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电影？”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姜肆的预料，他缓缓向后靠坐在了椅背上，手托着下巴沉思，“这个……”
他已经三年多没拍电影了，虽然不至于差到哪去，但万一飙戏的时候比不上他进步飞速的小宝贝，岂不是很丢面子？
男人绝对不能在心上人面前丢脸。
楚宥猜到姜肆会有顾虑，于是自顾自地安慰了起来：
“我知道，已经宣布息影再让你出来拍戏很不好，但是……”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外套，在姜肆好奇的目光中从口袋里摸出一朵蔷薇花，“你当时说了，不出意外就息影……”他顿了顿，顺势拿花朵蹭蹭男人的下巴，“难道我不算你的意外？”
他这话说得可爱，配合着手上的小动作和亮亮的眼睛，明摆着就是在和对方撒娇。
姜肆心里美死了，难免要继续得寸进尺。伸出一只手在他腰迹流连，男人的嘴角勾着楚宥熟悉的坏笑，“宝贝儿，想请哥出山就这么点诚意？”他语气暧昧，“该做什么还要我教你？”
说着，暗示般地抚摸上了楚宥的臀部。
然而，猫咪允许你捏捏它鼓鼓的肉垫，未必就代表能让你揉它的软乎乎的肚子。
楚宥拍掉了姜肆的手，语气冷淡，“不想就算了，我去找允辰拍。”
“哎。”
姜肆哭笑不得，长腿一伸开把人卡在了双腿和桌子之间，然后立刻起身搂住他。
“我哪个字儿说不想拍了？傻逼才不想拍！你找别人试试？”
楚宥睨着他，“你以为我不敢？”
“我是说，试试你就知道他们演技都不如我。”姜肆柔声哄着他，“乖，我拍，你让我拍什么都行。”
“别。”楚宥抬起两根手指抵住他的下巴，眉梢微扬，“姜总不会觉得出尔反尔很没面子吗？”他说，“都说好息影了还回来，网友到时候怎么看你？”
“爱怎么看怎么看。”姜肆握住他的手放在心口，一双黑眸认真地注视着他，“只要能陪着你，他们以为我是你的狗也没关系。”
禁不住他的注视，楚宥忍着笑把目光移了开来，“真的？”
“要我给你叫两声吗？”姜肆蹭蹭他柔软的脸颊，用最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说着最幼稚的话，“保证比你那条蠢狗叫得好听。”
“我不想要两条蠢狗。”
楚宥果断拒绝，然后又重新拿起了桌上那朵蔷薇花摆弄，“这是你的片酬，满意吗？”
姜肆哪敢说不满意，况且他知道这花是楚宥亲手种的，还特意从D国带回来一枝给他，已经够让他受宠若惊了。
“电影什么类型？”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楚宥说口渴了，姜肆立刻冲当小助理去给他泡茶。
“同志片。”
姜肆一愣，端着茶杯转过身。
“有一定的亲密戏份。”
楚宥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抬眸看着对方，“开心么姜老师。”他淡淡道，“你要拍吻戏了。”
姜肆当然开心！
和他的宝光明正大谈情说爱！可以日日夜夜陪在他身边！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他一时说不出话，但是喜悦明明白白从眸子里透了出来，楚宥原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后来养了狗了才知道他这眼神和谁是一样一样的。
看到他这副模样楚宥忍不住捉弄他，于是装作不悦地敲了敲茶几，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地方：
“姜老师，我可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讨好制片人还需要我教你……”
姜肆两步就跨到了他身边，二话不说直接半跪下，茶杯递给楚宥，他执起对方的手吻了吻，然后贴在脸边望着对方，“说吧，要什么我都给你。”
楚宥歪着头打量了他几秒，垂眸微微地笑了，“可是……你有什么不是我的吗？”
流淌的目光互相触碰，安静不过两秒，楚宥便被扑倒在了沙发上。
