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言的谎言暴露了,顾阳就生气得不行,想离家出走失败,被迫留在家里了,也不肯搭理他。就算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顾阳也倔强的把他当空气,努力无视。
陆言知道是自己理亏,没敢作了,每天就厚着脸皮哄人,试图挽救自己在顾阳心中岌岌可危的信用和形象。
顾阳吃早餐,陆言在旁边盯着看,给递吐司涂果酱。
顾阳去学校,陆言灼灼的目光透过车窗一路紧随。
顾阳回房间,陆言也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用被抛弃的狗狗的可怜眼神看他。
“你跟着我干嘛?”顾阳受不了,回头无奈地瞪过去。
陆言皱着眉失落说:“感觉好多天没看到阳阳的脸了。”
顾阳立刻反驳,“哪有?你一整天都在晃悠,想看不到都难。”
陆言一脸难过地叹气,“阳阳,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骗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顾阳抿着唇看他,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忽然又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往自己的房间走。
陆言看出了他的动摇心软,眼底微亮,立刻又跟了上去。
顾阳进了房间,陆言在后面也跟了进去,顾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想到自己就算不让他进来,他也肯定有本事在外面不停说话,像只大狗狗一样为了引起主人的注意挠门。
会很吵。
不好写作业。
于是,顾阳没管他,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摊开试卷开始写作业。
陆言安分的坐在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因为太软了,整个人控制不住陷进去,而他这个人又总是坐得直直的,软得毫无着力点的棉花糖沙发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微微拧着眉,拘谨地坐着。无声地看了房间一圈,视线最终还是又落在了顾阳身上,一眨不眨地盯着。
顾阳被那烫人的目光盯得差点没办法好好写作业,浑身不自在,很努力才能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幸好作业不多,很快就写完了。
他已经洗过澡,现在应该按照医嘱,给扭伤的脚踝涂药酒。
他拧开药瓶,将伤了的腿支在椅子上,倒了药水到掌心,然后捂在肿起的地方,轻轻揉着。因为怕疼,都不敢太用力,小心翼翼的。
这时,陆言走了过来,动作温柔却也不容抗拒地拿走了他手里的药瓶,说:“阳阳,我帮你涂吧,你这样发挥不了药效,会好得很慢。”
顾阳一听,连忙把自己的jiojio缩回来,双手环抱住小腿,缩成一团,那警惕的小表情,像是在说我藏起来了你碰不着。
陆言看着,觉得好笑又可爱,知道他是怕疼,就放柔了声音哄着说:“我会轻点的。”
顾阳用力摇头,心里清楚这人凶残得很,现在还信用破产,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可信。
陆言坐在他对面,俯身凑上前,说:“阳阳之前不是还欠我一个礼物吗?我想要帮阳阳擦药,可不可以?”
顾阳愣了一下,回忆礼物,想到了立刻瞪眼反驳:“那是复健礼物!你腿都没事,不算!”
陆言温声说:“对,我骗你是我的错,我这个大人不好,但阳阳不能做这样的人,做人必须言而有信,所以,阳阳说到做到,就不跟我这个讨厌的骗子一个样了。阳阳要做小骗子吗?”
顾阳被他一本正经的说辞忽悠得一愣,自己讨厌他骗人,自己也骗人的话不就也做了讨厌的事情?
在顾阳低头思索的时候,陆言很好地抓住了他踌躇放松的机会,一把握住了他的脚腕,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倒了药水,宽大温热的掌心按住红肿的脚踝,十分标准地用力揉了起来。
顾阳疼得小脸扭曲,嗷的一下叫出了声,“啊!痛痛痛……你放开我!”
陆言却很坚持,严肃说:“用力才能揉开,不然你一个月都好不了。”
顾阳不管,用力想抽回腿,但陆言的手就跟铁链似的,锁住了他的脚腕,禁锢得十分牢,丝毫都无法动弹。
抽不回来,顾阳气傻了干脆一脚踩陆言,陆言握着他的脚,一感觉到了就连忙拦住,“别用力,不然待会又……”
他话还没说完,顾阳就因为用力踩脚又传来一阵痛意,忍不住疼得嗷嗷叫。
陆言眉眼都是无奈,心疼之余又有点想笑,但不想惹顾阳炸毛只能努力憋着,一本正经地继续认真涂药水揉。
为了揉开促进药水吸收,陆言下手的力道可不算轻,可一脚踩得疼,接下来的痛更是源源不断,顾阳又对痛觉敏感,直接给疼哭了。
眼里水汽弥漫,眼尾泛红,肩膀一颤一颤的,可怜巴巴说:“我不要了,我不涂了,好得慢也无所谓……”
陆言抬眼看他,温声说:“脚没好做很多事都不方便,阳阳不介意的话,那我来帮你?比如洗澡,上厕所,抱你去……”
顾阳听到,脸红了红,恼羞成怒反驳:“不用!我只是扭伤了,又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而且你之前不是也什么都可以自己做吗?……哦,对了!我还可以借你的轮椅用!”
