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过来, 正好也输液完毕。许觅看了眼时间, 下午五点多。
“觅觅, 醒啦?”
安钰正好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饭盒。
“嗯。”
“先吃饭吧,祁曜那里有沈则他们守着。”
安钰温声说到,把饭盒打开, 摆在桌子上。
说是守着,也就是在病房外面坐着。
许觅点点头, 自己撑着床坐了起来, 安钰给他拿了个枕头垫着背。
“嘶。”
许觅皱着眉,这才感觉到身上伤口的痛, 他身上大多是擦伤, 还有扭伤,手肘和后腰比较严重。
安钰看着他这样子, 轻笑一声打趣道:“听说你刚醒来直接拔了针就下地,那会儿可不知道疼。”
“嗯, 还是挺疼的。”
许觅呲牙咧嘴的, 感觉身上火辣辣的, 动一动就疼。之前也是心思不在这, 顾不上而已。
“知道疼就好,长长记性。”安钰无奈又心疼,“赶紧吃饭,吃了让护士给你换药。”
“好。”
许觅接过筷子和饭盒,开始大口扒饭, 他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早餐刚吃上就出事了,这会儿胃都饿得没感觉了。
“今晚你还是好好休息,明天看医生怎么说,能不能进去看祁曜。”
许觅吃完后,安钰收拾好饭盒叮嘱他。
许觅点点头,“祁爷爷怎么样?他知道了吗?”
“都上新闻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安钰叹了口气。
“我来那会儿,就听沈则在劝他,让他别来医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许觅想了想,祁爷爷身体一向不好,万一来了看到现在的情况不得被刺激,别祁曜还没好,祁爷爷也倒下了。祁曜醒来前,他得帮他照顾好爷爷。
“打住打住,你别是想现在去看祁曜爷爷吧?你现在这身体,也别折腾了,祁曜爷爷看了难受。”
安钰一下子就猜到了许觅的想法,劝阻他。伤得轻的都是这个情况,伤得重的那不是更吓人。
许觅眼眸黯了下去,“那应该怎么做?祁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祁爷爷肯定会来医院的。”
“老爷子是什么人?之前祁曜腿出事了,不也扛过来了?你先照顾好自己吧,祁曜醒来要是看你一身伤,得难受死。”
安钰温声道,看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和唇,心里也不好受。以前的许觅,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有精神头,和祁曜在一起后隔三差五的受伤。
许觅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妈妈说,想想还能为祁曜做什么,好像除了照顾好自己,真的没什么可以做的了。他还挺没用的,哪怕提前知道了很多事,也没有变得厉害。
不过安钰和妈妈说的都对,他要快点养好身体,等祁曜醒了可以好好照顾他。
其实许觅很少有睡不着的情况,这天可能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他在床上闭眼躺了很久,怎么也睡不着,反而让自己很烦躁。
闭着眼睛,一秒一秒地数时间,希望能快点天亮,快点去看祁曜。万一祁曜现在就醒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心里得多难受。
越是睡不着就越容易胡思乱想,和祁曜一路走来,那些经历如电影般在脑海里放映。从各怀心思,到互相误会,到敞开心扉,再到学着去爱彼此。
在遇到祁曜之前,许觅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愿意为了一个人付出,不求回报,他的情绪会跟着那个人的情绪起伏,他会愿意捧出一颗真心给他。也不会相信,会有人爱他胜过自己,甘心为他付出一切。
他和祁曜都是不容易交付真心的人,也都不是会轻易表露爱意的人,甚至很难去信任一个人。所以一路走来,他们之间障碍重重。
即使是敞开心扉后,他们之间也存在试探,也还是会对对方的心存疑。就像白天,许觅不相信祁曜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然而祁曜就是做到了,没有一丝犹豫。
许觅想,他还是不如祁曜勇敢。他以为他对祁曜的喜欢要更多一些,以为祁曜的喜欢热烈又短暂,以为主角和炮灰是不会长久的搭配。所以,在明白自己的心后,克制又保留,祁曜跨出一步,他才会跟着。
想到icu里躺着的祁曜,许觅后悔了。斤斤计较的感情,终究是有些狭隘了。
既然决定了要继续,就应该真的投入进去,而不是时刻担心着,会再输一次,畏首畏尾。他应该更明确的,让祁曜感受到他喜欢他,如祁曜表现的一样。
还来得及吧,祁曜会醒过来的,一定会。
“许觅,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沈则早上赶到医院,就看许觅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撑着头像睡着了。
“啊,你来了,我没来多久。”
许觅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他实在睡不着,一闭眼就是祁曜的脸,刚刚要入睡就被一片血红吓醒,忍到了早上五点多,干脆就到病房外面守着了。
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色,沈则很怀疑他的话,也没揭穿他,温声道:“我们先去吃个早餐,这会儿医生可能还没上班。”
许觅看了眼病房的门,犹豫了下点点头。他现在需要让自己保持体力,才有精力去照顾祁曜。
两人在医院附近随意找了个餐馆。
“吃慢点,不烫吗?”
