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日后,一纸文书惊天下。

夏国现任皇帝并非正统,他并未拥有天鹰符。

翌日,荣国和月国要求面质。两国联合的使臣团出发,为了防止“使臣客死他乡”的事件重演,使臣团被军队护送。

大军压境。

走势与原著一模一样。

而陆预作为原著男主,将遇到原著中的一个大转折和高潮。

然而,这些与楼青晏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的楼青晏正忙得不可开交。

林雪和带来的粮食,徐峰越带来的旧部,还有那些追随伏矢的纯血。

这些人组成了楼青晏最初的势力。

而楼青晏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得喂饱这六七百张嘴。

势力是在纯血们自立的门派基础上建立的。

楼青晏本以为门派总有些营收的手段,谁知道纯血们一直在吃老本。

他们从秘法部队带出来的钱财和粮食的确很充沛,但往外扩充那是绝对不够的。他们没有工匠,没有马匹,没有任何生产工具和资料。

楼青晏的野心不小。

他重组势力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他们打开营收的第一条渠道,赚第一桶金招揽工匠、囤积生产资料。

而外面的形式如弦上弓,所有人都知道天下将乱。趁火打劫的,投机倒把的,比比皆是。江湖规矩走在替代法律的道路上。今日是这个寨头屠了那个寨头,明日又是另一位好汉拿了寨主的项上人头。

夏国的军队主力都在前线。与荣国接壤和与月国接壤的两条边境线都吃紧。

这样的情况下,要维护国内的安稳谈何容易

根本没有商队敢像往常那样上路。只有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商行,高薪聘请江湖各大门派押镖,这才让夏国境内的物价没有冲上天去。即便如此,物价也到了寻常老百姓无法接受的程度。

没有货源,还要担心一路的劫匪。现在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时候。

楼青晏看了看自己手下的人。

难道他们发家的第一桶金就是押镖?

他看了眼纯血们,立刻打消了自己的主意。

纯血身上的气质和秘法部队同出一辙,肃杀、冷冽、不近人情,仿佛杀戮机器。

一支从来没人见过的杀戮部队横空出世,先不谈会不会有大商行相信他们不会黑吃黑,光是传出消息来就能让陆预知道楼青晏的藏身之处。

在这样的乱世,活命已是难事,不用说立业了。然而,一个消息让楼青晏眼睛放出了光。

陆预下令,全国启动战时状态,一切律法从严,一切保障前线和百姓最低生活所需。任何匪徒,一旦被抓,直接判死刑的可能性比进大牢的可能性要高上不少。

情况一下就被压了下来。但毕竟官府力量有限,要维|稳并非旨意就可以。

因此,各地官府出了个通缉榜,高价悬赏维|稳。而任何江湖人士只要参与维|稳,都将获得不菲的奖金,如果愿意甚至可以编入官兵,换一身有面子的皮穿穿。

楼青晏下了山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名字的纸。

纯血们在命令下聚集在山口。

楼青晏脱下头上的帷帽,两指夹着那张薄薄的宣纸。

“乱世中,各有各的活法。我不想发国难财,但既然官府愿意出这笔钱,倒也却之不恭。”

他咧开了笑容:“各位,从悬赏价高的开始吧。”

相信,等陆预度过这个困难点,他也能赚满第一桶金。

.

三日后。

“陛下,一切都安置好了。”

“好。将城防减弱,等着他们上钩吧。”

李闻领旨退下。

门外候着的刑部尚书进入养心殿,作揖。

“陛下,今日各地汇报上来的罪案相较于前几日已明显下降。梁州和荆州的商道已稳定畅通。”

陆预点点头:“朕知道了。”

刑部尚书有些犹豫,踌躇了两息,开口:“之前引起轩然大波的劫军案、粮草失窃案,匪徒已剿灭,主谋均已落网。为了以儆效尤、震慑罪犯流民,臣以为早日当众处刑为好。”

“这些事情你自行处理吧。”陆预放下手里的军情奏章,“这些将目标放到官粮上的案子情况最为恶劣,能快速侦破、震慑四方,那是最好的。你做的不错。”

“谢陛下。不过……”刑部尚书缓了口气,继续说,“这些案子的犯人都很狡猾,之前久久未有消息,突然一夜之间传来了捷报。有人在差不多的时间来领的赏,臣恐怕这背后有人。这几个案子的悬赏总额加起来相当于一个大型商行一季的流水了。”

“查了吗?”

刑部尚书头低得很下,普通跪到地上:“并未查明。臣无能。”

陆预的手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睛。

布满猩红血色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思绪。

“起来吧。既然他们没有违法,那就不用过多疑虑。重点不能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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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青晏负手立于山头,看着眼下的一整个营地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几日前还耀武扬威杀人丈夫、夺人|妻女的恶徒,如今在火光中发出凄惨的尖叫。

“楼大人,主犯抓来了。”

穿着紫衣的人压着一个满脸惊恐的大汉走过来。

楼青晏拉了拉帽檐:“乔装打扮一下,去官府领赏吧。”

“我们下一个目标是……”

“这是最后一单了,”楼青晏的脸隐于皂纱内,看不清表情,“官府的人已经被惊动了。见好就收。荆州的商道通了,我们有很多其他生意可做。”

“是。”

紫衣人压着恶徒正要走,那名恶徒突然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紫衣人脸色未变,手上力道加重。咔嚓一声,那名恶徒两条手臂被反折过来,因为疼痛,他摔倒,下半身直接拖到了地上。

紫衣人没有表情,拖着他就要走,突然,那名大汉尖叫了起来:“不,不要把我交出去。大人饶命!”