想到那个高科技的智能轮椅,顾阳眼睛都亮了。他还记得那轮椅很酷,之前就很好奇想试一试了。
陆言脸色微变,不情愿地说:“那个轮椅……已经扔掉了。”
顾阳:“为什么?”
陆言弯了弯眼,诚意十足地说:“因为用不上了。而且,阳阳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都可以帮忙的。”
怎么看都很乐意当顾阳的人形轮椅的样子。
顾阳噎住:“……”可他不想要啊!
擦药揉了十分钟,顾阳已经哭得泪眼汪汪,完全顶不住了,抬手可怜巴巴地擦了把眼泪,声音沙哑问:“还要多久?”
陆言抬头看了他红通通的眼睛,说:“二十分钟。”
顾阳一听,差点汪的一声大哭。
“我不信!你肯定是骗人!”
“医生是这么说的。”
“不是,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问题!”顾阳哭唧唧,把脸埋在膝盖里,就像个耍赖吃不到糖就会死的小孩。
陆言无奈,没想到自己的信誉破产那么严重,“是真的,这种事我有什么好骗阳阳的呢?”
顾阳脚腕被抓着用力的揉搓擦药,痛到怀疑人生,继续哭:“因为你是大骗子!大变态!”
陆言:“……??”
这下,陆言是真的懵了,擦药的手都僵住停了下来。自己在顾阳心里是这样的形象?变态?不小心暴露了吗?
陆言眸光微闪,抬头紧紧盯向顾阳,嘴角忽的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幽幽问:“阳阳为什么说我是变态?”
顾阳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个冲动说了什么,心里一咯噔,头皮开始发麻,后悔死了,好端端说什么变态啊。
但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否认反而有点此地无银,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猛地抬头瞪着一双红眼睛,气呼呼说:“说你变态怎么了?我还要说你是沙雕!智障!”
陆言眼神意味深长,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才继续认真给他揉脚。
顾阳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因为这段时间陆言表现出了一些偏执的控制欲,让他不自觉就想起了上一世,陆言变变态态的一面,一时都分不清现在和上一世,下意识就这么骂出来了。
感觉陆言越来越像上一世的样子了。
想到陆言吃醋生气时候的惩罚,顾阳现在都觉得屁股隐隐作痛,内心有点恐慌。
顾阳哭着哭着,声音低了下去,只剩下小奶猫似的低低抽噎声。
终于,药酒也擦完了,顾阳大大地松了口气,迫不及待把脚缩了回来,有点不敢和陆言对视,怕看到他晦暗深沉的眼神。
听着陆言收拾好药瓶的声音,想着他应该要走了吧?但等了一会,都还是没有脚步声,顾阳自己先忍不住了,想上厕所。
顾阳伸出脚,想踩到地板上,一瘸一拐去洗手间。
但是,他刚要下地,眼前就被一个高大的身体拦住了,阴影笼罩下来,低沉问:“阳阳想去哪?”
顾阳低头闷声嘟囔:“厕所……”
陆言说:“那我抱你去。”
顾阳想都不想立刻摇头,“不用!我自己走,脚也不怎么疼!”
陆言挑了挑眉,缓缓道:“那刚才为什么要哭?”
顾阳顿时涨红了一张脸,想打人。
陆言还是挡在他面前,一点让开的意思都没有,目光牢牢地锁在他身上。那眼神,和上一世的陆言仿佛重迭在了一起。
顾阳没有办法,又憋得慌,扭捏地夹着腿,最终只能乖乖朝陆言张开了手,下一秒,就像小孩一样,被陆言稳稳地抱在了怀里,往洗手间走了过去。
待在陆言怀里,他都没敢抬头,耳朵控制不住的红透了,直到了马桶前,陆言也没有马上把他放下来。
一瞬间,顾阳头皮发麻,他该不会是连这都要帮忙吧……虽然上一世不是没有这样过。
顾阳脸更红了,挣扎了一下,小声说:“放我下来!”
陆言没有为难他,很听话地就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看着顾阳浅金色的发顶,温柔问:“阳阳要我帮忙吗?”
顾阳炸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用力推开他,“不用!”
陆言站得极稳,像座大山似的毫不动摇,反倒是顾阳有条腿伤了不太敢用力,重心不稳向后倒,还是陆言及时伸手把人捞回来,按进怀里护着。
顾阳窘迫,有些慌张的从烫人的怀抱挣脱出来,推着人说:“你出去,我要上厕所!”
陆言摸了摸他的头,纵容说:“好,阳阳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叫我。”
门关上了。
顾阳却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一屁股坐在马桶上,手捂在陆言刚摸过的头顶位置,红着脸无声地啊啊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