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谈心时间

苗旭被王寅一掰着转过身来,一脸平静,并没有掉眼泪,对王寅一说道:“你说什么呢,我几百年没哭过了。”

他确实没哭,但是王寅一视力好,看到他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沉住气,在他身边的床铺上坐下,胆肥地捏住苗旭的下巴,往他眼睛上吹气:“还说没有哭,眼睛都红了。”

苗旭瞪着他,握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用危险的口气说:“放手。”

王寅一收回手,否则警察叔叔要揍人。

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王寅一看出苗旭今天心情非常好,抓着他说小狗的事,威严的警察人设都顾不上维持,完全暴露自己喜爱小动物的事实,怎么到了晚上又变了回去。

“你在看什么?”王寅一瞧见苗旭的膝盖上摊着一本书,显然刚才他就是看了这本书,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苗旭把书本从自己的膝盖上转移到王寅一那里,说:“这是今天那部电影的原著,裴凌送给我说让招招看,我自己先读了一下。”

王寅一用鼻子哼了一声:“所以你今天经历丰富,不止有小狗,还见到了裴喵喵。”

柠檬说话,酸气十足。

苗旭好奇地问:“为什么叫裴凌裴喵喵。”

王寅一回答:“因为猎豹叫起来喵喵咪咪的,他们那个圈子私底下都喊他裴喵喵。”

苗旭:“……”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他们那个圈子是什么圈子,感觉很神奇。”

“狮子的圈子。”王寅一简短地说,不是很想提。

苗旭却不放过他,问:“为什么你身边没有这种交际圈。”上次王寅一提到的森林群估计跟他们的校友群一样,一群人在里面,有空随便唠两句,没空也不会私下联络。

王寅一掀着眼皮,慵懒地说:“因为狮子是群居动物,他喜欢把一群人聚在一起,而我们更喜欢独来独往。”

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是指老虎都是独行侠,这个天性延续到了王寅一身上。

苗旭似乎从没看过他有什么朋友,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着招招转,现在结婚了,多了一项围着苗旭转。

但苗旭也很独立,没有给他带来麻烦,于是王寅一天天研究怎么提高他有限的厨艺。

王寅一也会跟别人打交道,但都是淡淡的那种,从来不见跟谁有过深交。

苗旭突然转了个身,面对面看着王寅一,直视着他的眼睛,让他无处可逃,问:“你一个人觉得孤单吗?”

王寅一怔了怔,沉静下来,他们互相对望着,空气中有无形的东西在凝滞,王寅一突然开口打破这种安静,却没有回答苗旭的问题,把苗旭拉过来,抱在怀里,说:“给我讲讲这本书的故事吧。”

苗旭靠在王寅一的怀里,本来他对这种姿势很不习惯,如今天天被老王抱着,已经不会再抵触。王寅一坐在床上当靠枕,让苗旭舒服地嵌进自己的怀抱里,然后拿起旁边的书放到他的腿上,两个人一起看绘本。

“是儿童题材吗。”王寅一低低地询问。

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让苗旭耳朵有点痒,苗旭说:“不是,算是成年人的童话吧。”

故事的主人翁就是裴凌饰演的上班族,主角每天像大城市里所有人的那样,朝九晚五,平平凡凡地生活,突然有一天接到电话,有人通知他,爷爷在老家去世让他回去奔丧。

于是他回到了出生的小城市。老家之前只有爷爷一个人生活,主角曾经给爷爷买过一只柴犬,让狗陪着老人,这次回去主角发现柴犬生了小狗,一窝幼崽爷爷只留下一只,结果还没等小狗长大,爷爷就去世了。

主角主持了爷爷的葬礼,爷爷养的大柴犬在葬礼的早晨从家里跑了出去,再也不见踪影,留给主角的,只有一屋没有价值的遗物以及一只小狗。

主角决定将小狗带到他生活的大都市。

这就是那只名叫小柴的小狗,冒险的开端。绘本很厚,图文并茂,苗旭已经看到后面,可跟着王寅一一起翻,翻了半天才看了几页。

王寅一修长的手指落在书页上,突然问了一个问题:“爷爷一个人在老家,主角为什么没有把老人接过去一起住。”

苗旭想了想,说:“也许是老人家在老家住久了,不习惯大城市,也许是主角家房子不够大。”也许是其他更加现实的原因,让主角选择买一条狗给爷爷打发时间。

王寅一抱着苗旭,侧脸贴住他的头发,听见他说:“幸好有狗可以陪着爷爷。”语气里居然有羡慕。

王寅一记得他说过,他从小就想要一只猫,怪不得这个故事会这么触动他了。

孤单的人,才会懂孤单的故事。

苗旭心里有一道墙,他渴求陪伴,却不敢推倒那面墙,墙壁隔绝着他的感情,同时也保护着他。

王寅一想了想,放开苗旭,让他在床铺上坐好,自己变成了大老虎。

苗旭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老虎,说:“你怎么又变身了?”以前怎么求都不愿意,最近变身的频率大了好多。

