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宥晚上听到房门被敲响的时候，正好刚从浴室里出来。
“咚、咚咚咚……”
敲门声很不规则，随心所欲的，一听就知道不是邱昊东也不会是工作人员。
楚宥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浴袍，默默把腰带系紧，领口也拉上了一点。
“小楚儿乖乖……把门开开……”
然而就这一会功夫，对方吊儿郎当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带着满满的笑意，听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哥哥，要不要让他等一等？”慕婉看着自家哥哥的模样，认为他此刻十分不适合见客，见大灰狼就更不适合了。
“没事，他不敢怎么样。”楚宥确认自己着装没有问题，径直走过去把门打开，果不其然一眼就撞进了男人含笑的黑眸里。
姜肆倚着门框，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目光情不自禁地在楚宥身上打量，渐渐的其中的意味就变了。
楚宥即便穿得不暴露，但是刚洗过澡，整个人都水雾缭绕的，他皮肤本来就白，这会儿更是被熏得透出了粉意，像一只刚刚出笼的小包子。乌黑的头发只擦到了半干，一滴水珠刚好沿着他的面颊滚落，滑过颈间的皮肤，没进了刻意拉高的衣领里……倒显得这领子欲盖弥彰了。
姜肆的目光从他被布料包裹的劲瘦腰肢缓慢上移，有如实质一般抚摸过他的肩头，领口，到滴着水的下巴，然后注意到对方抬起手，白玉一般的手指又拢了拢领口，才忍不住移开目光，笑出了声。
“你怎么穿成这样？”姜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眉梢挑起，笑容痞里痞气，“大晚上的，打算色/诱我？”
“因为是晚上，所以我会洗澡很平常。”楚宥面对他的调戏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抵抗能力，眸光波澜不惊，松开门把手侧身让他进来。
“也就是说晚上来找你的话，经常能看到你这副样子咯？”姜肆把拎着的东西搁在茶几上，又回头打量了他几眼，语速极其细微地慢了几分，“除了我，还有谁见到过？”
楚宥在沙发上坐下，拿过一旁的毛巾开始擦头发，“多了。”
男人站在那儿停顿了片刻，走过来对他伸出了手，“我可以效劳吗？”
楚宥抬头望着他，黑眸清透沉静，似乎是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说法。
慕婉远远坐着，一边嗑瓜子一边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我们节约时间。”
楚宥要说法，姜肆就给他说法。伸出一根手指把桌上的小盒子勾过来递到楚宥面前，男人有理有据，“我看你晚上拍戏都没什么时间吃饭，或许你需要一点宵夜？这样我擦头发，你吃东西。等你吃完头发也擦干了，就正好可以开始对剧本，你说呢？”
姜肆的目光扫过他放在桌上的吐司面包，又晃了晃手里的小蛋糕，“味道很不错的哦~”
楚宥默默放下了毛巾。
“小姑娘也来吃一个？”姜肆对慕婉招了招手。
好嘛，这下子也杜绝了慕婉给楚宥擦头发的可能性了。
楚宥把叉子戳进蛋糕里，先尝了尝奶油，惊喜地发现一点都不甜，这才满足地戳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姜肆拿着毛巾站在他身后，注意到他微微弯起的嘴角和忽闪的眼睫毛，不由也跟着一笑。
楚宥的头发这会儿已经是半干，主要就发尾还有点潮湿，然而姜肆的手指却贴着他的头皮，从前到后，力道适中地一路按压下来，让他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慕婉在旁边看着自家哥哥咬着叉子闭眼睛的模样，觉得实在是像一只猫儿，惬意得不行。
她吃蛋糕的动作都放慢了。
傻白甜虽然没心机，但是撩汉手段还挺厉害的嘛！
“姜老师，你这蛋糕哪买的？真好吃。”慕婉没话找话，因为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话，估计她哥都要舒服得睡着了。
姜肆手上使坏，毛巾趁势揉过楚宥的圆耳朵，果不其然地见他炸毛了一般回头瞪着自己，垂眸对他笑了笑，姜肆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慕婉的问题：“姜氏出品，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慕婉大惊，“你自己做的？！”
“嗯哼。”
再次打量了手里造型漂亮可爱的草莓蛋糕，慕婉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且不论这东西口味如何，但这一份从剧组特意跑出去给心上人做小蛋糕的心思，也太太太少女心了吧！又或者说是把他哥当小女生哄了吗？！
看着楚宥的脸上也露出了奇异的神色，姜肆松开手上的毛巾在他面前半蹲下，“很惊讶吗？我可是在认真地追你哦。”对他手里的小蛋糕努努嘴，姜肆扬眉：“不止这个，我改天给你做饭吃怎么样？哥的手艺绝对比那小子好不知道多少倍！”
慕婉的耳朵顿时竖起来了！