男人深邃的目光浸染着浓厚的爱意，潮湿而滚烫，他用拇指蹭着他柔软的唇，又悄悄探进去蘸一点甘露和滑腻的小舌头。
楚宥笑了笑，“怎么？想先练吻戏？”
说着，他轻轻舔了一下男人的指腹。
星火燎原，热量从指尖一直蹿上脊柱，在血液里疯狂流窜。姜肆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像是闯进属于自己的地盘，在他温热的口腔里放肆，吻得他眼眶发热，呜咽地想逃。
这……还……
练个球啊。
***
“怎么想到出来吃？我直接给你做不就行了。”
姜肆跟着楚宥坐下，很贴心地拿热水给他烫餐具。
“家里烤肉不方便，这家味道好，我想很久了。”
楚宥拿着平板点单，随便戳几下就点多了，估量一下自己的饭量，他斟酌好久才不情不愿地删掉几个，然后递给姜肆。
姜肆接到手，心有灵犀地把楚宥删掉的又补了回来。
“你就不怕被狗仔拍到？”姜肆打趣道，“以你现在的知名度，通稿根本来不及删哦。”
楚宥用一只手支着下巴，目光透过餐厅的单面玻璃看着外面，听到他的话也只是轻轻笑了声，语气懒洋洋的，“没关系。”
三年没来了，外面的建筑和街道和记忆里差别不大，但也有了不同之处。
“那边是新建了一个游乐园吗？”楚宥指着高高的摩天轮问。
“嗯，刚建好不久，快开放了。”
“不错。”
“怎么？”姜肆扬眉，“你也想去？”
“对啊。”楚宥转过头，嘴角带着笑，“可以写进剧本里，我们公费约会。”
姜肆微微一愣。
“不愿意？”
“……怎么可能。”姜肆嗯了一声，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然后才对楚宥笑了笑，“当然好，你要是喜欢，哥也给你建一个。”
把男人的局促都看在眼里，楚宥轻轻笑了一声，又把视线移了出去，“这就不用了。”他说，“败家。”
等侍者把点的菜品都送上来，姜肆动手烤肉，楚宥便安安静静坐着，时不时和他闲聊几句。
姜肆照顾他素来仔细，怕他烫着不准他动手，连肉的大小和温度都要把控好，恨不得蘸上料裹上菜直接喂进他嘴里。这样琐碎无聊的事姜肆却乐在其中，楚宥其实有点心酸。
他在D国这几年不是没想过姜肆，和他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每分每秒都很愉快。他活了两辈子，一个人没什么不能过，但明显有了他会更好。
他一直这样好，也许积年累月就会变成必要。
烤肉的桌子三面是都可以坐的榻榻米，原本楚宥坐在姜肆对面，想了想，他在对方再次递东西之前手臂一撑，滑到了他身边的位置，然后直接用嘴咬下了他想要递来的东西。
姜肆再次愣住了。
“这样你和我都方便一点。”楚宥慢慢咽下嘴里的食物，按下了男人僵在半空的手，“别发呆，小心糊了。”
说着，他又往姜肆身边坐了坐，两人分别在桌子转角的两边，即可以挨着，又能看到对方的脸。
姜肆抓起桌上的杯子，又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柠檬水。
一转头，楚宥用牙签戳了一颗小番茄递到了他嘴边，“蛮甜的，尝尝。”
“……”
岂止是……蛮甜的？
“唐晔那件事后来怎样了？”
“进局子了。”姜肆说，“警察查上了他，我只负责推波助澜。”
“那你现在手上彻底干净了？”
“本来就不脏。”姜肆认真地望着他，“你别怕。”
楚宥低头笑了一声，心想他还真没怕过这个，不过男人这么以为也没关系，毕竟他做安全性高的事情他才更放心。
“不过有一个人跑了。”姜肆说，“我还在捉他。”
“谁？”
“袁玉书。”
“噢。”楚宥点了点头，心说了一声难怪。
想了想，他忽然对男人眨了眨眼睛。
“允辰最近在草原和狮子斑马拍写真，过两天回来找我，你们见一面。”
姜肆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那小子……”
楚宥把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我的朋友，不可以拒绝。”
“……好。”姜肆心底又开始发臊，喉结下意识滚动。
楚宥贴心地把自己的柠檬水推给他，笑道，“快吃饭吧，光顾着我，你还没怎么吃呢。”
……
这家店没有地下停车场，车子停在店外，二人只能从正门出去然后再上车，然而就是这一段距离，姜肆敏锐地察觉到了一旁柱子后有镜头光一闪而过。
