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皇太后的挟持,陵川王荆博文颈部受伤严重。
当然并未有昔日孟云深自尽时,颈部受伤那般严重,但荆博文足足在府中将养了两个月之久,至今还未大好的样子。
荆白玉有些个担忧,道:“厉长生,我明儿个出宫一趟,下午就回来。”
厉长生本已经准备宽衣休息,听到荆白玉的话,忍不住问:“莫不是又去找你的青崖哥哥?”
“呸!”荆白玉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以前的事情,你最好别提。”
在荆白玉失忆的几个月里,满满都是他的黑历史。荆白玉很想问问,为何自己恢复记忆后,还要记得那些黑历史?
明明应当通通忘记才是。
荆白玉有些担忧的说:“去看小叔叔啊,听说小叔叔的伤势还没大好,这都多长时间了?是不是应当叫上师父,一同过去看看?”
按理来说,荆白玉的师父冯陟厘,在厉长生眼中,那可是系统bug的存在,就没有他救不活的人,没有他医治不好的伤势。
而现在,荆博文的颈伤,差点成了冯陟厘的黑历史。
厉长生摇头笑了笑,道:“别去了,你去了陵川王也好不了。”
“我还是去看看罢。”荆白玉道:“不然还是不放心小叔叔。”
小叔叔,小叔叔。
厉长生听了心里一阵灼烧感,还带着微微的酸味儿,自从荆白玉坦白自己恢复记忆之后,就没再叫过自己叔叔,那又软又甜的声音,好像厉长生的梦境。
厉长生必须要承认,自己现在十足嫉妒荆博文。
他干脆趁着荆白玉担忧的空档,将人一扑,两个人便一起倒在了榻上。
“啊!”
荆白玉低呼一声,短促的厉害,因着剩下的呼声,已经全被厉长生的嘴唇压住,根本无法发出。
厉长生的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有的时候极为温柔入骨,有的时候又霸道的蛮横不讲理,偏执又极端,却让荆白玉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厉长生在他耳畔低声说:“叔叔不就在这里吗?小白这个三心二意的坏孩子,有了一个叔叔还不够,竟然朝三暮四。”
荆白玉警惕的说道:“厉长生,你干什么啊,快起来。”
厉长生微笑着说:“干什么?耍流氓罢。”
“耍……”
荆白玉止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厉长生可能是最为坦白直率的流氓了。
荆白玉想要去探望荆博文,不过第二日没去成,一睁眼已经日上三竿,厉长生早朝都已经回来,开始拉着他各处忙碌,根本顾不得去荆博文那里走一趟。
而荆博文已经在府中闷了两个多月,感觉浑身闲的都要发霉,再不出去恐怕就要给活生生憋死。
但是,他现在真的不能出去!
荆博文在榻上来回来去的翻身,仿佛烙大饼一样。
“唉!无聊!”
“没事做!”
“郁闷!”
荆博文一声声叹息着,看他的脸色,听他的声音,观他的动作,活脱脱一个健全的人,比常人还要健康的多,根本不像嗓子上开了窟窿的模样。
冯陟厘医术超凡,其实不需十天,荆博文已然恢复了正常,除了饮食要清淡,其他的根本丝毫无恙,全然不需要担忧。
但就是这样,荆博文还是在榻上躺了足足两个多月。
原因无他,荆博文其实是在……
装病。
因着荆博文发现,自己受伤这段时间,他的发小,谋主,以前又阴又狠的家伙孟云深,突然之间特别好说话,简直绕指柔一般,温柔的好似一滩水。
荆博文每日换药,孟云深亲力亲为,动作小心翼翼,只要荆博文稍微“嘶”一声,孟云深都会一打叠的轻声道歉,竟然还帮他吹了吹!
虽然吹吹就不疼这样的话,只是骗小孩子的瞎话,可孟云深的举动,还是深深的震撼了荆博文的内心。
让荆博文滋生出一个恶整孟云深的念头来。
只要自己一直装病,孟云深就乖巧的跟小猫咪一样,想想就让荆博文浑身每个毛孔都舒畅起来。
昔日里,荆白玉什么也不记得,对厉长生便是百依百顺,又乖巧又听话,说话还甜甜的,让荆博文羡慕不已,心想着,什么时候孟云深能对自己这样啊,简直死而无憾!
结果一转眼,荆白玉好了,而荆博文的机会来了!
“叩叩——”
有敲门的声音,荆博文一个激灵,赶忙将藏在被子里的盒子抓了出来,打开快速的往脸上拍了几下,然后重新藏好,给自己盖好被子,“病怏怏”的重新躺下。
荆博文拿的小盒子,自然是散粉,死白死白的那种,扑在脸上让他看起来一丝红润也无,这可是他最近装病的利器,特意从厉长生那面讨来的。
“进……来……”
荆博文发出沙哑,要死不活的声音。
房门推开,果然是孟云深走了进来。
自从荆博文受伤,孟云深就开始亲自伏侍他,已经两个多月,根本一句怨言也没有。
荆博文美滋滋的躺在榻上,心想着不行,还要再恶整孟云深一个月才行,不然回不了本啊。
孟云深走到榻边,手上端着粥碗,道:“大王,该用午膳了。”
荆博文一看清粥,顿时更觉无聊至极,自己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这也太可怕了,别没恶整死孟云深,自己反而被整死了,得不偿失。
荆博文摇了摇头,坚决不喝,沙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道:“云深啊……好无聊啊……不……不如这样罢!你去给我叫……叫两个跳舞的姑娘来!我喝着粥,让她们跳舞助兴!”
