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厌恶的就是假惺惺的好意,例如孟婉茹。迟早有一天,我会戳破她的假面,让她演不下去。”
祁曜望着许觅澄澈明净的眼眸,语气加重。
他漆黑如夜的眸子像是淬了冷光,让人看了就心中生寒,许觅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不受控制地竖起来了。明明说的是别人,他却觉得这话像是对着自己说的。祁曜难道看出来什么了?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定了,这段时间他对祁曜比对自己都好,事事亲为、尽心尽力、任劳任怨,绝对没有一丝破绽。他只是试探吧,祁曜这个人成长初期还挺脆弱敏感的。
在许觅悄悄思考的时候,祁曜的视线一直没有从他脸上移开,像是要把这个人看穿看透。
“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要好好对自己,把身体养好。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失眠吗?”
许觅面色温柔,伸手抚平祁曜眉间的褶皱。
“别老皱眉,你才多大,有皱纹了怎么办,学校的校草都要换人做了。”
许觅轻笑着道,手从他眉间离开的时候是很想捏捏他白嫩的小脸蛋的,强行忍住了。
看着白白嫩嫩,长了点肉的祁曜,许觅心中有种成就感,好像自家精心喂养的小猪崽终于长大了一样,没有浪费他每天亲自下厨的苦心。
“你那是什么表情?”
祁曜刚被抚平的眉间又起了褶皱。
许觅无奈地再次伸手,被祁曜抓住了。
“我要睡了。”
祁曜面容淡漠,用手撑着床把身子躺平。
什么毛病,大晚上不睡觉,一摸他就想睡了?感情自己还有催眠的作用了。
不过他要睡了当然最好,许觅帮他把被子盖好,又用保温杯装了杯温开水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从洗手间洗漱出来,许觅去了隔间码字。明天许母的检查结果就出来了,不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去做一件事,今晚可能很难睡着。
翌日清晨,祁曜睁眼的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沙发,空的,又看向厨房,没有一点动静。
他抿着唇艰难地坐起身,遥控升起窗帘,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放在身侧的手收紧又放开。
“嘶~”
许觅忍着手臂和腿上强烈的麻痹感,难受地皱起眉头,用没有麻痹的那只手揉捏另一条手臂,等着小腿往下的麻痹感消退。
不知不觉码着字就在隔间睡着了,现在除了麻还浑身疼。
缓过劲儿了后许觅起身出隔间,算算时间祁曜应该醒了。
“怎么坐起来了?”
许觅快步过去查看他腰腹的伤,还好没有裂开。
发现他还在,祁曜自己都没察觉他忽而放松的脸色。
给他在背后加了个靠枕,许觅动作利落地拿过来洗漱用品帮他洗漱。
“等下给你做完早餐,我去一趟我妈那,她的检查结果今天出来,我午饭前回来。需要我和护士姐姐打个招呼,或者把王浩东他们叫来吗?”
许觅一边帮他擦嘴边的漱口水和泡沫,一边询问。
祁曜动作顿了顿,淡淡道:“不用。”
“你午饭时也不用回来。”
祁曜补充。
许觅疑惑地看他。
“我……祁焕他爸会过来。”
祁曜垂着眸子,轻声回答。
儿子住院十来天才终于过来一趟的父亲,的确不配被喊一声“爸”。许觅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默地完成剩下的事。
在喂他吃完饭后,许觅认真地说:“别怕,你还有我。”
拍拍他的肩,许觅起身离开。
祁曜看着他纤瘦的背影,脑中不断回放着他那个春风般温暖的笑,那对盛满了蜜浆的小小梨涡。
“患者的脑部肿瘤确认为星状细胞瘤,属于胶质瘤,根据检验存在至少一年半了,患者已经出现头疼、呕吐、视力视野改变的症状。虽然肿瘤呈良性,还是要尽快手术,防止进一步扩散。”
医生拿着纸质报告,脸色严肃。
许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有刚刚得知许母脑部长肿瘤的那种恐慌紧张,只是担心地问医生:“我妈妈现在的身体适合手术吗?如果手术的话,可以根治吗?”
医生摇摇头,“患者目前的身体状态较为虚弱,先休养观察,至于根治,说实话脑胶质瘤术后复发概率很高,预后性极差。可以手术配合药物治疗,尽量压制。”
许觅的眼眸一点点黯淡下去,勉强扯出个笑向医生道谢:“麻烦您了,我妈妈身体适应的话,还希望能尽快安排手术。”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许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蹲了好一会儿。
“觅宝,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许母看许觅回来,连忙拉着他的手问。
许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医生说您脑部长了个小肿瘤,良性的,只要您好好休养,做个手术就好了。”
“啊……要手术啊?不可以只吃药吗?”