他眸色一沉，顿时冷着脸地要往那边过去，结果被楚宥用力拽住了手臂。
姜肆疑惑地看着他，就见对方把胳膊搭在了他肩上，帽沿压低，嘴角翘起，还对着狗仔那方向比了一个剪刀手。
镜头咔嚓嚓地闪动，然后姜肆便一头雾水被楚宥拉到了车边，“走了。”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坐进了车里。
“什么意思？”姜肆坐在驾驶座上，沉默了好久才转过头看他。
“嗯？”楚宥正在摆弄餐厅送的一个摇头晃脑的小黄鸭挂件，试图把它安在姜肆酷炫的黑色迈巴赫上。
“被拍到会传对你不利的绯闻，哪怕是为了电影宣传。”姜肆皱着眉头，“我现在不是演员，是……”
“绯闻怎么传都不过分吧。”楚宥安好了那个丑丑的小黄鸭，“我们在谈恋爱，或者……”
双手搂住姜肆的脖子，“我被姜总包养了……”他笑了笑，“都是事实嘛。”
心上人的脸蛋近在咫尺，温热的鼻息像小风一样轻轻扑在他脸上，姜肆的心脏狂跳，手指按在楚宥的腰上越收越紧，眼眸深得吓人，仿佛要把他整个吞掉。
他一直不敢问，对方这趟到底是不是真的安定下来了，是不是打算重新接纳他，又愿意接纳到怎样的地步……但楚宥的一举一动分明在告诉他答案。
“宝……”姜肆喉咙干涩，把人按在胸口，低头亲吻他的发，“不后悔？”
“嗯？”
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次再不准你跑掉。
姜肆笑了笑，语气里带了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你这样，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那你恐怕要快点习惯了。”楚宥仰起脑袋咬了口他的下巴，“毕竟我是认真在谈恋爱。”
眼见男人就要失控，楚宥及时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开车，回家了。”他说，“车震的绯闻我还不想传。”
***
佟瑞渊和好友写剧本的时候，人物性格上多少带了一点对正主的理解，虽然情节和其他设定完全没关系，但他们还是觉得剧中人可以在他们身上找到影子。
楚宥通知他会和姜肆合作之后，佟瑞渊兴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连带着好友一起疯了。
然后没多久，网上传出了楚宥和姜肆约会的绯闻，虽然没拍到过分亲密的照片，但是从楚老师难得活泼的剪刀手来看，这二位感情是非常非常好的。
他不算严格的cp粉，只是喜欢楚老师一个人，但好友是，看到绯闻的一刹那，他直接晕倒跪求吸氧器了。
“他们之间绝对是爱情！”好友斩钉截铁道。
第二天，他便接到了楚宥一起研讨修改剧本的邀请，而且没有约在外面。
楚宥是这样说的，“剧本要修改的地方很多，在家里比较方便，不过我刚回国，家里还没收拾好……”
“那您来我家吧！”
“不。”楚宥笑了笑，“地址发你了，是朋友家。”
朋友家？男朋友家？！
佟瑞渊兴奋了。
“OMG！你可千万代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我恨不得立刻带着我的吸氧器回国！”好友在电话里叫道。
“不不不，可能只是楚老师的经纪人家，你不要太激动。”佟瑞渊说。
在他们的设想里，楚宥是一个温柔的人，对待爱情也是细心体贴的，而姜肆桀骜惯了，难免会粗枝大叶一些，但是那种只要动了心就会很深情执着，偶尔也会在楚老师的温柔攻势下展露一些柔软。
两个成年男人之间的恋爱，一定是相互包容理解，平淡克制，成熟稳重，所以在娱乐圈这种环境他们的感情依旧很好，而不会像剧本里的人物一样被现实压倒。
佟瑞渊一身笔挺的西装，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按下了门铃。没过多久，房间门就打开了。
楚宥穿着线衫长裤，简单随意，但是气质非常好，让人感觉就很舒服。
“楚老师好。”佟瑞渊礼貌地鞠了一躬。
“嗯，进来吧。”楚宥给他拿了双新拖鞋，“你早来了半个小时。”
“对……抱歉。”佟瑞渊受宠若惊地接过鞋子，“我没打扰到您吧？”
“汪汪！”
