对不能惯着。
过了半晌,慢慢的,顾阳闭眼睡着了。
陆言听着他平缓绵长的呼吸,感觉得出来他是睡沉了。于是,陆言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的被窝,毫不犹豫把顾阳偷偷搬到自己这边,然后严严实实地抱在了怀里,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觉。
陆言都想好了,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就跟阳阳说是他自己钻到这边被窝里来的。不管阳阳信不信,抱着人睡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