开始了！开始diss情敌了！原来根本不是傻白甜而是隐忍蛰伏后有理有据的爆发！姜老师牛啤！［声嘶力竭.jpg］
“谢谢，不过不用麻烦了，小婉会给我准备。”
楚宥抿了抿嘴唇，一抹奶油随着他的动作被抿进了红润的唇瓣里。
男人的眼眸猛然一深。
青年刚刚擦干的头发缭乱蓬松，让他这张清隽的脸显得稚嫩了不少，姜肆半蹲在他跟前，目光正好与他的胸口齐平，可以瞧见那因为浴袍松散而隐约露出的皮肤，紧致的肌肉泛着白玉一般的光泽。
……他捉住了楚宥的一只手。
“之前答应过你不对你动手动脚，但是你起码得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是不是？”
手被拉着放在对方的心口上，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他可以感触到男人温热的体温，和快速搏动的心跳，沉重而剧烈。
他的目光深邃，浓稠如墨一般纠缠着楚宥，把所有渴望的情绪都明明白白摊开来给他看。
楚宥的指尖有点发烫，想抽回来却不抽不动，只好无奈地叹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姜肆望着他，唇角微勾，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诱哄的意味：“你这副样子很危险，让人看了容易把持不住。答应我，以后不要穿着浴袍就给别人开门，尤其是某些不怀好意的臭小子，毕竟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听话，说不碰你就不碰你，对不对？”
握着心上人的手低头落下一吻，姜影帝大言不惭，语气极其暧/昧：
“要是按我的想法，宝贝儿你这样勾人，就活该被剥干净抱在怀里从头亲到脚，然后一口一口全部吃掉。就像你对这个草莓蛋糕……”
男人暗示性的目光悠悠落在了楚宥的另一只手上。
楚宥的蛋糕此时已经吃完，只剩一些奶油在盘子里，还被他用小叉子刮起来舔掉了。此时听到姜肆的调戏，他耳根子瞬间红了，飞快放下盘子甩开他的手，楚宥抓起搭在一旁的毛巾就盖在了姜肆脸上，然后用力把他推了开来。
被毛巾蒙了脸并且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姜肆：“……”
等到他重新掀开毛巾，楚宥已经恢复了淡定的样子，姿态优雅地喝着慕婉递过来的茶，“多谢提醒，以后和你见面的时候我一定注意。”
对着姜肆微微一笑，楚宥说，“毕竟，不是谁都像你这样……变态。”
“……”
慕婉扑哧一笑，深觉对方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调戏归调戏，等到正式开始对戏，姜肆立刻收起了自己的旖旎想法，全心全意地配合楚宥，两人一对就是个把小时。
“是不是觉得哪里差了一点？”
注意到楚宥逐渐锁紧的眉头，姜肆才起身走了过来，倚在了楚宥的沙发扶手上。
“嗯……”楚宥翻开剧本，点了点其中一段，“我觉得这里有问题。”
“嗯。”
“这个时候成功在即，顾卓之需要隐忍的时间不多，很快就能够拨云见日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克制不住情绪？”楚宥有点不理解，修长的手指在剧本上轻点，“设计这个情节的意义是什么？这个时候义气用事揍了陈泽宇一顿，爽是爽了，但我觉得会削弱最后杀掉他那一刻的快感。”
“所以你觉得整段剧情都不太合理？”
“至少从戏剧性的角度来说是这样的。”楚宥说，“有没有这段就像一个气球突然爆炸，和打开阀门缓慢放气的区别。”
“嗯，你说得没错。”垂眸看着楚宥比划的手，姜肆忍不住拨弄了下他的翘起碎发，语气温柔和缓：“但是这一段是原书内容，作者考虑的可能不是这个角度。”
“那是什么？”
“是顾卓之的心理啊。”姜肆说，“‘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黎明前夕就越艰难。顾卓之正是知道此时胜利在望，压抑已久的情绪才会加速膨胀，以至于在面对仇人的瞬间失去了多年来的沉稳。这是一段情绪的爆发点，委屈、仇恨、愤怒统统宣泄了出来，反而比结局的时候更激烈。”
楚宥听着对方的话，默默陷入了沉思。
姜肆也不急，倚在沙发上望着他等他思考，嘴角的笑容消散不去。
“所以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反而释然了？”楚宥把剧本往后翻，低着头自言自语，“爆发点在前面，后面反而趋于平淡，这样真的不会冲淡大结局手刃仇人的刺激感吗？”
“要看导演想怎么取舍了。”姜肆说，“两种表现方式都可以，但是第二种更写实。”
楚宥抬起头看姜肆，对方也注视着他，“毕竟间谍也是人，他也会情绪失控，也会焦躁不安，会在所有的苦难都结束后万念皆空，只剩下释然和疲惫。”
楚宥眸光闪了闪，心里松动了不少。他不是顽固的人，尤其是面对自己最在乎的东西，他很愿意吸取别人的经验和建议。
只是一想到那人是姜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服气。
“不用觉得我厉害，我只是对间谍比较有研究。”
姜肆却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手指在他头上轻轻拂过，捋了捋他软软的发丝，语气随意，“其他角色我就基本看不懂了。”
“……那你平时怎么拍戏？”楚宥疑惑。
