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真正的告别

镇北王府,当然还是要去一趟的。

顾停想的很清楚,一码归一码,他和霍琰已没什么好说,该说的话也早已说完,道别也不必。可他和镇北王府总算有守望相助之缘,要离开,总得过去说一声,王府并不是霍琰一个人的王府,太王妃,霍玥霍玠姐弟,老管家,林教头,笑出一口白牙的护卫……大家都待他很好。

而且他走得这么急,跑这么快,为了什么?当然是正主不在,谁都不会尴尬。

道路畅通,一路很快,顾停很快回到了九原。

城内一片热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百姓们这次是真的很高兴,大难都过去了,北狄人打跑了,什么尸毒也都解了,虽然几乎传染了一个城,但解药及时,并没有死几个人,大家都好好的,以后有长长的日子要过,为什么不开心?劫后重生,心里反而更爽好吗!

看到顾停,所有人都跟他打招呼。

“顾公子回来了呀!一路辛苦,王爷还好么?什么时候回来?”

“哇顾公子回来啦,还是那么俊!王爷怎么没跟您一起?”

“顾公子饿不饿?来我家的大肉包子,才出锅,尝尝!”

“对对我家的糖糕也好了!可惜王爷没这口福啦!”

“公子稍等!还有我家的炒糖,味道超好,您先尝个味,回去一定派人过来拿啊,不要钱!对了,还有王爷的!”

顾停自认人生经验丰富,走过很多路,去过很多地方,可他没见过这么淳朴可爱的百姓,遇到不容分说把东西塞到他怀里的热情大娘,难得的红了脸。

如果……大家问候他不带霍琰就好了。

走出热闹主街,顾停收起笑,慢慢垂了头。

所有人见到他都要随口问霍琰,可见对他们的关系已经误会到了哪种程度,怪不得人家会说不尊重。

顾停并没有回自己小院,直接是去了镇北王府,求见太王妃。

从守城大战到后来尸毒,太王妃不管身体情况如何,精神如何,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过,可这回看到顾停回来,反而落了泪:“好好好……回来就好!”

韦烈赶紧在一边哄:“老祖宗不哭啊,你看顾公子哪哪都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这可是大福气!”

“对对对大福气!”蔺氏收了泪,看到顾停又忍不住叹气,“唉,苦了你这孩子了。 ”

顾停松了口气,他对恶人从来都不怵,有的是办法顶回去,可对待他好的人,尤其老人,总是束手无策:“您别这么说,我并不觉得辛苦,真的。”

蔺氏看着他,眼神心疼,声音微涩:“怎么会不苦?你只是不想说罢了。”

小辈心疼她,不愿说出来让她担心,可她怎会不知道?

“将门之家,边城要塞,自来如此,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这条路,只有自己走过才知道有多难,这种苦,只有自己尝过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小辈体贴她,她却不能把别人的话当真,以为真的就没关系。

“桂嬷嬷——”蔺氏让桂嬷嬷拿来一打纸,笑眯眯塞到顾停手里,“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失礼,认识这么久,竟没送过你一件像样的东西,这礼单,你收下!”

顾停根本不用看,只看这单子列出来那么长,就知道不简单,赶紧推回去:“这个晚辈不能——”

蔺氏立刻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拿话压他:“长者赐不可辞,知道么?”

顾停:……

见他仍然有些不好意思,蔺氏悄悄眨眨眼:“抚军抗敌,的确花销巨大,可我们镇北王府,真的没有那么穷哦。”

顾停瞬间想起守城之时,他站在城楼上说的那些话……王府也没有余粮……

脸更红了。

没办法,只好接下,不然这位老祖宗不知道还能说出什么话来让他害臊。

霍玥霍玠姐弟俩到了,小姑娘端庄清丽,和以前一样,过来大大方方行了个礼,只小脸微红,看向顾停的视线充满关心。弟弟则一点都不客气,小炮弹一样冲进顾停怀里:“停哥哥停哥哥!我好想你!”

顾停摸了把他的圆脑瓜:“嗯,我也想玠哥儿了。”

霍玠:“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怎么没同你一起?”