楚宥脚边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在对着佟瑞渊笑。
“我的狗，橙橙。”楚宥摸了摸它的脑袋，“你应该见过。”
“见过，见过。”佟瑞渊笑，心说我那次翻墙还差点被它咬了呢，现在看起来倒是很乖。
忽然，另一道男声从里面清楚地响起，声线低沉磁性很有特色，他绝对在电影里听到过。
“宝，先过来吃早饭。”
佟瑞渊循声望去，头皮顿时炸开了。
这这这……真的是……
“姜老师！”他惊叫出声。
姜肆对他点了个头，然后走过来牵起楚宥的手把他往餐厅带，“让你吃饭前不要摸狗，重新洗手去。”
“噢。”楚宥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他，“那小佟你先休息，我吃个早饭。”
“……好。”
佟瑞渊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被震惊得一时间回不过神。
妈呀……
他居然真的在楚老师家里见到了活的姜老师？！
而且……刚才系在英俊潇洒的姜老师身上的……是围裙吗？是围裙吗围裙吗？
他还喊楚老师……宝？？？
晕了晕了，佟瑞渊抓紧自己的小书包。哎哎哎，他的吸氧器呢？
那边在吃早饭，客厅的佟瑞渊下意识地往餐厅那边瞅。
楚宥背对着他，姜肆侧对着他，他可以看到姜肆给楚宥剥鸡蛋，晾凉粥，掰油条，盯着对方一口一口吃完。楚宥扒饭扒得快，吃完了以后敷衍似的要往姜肆脸上蹭蹭，被姜肆捉住，满脸无奈地把他嘴边粘着的米粒擦掉了。
“你怎么搞的？这么急？”
“不好让别人多等。”
“那再亲一口。”
“不亲了，谁让你刚才嫌弃。”
说完，他便起身走了过来。
佟瑞渊一脸懵逼地看着楚宥走到他面前，然后受到惊吓一般把脑袋扭回去，还此地无银似地闭上眼，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楚宥笑了笑，把剧本放到了他面前，“小佟。”
“……啊。”
“我们开始吧。”楚宥平静道。
佟瑞渊连忙跟上，长舒一口气。心想这才是楚老师嘛，刚刚那个撒娇的幼稚鬼是谁啊？
“首先，剧本的名字需要改一下。”
佟瑞渊拿出小本本准备记，“改成什么？”
“简洁明了一点，现在这个有些太……网络文学风了。”楚宥说，“我有个建议，《疾》。”
“《疾》？”佟瑞渊头顶闪出小灯泡，高兴地竖起手里的笔，“是‘喜你为疾，药石无医’的意思吗？”
楚宥被噎了一下，再次被土到了。
“不，我的意思是……”他顿了顿，“很多人把同性恋看作一种心理疾病，这一点剧本里也有体现，所以……”
“哦哦，这样啊。”佟瑞渊连忙记录。
“你们故事写得不错，但是很多语言方面确实……”楚宥斟酌用词，“蛮留学生的。”
“嗯……”佟瑞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我俩文学素养都一般。”
“那我们继续。”
“好。”
这时候，姜肆也收拾好走了过来。佟瑞渊连忙起身打招呼，男人摆手失意不必理会，径直坐在了楚宥身边，娴熟地圈住了他的腰，把人抱在了怀里。
“尤菁这个角色，我建议……”楚宥偏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任由姜肆揽着自己。
“改成望舒妻子的设定。”
“啊？”佟瑞渊一愣，“那不就是同妻吗？您不担心……”
“毕竟我们是在拍同志片，不是耽美偶像剧，你说呢？”楚宥笑了笑，“能反应社会问题才是电影的价值所在。”
“而且对于望舒来说，他只是没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实质上并没有作出任何对不起尤菁的事情，就和心口藏着的朱砂痣一样。”
佟瑞渊连忙拨浪鼓点头，恍然大悟道，“楚老师说得对。”
楚宥微微笑了笑。
刚想在说些什么，佟瑞渊便看到了姜肆把楚宥搂紧了点，凑到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我是你的朱砂痣吗？”
“……我没有痣。”
“瞎说，这里明明有一颗。”姜肆偷着按了按楚宥的后腰。
“……”
佟瑞渊彻底明白了，他和好友以前对于这俩人的设想，那都是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