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了佛,又和当地的僧人们交谈了一下,期间必不可免的拍摄了很多张照片。
黎荀落其实不会藏语,只是那年来的时候,毕竟是在这里呆了几个月,连蒙带猜,加上一边努力学着,日常的几个问答也还是能够交流的比较通顺的。
说来也是巧,在这里玩的时候,她们遇上了从定日县开车过来卖东西的商人。
这家商人黎荀落很熟悉,当年她来的时候还只是个只有个位数岁数,整天就光着个屁股,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袄,摔在地上了也不怕疼,就着滚两圈,然后再嘻嘻的笑着爬起来。
如今转眼几年过去,居然也抽条成了一个身材纤细的姑娘。
她显然是认出了黎荀落的,只是根本就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毕竟太久没见,小孩子怕生。
所有小孩儿大约都是这样。黎荀落笑着,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些带来给这些‘老朋友们’的礼物来。
小姑娘见着黎荀落手上有东西,当下眼睛一亮,还是没忍住,坨红着一张脸,用夹杂着浓重口音的话问道,“姐姐,这是什么?”
“平板电脑,可以连无线网络的那种,”黎荀落笑着将盒子交到了她的手上,知道小孩子喜欢这些,也在上学,过不了多久就能无师自通,也用不着她多此一举。
“就是你上次带来的,可以看电影,看动画片的东西吗?”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这冰原上的一棵黑珍珠。
黎荀落笑着点了点头,说,“是。”
热情的小姑娘拿着东西回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老人便也笑着同意了。只是又从他们的车上拿下来了好多货物。
有些是泡面,有些是当地风干的肉干。也有用特殊手法保存了一路,到现在都还热乎着的羊奶。
很多准备不足的旅人到了这里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吃食了。想要吃饭,就要在当地买,但是价格自然也要贵出很多倍——一碗泡面平原五块,这里就能问你要五十。
黎荀落看着这价格,都想居在这卖泡面了——这利润,血赚啊!
“你渴吗姐姐?”黎荀落回过头,笑吟吟的问。
她们卖的时候,是用纸杯装的。但是每一次收摊的时候,都要将纸杯再带走,否则造成污染的话,他们当地的居民就没办法再上来售卖东西,会少很大一部分的生活来源。
钟携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但其实她受不了那股羊膻味儿。
直到第一口下肚,黎荀落才笑眯眯的说,“没怪味儿吧?桑巴大叔这么些年都是特意调理过的——原汁原味的也有,不过还是有人受不了那个味道,在这地方本来就有高原反应,万一再吐了,那可就事情大了。”
看着手里的纸杯,和黎荀落脸上的笑脸,钟携说道,“你逗我呢?”
“嗯呢,逗你呢呀。”黎荀落点点头,又抿了一口。
天然的羊奶带着城市内喝不到的清香,或者说,在城镇内也很少能有机会,面对着这冰川雪原,这么静下心来,慢慢的去喝上一口温热的羊奶。
告别了桑巴大叔一家祖孙两口之后,浑身热乎乎的黎荀落也终于敢有了些许的大动作。
她和钟携在寺内走着,不管是停在哪个角落,往远方看去,就一定是一番美奂绝伦的奇景。
“你之前塞了一箱子的东西,就是给这些曾经的老朋友准备的?”钟携挑了挑眉。
“嗯呢。”黎荀落笑了笑,“其实我也觉得很稀奇。你看,我平 时这么怕生的一个人,但是面对着这些藏民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都总能感受到特别朴实的亲切。他们会用家中最好
的美酒,最好的羊肉招待我,哪怕本身一贫如洗,哪怕本身需要最后一只羊羔卖了赚钱,但是为了欢迎我,他们也会极尽地主之谊。”
“嗯,感情是相互的。”钟携和黎荀落双手合十。
她们来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正午,不知不觉间,天色便已经黑了下去。
珠峰上面很少能有太阳光芒盛大的时节,两人一直等到暮色沉沉,都没有能等到传说中的金顶出现。
不远方的珠峰似乎穿透了天地间的一把桥梁,直直的横穿进了苍穹和地底。
看着天上阵阵的云层,黎荀落眨眨眼,说道,“姐姐,我怎么感觉这天气好像要下雨呢?”
