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夫人入宫后的当天夜里,温婉大病了一场。
很凶险,温婉身体底子本来就薄弱,加上这些日子一直心情抑郁,情况很是不妙。这场病来的太突然,御医拿不定主意,只得通知太后和皇帝。
太后没想过温婉病的这么厉害,听御医的形容,人怕是要不行了。
太后对温婉的感情是有点复杂的,齐君慕宠着温婉时,她处处看不过眼。加上知道温婉同齐君慕成亲至今没有在一起过,她心里更是不舒服,觉得温婉太过恃宠而骄。
只是太后心里也清楚,温婉对她还是很孝顺的,平日里都是恭维着,连皇帝都排在后面。
太后每每想到这些,心情都很复杂。
当齐君慕对她言从计听时,太后就觉得温婉对不住皇帝。当齐君慕对她态度强硬时,太后看温婉都比较顺眼。
但不管如何,太后从来没想过温婉会病的这么厉害。
以至于听到这个消息,她很是吃惊了下。
太后因吃惊而沉默,沉默过后,她问道:“皇上去了吗?”
这事儿按理说皇帝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后宫谁不知道皇后是皇帝的心尖儿宠。不过太后知道,皇帝和皇后最近在闹气,皇帝脾气上来,性子就会变得格外执拗和死板,会不会趁机服软谁都不知道。
太后转念又想,自己真是是糊涂了。皇帝有多执拗都是因为温婉,现在人病了,这是一个极好的台阶,皇帝自然会顺着走下去的。
正在想着这些的太后,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那就是皇帝得到了消息,但根本没有去未央宫。
太后听完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她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随后太后沉思起来,皇帝这是想做什么?和皇后撕破脸,可是为什么呢?太后想的头疼都没想出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太后在想着皇帝时,齐君慕正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
他脸上眼底都浮起讥诮,若是以往,他应该先稳住温婉的,可现在他觉得没必要。
这世上没有完全的计策,他能得到手的东西都已经得到手了。如果还要因为一个完全而不断退缩,那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经过温婉这么一病,加上他的态度,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皇后失宠了。
对温家对林家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可齐君慕现在谁的心情都不想顾及。他现在又不是一开始那个身后毫无势力,需要依靠外戚的小皇帝。
如今北境军西境军在他手里,宫中禁卫和北山禁卫统统在他手中,他还需要怕什么?
想到这里,皇帝心情颇为愉快。
至于那些曾经支持过他的人要是不高兴,那他这个皇帝也没办法,这些人只能忍着了。
皇帝心情一好,整个人都舒畅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睡着了。
等他一觉睡醒早朝已过,阮吉庆没有敲门。
这也是,温婉病重的消息传来后,皇帝被敲门声惊醒,听到事情缘由,他直接把阮吉庆给痛骂了一顿,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朕又不是太医,也不会看病,人病了就去太医院请御医,给朕说有什么用。”
最后还加了句,以后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不要把朕叫醒。后面威胁的话没有说出,但齐君慕相信阮吉庆听得懂。
铿锵有力的骂声,让阮吉庆一句话都不敢说。
然后皇帝就错过了早朝。
还好皇帝人大度,心想错过了就错过了,也不能全怪阮吉庆。
洗漱收拾完自己后,皇帝问道:“沈念去上值了没?”
“没有,侯爷今日休息。”阮吉庆忙回道。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去了偏殿。
沈念正在偏殿走廊处看书,齐君慕到了就挥手让阮吉庆等人退下,自己则慢步走了过去。
他脚步声很轻,但沈念还是在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到皇帝,沈念笑了下站起身道:“皇上。”
齐君慕走到他跟前,看了眼他手里的书。
不是一些闲谈杂记,而是一些科举需要用的书。齐君慕挑了下眉悠悠道:“怎么,朕的镇北侯这是准备参加科举?打算中个文状元?”
