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桓惊恐之后,便怒视摧锋,一副恨不得冲过去咬人的模样。然而他很清楚,自己是打不过这个光是威势就能压死人的怪人。
而摧锋只淡淡道:“张公子,你家里人一直在找你。”
张桓忍住那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心情,没有任何抵抗,瑟瑟发抖地跟着那几名大汉出去了。毕竟抵抗是没有用的,就算柳希夷为他说话,他也照样会被绑回去。
摧锋瞧他出了门,心中暗道这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
掩上门,把那些早饭一碟一碟放到桌上,对柳希夷道:“吃些东西吧。”
柳希夷看了那桌上那些水煎包、瘦肉粥和鸡汤,不禁道:“这么多……”
他饭量一直很小,尤其现在是早上,更是吃不下多少东西。而那水煎包的个头又稍大,十个摆了一盘,他估计一半都吃不下。
“一起吃吧,别浪费。”柳希夷递过去一根筷子,而后自己用剩下的那根筷子扎进一个水煎包里,还仔细观察一眼,“那么大一个,吃两个就饱了。”
摧锋接过筷子,闻言勾起嘴角:“你是猫么,吃那么少?”
“是啊……我其实是一只在山中修行了千年的猫妖。”柳希夷随口瞎扯一句,然后咬开那水煎包的皮。里面的馅料顿时流入口中,鲜香无比。
咽下去,他才同摧锋道:“挺好吃的,你也吃吧。”便又去小口小口吃那个包子。
这安安静静吃着东西的模样,确实挺像只猫的。
摧锋也扎起一个水煎包,犹豫了会儿,还是问道:“那个张桓……他来这里做什么?”
柳希夷抬头眨眨眼:“他啊,离家出走了,现在家里人要抓他回去,想来我这里躲躲。”结果半路杀出个摧锋,惨遭告发。
摧锋平静地道:“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那些人都在打听他。刚好瞧见他在你房里,就帮了个忙……好像坏事了?”
最后这一句说得十分无辜,好像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以为张公子家里人找他有急事就帮了他们一把。
“帮个忙?”柳希夷笑道,“我看你是你故意的吧。”
摧锋轻咳一声:“怎么会是故意。”
咬一口包子,遮掩一下自己的窘迫。
柳希夷笑:“我感觉你看他不顺眼。”
摧锋微微一愣:“是吗……也许吧,我不知为什么。”
柳希夷叹口气,放下手中那根筷子:“眼缘这种东西,难说。我吃饱了。”
摧锋这便看了看那盘子里,柳希夷果然只吃了两个,真的是在喂猫。
“不多吃些么?吃太少饿着对身体不好……”
“我吃不下太多……总是没什么胃口。”柳希夷看他那表情,好像怕自己饿死了一样,只好妥协道,“好吧,我再喝碗粥。”
那粥已经凉了些,不像之前那般烫口,倒是很快就让柳希夷给喝完了。
“这样行了吧?”柳希夷扯过手帕擦擦嘴,便让轮椅往后退了些,是准备离开这桌旁了。
摧锋忙起身去帮他推轮椅,送人出门找柳渊。
白云寺就在城里,去一趟也不费力,过不了几炷香就能回来继续赶路。柳希夷也就是趁着大家都还在收拾东西过去转转,不会耽误时间。
既然只是过去走走,也没必要兴师动众的,只叫上一个柳渊,三个人便前往白云寺。
又没赶上什么特别日子,白云寺里的人并不多。但毕竟是青溪名寺,即便是平常日子,也还是会有些来这里上香祈福或是游玩,所以虽然人少,也算不得冷清。
摧锋早已霸占了给柳希夷推轮椅的位子,柳渊倒成了跟在他们两人旁边那个。到了门口,轮椅停了下来,摧锋犹疑道:“这种地方……我是不是不该进去。”
虽是在问,可他自己心里已有了答案。他一个满身杀孽的人,进去岂不是扰了佛门清净。
柳希夷何等玲珑心思,顿时便知道了他心中疑虑,只好温声安慰道:“想什么呢,走啦。”
说着操纵轮椅,先朝佛寺大门行去,摧锋和柳渊便也迈步跟上。
大殿里坐满僧人,都在唱经,看样子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周围的普通老百姓都没有进去,只是在外旁边。他也就直接奔到正殿前,打算上柱香就走。
柳渊拿了一炷香递给他,他却又对着摧锋递过去:“摧锋。”
摧锋接过来,却显得有些局促:“我……”
“上柱香而已……”柳希夷笑道,又拿过一炷香,“你担心些什么呢?”