没人理他。

突然,那人喊了声:“我知道,我知道荣国的后手!大人拿消息去换赏金,比拿我去换赏金要多的多啊!大人!”

紫衣人停下来,转头看楼青晏的指示。

楼青晏轻声说:“他们有什么后手,我还不清楚吗?”

那名恶徒脸色一下变了。

“不,不,大人,这确切是件大事!我们那日躲在梁州边境的山里,撞上了一伙人!他们抓了一个大人物身边的暗卫,逼那个暗卫说了秘密!”

楼青晏一把撩起皂纱,盯住他:“你说什么?”

“我,我真的听得很清楚,他们里面有巫师,给那个被抓的人下了咒,要让那个暗卫画什么东西。”

楼青晏的眼角沉了下来,嘴角带着生冷的情绪,似乎下一秒就会从一脸冰霜中迸发出怒火。

原著里并没有什么暗卫被捕的事情,但这件事发生的太蹊跷。

难道和之前一样,大决战因为楼青晏而发生了剧情偏转?

恶徒见他有反应,连忙求饶:“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你还知道什么?”

恶徒一愣:“就,就说的那些。”

楼青晏放下皂纱,像是恢复了平静:“将他带走吧。”

“是。”

恶徒恍惚地向四周张望:“不,不对,大人,不是说好放了我吗?”

“我可没答应。”

这时,在下方营地剿灭匪徒的紫衣人都上来了。

“楼公子,我们回山吗?”

“不。”

楼青晏手上一挥,一把长刀凭空出现在了手上。

“我们有了新的生意。”

“回京城。”

.

夏武帝平康三年,冬末春初。

流言四起,外国使团入城,翌日清晨,城门破,军队入。

京城里,家家大门紧闭。

屋檐上的薄雪还未完全消融,春日的风还没从南天吹来,冬日里的人光知道寒冷终将过去,却不知道那一天究竟何时到来。漫天云翳下的霜寒苦等不到暖风吹来的那天。

啼哭的小儿被父亲紧紧捂住嘴巴。

“造反啦,变天啦。”

三年前,陆预就是这样带着军队入京逼宫的。

三年后,陆预坐在皇位上,他的兄长沿着他走过的路,铁蹄从南城门踏到了皇宫。

宫门前没有阻挡。

燕王与外国勾结,将自己的军队伪装成来对质的使团。

此时,他一把将自己的伪装除去,冲破宫门,到达殿前广场。

主殿外,禁军陈列,肃穆而威严。

燕王领队踏入殿前广场,身后士兵浩浩荡荡。

原著中的高潮,一触即发!

燕王嚣张地笑:“你不要负隅顽抗了!月国和荣国都以知道,你无天鹰符,并非正统。如今,他们两国的使者就在我身后,若你执意出手,他们就会发出信号。在城外的士兵看到信号就会快马到前线,两国的军队可就立刻发动了!”

陆预身着玄铁盔甲,立于最中间的位置。因为近来的操劳,他的五官深陷,脸上线条锋利,眼神似剑,锐利,不可阻挡。

他沉声:“这就是你割地求来的?”

燕王身后,荣国的使者笑了:“陛下可别这么说,我们只是善意相助而已。”

陆预的眼神落到了他身上,立马扎得他闭紧嘴巴:“善意相助?因为认为朕并非正统?”

“正是。”荣国使者深吸一口气,回道。

燕王一手执剑,指向陆预:“不要负隅顽抗了,没有用的。”

陆预没有理他,而是继续问:“那,假如朕拿出了天鹰符,荣国又会以什么名义起兵?”

荣国使者眼神乱飘:“说笑了,泱泱大荣,不会做那种师出无名的事情。”

“是吗?”陆预放声大笑。

猛然,他挥剑指向燕王。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藏青色披甲骑兵从皇宫旁的步道涌出!

“这是,”燕王眼神一凝,“这是秘法部队?”

他身后的使者脸色也都变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派人去找过了,根本找不到的!”燕王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陆预。

藏青色骑兵,每人均单手执长戈,秩序井然,俨然冰冷的杀人机器。

他们列于禁军旁,马蹄声停下的那一刻,万物无声,连呼吸声都整齐划一。

不管燕王他们再怎么不想相信,他们都必须要承认。

这支部队,就是先帝驾崩后再未现世的秘法部队。

燕王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但他及时克制住了,一咬牙,挥手。

“事到如今,无路可退。”

他身后两国的使者却不是这么想的,都不由得后退了。

陆预面无表情,目光穿过空旷的殿前广场和冬末的寒冷,扎在燕王的身上。

“束手就擒吧。”

燕王像一头被逼到尽头的狼,狠狠盯着陆预:“上!!”

