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微僵,霍影帝从未遭遇过如此尴尬的境况。
而习惯蜷缩在鬼王怀里睡觉的池回,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意料之外的机会,双腿被对方夹住,额头抵在男人肩膀的少年努力后仰:“霍先生?”
他又急又羞,声音里便带了一点可怜兮兮的委屈,鬼使神差地,在对方抬头的刹那,霍柏重新闭上了眼。
沐浴露的香味逐渐散去,陌生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知道男人有失眠的毛病,少年不忍心再吵,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从对方的束缚中剥离出来。
肌肤隔着薄薄的睡衣贴在一处,小少爷无意间的磨蹭更是撩得霍柏心火上涨,就在他忍不住睁眼的刹那,对方忽然游鱼般灵活地跳下床,这才没有让事态发展到更荒唐的地步。
“啪嗒——哗啦——”
听到浴室里悉悉索索的响声,霍影帝演技纯熟地翻了个身,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在录制结束后找一个伴儿。
从小在国外长大,纪扬虽然不擅厨艺,烤个面包却还是不在话下,看着在厨房忙来忙去的少年,谨慎整理好自己的霍影帝打开冰箱:“早。”
“霍先生早。”
刚成年的小猫还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听到男人略显沙哑的嗓音,金发少年立即不自然地转头,目光专注得好像要从烤箱上盯出一朵花。
虽说男神当时没有醒来,可只要想到卧室里那不知藏在哪儿的摄像头,他就恨不得化身后期剪掉这一段儿。
“您别喝那个。”余光瞥见男人拿出一瓶冰水拧开,少年眼疾手快地拦住对方,随后又递上手边早就热好的牛奶,昨晚被划开的伤口大咧咧地趴在指尖,深红的颜色看着就让人感到难受。
接过牛奶喝了一口,霍柏从善如流地将冰水放回:“疼吗?”
“不疼不疼,”耐心地给面包涂着果酱,金发少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将自己那份放在一边,他拿着勺子看向对方,“草莓味儿的,霍先生要吗?”
看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娇气。
脑海里飞快闪过类似的念头,霍柏微微颔首,主动把餐具端上了饭桌,没有为了一个综艺推掉所有工作的道理,他晚点还要出门去拍新电影的定妆照。
而相比日程满满的霍影帝,呆在家里的池回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毕竟“纪扬”才刚刚成年,原主父母也还没有让对方接手公司的意思。
不过这正是《同居》节目组最想见到的情况,加班加点地将充当先导片的第一期剪出,晚八点一到,水果视频就准时更新了无数观众翘首以待的内容。
城市里的夜空只能看到几颗零散的星星闪烁,迟迟等不到同居对象回家的少年拿起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听着0527在自己脑中偷笑。
【你失宠了,霍柏今早走的时候可是连头都没回。】
那是你没感受到他下床前有多“激动”。
嘴角轻勾,金发少年用抱枕挡住手机,偷偷摸摸地点开了自己和男神同框的新网综。
彼时离八点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原本空旷的评论区早已被各家粉丝的弹幕填满,少年本想先从其他两组嘉宾那里取取经,却还是忍不住用手将进度条一拖再拖。
霍柏的咖位最大、纪扬的争议最多,如此有爆点的组合,自然会被节目组放在最后压轴,然而池回也知道,自己在昨晚的表现其实很容易让观众失望。
果然,在画面中少年“无缘无故”地瞪了霍柏一眼之后,原本和谐的弹幕很快就刷起了“没礼貌”。
尤其是许云鹤的粉丝,更是阴阳怪气地开起了嘲讽——
“就是他抢走了我们鹤鹤的通告?《同居》节目组到底是什么眼光。”
“木头一样,真是连花字都拯救不了的尴尬。”
“心疼霍影帝,竟然要和这种怪人搭档。”
许云鹤是新晋顶流,“丹顶鹤”们在刷榜控评这方面显然很有一套,加之霍柏的粉丝向来沉默,一时间,映入少年眼帘的文字、竟全都是恶意满满的差评。
“啪嗒。”
轻轻将手机扣在茶几上,金发少年没有再窝在沙发里等人,而是沉默地抱着不合身的睡衣去了浴室。
20:50,#许云鹤霍柏#的词条登上热搜,身为正牌搭档的纪扬却讽刺地没有姓名。
十分钟后,各大社交媒体上有关“纪扬”的恶评和通稿集体失踪,丹顶鹤们看着被清空的《同居》评论区,纷纷猜测着少年背后是哪个金主。
——原因无他,在Z国能排上名的富二代中,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做纪扬。
示意助理将车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忙碌一天的霍柏揉着眉心,听到经纪人在身边低声地询问:“霍柏,你觉得那个纪扬到底怎么样?”
