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和演员、歌手以及模特等等行业一样， UFC作为MMA项目的最高级别商业赛事，也实行着经纪人运营模式。
通常情况下，UFC的选手与谁比赛、什么时候比赛， 出席什么活动， 参加哪个品牌的代言，都由经纪人说了算。当然了，也并非所有的选手在最开始就能够拥有经纪人，但有一位专业人士为其出谋划策无疑会更加有利。
更别提莱昂纳多·杜克这种级别的经纪人。
素有“公爵”之称的杜克， 虽然自己不上场比赛，但名气和讨论度不亚于任何一名UFC巨星。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作为造星的那个幕后推手， 公爵手中不仅握着两名金腰带持有者的合同， 其行事作风亦相当高调，时常与自己手下的冠军和潜力选手称兄道弟， 共同出没于各种商业活动、名人派对以及比赛现场。
只不过在此之前，杜克从未签过女性选手。
“扬小姐！”
朱丽走进杜克的办公室时，对方无比热情地迎了出来。
莱昂纳多·杜克有一张同豪爽性格与高调作风完全匹配的脸——四十岁上下， 个头不太高， 却相当精干。尽管发际线已经岌岌可危，可一双精明且锐利的眼睛仍然昭示着他是一名有经历且不好惹的男人。
一眼瞧过去，他既有点像是街头混过来的中年老油条， 又像是经商多年资历丰富的优越商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融合在一起， 竟然没有半分违和感。
“之前那一场比赛，”公爵笑道，“打的格外漂亮！”
朱丽稍稍勾了勾嘴角：“我还差得很远。”
杜克闻言大笑出声：“年轻人懂得谦逊是件好事！来来， 坐——啊，这是我的朋友查尔斯， 不用管他，我们谈我们的。”
朱丽这才发现原来办公室里还有别人。
是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容貌英俊、气质风流，看上去有点眼熟，正用饶有兴趣的眼神盯着朱丽。朱丽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从哪儿见过这张脸，最终只是点头示意，坐在了杜克办公桌的对面。
“四十九秒KO，这要是放在UFC的赛场上，你可是要一举成名了，女士，”杜克忍不住感慨道，“虽然我更希望由你获胜，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希望由她获胜？
朱丽一怔，抬眼看向杜克。
迎上她的目光，杜克一笑，开门见山：“我并不喜欢虚与委蛇讲客套话，扬小姐，所以我就直接问了——乔纳森怎么没来？”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昨天晚上，公爵一记电话打到了乔纳森·扬的酒吧里，发出了与之谈谈的邀请。
——是的，不是找朱丽，而是找她的叔叔。
没有哪位雇佣的教练会干涉运动员同经纪人签约的，纵然朱丽和乔纳森是叔侄关系，也不意味着他可以帮朱丽决定一切。
这也就是为什么，电话打到了乔纳森那边，来的却是朱丽一人。
“丫头，给我记住了，同乔纳森·扬的侄女签约与朱丽·扬签约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如果杜克的意图是前者，我建议你最好考虑考虑。”——昨天晚上乔纳森是这么对朱丽说的。
没想到的是，杜克果然抱有同样的想法。
说到底，对方看中的是“扬家”的名气，而非朱丽·扬的实力。
理智上朱丽能理解杜克的想法，他可是UFC业界大名鼎鼎的“公爵”！多少冠军和昔日冠军都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拉斯维加斯的地方比赛选手，还不是冠军，哪里配得上让杜克刮目相看了？
然而理解归理解，作为一名运动员，朱丽到底是……有点不甘心。
“谢谢你的关心，先生。”
于是朱丽平静开口：“但我不是还要叔叔牵着手过马路的小学生，协商签约事宜，可以同我直接谈。”
杜克：“……”
办公桌后的中年人神情一顿，大概是没想到朱丽会直接怼到脸上来。
片刻的沉默蔓延开来，而后杜克突然大笑出声。
“这才像样！”
老油条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流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意的欣赏来。
“格斗家就得有血性才对嘛！之前玛德琳·哈特在媒体上耀武扬威，你却毫无回应，让我甚至开心担心乔纳森·扬的侄女是个缩头软蛋——哦抱歉，我不该在女士面前说粗口的。”
朱丽一笑：“没关系。”
“我就喜欢有傲骨的选手。”
杜克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你不客气，这是最好的结果，因为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太中听。”
“请。”
“我不认为你拥有同我签约的资格，女士。”
一句话落地，朱丽阖了阖眼。她可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WFA的强度真的不上台面，也就只有你和玛德琳·哈特的一战可看——如果你是男人，我绝对二话不说向你递合同，但你偏偏是个姑娘。但凡知道我杜克名字的人都明白我是不签女选手的，这你懂吧？”
“我知道。”
这很正常。
老实说，朱丽一点也没感到冒犯，她其实还挺喜欢杜克直来直去的风格。直言“你强度不够”总是要比满口怜香惜玉绅士风度的人要真实的多。
