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甜蜜的信息素被尽数遮掩,黑发青年站在车边,眉目慵懒而又英俊,耳根酥麻,明知对方和自己同是Omega,名为姜远的少年还是没忍住红了脸。
眼尖地看到那个彩头微妙的反应,醋缸翻倒的霍二少正想上前,却被青年一个回眸钉在原地。
“瞧嫂子这话说的,都是误会,误会,”感受到身旁好友濒临爆表的低气压,徐元暗暗叫糟,连忙笑着打起圆场,“您在圈里打听打听,咱们二少向来洁身自好,全是杨泽这小子自作主张……”
能出席今晚聚会的男女大多都有点家底,乍然听到徐元把锅甩给自己,先前那位倚在跑车旁的Alpha当即炸锅:“什么叫我自作主张?先前那条新闻你们忘啦,咱们霍二少终究也是个假正经罢了。”
先前那条新闻……
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起自己差点就因那张被偷拍的照片和青年分房,霍绍钧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杨泽。”
“怎么?我说错了吗?”刚刚满20的年岁,杨泽骨子里净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斜眼看向那个和今晚格格不入的黑发青年,他带着些讥讽抬高音量,“殷少想要这个彩头?好说,只要能赢过我就行。”
仿佛完全没有听出那份暗藏的挑衅,黑发青年淡定抬头:“比什么?”
“聚在这里当然是比车,”得意地拍了拍身旁心爱的座驾,杨泽嗤嗤笑道,“怎么样,您会吗?”
手背青筋暴起,霍绍钧不知道殷越会不会开车,但他却知道,圈内众人,只有杨泽能和自己在赛道争锋。
——这是明摆着要欺负人了。
可还没等他说要替自家宝贝去跑这场,慢悠悠打开车门的青年就已经点头:“我有驾照。”
驾照。
听到这话,附近几个胆大的Alpha当即笑出声来。
“在终点等我,还是在车里陪我?”丝毫没有因周围刺耳的嘲笑而动摇,黑发青年脱掉碍事的风衣,抬手松了松过紧的领口。
生生被一个同为Omega的男性帅到合不拢腿,小鹿乱撞的少年眨了眨眼,果断退到副驾驶上给池回腾出了地方。
从始至终都没有迁怒旁人的习惯,调整好状态的池回淡淡嘱咐:“安全带。”
引擎声轰鸣,那边杨泽也上了车。
眼见这事儿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倒霉的东道主徐元只能硬着头皮出面,干巴巴地解释起比赛规则。
隔着最多几步的距离,尊重伴侣选择的霍绍钧盯着青年失去笑意的侧脸,心脏忽然一抽一抽地犯疼。
自己不该带他来的。
好好一个周末,竟叫自己毁成这样。
“别担心,咱们这里的防护措施你还没数?”专业裁判就位,徐元瞧着自家好友阴沉的脸色,只得故作轻松地安慰,“更何况嫂子初来乍到,就算真输了也没什么。”
“初来乍到?”静静听着周围那些议论调笑,霍绍钧握拳垂眸,“徐元,这是最后一次。”
今晚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嘟——”
红旗下落,比赛开始。
耳边传来裁判吹响的哨声,徐元来不及仔细琢磨好友话中的含义,连忙转头看向附近的转播屏幕,虽说有无人机跟拍又有监控,可若是杨泽那小子热血上头,说不定真的会去别殷越的车。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的担心实属多余。
因为在那条曲折陡峭的赛道上,代表殷越的纯黑跑车正被对手轻松甩在后头。
二世祖们的聚会素来没那么多讲究,眼见着青年被落下一个又一个身位,周围的男男女女都嘻嘻哈哈地喝起倒彩。
——双方对赌,菜是原罪,涉及到竞技的游戏向来如此。
哪怕有霍二少坐镇也不行。
可还没等这阵起哄闹完,赛道上的状况便急转直下,仿佛终于找到驾驭这辆车的手感,披着夜色的纯黑超跑势若闪电,短短几秒内便迎头赶上。
漂移过弯、刹车减速……如同一台最精密不过的超级计算机,黑发青年将所有的细节处理得恰到好处,堪堪踩着车毁人亡的底线起舞。
这本该是让每一位赛车爱好者心潮澎湃的画面,然而在这一刻,霍绍钧能感受到的却只有害怕。
每一次引起欢呼的惊险操作,都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紧握的右拳微微发抖,等在终点的Alpha甚至不敢再去看那实时转播的高清屏幕,正是因为经验丰富,他才生怕青年控制不住惯性而跌出护栏。
突如其来地,霍绍钧明白了母亲听自己炫耀爱车时的欲言又止。
原来当车上坐的是自己所爱之人时,山道飙车这项活动,便再也无法让他感到快乐。
“吱——”
伴随着轮胎和地面的激烈摩擦,纯黑超跑准而又准地越过终点,胜负已分,发泄过心头不满的池回推门下车,冰雕玉琢的脸上平静如常。
“帅!”