许母眉头蹙起,愁绪上涌。
“妈妈,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许母并没有对自己脑部长肿瘤表示惊讶,反而是担心手术花钱。
许母静默了一下,点点头,“去年开始经常头疼,吃止疼药也没用,就去检查了,拿了些药。”
许觅回想起上次去妈妈房里找东西,看到的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一下就明白了。
“妈妈,您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
许觅把脸埋进妈妈的掌间,心中酸涩,眼眶也涨涨的。
“不是拿了药吗,我问过医生了,吃药可以缓解,手术的话有风险还不一定能治好。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该怎么办。”
许母温柔地抚摸许觅松软的发。
“你骗人,你就是怕我们家承担不起手术费。可是,您至少应该告诉我,我们早一点来看,可能比现在更容易治。”
许觅哽咽着,泪水湿润了许母的掌心。
“傻孩子,哭什么,妈妈没事。现在不是听你话在医院休养吗?”
许母红着眼眶,抬起许觅的脸替他擦去眼泪。
“您这次一定要听话,什么也别担心,好好住院治疗好不好?剩下的都交给我,没有什么比您更重要了。”
在许觅心里,他得到了原主的一切,许母就是他的责任。另外,他也是真的把这个温柔又坚强的女士,当成了自己的母亲。缘分妙不可言,不在于时间长短。
许母笑中带泪地点头,眼前儿子的面容好像都模糊了,不知道是泪水的阻隔,还是她所担心的发生了。他还未长大,自己又怎么舍得离开。
陪许母说了很久的话,回忆了很多过往的美好记忆,一幕幕像是真的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过。许觅穿过来继承了原主的身份并没有继承他的记忆,此刻的熟悉感应该是身体记忆的苏醒吧。
“妈妈,您还记得……爸爸吗?”
许觅想起在酒吧见到的神秘人,小心翼翼问到,事情过去十几年,提起来许母应该不会太伤心吧。
许母愣了下,只是惊讶他突然问这个,并没有想到苦痛过往的伤感。
“怎么突然说起你爸爸?”
“我找了份兼职,认识了一个看起来很神秘的人,他看到我就问了关于爸爸的事。”
许觅觉得对许母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许母眼神闪了闪,脸色有了些变化,许觅感觉像是害怕。
“觅宝,你爸爸的事很复杂,当年你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恰恰好是对你的保护,听妈妈的,在能力足够之前,不要试图去了解关于你爸爸或者其他相关的事。我们都是普通人,只想过安生日子。不管谁问起,你都要说不知道。”
昨天难得的严肃着脸,声音微颤。
许母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透露了很多。首先,许榕生的死不是意外;其次,许榕生卷入了大人物的争斗,那些大人物想透过许觅知道当年的事;当年的事牵涉很多,可能危及性命。
不管心中怎么想的,许觅还是乖乖地应了下来。
许母这边事了,许觅算着时间回了祁曜那,刚好撞见他和祁斯铭的争吵。
书里写了,祁斯铭第一次来医院看祁曜两人就大吵一架,失手将祁曜推到了地上,造成他的腿二次伤害和腹部伤口开裂,一度住进了ICU。
许觅还指着祁曜快点好,自己早点解脱呢,怎么能放任这种事发生。而且英雄救美,还可以刷一波好感,多一道保命符。
许觅过去的时间刚刚好,几乎是祁斯铭刚伸出手,他就冲了过去扶住祁曜。
至于为什么不早点过去,直接避免祁斯铭动手,就是许觅的私心了。在最紧迫的时候出手帮忙,更容易让人记住,而且祁斯铭这种人渣,他要帮祁曜早点看清,不能留有一丝期待。
“你是什么人!”
祁斯铭伸手没碰到人,庆幸又愤怒,心中的怒气无处排解,就转移到了贸然出现在这的许觅身上。
“关你什么事?没如愿看我伤上加伤失望了?”
没等许觅开口,祁曜冷笑着道,话里浓浓的嘲讽意味。
“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鬼东西!”
祁斯铭气急败坏,指着祁曜的鼻子骂。
“呵呵,你倒是想把我塞回我妈肚子里给祁焕腾位置,可惜我妈早被你逼死了!”
祁曜面色冷峻,话里是毫不掩饰的凌冽愤恨。
“你……”,祁斯铭抚着胸口,气得说不出话来,缓了半天才继续,“我不管你怎么想,明天我就安排人送你去国外,对外就说出国留学了!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给我回来!”
祁曜面上像结了冰,“你不就是怕爷爷知道孟婉茹和祁焕的所作所为,进而连累到你吗?很简单,百分之五的股份买我这条腿不算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