“跳舞的姑娘?”孟云深脸色非常淡定,只是挑了挑眉。
荆博文不能点头,哑着嗓子可怜兮兮的道:“是啊,听说戏园子又来了新的伶人,小姑娘长相标志好看,嘿,最主要是琴弹得特别好,你叫来让我听听。”
“大王……”孟云深“哆”的一声,将粥碗放在旁边。
那声音差点吓得荆博文从榻上跳起来,荆博文赶紧假装柔弱。
“哎呦!”
“哎呦……”
“哎呦喂……”
荆博文痛苦的皱眉,道:“嗓子……嗓子好疼,云深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云深啊,我死了之后,你就解脱了是不是?”
“云深啊,我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照顾我,我死了也会想着你的……”
荆博文絮絮叨叨,一口一个死了,听得孟云深皱眉不止。
孟云深叹息一声,终于顶不住他的老和尚念经,道:“好,我去给你找会弹琴的美人。”
“真的?”
荆博文差点破功,一脸兴奋的瞧着他。
但孟云深未有瞧他第二眼,已经将粥碗放下,长身而起,离开了荆博文的房间。
“嘭——”
伴随着关门的声音,荆博文翻身坐起,小声嘟囔:“完了完了,他不会生气了罢?”
荆博文在猜疑之中,端起粥碗,唏哩呼噜的先吃下肚去,虽然清淡,但总不能把自己给饿死罢。
一个下午,孟云深都没再出现。
荆博文在榻上又开始翻饼烙饼,自然自语的唉声叹气。
“唉……”
“他真的生气了罢?”
“要不我跟他坦白,自己病好了?”
“不行,那他会杀了我的。”
“他那么心狠手辣,我会死无全尸的。”
“唉……”
“怎么办呢……”
“早知道就不要什么美人弹琴了……”
“铮——”
就在荆博文连续叹息十七八口之后,门外传来一声幽怨的琴声。
荆博文又是一个轱辘坐起,没心没肺的顿时被琴声吸引,将苦恼望到了九霄云外。
琴声时而悠扬时而慷锵有力,每一个音都恰到好处,准确无误,叫荆博文听得有点如痴如醉。
“这伶人真是能个啊,琴弹的这么好,肯定长得也好看。”
不多久,一曲结束,然后是脚步声,还有敲门的声音。
是弹琴之人,站在了门外。
“进……来……”
荆博文整理一番自己,赶紧假装生病躺下,一脸要死不活的模样。
“吱呀!”
房门推开,有人抱着琴进来了,将琴放在荆博文榻边不远的地方。
荆博文有些兴奋,心里盘算着,机会难得,再听一曲什么好呢?不如就……
荆博文根本来不及开口,那伶人已经坐下来,自顾自的又弹了起来,琴音无可挑剔,乃是荆博文听过最好的。
似水缠绵,似酒浓香,似……
“嗬——!”
荆博文正沉迷其中,突然之间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倒抽一口冷气。
弹琴的不是什么伶人,也不是什么美人,可不就是孟云深?
“云云云云……”
荆博文差点从榻上跳起来,尽量克制着自己,差点忘记了装病。
“你怎么……来了?”
荆博文沙哑的问。
琴声停了,孟云深淡淡的瞧着荆博文,道:“给大王弹琴,大王要听的。”
荆博文眼皮一跳,道:“我……我明明说的是我要……”
孟云深恰到好处的接口,说:“大王说要听美人弹琴。”
“对!没错!”荆博文点头。
孟云深大言不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琴,道:“美人,弹琴。”
“咳咳咳——”
荆博文不敢置信的看着孟云深,他以前只知道孟云深阴险、狡诈、变态、诡计多端、毫无人性、此时此刻才发现孟云深还臭不要脸!
美人?!
孟云深仍然淡定,道:“哦,大王没听说?云深好歹是大荆出了名的美男子。”
荆博文没憋住,用力“呸”了一声,道:“你要是出了名的美男子,那我就是绝世美男子!大荆第一美男子!”
“呵——”
孟云深冷笑一声,道:“大王榜上无名。”
“不可能!”荆博文坚定的说道:“胡扯,孤长得这么俊美无俦,帅气无边,怎么可能榜上无名?你胡扯!”
荆博文说完,才发现自己喊得声音可能太大了。
他赶忙假装捂嘴,“咳咳”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他不只是声音大,还一个轱辘就翻身坐了起来。
此时荆博文想要暗搓搓再躺回去,怕是已经来不及。
弹琴的美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站在榻边瞧着荆博文,笑着说道:“这美人弹琴,果然是神了,大王不过才听了一曲半而已,就已经精神头大增,是也不是?”
荆博文吓得直缩脖,想要再挽救一下自己,继续装病,但是……
“骨碌碌——”
因着他方才坐起的太猛,被子里藏得散粉盒子骨碌碌一声,滚了出来。
“啪——”
撞到了孟云深的靴子,盒子散开,里面的白色粉末洒了一地。
完了……
荆博文心中有一阵悲哀升起,为了自己。
这可能就是厉长生曾经说过的,be!
还有全剧终罢……
“云云云深啊……”
荆博文磕磕巴巴,一脸谄媚,动作迅捷的一把抱住了孟云深的大腿:“你听我解释啊,听我解释……”
“解释。”孟云深言简意赅,善解人意的点点头。
“其实……”荆博文说不出话来。
解释了不如不解释,孟云深听了狡辩肯定会更生气的!
荆博文干脆壮士断腕一般,道:“别打脸,其他怎么都行!”
不多久,荆博文就有些后悔。
房里传来荆博文的喊声和求饶声。
“云深啊,也别打屁股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