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雪月漏清

柳希夷从里到外都因这话熟了个透,色泽诱人,焦香扑鼻,看着瞧着叫人垂涎欲滴,闻着令人食指大动。

他“恶狠狠”地瞪了摧锋一眼,以示警告。要是他手脚灵便,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摁地上揍一顿。可惜他实在是打不过这人,只能在脑子里把人吊起来抽打出气。

摧锋知道他害羞,可就是莫名想继续煽风点火,把人撩拨得脸更红些。这种欺负人的恶劣行为,他竟然还玩得有点上瘾了。

真想抱抱这只看起来快要炸毛的柳然,摧锋傻笑着凑过去把人抱住,道:“希夷,你心里还是喜欢的吧。”

柳希夷不是什么迂腐死板的人,跟情人亲热那么正常的事他不会有多介怀,只不过是害羞罢了。再害羞腼腆,也没抗拒不是?

摧锋就是知道他会害羞,于是勇敢地做了这不要脸的一方。

然后他就发现,不要脸起来可真是太爽了,逗柳希夷玩可真是太好玩了,身体与心灵都十分舒爽畅快。以前干嘛老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呢?

比如现在这样,柳希夷面上的薄红似乎又明显了几分,模样极是可爱,看一眼都能让人开心一天。

柳希夷瞪着他,“不情不愿”地道:“喜欢。”

某条脱了缰的野狗愈发得寸进尺了。

还好这马车上不是什么适合干坏事的地方,摧锋还算知道点分寸,也就是一边装乖一边占占人便宜。到军学城门口,便不能再往前走。马车一停下,摧锋便下车去把拜帖递给守卫,道:“蓝溪湛然山庄大公子柳然求见白军长。”

那守卫客客气气接过拜帖,道:“还请在此稍等片刻。”

摧锋点点头,回了车上。

他也不着急去搬那铁鲲鹏,毕竟能不能进去都还不知道,没必要白费力气,不如到车里多跟柳希夷待一会儿。

柳希夷掀开了小窗帘子,往那城门口看,道:“我还真是胆子大……这种地方,没人请都敢来。”

突然就有些忐忑不安起来,自己之前想得也太容易了些,这可是朝廷军学啊,哪里是能随随便便进的。不过来都已经来了,拜帖也已经送上去了,白修宜同不同意都得等等结果。

摧锋安抚道:“不慌,真不行不还有我么。”

柳希夷微微一笑:“真要干偷偷潜入这种事么……想想还挺好玩,能毫无声息地溜进军学,也值得跟别人得意好久了。”

还好白修宜在军学里,柳希夷拜帖上已经说明来意,白修宜看完自然是放了行,很快那些守卫就过来告知他们可以进去了。白修宜跟上次一样周到,还另外派了人过来接他们。

负责接引的学生领着他们往里走,白修宜没在上回的那个房子里待着,而是在校场。此刻军中学生已经操练完毕,早已散开了,各玩各的。

柳希夷一眼没看见白修宜,身旁接引的学生道:“军长还有几箭没射完,快了。”

柳希夷听完,便知白修宜约莫是在骑射,举目去找有箭靶的地方,果然见白修宜身骑白马,急速飞驰,奔跑之间拉弓引弦,手上箭矢疾如流星,一支支没入箭靶靶心。

那些箭靶数量极多,又会移动,甚至还有从半空飞过的,光是看都让人眼花,何况是射。然而白修宜箭箭中靶,且速度极快,叫人连他如何发箭都看不清,只能见到穿透箭靶的箭矢。

围观的众人惊叹叫好,一个个都难掩激动之情。但见白马马蹄一扬,又往前奔了几步,前蹄重重落地,停了下来。

柳希夷正好行到附近,看了一眼,道:“好威风。”

刚说完又想起摧锋也是个骑射好手,便悄悄向人望了眼,手也往腰间摸了摸——摧锋赢来的那把金刀现在可还在他腰上挂着呢,他虽然不会武功,不用刀剑,却一直把这金刀带在身边当装饰。

“我也可以。”摧锋在旁边酸溜溜地来了一句,给柳希夷笑得险些止不住。居然那么小心眼,夸别人一句都不行的么?

前面白修宜从马上跃下,随手将弓箭丢给旁边侍卫:“老李呢?怎么还不过来?”

侍卫抱着那弓箭,回道:“军长,李将军说不想跟你比。”

白修宜乐得一笑:“毛病。”

周围那些学生闻言也是跟着笑,可能那位李将军是输给白军长太多次了吧。

侍卫又道:“军长,李将军还说,有本事不用内力跟他掷卢。”

白修宜嘴角一抽:“找削。”

这回那些个学生笑得更是大声,掷卢这种东西全凭运气,想来白军长在这方面上是输得一败涂地,这才叫旁边的人觉得好笑。周围之人你一言我一语跟他扯了几句,气氛还挺融洽,一点都不像是在军营里。

接引学生带着柳希夷两人上前去,朝白修宜行礼道:“军长,柳公子来了。”

白修宜这才回头看来,朝人一拱手,微微一笑:“有失远迎。”

旁边那些学生一下子安静下来,也纷纷向柳希夷行个礼,而后才去忙自己的事。白修宜走近些,道:“这里晒着太阳,去那边吧。”言毕领着人往边上的树下石桌去。

等人都坐定,白修宜才道:“我看过公子的信了,不知公子所说的那物,究竟是什么样的?”