沈则看许觅粉一端上来就大口地吃,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许觅吞下嘴里的食物,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其实他舌头都被烫麻了。只想着快点吃完回去,也没想到会这么烫。
沈则有些无奈,给他倒了杯凉水。
“谢谢。”
许觅接过来喝了两口,缓和了些。
“许觅,我知道你很担心曜哥,但是自己的身体要顾好。”
沈则没忍住,还是说了他一句。
昨天的情况,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不是祁曜舍命护着,今天躺在icu的就是许觅了。可见,祁曜有多在乎他。他醒来也一定不愿意看到许觅憔悴的样子。
“我知道,我没什么问题,都是皮外伤,你们放心。”
许觅微笑着道,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就算理智上想明白了,只要祁曜没醒,他就不可能没有心理负担。
“说起来你们一路走得这么艰难,也怪我。日记本,是我拿给曜哥的,因为他是我兄弟,我不想看他被骗。对不起许觅。”
沈则看着他的强颜欢笑,一直梗在心口的事终于吐了出来。
许觅愣了下,“我知道啊,不怪你。”当时可能不明白,后来很容易就想到了。
“我和祁曜之间就是存在问题,没有你也迟早会有后来的事。”
“也许曜哥晚一点知道,结果会不一样。”
沈则说到。
“沈则你别纠结了,已经发生的事没必要再去计较。而且,矛盾早点爆发我觉得是好事,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的。”
许觅目光真诚地看着他,说到。如果再晚一点被揭穿,他可能陷得更深,伤得更重,也更不会回头了。现在已经很好,等祁曜醒来,会更好。
“好,许觅你一直都很清醒,这件事上,希望你也一样。”
沈则把话题扯回现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原来他不仅仅是为了解释以前的事,也是为了宽慰他,许觅心中一暖,笑容也真切了些。
吃过早餐,许觅和沈则一起回了医院,获得医生许可后,许觅换了隔离服进病房。
祁曜看起来和昨天没什么差别,还是苍白又安静,只有呼吸机和生命体征测试仪屏幕上的数据,显示他还是活着的。
许觅慢慢走过去,在床边站定,呆呆地看着他。这个昨天还能抱着他走得飞快的人,今天就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许觅鼻尖酸涩,忍住泪意,他缓缓蹲下,手搭在床架上,目光凝在他身上,温柔缱绻。
“祁曜……”
看着毫无意识的他,许觅心如针扎。
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缓缓地探过去,轻轻触碰他的,不敢多用一点力气。
“祁曜你别睡了好不好?你醒过来,我们一起跑步,一起打篮球,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做好多好多的事,只要你想我就陪你好不好?”
眼泪在眼眶里旋转,许觅抬头缓了一会儿,又看向他,柔声道:“祁曜,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很重要,和妈妈一样,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说着眼泪又溢满了眼眶,祁曜的面容被水雾模糊了。
许觅不想让他知道他在哭,起身背对着他,捂着嘴肩膀微微耸动着。
一分钟后,许觅红着眼眶转回来,蹲身摸着他的手,声音有些沙哑:“祁曜,你看我真没出息,你肯定会笑话我的。”
祁曜会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说他娇气。
想起记忆里鲜活的他,再看着现在苍白静止的他,许觅感觉整个胸腔都在发痛,忍着哽咽:“祁曜,你真的很坏,总让我担心你,可是我还是没办法不喜欢你。”
“说好了要一起走下去的,你怎么能先倒下。你不是说要一直保护我吗?一次就不行了?祁曜你不是这样的,你说的肯定会做到的。”
许觅看着他说了很多很多,祁曜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像被施了沉睡魔咒的美少年。
“你不是很讨厌吵的吗,上次我也把你吵醒了,这次也可以,对吧?”