顾停:“很快,等他手边的事忙完,就会回来了。”

霍玥把弟弟拽回去,拉住:“停哥不知道,弟弟一直念叨着你,之前被关在院子里还很不满,终于能出来了,撒着欢儿的到处调皮,您别介意。”

顾停:“不会。”

霍玥又问:“听说哥哥病了,祖母也不肯细说到底怎么样,现在如何了,可是好了? ”

顾停 看了眼太王妃。

镇北王病危这么大的事,瞒所有人也不能瞒太王妃,信自然是一早就递过来的,老人家自己扛住了巨大压力,没有和孩子们说,刚刚他回来,也没有第一声就问,可见其胸怀。血浓于水的亲孙子,怎么会不担心?

顾停赶紧微笑答了:“王爷很好,不过小小风寒,现已痊愈,什么事都没有,只待手边事务处理妥当,马上就会回来,和你们一起好好过年。”

“嗯!”

“那我们一起好好过年呀!”

霍玠拉住了顾停的手。

“我就……”顾停随即朝太王妃拱手长揖,“其实今日过府,一者报平安,二也是来请辞,眼看就是年节,停不便在外久留,这次回去后,就要离开九原,回家过年了。”

“你要走?”

蔺氏声音扬高,惊讶到失态了一瞬,可大过年的,不管别人家什么样子,都不好拦着人家团圆,蔺氏沉默片刻,最后只长长叹了口气:“也好……那你可要记得,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过年要高高兴兴的,自己开心为大,不管走到哪里,不管遇到什么事,镇北王府永远都是你的后援。”

霍玠小眉头一皱,明显有话要说,被姐姐捂了嘴,拽到后边。其实霍玥又何尝没有话说?可祖母都已经发话了,就不好捣乱。

一大一小姐弟俩,看着顾停的眼圈微红,都快哭出来了。

顾停心里也不好受:“天寒冬长,太王妃请一定注意身体,我在远方也会日日牵挂,几位也是——停告辞。”

干脆利落的行了礼,顾停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等他的人离开,再也不见影子,霍玠终于挣脱了姐姐的手,哭了出来:“停哥哥为什么要走?和我们一起过年不好么?”

霍玥摸着弟弟的圆脑瓜,没有说话。

太王妃明显不高兴,哼了一声。

韦烈磨牙:“肯定是王爷的错,连顾公子都留不住!老祖宗,等他回来您一定好好训训他,让他去负荆请罪!反正他也不怕冻!”

太王妃拐杖重重柱地,更加大力的‘哼’了一声。

顾停刚刚出府,孟策兄弟也来告辞了,这一次太王妃没有那么伤感,早就预料到的事。孟策是姑藏王,抚一方百姓,有自己的王府,过年有很重的象征意义,当然不会留在别的地方,定要回去的。

她只遗憾:“琰哥儿许很想和你们当面道谢。”

孟策:“我同他时间还多,可来日方长,太王妃不必担心,我兄弟二人在外滞留已久,再不回去,家里兄弟们只怕要翻了天了。”

太王妃也知无法挽留,让老管家备了厚厚的礼,送二人出了王府。

两人出来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去找了顾停。

顾停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本也是要找他们的,这下正好,不用跑了。

“你要走了?”

“听说你要走了……”

顾停和孟桢一见面,就异口同声说了一样的话。

孟桢眼圈微红,靠过去抱着顾停的胳膊,特别舍不得:“我们在一块才多久,都还没有好好玩过呢,结果你也要走,我也要走,下一回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少年撅了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顾停摸了把小伙伴狗头,微笑道:“都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又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我们不说离别,只说重逢,此刻有多伤感,下次再见面时就有多开心,不是也很好?”

“不好不好不好!”孟桢开始撒娇耍无赖,“我要和阿停在一起!”

孟策看着自家弟弟扎在别人怀里又蹭又闹,脸直接黑了。

顾停视线无奈的对上他,摇了摇头。

孟策拱手深深一揖,转身离开了房门,把空间留给两个小朋友。

顾停拍了拍孟桢的背:“总会有时间再见的,你要乖一点呀。”

“喵嗷——喵——”

小猞猁有点怕生,刚刚去王府一直没露头,现在建房间里人不多,轻手轻脚的跑了出来,蹭了蹭顾停,好奇的去闻孟桢。

孟桢差点尖叫出声,紧紧捂着嘴:“哇是小猞猁!好可爱!像个小豹子!”