秘法部队听到他的声音,早于他的士兵就冲了出去。

刹那间,铁蹄如雷,势不可挡地冲向燕王末路的挣扎。

“停!!天鹰符在此!!”

刹那间,秘法部队的铁蹄停了下来。所有战士的长戈指向出声的人。

陆预的眉头皱了起来。

天鹰符在他手上,还有谁有天鹰符?

一个穿着长袍的人影从燕王部队的马匹间钻了出来,走到燕王身边,哈哈一笑。

陆预的瞳孔收缩。

方龄。

方龄把手上的东西递给燕王,耳语了两句。

燕王的表情在一瞬间走过了绝望到狂喜的跨越。

燕王将手上的东西高高举起:“天鹰符在此。秘法部队的各位高手,可千万不要跟错了人啊。”

“天鹰符在陛下手里。你手上的是假的。”秘法部队的长老沉声。

燕王继续说:“长老不妨仔细查看。”

长老出列,缓缓骑马,走过去接来一看。

“一样。”

陆预的瞳孔紧缩。

但长老沉声开口:“但是陛下的天鹰符通过了山门。”

燕王继续说:“长老,想必各位均知。天鹰符的样子只有历代皇帝和继承大统的人知道,皇子在继位前并不知道。既然如此,我为何能拿出天鹰符一样的东西呢?”

长老没说话。

燕王说:“也许这世上不止一块可以通过山门的天鹰符。而陛下多年来藏而不发,如今才说自己有天鹰符,是否太紧迫了?真正继承的大统的天鹰符是陛下的,还是我的?”

长老说:“你没法证明你的天鹰符可以通过山门。”

燕王一拍大腿:“长老,要是改日,我必当证明,但现在的形势您也明白。现在也说不清楚,要是您错认了天鹰符,那罪过就大了。要不这样,今日,秘法部队不要插手,让我们自行清算。”

陆预的手攥了起来。

燕王手上的天鹰符是真是假并不重要,他只要拿一块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来就可以了。长老只听天鹰符的命令,他们并不关心皇室操戈,如此迷惑的局势,他们无法辨别,既然无法做出完全准确的选择,那就不做。他们最终只会选择袖手旁观。

但天鹰符的本体是绝密,方龄和燕王是怎么知道的?

十一在他身后,声音发着抖:“那日在山门下,楼公子拿出天鹰符的时候,暗卫都看见了。”

“有人叛变?”

十一咬牙:“客栈遇刺,有人遇难。如此想来,有人伪装了遇难暗卫,将活人绑走了。”

陆预眼睛中的决绝越来越重。

果不其然,长老缓缓调转马头,转向陆预,简单说了一句:“陛下。”

陆预知道他的意思。

胸有成竹的战意被冲上头顶的怒火掩盖,喉口紧绷,血腥气从他的喉管泛了上来。

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三年前,他从黔南起兵的时候,就将自己的性命悬在了刀尖上。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不再是那个挑战者,而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巨龙。

他的身后也不再有一双笑着注视自己的眼睛,孤身在千万军队前,迎着血和刀光剑影。

但他仍是当年的雄狮。

他不再是那只刚成年、奋不顾身、纯粹地拼命的雄狮,他有茂密的鬃毛、锐利的目光、成熟的爪牙,从时间的岁月中汲取力量,让自己燃烧着当年的火焰,更加勇猛地扑向前。

陆预的剑指着燕王。

“诸位。”

“在!”

禁军的吼声直冲云霄。

“燕王勾结外国,造反谋逆。”

“斩!”

战火一触即发!

两国的使者正想暗搓搓地躲到后面,发出信号。

突然,一道纯黑的刀光从天上射来,准确地砸到燕王手上的天鹰符上!

左右人在冲刺的前一秒定格不动了。

“天鹰符”上出现了一个洞。咔嚓一声,整块碎裂。

燕王的表情僵硬了。

陆预也愣住了。

但他认出了那道黑色刀光间的波动。

刚才闭成一条锋利直线的嘴巴不由微张翕动。

这几日,被军务和现状压制的情感喷涌而出,让他坚毅的目光里闪过复杂而深刻的情绪。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愤怒、思念从丹田直通鼻腔。

一个声音在他们的头顶响起:“这天鹰符质量可真不怎么样。长老,这样的劣等东西你都能认错?”

长老这时一下回过神,面容冷峻,下令:“全体听从陛下指令!”

“是!”

燕王从绝望中攀上转折的高峰,再被人深深踢了下去,此时牵缰绳的手都失去了知觉。

一群穿着紫色衣服的人不知何时立于主殿顶。

所有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紫色道服,头戴黑色的帷帽,看不出面容,秩序井然,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为首的那人也穿着紫色的道服,带着黑色的帷帽,看不清面容。但他和身后严肃站着的人截然不同,肩膀半塌着,看上去漫不经心。

他的手上,一把布满黑色花纹的刀垂着,刀光深寒,将他的气势毫无保留地扩散至整个殿前广场。

系统突然翻出辅助面板。本来的两种可能结局只剩下了一种。

三军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