许觅伸手很小心地摸了下他的脸,声音里是强忍着的哽咽,他害怕祁曜听到,害怕祁曜难过。
“我以后每天都会来,你一天不醒我就多来一天,每次都要说好多好多话,让你烦得受不了。”
“要是你觉得忍不了了,就骂我好不好?我不会生气的。”
许觅说完头抵在床栏上,任由泪水砸落在地。
医生说祁曜三天内醒不过来就很危险,许觅很害怕,害怕失去祁曜,害怕失去一个他爱的,爱他的人。
他爱的人很少很少,爱他的人也很少很少,祁曜是最特别的一个。
祁曜是他苍白世界里最亮眼的颜色,让他的生命变得更完整。他无法想象,生命里没有了他,会是怎样的空洞乏味。见识过色彩斑斓,又怎会愿意回归一片白茫?
泪水落得差不多了,许觅吸吸鼻子抬头看着他,用很认真的口吻:“要是我做了很多很多,你还是不理我,就说明你不喜欢我了,那我会离开的,这一次绝对不会回来了。”
“你太坏了,我为什么非要选择你呢?”
说完,许觅情绪崩溃地哭了出来,就是非他不可啊,还有谁能牵动他的每一分情绪,还有谁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赌上真心,还有谁能爱他胜过一切?
滚烫的泪水划过面颊,砸落在祁曜的手背上,许觅慌忙抬手帮他揩掉,却越揩越多。
许觅连忙起身退后几步,怕把细菌带给祁曜。
“我明天再来看你,答应我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不会等你很久的。”
许觅语速很快,说完就要转身出去。
“阿觅……”
身后传来一声极微弱的呼唤,像被沙子磨砺过,沙哑得不成样子。
许觅脚步一顿,没敢回头,担心只是幻听。
“阿觅,别走……”
这回声音大了些,许觅缓缓回头,对上祁曜微睁的眼眸。他艰难地抬着手,想要抓住许觅。
他的声音被呼吸器隔绝了很多,即便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也还是很微弱。幸亏许觅离得足够近,才能够听到。
“祁曜,你醒了!”
许觅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转回了身子,重新蹲在了床前,手扒着床栏,眼睛紧紧盯着他。
祁曜抬手放到他的手上,很努力地想要笑一笑让阿觅宽心,却做不到。
许觅眼眶湿湿的,“你不要动了,也别说话了,我帮你叫医生。”
许觅露出最灿烂的笑,他知道祁曜喜欢看。
伸手按了床头的铃,没多久医生和护士们就过来了。
一番检查确认后,医生严肃的面容放松了些,“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再观察一下,没其他问题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家属注意照顾。”
医生和许觅交待了注意事项,就和护士们一起离开了。
许觅抓着他的手,又哭又笑。
“真难看……”
祁曜轻声说到,明明刚刚还笑着呢,多好看。
许觅看他还有力气笑话自己,又好气又好笑,“你省省力气吧,好好睡一觉,我陪着你。”
祁曜因为药物的作用和身体的状态,确实是很累了,他把手放在许觅的手里,安心地闭上了眼。
许觅勾着唇,静静地看着他,不舍得错开一秒。
下午祁曜被转到了普通病房,沈则他们都过来了。
“害,还是许觅厉害,一去就让曜哥醒了。”王浩东打趣道,“哎曜哥,我也进去看过你,你怎么不给点反应,太不够意思了!”
“那你能跟人许觅比?心里没点13数。”
李千城笑着道,笑容暧昧。
沈则也是一样的表情,沉默地看着许觅给祁曜喂食。曜哥也只有在许觅面前,才有这样的乖顺。
傍晚的时候,祁爷爷也过来了,他一听说祁曜醒了就坐不住了,沈则不放心,专门去接了他一趟。
“阿曜啊,可算醒了,好。”
祁爷爷拄着拐杖,看着祁曜,满脸的心疼。他这个孙子,多灾多难,小小年纪就生死边缘徘徊好几次,说起来也是他这个老家伙没用。
祁曜勾着唇,声音比上午清楚了些,“爷爷,让您担心了。”
“何止是我,小许那眼睛肿的,我看了都心疼。你这臭小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说着指责的话,祁爷爷眉眼间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不过你比你爸强多了,知道护着自己的人,有担当。”
这话说得,就让许觅脸红了,他心里明白祁爷爷是故意这么说的,怕他有心理负担。
“祁爷爷,祁曜真的很好,我很喜欢他。”
直白地在长辈面前袒露心意,还是第一回 ,就是对祁曜,都没有在他清醒的时候,和他说这句话。
祁曜闻言愣了下,随后便是充满了胸腔的狂喜。阿觅喜欢他,他喜欢他,他真的喜欢他!
