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漓在之前的整整一个月,包括今天一整天里,其实都是有些踌躇的。
他用几乎小心翼翼的态度处理着他与江棉之间的这段关系,唯恐江棉受到什么刺激。可就在刚才见到江棉之后,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他想要个结果,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江棉到底是怎么看待他们那一晚的,因此回到家,洗漱完,整理好自己之后,他立刻就打了电话过来。
……万万没想到被江棉吼了。
他谨慎道:“你……凶什么?”
江棉吼完就喘起了气,可谓是相当色厉内荏。
他心虚地瞄着浮动在空中的心情指数折线图,看着那条线一直在10上下浮动,抖得跟条蚯蚓似的,整个人都羞耻地泛起了红。
他低下头,在心中拼命喊道:“小助手,撤掉撤掉!赶紧把这个折线图撤掉!”
小助手小声道:“好的噢。”
紧接着折线图就消失了。
江棉松了口气——真是没眼看了!
然后怂怂地回答岳漓:“没、没什么,就、就凶一下……”
岳漓:“……”
行,凶一下就凶一下呗,细细品一品也挺可爱的。
已经戴上了厚重滤镜的岳漓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沉吟了下就说起了正事:“那天晚上——”
江棉一个激灵,秉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打断了岳漓,干脆利落地大声道:“对不起!!”
这要是面对面,江棉指不定已经九十度鞠躬致歉了。
“……”岳漓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了些,“对不起?”
“嗯,对不起,”江棉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可内心其实慌死了,“我……我那天喝醉了,当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岳漓沉默。
虽然预想过这个回答,可真的听到的时候,岳漓的心还是止不住地沉了下去。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事情会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攥紧了双手,低声道:“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江棉张了张嘴,有点乱地想,别的话?还要说别的话吗?
他弱弱道:“就……真的很对不起?你……你要揍我一顿出出气吗?”
岳漓:“……”
他差点被一口气噎死。
神他妈揍一顿出出气!
他不想揍,他想抱,想亲,想啃!
一股气提起来又发泄不出去,岳漓心里烦躁和焦灼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没对着人时他可以忍,对着人了,真烦躁起来,他还是没办法完全忍住,于是他扯了扯唇角,有点赌气似的压低了声线说道:“你让我揍你?那天被-干的人是你,要揍也是你揍我吧?你倒还搞得你占便宜了似的?”
江棉被岳漓说得愣了下,怎么着,岳漓还觉得他吃亏了啊?
转了转念,以直男的思路考虑了下,江棉陷入了沉思——也对哦,岳漓到底是干人的,而不是被-干的,虽然知道自己干的是个男人时可能会有点窒息,但在岳漓看来,江棉这个被-干的好像更惨诶!
江棉的心里更愧疚,也更心虚了,他又不能说他被-干得很心满意足,只好小声安抚道:“我、我不怪你的,其实那天还好,就、就也没什么感觉……”
岳漓:“???”
没什么感觉???
疑似被喜欢的人拒绝了不说,还要被对方说没什么感觉?!
虽然他也不希望江棉不舒服,可这话听起来就不是这么个意思啊?!
而江棉没有自觉,还在继续“安抚”着岳漓:“我、我没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啦,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要太在意,呃,不对,你要是在意可以揍我的,反正我是真的不在意,唔,就我的意思你懂的吧……”
岳漓:“别说了!!!”
江棉被吓了跳,乖乖闭嘴。
岳漓简直要抑郁,仰着头深呼吸几口气才止住了想吐血的欲望。
江棉闭嘴了好一会儿,见对面不出声,弱弱叫道:“岳漓?”
“我还活着!”岳漓恶狠狠道。
江棉:“……”
岳漓努力忍住了骂脏话的冲动,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了下来。
他揉了揉额角,无奈地低声道:“……白痴,跟我道什么歉。”
江棉怔了怔,他轻声道:“你不怪我啊。”
“你说你喝醉了啊,”岳漓说着,“就跟我一样。”
就跟他一样。
江棉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
他垂下了头,轻轻“嗯”了声。
两人相对无言,通讯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江棉,”岳漓的声音有些沙哑,“真的没什么别的要说了?你没有别的感觉吗?”
江棉讷讷道:“……啊?”
电话那头,岳漓收紧了五指,有了一股冲动,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就听江棉缓缓道——
“我们就……当做那天的事情没发生过,还是好兄弟,可以吗?”
于是没说出口的话就哽在了喉咙口,说不出去了。
江棉心跳飞快,忐忑叫道:“……岳漓?”
沉默。
“你,”岳漓顿了顿,似乎有点咬牙,可几秒过后,最终还是低低回了声,“嗯……知道了。”
江棉听后,松了口气,当然也有一些微微的失落。
这通电话到此为止,似乎也进行不下去了,明明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已经得出了一个统一的解决方案,可气氛却仿佛反而僵持了下来。
没能再多说什么,两人仓促地彼此道过晚安,就挂了电话。
挂了后,江棉望着手机,怅然若失。
而另一头,岳漓盯着手机,盯了整整一分钟。
他刚刚还想豁出去说“其实那天我干你干得很享受”,结果就被江棉这么一句话全堵了回来。
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就回了个“嗯”。
提起勇气是一瞬间的事,换做别人,这会儿可能已经彻底怂了,可岳漓熄了火之后,始终觉得不得劲。
其实岳漓平时生活中还算是个冷静自持,忍耐自制的人,可这两个特性在江棉身上似乎不怎么管用。
因此发现江棉溜了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等待了一个月,为了想怎么跟江棉开口反复踌躇,打定了主意要慢慢来,可到了今晚,他还是忍不住连环call,逼得江棉不得不接起了这通电话,直截了当地提了这件事。
因此明明已经得到了江棉的回答,但还是忍不住地一再试探。
而此时此刻,他也告诉自己,忍着,憋着,江棉说了要做朋友,这事就只能这么着了,你再作死下去,连兄弟都要做不成。
但能忍吗?……似乎真的忍不了。
慌吗?也慌。
本来只是抱着暗暗的一丝希冀,期望着和江棉谈一谈,事情能有他想要的发展,可是失败了。失败后理应放弃,却发现完全做不到。
人对着一块未知之地,大概就是这么一步一步随着自己压根止不住的欲望迈出去的。
岳漓盯着手机,神色不断变幻,大概过了有十多分钟,最后他在心中想道——妈的,刚才的“嗯”不作数,什么兄弟,大不了不做兄弟了!
这么想着,他本打算立刻重拨一个电话过去,可思及他刚才都应了江棉,两人的关系已经处在了安稳阶段,那也不着急。他从未告白过……应该准备下。
至于情敌快他一步行动的可能性……虽然非常介意,可他并不觉得这是高铭提早几天比他表白就能成功的事,最重要的还是看江棉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只给丁子晏发了条微信:“一个礼拜后你的生日聚会还是在你们家上次那栋别墅办的吧?”
丁子晏回得很快:“是啊,咋了咋了?”
他回复道:“把江棉叫上。”
丁子晏:“废话啊我当然叫他了,你干啥啊突然说这个?”
岳漓只道:“你别跟他说我跟你提起这件事过。”
丁子晏:“o了o了,你是不是打算那天找机会跟江棉和解啊?”
岳漓古怪地笑了笑。
不,他打算吓死江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