摧锋想了想,拈着香跟他过去。见他微微躬身,恭恭敬敬行个礼便将那香插进了炉里,也学着人弯腰行礼插香。
“走吧。”见他们两人都上完香,柳希夷道。
“这就要走了?”柳渊拍了拍袖上沾到的香灰,往四周望一圈,“不逛逛么?我看这里修得也挺好。”
“不去了……其实哪里的寺庙都一样,就是没来过,所以想来看看而已。”柳希夷说着,余光瞥了旁边整个人都有些僵的摧锋。
他发现从进了这个佛寺开始,这人好像就很不自在……因为觉得自己一身污秽,不该踏进这种地方半步。有些地方,这个人还是没想通,放不下。再待下去,恐怕要把人弄得更不自在了。
要忘掉自己不堪的过去,看来是件很难的事。柳希夷到底不是摧锋,不敢说自己明白他的那种心情,只是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吧。
柳希夷微微叹息,对柳渊道:“那边也该收拾好了,别让他们等太久。”
摧锋上前来,推着他往外走,似乎已经等他这句话等了很久。
然而他们还是没能就这样顺利离开,刚行到大门口,竟然见到张桓匆匆忙忙走进来。
除了柳渊,两人都是微微一惊。明明才见到他被家里人带走的,怎么还能在白云寺看到,这是……那么快又跑了?
张桓显然也是惊讶,尤其是看到摧锋,立马一脸见鬼了的表情,转身欲走。
“张公子。”
然而柳希夷一出声,他就好像被点了穴,站在了原地。
柳希夷道:“张公子,你怎么……”
张桓往前走了两步,又似是想到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忽地回头,换上满面的泫然欲泣:“柳公子……求你救救我吧!我都不知道该跑哪里了。”
柳希夷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两步冲近,道:“你看,我跑到这里都还能遇见你,这是缘分啊!柳公子你就帮我个忙,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柳希夷显然被他吓得呆了一下,喃喃道:“什么忙?”
张桓道:“柳公子要走了吧?不如让我跟着你们出城,出城就好,我爹绝对就找不到我了。”
柳希夷本就心软,见他这般求自己,就不太好拒绝。又一想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不如顺便送个人情,便道:“好吧……我们这就要回去启程了,客栈会合……要是路上你就被捉了回去,我可也没办法。”
“行行行。”张桓喜笑颜开,一个旋身纵开轻功,消失在众人眼前。
“走吧,我们回去了。”柳希夷回头,刚好捕捉到摧锋眼底忽然闪过的精光。
总觉得这位张公子还是逃不出这青溪城了,柳希夷摇摇头:“摧锋。”
“嗯?”摧锋低头。
柳希夷道:“算了吧。等他出了青溪城,就不关我们事了,那么小一段路,没什么的。”
“嗯。”摧锋点点头。
柳希夷算是放了心,叫了柳渊,总算是出了这道寺门。
张桓施展轻功,可要比他们三个走路的快多了。待他们到达客栈,张桓已经在客栈里藏着等了多时。
见车队已经整顿完毕,可以出发了,柳希夷道:“张公子,上车吧。”
柳渊和摧锋都是骑马的,坐车的就只有柳希夷一个。另外一辆能坐人的马车上,都是给柳希夷煎药的大夫,总不能让人家长云庄的小少爷坐那里去。所以柳希夷让张桓上车,上的自然是他自己乘的那一辆。
岂料张桓都还没答应一声,摧锋便道:“我的马给张公子骑吧,大公子昨夜有些受凉,得有人在旁照看。照顾大公子的事,总不能让张公子来做,也免得张公子也过了病气。”
言毕就伸手将柳希夷抱住:“大公子,我抱你进去?”
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这位柳大公子身边管事的呢。柳希夷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进了车里。
看他拉下车帘,柳希夷这才小声道:“你就那么看他不顺眼?”
摧锋坐下:“一看就是个嘴闲不下来的人,在这里面会吵着你。”
“你……”柳希夷低眸一笑,只觉无可奈何,“那换你那么闷的进来,我就舒服了?”
“我……”摧锋一愣,“我也可以陪你说话,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柳希夷笑了:“好好好,那你讲个故事来听听。”
摧锋还能讲什么故事,豆子发芽么?这是在取笑人呢。
摧锋被这么一调侃,便低了眸,沉默片刻,道:“从前……有个……”
“噗……行了。”柳希夷忍俊不禁,“上次豆子发芽,这次莫非是豆腐发霉变成了臭豆腐?别编什么故事了,说点别的吧。”
“好。”摧锋说完,眼中的神光发生了些许变化,仿佛变得很沉,很深。思索了片刻,他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轻轻舒口气,神色半是轻松,半是郑重。
“我其实想问你……”摧锋望着他双眸,认真地道,“柳然,你还缺照顾你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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