“凭直觉……”姜肆对他眨眨眼，勾唇一笑，“瞎jb拍拍。”
楚宥：“……”
……
“你等等。”
楚宥站在门口，喊住了要出门的姜肆。
“嗯？”姜肆回过头，“怎么？想我留下来陪你睡？”
楚宥无视他的调戏，对他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我答应昊东晚上要给他讲戏，结果忘了。”走近男人一步，楚宥抬眸看他，“姜老师待会儿有空吗？或许……可以帮我个忙？”
姜肆垂下眼帘和他对视，唇边笑意不散，“理由？”
“从今天看来，姜老师对于剧本的理解在我之上，我怕误导他。而且我给他讲戏效率不高……”楚宥意有所指，“你来应该会更合适。”
姜肆轻笑一声，抬起一只手往他身后撑住，楚宥顺其自然地靠在了墙边，被他笼罩在了身形之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不要想着搪塞我。”
“只要你帮这个忙……”楚宥顿了顿，忽然抬头凑近他耳边，浅淡的呼吸像是轻纱拂过，痒痒酥酥，“我以后就不穿着浴袍见他，怎么样？”
姜肆眸色一深，看着重又淡定靠回墙边的人，眼底无奈和宠溺不断浮动，终是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楚宥但笑不语。
……
邱昊东收到楚宥的召唤，一脸期待地跑到他房间门口，结果只看到了倚在一边的姜肆。男人个子高大，手里还夹着一根烟，身影隐没在走廊里，看起来和白天有些细微的不同。
“你？”邱昊东狠狠皱眉，“楚哥让你来给我讲戏？”
“不然劳资站这儿干嘛？”姜肆语气不耐，“跑这么慢，你腿是有多短？”
“靠！你腿才短！”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还平白无故被情敌怼了一顿，邱昊东当即暴跳如雷，“我不要听你讲戏，你走开！”
“你以为我想给你讲？”结果姜肆比他更暴躁，走过来直接拽住他的后领往一边拖，嘴里咬着烟胡咧咧，“要不是你小子废物，天天累连我宝贝儿NG，老子才懒得管你！”
“谁TM是你宝贝？！楚哥是我的！我的！”邱昊东闻言连挣扎都没心思了，气得脸红脖子粗，“是我的宝贝！”
“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怂样也配？放他身边我都嫌辣眼睛，特么赶紧拍完戏给老子滚蛋。”
邱昊东的感觉没错，姜肆的确和白天有所不同。
没有楚宥在……这人再也懒得收敛身上的土匪气息了。
“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给你讲戏是你的荣幸，如果不是他，你冲着老子磕十个响头老子都懒得看你，懂不懂？”
“你……”
“毛头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白天还敢跟我耍心机！老子就好好让你看看谁才是爸爸！走快点！十点前结束战斗！”
“操！我不要和你对戏！我要和你干架！”邱昊东彻底暴走了，奋力挣开姜肆的手，他红着眼站到走廊的另一撸袖子。
“呵呵。”姜肆轻蔑一笑，把烟取下弹了弹烟灰，“那恐怕十秒钟就能结束。”
“那就来啊！”邱昊东丝毫不怂，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跆拳道黑带，怎么着还能被他一拳打倒不成？
姜肆冷眼看着他，宛如看着一个死人。
邱昊东：“……我靠你什么眼神！”
“得了吧！把你打废了又得耽误进度。”姜肆再次走过来揪住他的领子往外拖，声音比刚才冷了不少，“如果你真心疼你他，就好好提升你的烂演技，他有多累你不知道？别给老子瞎jb使性子，你若是想，戏拍完我让你挨揍挨个爽。”
邱昊东不说话了，咯吱咯吱咬牙咬得贼响。
“孙子，听到没？”
“有种就好好教我！”邱昊东怒吼，“劳资迟早有一天演得比你牛逼！”
“呵呵。”
***
房里，慕婉把耳朵从门板上挪开，哒哒哒地跑到了楚宥身边。
“哥哥，他们走了！”
“嗯。”楚宥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了，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刷微博。
“让姜影帝教小邱真的没关系吗？他们要是打起来怎么办？”
“不会吧。”楚宥换了一个app刷新闻，“他们没那么冲动。”
“哇，你这么相信他俩啊？我倒是觉得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肯定鸡飞狗跳的！”慕婉回想起今天两人的暗潮汹涌，忍不住笑了，“我真傻，一开始还以为姜影帝很单纯呢，而且小邱同志也相当不省心，估计以后还有得闹。”趴到楚宥床边，慕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哥哥，你察觉出来他俩今天的交手了吗？你更看好哪一个呀？”
楚宥没说话。
慕婉不依不饶，干脆把他的手机抢走了，“快说快说。”
“……有什么看好不看好的。”楚宥无奈，“我只觉得他俩性格还挺合适。”
“……啊？！”
“适合合作。”楚宥瞥了她一眼，“姜肆演技好，昊东愿意和他较劲，正好对症下药。”
往被子里躺平，楚宥愉悦地弯了弯嘴角，“我也就解放了，真不错。”
慕婉：“……”
什么白莲花傻白甜都弱爆了好吗？
她哥才是真高手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