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熙熙攘攘,只有没人在意的角落冷冷清清。
那样的角落站着两个人。
张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说的那些话,少年根本猝不及防。
全程都一动不动,保持着很乖、很无辜、认真听的样子。听完后才逐渐低下下头,像是被人拿刀捅了,双眼通红动弹不了,好像是要掉泪一样,却又很努力地忍着。
……那种样子,无论谁看了,都要心疼。
可怎么今天张赫就偏偏突然铁石心肠了。依旧没有想要像平时一样伸手去抱抱他、哄哄他。
就这么僵持着。
忽然,一个明亮的声音:“呀,赫哥?”
嘉世的太子爷厉云飞,私宅装是那种很嘻哈的衣服。
撞色头带、衣服上有小骷髅,倒是中和了几分天生女相,挺帅气的,和当年《民国梦影》的戏子小美人判若二人。
“赫哥赫哥。”他飞奔过来,笑容明媚,“你也是来买冰淇淋的吗?”
灯光下,蹦蹦跳跳的人唇红齿白,在高挑的男人身边花蝴蝶一样飞,白得刺目、灿烂得晃眼。
有一家意大利很有名的冰淇淋店,今天刚在这座商场开了分店。
“咦,赫哥你不知道啊?好多人今天专程来排队呢。这家除了冰淇淋,做的Panna Cotta也超好吃,我排了好久才买到,赫哥你尝尝?哎呀……”
他转头才看到,还有一个人。
很年轻、样貌俊朗,且眼熟。
咦!那不是他那个纸片人的“情敌”谢小将军的真人版吗?
“啊,你是那个……”
虽说,作为军阀X戏子CP站副站长,厉云飞这段时间可没少在网上唱衰过“洗冤录初恋组”,但三次元毕竟不同于二次元。
见面三分情,“情敌”也有三分情。
厉云飞的Panna Cotta反正买了好几盒,正打算拿一盒给那孩子尝尝。
掏掏袋子,再一抬头,哎,人呢?
男孩跑了。
厉云飞:“赫哥,他好像哭、哭了?”
再抬头看赫哥,赫哥的神色也明显有点不对劲,眯着眼睛昂着头,眼神阴沉得很!
虽说吧,阴沉军阀也很帅……
但厉云飞深深记得,之前拍《民国梦影》的时候,整整拍了三个月,明明赫哥成天都哈哈哈,作为一个毫无负担的有钱人,每天真的除了开心就是浪,带得整个剧组都嗨得不行,什么时候有过那么阴鸷的表情啊?
“怎、怎么啦,你们吵架啦?”
他自然而然地,就get到了一丝暧昧的内情:“那,要追吗?”现在追上去,指不定还追的到。
“不用,没事。”
“哦……”
和厉云飞分别之后,张赫大长腿晃晃悠悠,下到了停车场。
熊孩子真的跑了,没有在车子旁边等他。
他上车,在驾驶座上等了一会儿,顺手把那一盒Panna Cotta拆了。
一盒四个,比汽水瓶盖大不了多少的精致小点心,焦糖色的松软上点缀着白色奶油和红色小樱桃。张赫看了下标签,就这么四个塞牙缝的小东西,卖一百八十块???
一口一个。
艹,难吃。
说好的又香又甜呢?明明是又贵又骗人。
他皱着眉嚼完一个。
歇了一会儿,等那甜腻的奶油味从口中消散,手指又伸向另一个。
虽然不好吃但外形还挺好看的。某些熊孩子再不乖乖回来,不给他留了。
……到时候连外形都看不到。
很快,吃完了。
不等了,回家。
张赫发动车子,却又默默熄掉了火。
下车,走回珠宝柜台,把那只铂金耳钉给买了。付钱的时候一掏口袋,被什么塑料的玩意儿刺了一下。
笨狗的破塑料黑色耳钉,也还躺在他兜里。
……
开车回到家,天色已暗。
房子是漆黑的。
没有一点点亮光。不像有人在家的时候,廊檐小灯总温馨地替他开着。
不意外。
张赫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的。以谢星辰那么拧的性格,不回家也在意料之中。
他开门,进屋。
饿了,点了份外卖,看看送过来还有五十分钟,太慢了,先洗澡吧。
浴室灯打开,镜子里陡然映出一张沮丧、阴郁又疲惫的脸,他吓了一跳,卧槽这谁老子不长这样吧!不行我不承认这是我,老子才二十六离未老先衰还早呢吧?
这不好这不好这很不好。
霸道张总颜值全家第二,什么时候不是衣冠禽兽光鲜亮丽的?搞成这样岂不是给老张家丢人?
仔细看了看,肯定是早上忘记刮胡子的缘故。
嗯。果断拿剃须刀,就开始对着镜子刮胡子。没下去几刀,感觉手很生,突然想起最近什么剪头发、修指甲、刮胡子一类的活动早都被某人给承包了。
说是他养狗,渐渐变得他才像是被养的那只狗,每天被主人精心修剪……
艹。思绪一飘,直接一刀干破了下颚角,好在疼倒是不太疼。他一脸无奈,抽出纸巾堵着,纸巾很快就被血浸透了。
“……”是怎么了啊今天。
诸事不顺。他心想算了,脱了衣服打开花洒进了淋浴,冷水直接呲脸上瞬间透心凉。
心不在焉,连等一等水热都忘了。
这可还能行?!
草草囫囵洗完,湿发凌乱,下颚角贴着个小胶布像个沙雕,终于“叮咚”外卖到了。他点的小龙虾,辰辰说“脏”死活管着他、不准他吃的小龙虾,酸菜鱼那家店的小龙虾,今天终于没人管了。
独自在一楼客厅开灯,掰开筷子吃虾!
打开外卖盒子,浓浓的汤料合着蒜味扑面袭来。
为啥啊?为啥“原味小龙虾”会自带蒜蓉!!!
明明其他选项里都有专门的“蒜蓉味小龙虾”了!都被张总刻意避开过了,为啥原味里面也还有蒜???
张总不吃蒜的。
老张家全家的森然美貌,大概率可能是遗传了什么远古的吸血鬼血统吧,反正他们全家都不吃蒜。这点辰辰知道。从他住进来掌勺以后,这个家里就没有再出现过大蒜这种作料。
……难吃。
勉强忍了蒜味,可该难吃还是难吃。这虾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都不弹牙?
而且,没剥几只,张总的手指就被虾壳戳得好疼好疼。
摔!不吃了!
……
放下筷子,外面开始沙沙沙。
下小雨了。
张赫关了院子窗,磨蹭到玄关门口,开门看了看。
也许,会有一只淋湿的委屈小野狗坐在门口,等着他捡回家。
然而并没有。
他回到客厅,以前自己住的时候明明也没觉得房子很大,可今天怎么了?几个无声闪电一打,甚至觉得这房子大到足以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