“殷少牛B!”
“为我的走眼自罚一杯!”
约莫五秒钟后,被青年狠狠甩开的杨泽臭着脸出现,却难得没有再呛声,愿赌服输,“观众”会转变口风也是正常。
“行啊霍二,你家殷总真是深藏不露。”费力合上自己好悬被惊掉的下巴,徐元习惯性地用手肘去撞对方,接着一个趔趄扑了个空。
“是我输了,”刚刚穿过人群来到青年身边,霍绍钧就被杨泽气得血压飙升,“这次的彩头就由殷少带走。”
轻飘飘地睨了一眼跑车里头晕眼花的少年Omega,黑发青年拿过风衣,看着向他走来的男人淡定颔首:“物归原主。”
哪来的原主?
他才不是原主!
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像样的解释,霍绍钧想要伸手去拽对方的衣袖,却只得到“砰”地一声巨响。
造价高昂的车门被狠狠摔上,整个山脚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抵是因为青年刚刚的表现太过得体,谁也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发难。
好不容易才捂暖的枕边人和自己擦肩而过,霍绍钧收拢手指,只留住了那件由他亲自挑选的暖色风衣。
亲眼瞧见平日里最张扬肆意的霍二少被对方制住,众人呼啦啦地散开,愣是让青年走出了些摩西分海的效果。
路过徐元身侧,池回脚步一顿:“抱歉……”
“生日快乐。”
“赢都赢了,他还砸场子干嘛?”望着青年逐渐融入夜色的背影,杨泽不满地嘀咕,“霍绍钧,你家这位气性可真大。”
担心这话会伤到某位Alpha岌岌可危的自尊,头痛欲裂的徐元刚想叫杨泽闭嘴,就听到好友冷着脸回道:“脾气大怎么了?老子就喜欢宠着。”
只要能让青年消气,他巴不得对方冲自己撒火。
道不同不相为谋,再也不想做出让伴侣伤心的糊涂事来,霍绍钧转身,没有多看背后的香车美人一眼,毫无留恋地向青年离开的方向追去。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彻底被霍二少理直气壮的惧内所震惊。
体寒且虚,前些日子才生过一场大病,等到哽在胸口的那股劲儿退去,黑发青年手脚发软,默默弯腰扶住膝盖——
原主的身体素质一般,先前那条赛道弯弯绕绕,就算池回开过机甲学过轻功,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恶心想吐。
明知今晚的闹剧只是意外,但或许是深夜总会令人多愁善感,微风拂面,池回竟觉得自己有些难过。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渐渐靠近,他没有回头,只是怔怔地盯着地面发呆。
“殷越,”小心翼翼地接近对方,霍绍钧喉咙干哑,却还是将声线放得轻柔,“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我很清楚这不是你的错,”风马牛不相及地张口,黑发青年忍着头晕站稳,直勾勾地望进男人眼中,“……可我还是很难过。”
不仅是殷越的难过。
还有池回的。
构思许久的辩解瞬间卡在嘴边,霍绍钧愣愣站在原地,视线中只剩下青年泛红的眼角。
许是朦胧月色带来的错觉,他竟觉得那双凤眸正噙着泪。
那一滴要掉不掉的水光,如同带着成百上千的高温,刹那间将他的五脏六腑灼得疼痛而滚烫。
“对不起,”手忙脚乱地用手去蹭青年的眼尾,霍绍钧心乱如麻,再也说不出平日那些撩人的情话,“你别哭,都是我的错。”
“那些所谓的彩头我都没有要过,我和他们在一起玩,纯粹就是为了赛车这点爱好,”回忆起那辆在弯道疾驰的纯黑跑车,霍绍钧的声音满是后怕,“但是殷越,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比所有的所有都要重要。”
“你不知道,当你坐在车上的时候我有多害怕,还有那个被你摸过Omega,我多想冲上去揍他……可归根结底,最该怪的还是我……殷越,我怎么能让你难过。”
指腹染上一抹湿润,他深深吸气,试探性地将人抱进怀中:“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我爱你。”
“我想为了你,变成一个更好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