老虎问:“不喜欢么,那我变回去好了。”

“别!”苗旭连忙扑上去,搂住大老虎的脖子,摸他后颈到脊背的软毛,笑着说,“就这样。”

王寅一无奈地想,果然只有变成老虎,苗旭才会主动触碰他。

但他不再抱怨,而是用脑袋蹭苗旭,老虎头到脖子的交接处有一圈长一些的毛发,那些毛碰到皮肤像小刷子一样,带来瘙痒。

“就算没有小狗,没有小猫,可是你有了大老虎。”老虎用一种骄傲的语气对苗旭说。

苗旭笑得更开怀,说:“当初是谁教育我不要把你们看成动物,要当成家人。”

老虎别扭地说:“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候苗旭对待他们完全是陌生人的态度,看他们像看宠物,王寅一着急地想让他融入家庭,如今苗旭和招招相处也不再像逗小猫,和他的关系也不仅仅是室友。

猫科动物最为敏感,对方是怎么看他们的,猫科都能感受到。

本来一切都很和谐,可王寅一太贪心,仅仅做家人还不够,他想突破苗旭心里的墙,当他的丈夫,当他的玩偶,当陪伴他的猫,当他的唯一。

老虎调转身体,把苗旭扑倒在床上,轻轻按住苗旭,爪子埋进他后背与床铺的缝隙里。

苗旭笑着摸大老虎的皮毛,揉他的耳朵,手感一级棒。

老虎在他耳边问:“心情好点了吗?”

方才苗旭的低落不是假的,虽然他很快掩饰,但有一瞬间,王寅一察觉到他非常伤心。

什么时候苗旭能把伤心也完全表现出来就好了,就像今天他分享见到小狗时的喜悦一样。

苗旭问王寅一觉得孤单吗,只有同样孤单的人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苗旭这才明白王寅一变成老虎是在哄自己开心,其实从王寅一陪他看书开始,就在哄着他了。

这天晚上,苗旭是抱着大老虎睡的,他握住大老虎毛绒绒的爪子,心满意足忘记一切。

那本绘本被放在床头柜上,书页里夹着袖珍的书签,代表着故事未完待续。

*

第二天苗旭神清气爽,和白裕约着继续调查电影剧组的事。

自从昨天白裕被小柴喜欢之后,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圣洁起来,走路仿佛自带金光,让苗旭很嫌弃。

“连狗都喜欢我。”白裕的鼻子翘上天,“没道理人不喜欢啊。”

苗旭很想戳破他单身狗的现实,但忍了忍算了,毕竟人家刚相亲失败。

两个人打算从与剧组闹矛盾的公益组织开始调查,在去往组织办事处的路上,白裕突然皱着眉头,向苗旭靠拢,用鼻子嗅嗅他身上的气味,说:“从早上开始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怪味。”

苗旭连忙抬起袖子闻一闻,说:“没有啊,是什么样的味道?”

白裕思考半天:“说不上来,我也没有闻过,是没有印象的新奇气味。”

苗旭突然想到昨天他和大老虎抱在一起睡了一整晚,心里一惊,难道他身上的老虎味已经这么重了?连白裕这个普通人都能闻出来。

白裕抓抓头,说:“也不是很难闻啦,只是最近我的鼻子突然变得好灵敏,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会是有鼻炎吧?”

“鼻炎是嗅觉失灵,你这正好相反。”苗旭说着,“是不是过敏了。”

白裕耸耸肩,说:“谁知道,反正也没别的影响,以前不会这样,估计过几天就好了。”

两个人聊着聊着,抵达了目的地。

那个动物救助组织的办事处设置在一间仓库里,仓库被分隔成几个部分,里面有流浪动物暂住的空间。甚至在他们的办公室里,都放着几个笼子,笼子里装着小狗,一个个可怜兮兮,但状态还不错。

杨旭和白裕找到负责人,向他说明了来意。

负责人望着两位警察,深深叹口气,说:“我们是有正规许可证的公益组织,没想跟剧组过不去,但一开始确实有些误会。”

他的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小狗们就叫起来。

负责人错愕道:“啊,这些狗是登记要被领养的,今天就能送走,平时挺乖的,怎么现在叫起来了?”

苗旭还以为是他吓到小狗了,可狗狗们跑到笼子的边缘,一边摇尾巴,一边欢快地汪汪叫,不像是受到惊吓。

苗旭顺着小狗期盼的目光看过来,发现湿漉漉的狗眼全部瞅着白裕。

白裕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呆了呆,抬起手指着自己,说:“它们这么高兴,不会是在欢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