不是他感觉到的,猜测到的,是阿觅亲口说出来的!
他的欢喜太过明显,祁爷爷看得明明白白。他的孙子,是彻底栽了。
轻咳一声,祁爷爷悄悄瞪了眼祁曜,让他别太丢人,沈则他们都看着呢。
祁爷爷看着许觅,笑容和蔼:“还是你教得好,他先前是个什么样,谁不知道?”
“小许过来点。”
祁爷爷向许觅招招手。
许觅不明所以,还是依言靠近了些。
祁爷爷抓着他的手,把祁曜的手放到他手心。
“爷爷不是什么老古板,你们啊互相喜欢,我很开心。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你们比我清楚,你们的感情也绝对不是一时冲动。决定了要走到一起,就都要担起责任,互相体谅、信任,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
祁爷爷语重心长地说完,看看祁曜,又看看许觅。
“小许,爷爷现在就把阿曜交给你了,好好和他走下去,能做到吗?”
祁爷爷的语气很郑重,面容认真。
看着老人家慈祥的面容,许觅能感受到他对祁曜拳拳的爱意,没有丝毫犹豫,许觅很认真地看着祁爷爷的眼睛:“能。”掷地有声的一个字。
祁爷爷欣慰地笑了,又看着祁曜:“阿曜啊,小许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再犯浑了,珍惜,记住。”
说完祁爷爷别过头去,以拳抵唇,重重地咳了几声。
许觅和祁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忧心。
沈则倒了杯开水过来,拿给祁爷爷。
祁爷爷面容和蔼,带笑的眼看了一圈房里的孩子们,“都不用担心我,我这身体多活一天就是赚到一天,该开心才是。”
许觅发现,祁爷爷的头发差不多都白了,比几天前看到他又苍老了很多,祁斯铭的事,祁曜的事,对这个体弱的老人打击太大了。
祁曜反握住许觅的手,眼底一片温柔。
——
夏染在约定的探视时间到了看守所,看着玻璃窗后沧桑了许多的孟协归,眼神复杂。并不是不忍,只是感慨而已,前途无限的高官,一朝沦落成阶下囚。
孟协归在看到夏染的一瞬间,就不自觉地露了笑。他的染染还是那样的娇柔美丽,让他不自觉地着迷。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话筒,声音沙哑:“染染……”
“嗯。”
夏染冷漠地应了声,眼神没有一点温度。
“染染你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
孟协归温声说到,笑容带出了眼角的皱纹,他已经不年轻了,在以为这一生都要错过染染的时候,他等到她了,已经很满足。
“嗯,要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夏染眼中流露出不耐烦。
孟协归笑容僵住,又立马恢复。
“染染,我很想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她有没有再长大一些,我能看看她吗?”
孟协归期盼地看着她,垂下的那只手紧紧抓着衣摆。
夏染顿了下,换换起身,她今天穿的是宽松的裙装,并不太能看出来。手贴上肚子,显露出凸出的弧度。
孟协归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手,嘴边的笑意扩大,再有六个月,他的孩子,他和染染的孩子就会来到这个世界。
眼前好像有个小姑娘,她有染染一样好看的眼睛,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甜甜地喊他“爸爸”,向他怀里奔来。
孟协归看得痴了,眼角有些湿润。
夏染冷冷勾唇,坐了回去。
“这是你最后一次看到他。”
她的声音,如山巅经年不化的冰雪。
孟协归眨眨眼,眸子恢复清明,“染染,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我会努力出去,和你们团聚。”
夏染冷笑着,“不,我会让他和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孟协归心脏像被利箭洞穿,脸上没什么震惊,更多的是痛苦和哀求:“染染,她是无辜的,错的只有我而已。”
不敢再心存侥幸,染染她真的知道一切了。
“他无辜,许觅就不无辜?榕生就不无辜?小皆就不无辜?千千万万的受害者就不无辜?”夏染冷声道,“孟协归,只有伤在你身上,你才知道疼。”
从她的声音里,感受到她浓烈的化解不开的恨意,孟协归苦涩一笑,抱着最后一丝期待:“染染,你爱过我吗?”除了恨我,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爱。
夏染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我只爱许榕生。”
孟协归瞳孔狠狠一缩,发现心脏还可以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