看他开门见山,柳希夷便也递过去一叠图纸,直说了:“便是这个,可以拆解为两段的长枪,每一段也是个火铳。白袍军多是骑兵,马上作战便是用的长兵器,若是将每人的兵器都由普通长兵换为这种两用兵器,战力定然会有所提升。”

白修宜低眸看着那些图纸,便听便点头,也是大为兴奋:“柳公子的这个设计,若是能造出来,我军战力自然是要提升一倍不止。”

柳希夷道:“这也不全是我想的。我也是这次去边疆柳城,从一位铸造师那里得的启发,给他所制的武器想了些改进的法子。对了,那位铸造师做的兵器,军长可以先看看。”

摧锋闻言便解下腰间银蛟,放到桌上。

白修宜将那些图纸看完,才去拿起银蛟试了试。

两段枪身接口稍一接触,便迅速合拢成长|枪,严丝合缝,极为结实。白修宜轻轻惊叹,又将两段枪身分开,分开时也是十分容易,断不会出现要用时却半天组装不起来、或是分不开的情况。

“还是个火铳……”白修宜细细看了看枪身盘的银蛟龙,大为赞叹。十分想按下龙鳞试试这火铳威力,但还是忍住了,毕竟还是别人的东西。

他又瞧两眼,终于是放下了银蛟,道:“多谢柳公子……带过来这等奇物,圣上便是封公子一个爵位也不过分。”

柳希夷摇头:“我也只是希望有人能造出我设计的东西,想亲眼看看我画的这些图纸变成实物……其余的并未多想。能造出此物的,恐怕也只有军学和玄机门了。白军长,我到底只是纸上谈兵,很少真正动手制作机关,很多东西可能还是想得太简单,有些地方可能完全行不通……这份图纸也只是个草稿,还得靠有经验的师傅边做边改进。”

白修宜稍一思索,道:“过完年我得领人去西北了……正好也去拜访拜访你说的那位铸造师,若能改好造出来,定会告知公子。”

柳希夷听他这是答应了,便大喜道:“多谢军长!”

白修宜笑道:“当是我替军学……甚至整个中原的百姓谢谢你才是。都说是无功不受禄,你那么大的功劳,当真什么都不要?”

柳希夷仍是摇头:“说到底我也只是为了一己之私,算不得什么有功。”

白修宜轻笑出声:“庙堂之上江湖之中,哪个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了?什么保家卫国,济世安民,谁又不是顺便?照公子那么说,没人能受得封赏了。”

柳希夷一愣,道:“军长与麾下将士戍边护国,又怎会是为一己之私?”

白修宜摇头:“还真是,很多人并没有公子想得那么崇高,从军戍边,并不是为了什么黎民苍生,只是为了万千百姓中的某一人。其他的,还真只是顺便,也是职责所在,不敢懈怠罢了。”

细想来,自己虽说只是想看图纸上所画能被造出,但的的确确能让军中军备战力提升许多,不也与白修宜所说的是一样么。

柳希夷道:“军长说得对。无论是为了什么……只是顺便也好,终究可敬。”

“自然也是有功。”白修宜立即接上,而后递去一枚玉牌,轻笑道,“我知道江湖中人大多都不想跟朝廷扯上什么关系,这明面上的公子不想要,那私底下的答谢,总还是得有。柳公子是江湖中人,那便依江湖中的规矩办,若柳公子日后需要帮忙,拿着这枚印信去白家……若白家不在了,李家也好,卫家也好,刘家也好,只要是从军学出去的,总还会给我一个面子。”

柳希夷收下玉牌,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军长……此来也只是为这图纸一事,军长已经应了我,便先告辞了。”

示意摧锋收好银蛟离开,白修宜却道:“这便要走,那么急?不留下来坐坐?”

柳希夷微微摇头:“军中之地,我们这等身份不合多待。而且我弟弟生辰将至,我还得去京城各大拍卖行看看有没有能送他的礼物。”

白修宜点点头,多问了一句:“柳公子想送什么?京城我熟,也许能给公子指条路。”

柳希夷道:“我想要贝壳,制琴徽的贝壳。”

白修宜闻言一挑眉:“我前些年制琴,还真留了些材料下来。‘雪月漏清’,不知可入得了柳公子的眼?”

柳希夷眸光大亮:“雪月漏清?”

雪月漏清这样的东西,要是还入不了他的眼,那他的眼光得是有多高?绝对没可能的事,他光是听到这四个字,都有些难掩心中激动。

他本是想从升月流光贝、星芒砗磲、光华玉贝这些里面选一个,这几种贝壳可都是难得一见的了,比黄金还要贵重几倍。不过制琴徽用量小,弄一两个回去就差不多,实际上也花不了多少钱。

而这雪月漏清,要比那几种贝壳更为难得,每个的价钱一下子多出十几倍去,因为产出极少,有时候就算有钱都买不到。而且雪月漏清十分特殊,每个贝壳上只有一小块雪白圆斑可用,琴有十三徽,便需十三个雪月漏清,这花出去的钱可就要让柳希夷这个大少爷也心疼了。

白修宜道:“都是前些年圣上赏下来的,一共给了我三十六个,个个都品相极好,可我制琴也只用得了十三个,剩下的二十三个便一直收在家里,本也找不到用处。若是制琴徽,没有比这雪月漏清更好的料子,我回府便差人给柳公子送去,柳公子也不必在京城里奔波操劳了,不如放宽心,好好玩上一玩。”

能给自己弟弟送上那么好的琴徽材料,柳希夷哪里会拒绝,再三谢过白修宜之后,又与摧锋一同回到京城中。不用去找琴徽材料,自然省下了大把时间玩乐,在京城逗留两日,倒是十分悠闲自在。

而后马车一路往东疾驰,一行人终是赶在入冬之前回到了蓝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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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纠要去西北了。

柳渊要去做琴了。

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