“说是有雷雨风暴。”钟携看了一眼天色,旋即拿出手机,却发现已经没什么信号了。
“先进寺吧。节目组有安排好的床位。”钟携皱了皱眉,说道。
黎荀落应了一声。
珠峰上刮风下雨再正常不过了,如果是二三月正冷的时候来,可能还要遇到大雪封山的情况,那个时候,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没网,没信号,在屋里也什么都不能做。
两人便围着中央的暖炉取火聊天,双手伸出去的时候,也能感受到手心被火烤着的那股炽热的温度。
黎荀落看着钟携浑身被烤的通红的模样,笑着弯起了眼睛,说道,“外面的风吹得声音好大啊。”
不光大,且和城市里面的高层通风不一样。在这山谷里面的风声,似乎带有一种特别悲鸣,本身就很特别的绝响。呜呜咽咽的永不停歇,好不容易在你觉得可以稍微停下来一瞬的时候,下一阵的风就又起来了。
“后半夜应该会下一场小雨。”钟携说道,“冷吗?”
“还行。”黎荀落看了一眼后面的床铺,说道,“节目组真贴心啊,被褥都是换过的新的。”
当然了,上面的被褥还放了用来打广告的抱枕。
黎荀落在屋里面不想给自己裹这么厚,又临近火堆边儿上,本身烤火的时候她上衣就已经要穿不穿的披着了,这会儿觉得不舒服,干脆整个就给褪下去了。
“天色也不早了,上去睡觉吧。明天不是还想去看冰川?”钟携看了看时间。
要说早其实也不算,刚过八点多。
只不过在这样的地方,哪怕是一天什么都不干,下来也绝对不会太轻松,毕竟浑身上下的温度全都用来去御寒了,只会更觉得疲惫。
黎荀落点点头,上了床之后才特别惊喜的发现居然还有电热毯,不由冲着节目组的摄像机高举了一个大拇指。
许是外面天寒地冻,也可能是她真的很久都没能再这种外面一片冰天雪地,而室内却四季如春的环境当中和钟携毫无芥蒂的相拥而眠了,因此,黎荀落积极的不能行,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一直嚷嚷着说,“姐姐你快来睡吧,你别洗了——我不嫌弃你,我一点都不嫌弃你。”
钟携回去看了她一眼。
黎荀落自己没感觉,但其实她脸上的皮肤嫩的很,又不愿意戴口罩,也不愿意裹围巾,几天的山风垂下来,脸上没有皴裂都已经是好的了。
加上她刚刚又烤了火,整个脸现在红通通的就跟个猴屁股一样,但是她自己完全没察觉,还在那上蹿下跳的,整个人都特别精神。
钟携抹完了脸,手上拿着自己平时用的霜,哭笑不得的说,“躺好了。”
黎荀落脸上笑嘻嘻的,捧着被子把自己给埋了进去,然后仰着头说,“钟老师今天还提供美容服务吗?”
听见这话,钟老师把她坐下的时候顺手搁在了一边的镜子拿了起来,对准了黎荀落,平淡的说,“你自己看看。”
于是黎荀落笑眯眯的拿过镜子,一只手兰花指都已经翘起来了,可再看到镜子里面那个妖怪之后,又默默的给放了下去。
半晌,她用一股,十分了无生趣的口气,平平的说,“姐姐,我觉得你要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那个唇膏,居然是个变色的。”
——两坨大红脸蛋,再盯着一个大红唇,和她一个大白脸,就差扑上两斤面粉去装自己是个吃了死孩子的鬼了。
黎荀落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的脸转向镜头,自暴自弃的伸出一只手,“小孩子千万不要跟姐姐这样学,偷用大人的口红是很不好的行为,会被当鬼给揍屁股的。”
听见这话,钟携眉毛轻轻挑了挑,看了看自己另外一只空着的手,然后高高举起。
最后,重重的、又特别沉闷的,拍在了被子上的,一声——
——“啪叽”。
打屁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