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海情天,是死魔城的一种奇药,中者会沉溺于情欲,丧失理智和一切行动力。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至少不是毒|药,不会伤人性命。
但用在柳希夷身上便不同了,这药性十分猛烈霸道,柳希夷身子太弱,承受不了那么猛的药性。对柳希夷而言,伤害太大,若是有什么闪失……
摧锋心跳得厉害,不知是因为暴怒还是因为慌张。
他吻得很轻,不敢太用力。而柳希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了片刻,只觉有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在轻轻抚慰着自己,竟是令人有些好受了。
于是本能地回应起来,拥住了身旁的人。
摧锋安抚似的轻轻吻他两下,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柳希夷似乎真的安心了些,颤抖得不再那么厉害。
摧锋旋即回头,冷冷望向地上得陈雪儿。
一道寒芒激射而出,擦着陈雪儿脖颈飞过!
陈雪儿吓得瞪大双目,僵硬了半晌,才发觉自己还活着。
那道寒芒是摧锋身上短匕,在陈雪儿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深深钉入地上。
陈雪儿看着地上那短匕,如坠冰窖。她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黑衣男人,杀她便如捏死一只蚂蚁,她随时可能会没命。
她之所以敢这样行事,是因为柳家是个中原大家族,做什么都要讲规矩的,不会随随便便杀人。就算她没有得逞,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暴露自己跟死魔城有勾结的事,柳家人不可能当场杀了她,她还可以跑。有死魔城给她撑腰,她根本就不会受什么伤害。
可这个男人不太一样,他一点都不像是那种讲规矩的世家子弟。
他的眼神太冷,杀气太重。
“自己滚,或者我杀了你。”
摧锋声冷如寒风,眸中隐隐浮起血红,像是头发怒了、快要失去理智的野兽。
陈雪儿颤颤巍巍爬起来,却没有照做,竟然还颤抖着道:“你这样,毒不会解开的。”
摧锋冷冷一笑,欲海情天勾动人情欲,需要交合才能消除药性……所以这女人是觉得,她才能救人了?可笑。
像是在向人宣告什么一样,摧锋轻轻低下头去,亲吻着柳希夷,也解开了自己腰带,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的能让人看到。
柳希夷恍惚着,没有抵抗,也没有迎合。但他们是深深地吻在一起了,唇舌交缠,情迷意乱。
“你……”陈雪儿震惊,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摧锋眯起眼,其实他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直接取了陈雪儿性命就是了……
可他就是很愤怒,很想让这个人看清楚,柳希夷还轮不到她来肖想。
低眸,探爪,嵌入地砖的匕首霍然飞起,直冲陈雪儿射去!
陈雪儿惊呼一声,竟是飞身而起,堪堪避过,全然不像那武功低微的样子。
果然有猫腻!摧锋见她避过了自己一击,更觉不对,却已经没有闲心去管她。
她夺门而出的那一刻,摧锋手上劲气再出,重重关上了房门。
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一个神志不清,另一个也已经迷了心绪。
两人稍微分开了些,亲吻让柳希夷微微得到些解脱,却很快又把那欲火燃得更旺。
“摧锋……”柳希夷抬起眼眸,被关门时那重重一声惊到,不明是发生了何事,便唤了身旁之人。
他的脸颊已经红得像是熟透一般,身体也烫得像是烧红了的铁。他发了病,整个人都烧起来,便是隔着衣服,摧锋都能感觉到那可怕的病热。
摧锋低声道:“柳希夷。”
“我好……难受……呜……”柳希夷身体完全软了下去,瘫倒在他怀里。
哽咽的声音告诉着摧锋他此刻有多痛苦,多想得到解脱。
这种催情的药物,用在他身上,并不会让他兴奋,不会让他充满精力,只会让他痛苦难受。他的身体太脆弱,任何烈性的东西都会让这一尊脆弱的琉璃生出裂缝。
陈雪儿……我早晚会杀了你!摧锋目眦欲裂,若柳希夷有什么闪失,他定会将陈雪儿碎尸万段!