“纪扬?”掀开毛毯坐直,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怎么突然问起他?”
“江哥”江文涛,娱乐圈目前最炙手可热的金牌经纪人之一,在霍柏成立个人工作室单飞之后,他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对方从原本的公司跳槽。
“网上的风向不太对,”将手机递到对方眼前,江文涛犹豫了一下又道,“虽说熠星老总向来洁身自好,但以纪扬这张脸……”
眉眼如画、容色稠丽,尽管还未长开,却仍有一种攻击性极强的漂亮,尤其是那对琥珀色的猫瞳,浅笑时总能引起旁人伸手攀折的**。
如果不是对方没有要出道的意思,哪怕少年只是个无脑的花瓶,江文涛也有信心将他打造成不逊于许云鹤的新星。
“不可能。”
斩钉截铁地给出答案,霍柏的视线从热搜榜上扫过,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反常,他又缓和语气补充:“昨晚我和李导谈过,他和圈里的人不一样。”
“哟哟哟,果然是在一张床上睡过的关系,我之前怎么没听过你帮别人解释这么多?”揶揄地打趣一句,江文涛挑眉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录你的综艺、剩下的糟心事儿我去处理。”
“嗯。”
再次回到寡言的状态,霍柏表情严肃地将手机还给对方:“我讨厌靠着绯闻炒作。”
什么许云鹤徐云鹤,那些没有演技的流量小生,他一个都不想合作。
“明白,”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江文涛抬手拉开车门,“都十点了,快回家去陪你的小媳妇儿。”
“我看《同居》节目组也不禁网,谁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评论区那些留……诶!你突然走那么快干嘛?”
将经纪人和助理抛在身后,霍柏忽然意识到一件被他忽略的事实:与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五位嘉宾不同,纪扬并不在圈内,哪怕再怎么坚强,普通人也很难心平气和地去面对那些恶评。
要是少年一气之下在节目中做了什么冲动事,只会让黑子和营销号抓到更多的把柄。
脚步匆匆地走出电梯,霍柏准确地从口袋里拿出公寓的钥匙开门,客厅内是意料之中的昏暗,他扫了眼亮着灯的厨房,发现了一杯放在保温底座上的牛奶。
常年独居,霍柏很少能体会到这种“被人等待”的滋味,不自觉地放轻动作,他推开卧室房门,却仍旧没有找到少年的踪影。
人呢?
习惯性地掏出手机,霍柏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对方的电话,手指尴尬地停在通讯录上,男人忽地听到了浴室里传来的一点响动。
——别是躲起来哭了。
悄悄推开虚掩的房门,霍柏微怔。
银白的月色下,金发少年正坐在浴缸边缘打着电话,他没有再穿那套肥肥大大的睡衣,而是随意地找了件纯白的T恤套上,笔直修长的小腿被牛仔裤包裹,少年支起右腿,受过伤的手漫不经心地搭在膝盖上。
“……嗯,我知道,我只是懒得和他计较。”
由于在和人说话,少年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到来,他语调慵懒,白皙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细细长长的香|烟,盘旋的白雾夹杂着独属于薄荷的清爽,池回敛眉,朦胧的侧脸蓦地染上几分冷冽。
霍柏轻轻眯起了眼。
半人高的行李箱毫无防备地摊开,借着还算皎洁的月光,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年藏在镜头外的秘密,除了日常用品和一盒开封的烟,对方的箱子中,满满当当地都是“自己”。
海报、周边、蓝光碟,还有各式各样的写真和剪报……如果不是今天凑巧撞到这一幕,霍柏还不知道少年竟然还是一棵骨灰级的“松柏”。
所以说,对方任性空降到《同居》的举动是为了他?
眸色深沉,男人绷直的唇角微微上扬、挑起一抹名为了然的弧度——
在自己面前伪装出的乖巧无害、全国首档同床共枕的婚恋网综,无需推理,少年最真实的渴望便已昭然若揭。
仿佛是上天也看不过对方肆意高傲的模样,随手挂断电话的少年,终于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外人的入侵,慌乱地从浴缸边缘跳下,他捏着烟不知所措:“霍、霍先生……”
什么冷冽什么高傲全都消失不见,少年赤着脚,又变回了那只乖巧且笨拙的猫。
原来是这样。
潜藏在骨子里的恶劣被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彻底激发,男人面无表情地上前,低头在对方唇边嗅了一嗅:“草莓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