怪不得在UFC业界杜克的为人评价这么高，他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是虚伪小人。谁会讨厌一名干练且实话实说的商人？
“别说我性别歧视，小姐，”杜克满不在乎地说道，“全世界几乎人人都认识贝克汉姆，然而又有几个人能说得上来女球星的名字？”
“相比之下，MMA的赛场上反而好太多了，女格斗家也能打出与男人一样的名气。但我既然能在男子比赛中轻松赚大钱，我干嘛要浪费那个功夫，寄希望于一名退役复出、籍籍无名的选手呢？”
杜克的话语落地，他大言不惭地咧开嘴角：“希望你能理解，扬小姐。”
“但你依然同我联系了，”朱丽回复，“你有什么条件？”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讲话。”
办公桌后的中年人双手合十，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你强度不够，但你的教练，你的俱乐部有。”
杜克开口：“就这么说吧，我想挖奥萨克·莱特。如果他和你一同签约，中量级冠军的名气，再加上乔纳森的名气，这足够弥补今后我为你铺路宣传所冒的风险。我甚至想同你的俱乐部签个开放性协议，以后再有选手打出名堂，统统优先往我这里送。”
朱丽懂了：“所以，我是个签约奥萨克后的赠品。”
杜克失笑：“别那么看不起自己，扬小姐，你若是不胜利，我也没办法同奥萨克·莱特搭上关系。与其说是赠品，不如说是桥梁吧。”
“当然了，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公爵手下没有籍籍无名的选手，我可以送你进UFC，让你站在八角笼里和真正的高手一决胜负。你变得越强，我可以向你提供的资源就越多——格斗到底是用实力说话的，这可是多赢的交易，你觉得如何？”
朱丽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莱昂纳多·杜克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然而翻译过来就是：希望朱丽帮着他把整个俱乐部“卖”了，以换取每个经纪人都理应提供给选手的义务工作。
不过杜克的自信也不是随便来的。他的名号就是底气，多少选手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换取杜克的注意——恐怕“撞击队”俱乐部的成员巴不得朱丽把他们“卖”给公爵呢。
要是朱丽当场回绝了杜克，贾斯汀和杰米他们肯定要拽着她的肩膀一边摇晃一边说她疯了。
“既然不止涉及我一个人，”于是朱丽回应，“那我得同奥萨克，还有俱乐部老板商量一下。”
“当然。”
杜克没有坚持：“我的名片在这里，扬小姐，欢迎随时和我联系。”
朱丽接过名片，客客气气道谢道别，转身离开了杜克的办公室。
***
朱丽·扬的背影消失在室内，莱昂纳多·杜克身体向后一仰，感叹道：“确实是个好苗子，是个女人真有点可惜了。”
坐在沙发上的查尔斯·纳什挑了挑眉：“这么漂亮的脸，是男人才可惜了。”
杜克：“查尔斯，你你——”
查尔斯站起身，信心十足地系上西装纽扣：“你可真不会同姑娘说话，莱昂。句句戳人痛处，谁会和你继续谈下去啊？女人是要哄的。”
杜克揉了揉额角：“她要是一般女人，我还会和她废话这么久？”
查尔斯：“MMA女选手也是女人，看我的。”
说完男人迈开长腿，追了出去。
朱丽·扬并没有走远，查尔斯在电梯间追上了她。
“扬小姐！”
电梯间前的女士身形一顿，回过头来。
她确实不一样，查尔斯心想。不仅仅因为她那称得上秀丽，还颇具东方韵味的面孔，也不仅仅因为她绯闻缠身，却依然不卑不亢的姿态，当朱丽·扬这么一回头，对上她乌黑的眼睛，查尔斯顿时就明白，这是一位有故事的姑娘。
“尽管杜克是一个性别歧视的混账，”查尔斯扬起了一个相当真诚的笑容，“可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杜克的建议。”
面前的姑娘很是讶异地扬了扬眉：“杜克让你来的？”
查尔斯：“不，是我自己有话对你说。”
朱丽：“……”
查尔斯没等到她回应，便继续开口：“杜克性别歧视不假，但我用我的名誉向你保证，这不会影响到他的专业性。因此我认为这对你来说依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非但是对于你的未来，而且是对于UFC女子比赛的未来——让杜克，让更多像他这样的人看到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岂不是更好？”
朱丽忍不住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迎上她的眼眸，查尔斯的姿态近乎自信。
“考虑一下，好吗？”他用他迷倒了无数女士的双眸认真地看着对方。
而此时朱丽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您哪位啊！
“我并没有被杜克的话语冒犯，先生，”朱丽决定实话实说，“八角笼是唯实力至上的地方，与其说这些空话，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
查尔斯：“……”
说完朱丽又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回敬了一句：“我也不认为随便来个莫名其妙的人，会比UFC业界的经纪人更懂行。”
查尔斯：“……”
莫名其妙的人？
什么叫莫名其妙的人？？？
直到此时查尔斯·纳什才明白过来，面前这位漂亮且不客气的姑娘，压根就没认、出、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