“皇上若是允许,也不是不可以。”沈念微微一笑,俊雅极了,只是心到底被那句朕的镇北侯挑动了下,很有一番情趣在里面。
“朕怎么会不允许,只要是你愿意做的,朕都允许。”齐君慕轻声道:“再说了,文武双全名震天下,乃是锦上添花之事,朕怎么会不允许。”
沈念厚着脸皮道了句多谢皇上夸赞。
皇帝把他手中的书抽出,随意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他道:“你在宫里若是觉得闷的慌,就让阮吉庆给你找些喜欢看的东西来。勉强自己看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影响心情。”
沈念闷笑出声。
两人都没有提起出宫的事,好像都忘了沈念现在是在被软禁之中。
齐君慕道:“你今日也别休沐了,去一趟北山吧。”
“北山?”沈念愣了下。
齐君慕道:“北山禁卫自打换了将领,朕一直在晾着他们,现在去看看正是时候。等再过些日子,天就冷了,出入北山就没有如今这么方便。”
沈念沉吟片刻道:“那微臣这次去北山皇上还有什么特别交代的吗?”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时,齐君慕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沈念在试探的问他一些东西。这也让齐君慕认识到,宫里这些日子的风云变幻,沈念都看在眼里。
沈念目光清澈,像是在无声的告诉齐君慕,他心里想的那些事说出来也好不说也罢,他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齐君慕本来第一反应是瞒着沈念,但转念他又想,自己能完全信任的人不多,齐君灼是一个,沈念也是一个。
更何况,他同沈念的关系还很不一般。沈念想为他分担一些事,这虽然让齐君慕感到非常的不习惯,可一想到沈念这么做是为了他,他心里就有股说不出的高兴。
很陌生的情绪,但又让人很喜欢。
想到这里,齐君慕望着沈念的眼睛认真道:“沈念,朕之所以让你前去北山,是想你帮朕做一件事。朕希望你能把北山将士训练的只听朕的命令,除了朕的兵符,他们什么都可以不认。”
沈念眉都没皱一下,他道:“皇上的意思,微臣明白了。”
齐君慕嗯了声,他没有再说别的,他知道沈念明白自己的意思。
如果不是为了防止一些事,他需要在宫里坐镇,他都想亲自前去北山一趟。
好在沈念是值得信任的。
沈念出宫前去北山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人,林萧犹豫了许久,还是前来见了皇帝,他要弄清楚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皇帝对林萧的到来很是一副头疼的样子,他道:“舅舅,让沈念去北山是朕的意思。他呆在宫里也这么长时间了,又是被朕幽禁的,外面风言风语的,让他去北山散散心免得心里不痛快。”
林萧觉得沈念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有点太重了,他垂眸道:“皇上,臣年纪大了,都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么了。”
话说到这里,语气很是怅然。
齐君慕忙站起身道:“舅舅你这是什么话,你是看着朕长大的,也是最了解朕的人,不是吗?”
林萧看皇帝有些急了,他忙道:“皇上莫急,臣没有别的意思。”
齐君慕点了点头。
林萧岔开了话题,他道:“皇上,睿王和瑾亲王那里进展的如何了?”
齐君慕顺着他的话说道:“睿王那里进展的很顺利,北境那里就比较曲折了。瑾亲王说,常胜的死很有有蹊跷,怕是银财外露,引起了贼人惦记。”
“皇上相信瑾亲王这话?”林萧忍不住道:“常胜死之地离北境不过十里。这么说虽然有些过分,但有北境军在那里镇压着,哪个贼人敢动常胜?”
后面的话林萧没有说出来,这事儿要么是常胜死的地方不对,要么是齐君灼在说谎。
齐君慕沉默下来,他抿了抿嘴轻声道:“舅舅,你当明白,阿灼自幼跟在朕身边,朕拿他当亲弟弟来看待的。兄弟之间谈信不信任,太伤感情。”
林萧看着皇帝紧绷的脸皮,他叹声道:“皇上说的是,可能是臣想的太多了。”
说罢这话,林萧把话题转移到今年的恩科上。
皇帝跟着他的话指点了几句,看得出有些心不在焉的。
林萧知道皇帝心情可能不是很好,又说了两句恩科的准备情况就退下了。
林萧离开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齐君慕,只见皇帝面色紧绷的看着御案,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浑身散发着孤冷之感。
林萧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离开。
等房内只剩下齐君慕一个人时,他喊来了阮吉庆低声吩咐道:“让夏果来一趟。”
皇帝声音有点冷,阮吉庆也不敢猜测什么。
夏果匆匆赶来,心里是极苦的,上次皇帝吩咐他的事他还没有查到结果,现在皇帝把他叫来,说不定是要责骂他的。
不过出乎夏果意料之外,皇帝根本没有责备他,而是冷眼看着他,又低声吩咐了些别的。
听到皇帝的吩咐,夏果眨了眨眼,最后道:“皇上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做。”
齐君慕嗯了声,让他退下。
齐君慕再一次接到齐君灼从北境送来的信时,京城出现了刺客。
刺伤了正在寻花问柳的温耀和齐凡。
齐凡和温耀被人刺到胸口,很是要命的地方,恰好齐君佑经过,抓住了刺客。
宫里的温婉听到消息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英王看着生死不明的儿子,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他难得硬气了一分,找到皇帝,要求刑部彻查此事。
面对英王这个叔叔的请求,齐君慕自然同意了。
刑部这次审讯很有成果,因为刺客是个女子,异域风情很是明显,一看就是云海之人。
刑部把审讯结果递给皇帝,皇帝看到刺客是女子,名为念念,又看到云海二字,立刻就想到了当初齐君灼在青州放走的那个刺客的事。
那个被他处死的刺客曾说过,另一个逃走的名字就是念念。
齐君慕眨了眨眼,他把刑部的折子放下,眸子风云变幻。
然后他开口道:“这刺客的名字同镇北侯重了,让她改了。”
刑部等了一会儿等到皇帝这么一句话,都有些茫然。
皇帝紧紧捏着折子冷哼一声,然后甩袖离去。
刑部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当天,皇帝发了份圣旨往北境和西境,以景帝过世一年需要祭拜为由,要求睿王和瑾亲王立刻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