现在他要救人……可是该怎么救……
摧锋急得额头冒汗,咬紧牙关,却忽地没了方才的勇气。
他发现自己对柳希夷的心思不纯,所以无法坦然地用“为人解毒”这个理由行事。他很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只为了救人。
他愤怒的时候,敢在那肖想柳希夷的恶人面前吻住柳希夷,告诉别人这里是他的领地。
可柳希夷并不是他的……他不也是在肖想么。
柳希夷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趁着他被药物所制侵犯了他,跟那个可恨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好难受……”柳希夷的声音已经破碎了。
摧锋看到他的眸子里缓缓渗出一滴又一滴的眼泪。
他哭了。
摧锋的心仿佛被一只爪子狠狠揪了一下,瞬间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不再犹豫,在那个折磨着柳希夷的地方轻拢慢捻,动作得小心翼翼。
他不想看见柳希夷痛苦,若此事过后,柳希夷厌恶了他……那他就滚得远远的吧。
他只要能躲在哪个角落里,一直守着这个温柔的人就好……本来也只能如此了。
柳希夷的双目被泪水浸透,没有什么神采,只有一片茫然。
他在低低呻|吟,像极了小猫在轻声呜咽。
他发现有人在安抚他,但是他身上那种怪异的感觉并没有被缓解多少。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舒服一些,连开口请求都做不到。
“难……受……”
他只能这样告诉摧锋自己的感觉,难受,但不知为何而难受。
有一颗举世无双的种子,在一片贫瘠的土地里慢慢生根发芽,长出花茎,长出枝叶,托起花苞。
可那花苞却很多年很多年都没有盛开,没有人知道那举世无双的种子,究竟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来。
积累了那么长的时光岁月,若是盛开,应当是美到了极致。
可惜从未有过,柳希夷便是这样脆弱易碎,如昙花一现不得长久,任何程度的风吹雨打都可能会让他凋零。
“唔……”柳希夷被刺激得惊喘一声,在一片混乱之间,竟抓住了一丝清明。
他垂下眸,就看到摧锋此时的动作。
于是他惊诧无比:“摧锋!”
摧锋听到了,慌神了,却没有哪怕一瞬的停顿。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小心而温柔地亲吻着眼前这个人。
就算知道这个人可能已经清醒过来,他也不会停下,他想救他,被厌恶了也没有关系。
而那一种奇异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浓重,逐渐占据了柳希夷整个身躯。
他好像清醒着,又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明明可以看到摧锋在自己身边,看到他跪在自己身前,看到他眉头微皱满面通红。
还可以听到他似痛楚又似愉悦的低吟,一下很轻一下很重,一下很远一下很近。
忽然很想伸手去摸摸他,让他不要皱着眉了。
自己已经不那么痛苦难受了,不要再担心。
只是有些迷乱,有些晕眩,有些像是喝醉之后感觉到的天翻地覆,但已经不痛苦了,不难受了。
“摧锋……”柳希夷轻轻唤他,但声音太小,连喘息声都盖不住。
这一场梦不知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那些在他身旁旋转的幻象一一散去,不断在耳旁响起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而后他沉沉睡去,没有了任何烦恼担忧,睡得很安心。
摧锋抱着他,吻得轻柔,动作近乎虔诚。他在睡梦之中都能感觉到,摧锋那能够穿透一切的眼神。
很多事情他都觉得奇怪,根本就想不通,他还想再好好的想一想,但是已经累得没有力气让自己思考了。
直到完全清醒过来,他才能想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张床上。
桌上还摆着陈雪儿送过来的那些东西,让他一瞬间就回忆起了昨夜所经历过的恐惧。
他慌忙坐起身,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身上并没有那一直缠着他的难受感觉,连一点残余都没有,也许他真的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吧。可另外一种如攀云巅的奇异之感,所留下的记忆又无比真实。
他所经历的,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呢?
正疑惑着,还没能想个清楚透彻。旋即便发觉自己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顿时连转头去看清身旁之人的勇气都没了。
他不敢看,害怕真的是个噩梦……不,是害怕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
颤抖着抱住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闭上了眼。
然而实际上,现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在他身旁的人是摧锋。
摧锋本可以离开,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让柳希夷质疑那段记忆的真假,自己也不用担心因为伤害了柳希夷而被他厌恶。
但他觉得骗人太难了,他也忍不下心,骗不了这个人。
他很忐忑,同样对未知充满恐惧。
“柳……希夷。”
一切在柳希夷醒来之后就会尘埃落定,而摧锋看到他这样伤心难过的样子,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能获得他原谅的希望。
所以摧锋故意在姓与字之间停顿了一下,自欺欺人地用这种方式唤了那个更亲昵些的称呼,让自己觉得自己是在喊他希夷。他那么难过,兴许是不会原谅自己了……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当真他的面喊他了。
喊完这一声,摧锋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而柳希夷听到这个声音,却猛地转过头来。
目中有讶异,有疑惑,却没有摧锋想象中的愤恨和厌恶,反倒还有几分欣喜。
似乎不是噩梦。
若现在是梦,也许能算是个美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