顾停给小猞猁顺了顺毛,引着它和孟桢熟悉:“你知道猞猁?”

孟桢激动的脸都红了:“嗯嗯!我们姑藏那边冬天也很冷,偶尔出去会看到,但它们性子很傲的,不太喜欢被人养,我曾经想养过,可都没成……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取,”顾停歪头笑了笑,“要不要我们一起想个好听的,作为离别纪念?”

孟桢眉开眼笑:“好呀好呀!”

要不是见小猞猁认生,强行要抱怕是得跑,孟桢早上手了,他一边努力克制,一边问顾停是在哪里见到的小东西,有过怎样的故事,怎么好端端一个小可爱就被他拐回了家,顾停好笑的一个个答,二人顺便在里面找有意义的好听的名字,喊出来让小猞猁选。

天有小雪纷纷扬扬,冷冽的光线折进窗子,不知怎的变得暖融融,落在孟桢和顾停侧脸,二人眉目如画,微笑明媚,似暖了整个流年。

孟策由着两个人腻歪,反正还有时间,倒也不急,让他们好好道个别也好。他轻车熟路找到厨房,拎了一壶酒出来,屈着一条腿,懒懒散散的坐在栏杆上,对着一院小雪,慢悠悠小酌。

雪还未赏多久,酒刚刚两口下肚,身边冷风浮动,有人来了。

是霍琰。

带着边境独特的风霜味道,带着不怎么整齐的仪表,冲了进来。

孟策偏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托着下巴,似笑非笑:“来的这么快,骑的那匹烈风吧。”

霍琰那匹枣红色的马,名字叫做烈风,是匹汗血宝马,一日可行千里。

霍琰走上庑廊,越过他就往前走。

孟策扬声:“我劝你别进去。”

霍琰怔住。

“逼得太紧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总得给别人一点空间,”孟策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喝么?”

霍琰想了想,折了回来,坐在孟策身边,接了他的酒,仰头就是几大口。

孟策心疼:“行了行了行了!你给我留几口!”

霍琰:……

孟策把酒壶抢回去,一口气喝完,打了个酒嗝,半晌没说话,静静看着院里的老梅。

良久良久,他才声音有些涩的开口:“事都完了?”

霍琰颌首:“只有少许未竟,不过是耗些时间的事。”

孟策:“若有需要,随时派人来信。”

霍琰:“可。”

二人的话很短,似乎没说什么,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他们少年相识,脾气相投,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脾性,也知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个什么样子,有些话不必说,彼此心里都懂。大家都是王爷,谁心眼都不少,什么事会引出什么麻烦,怎么处理最合适,再熟练不过。他们认可彼此能力,从不觉得对方在根子上有什么毛病,可能有些地方互相看不惯,一言不合还会打起来,可很多事,他们愿意两肋插刀,不问缘由。

说起来很奇怪,那个结结的那么深,那么重,没想开时,看对方怎么都不顺眼,什么情绪都上头,一旦解开,就觉得以前执着的自己就像个傻子,这点事,有什么好纠结?

只是隔了岁月,到底不似年少时豪言壮语,激情澎湃,爱说爱炫,他们的友情没必要粘粘乎乎,说话不说话的,也并不觉得尴尬。

两个王爷在外面不言不语,气氛怪异,和房间里的两小只完全不一样。

房门开着,距离并不远,顾停和孟桢的笑声传出来,小猞猁被他们逗的各种喵喵叫,在他们手底蹿来蹿去,一时装凶一时躺倒求揉忙的不行,空气热闹又温暖,似乎融尽了人间烟火,让人忍不住流连。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王爷齐齐转了方向,不在看院子里那株老梅,而是看向房间里的两个人。

孟策看到了弟弟傻乎乎可爱爱的样子,看到顾停在帮他讨小猞猁开心,带着他的手看能不能揉一揉,傻弟弟激动的不行,连声叫可爱,可他大概不知道,他眼睛圆圆,脸颊红红的样子也很可爱,比那什么小猞猁可爱多了,让人很想摸摸抱抱。

可是不可以。

看了许久,有些牙酸,他幽幽说了一声:“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霍琰:“嗯”

孟策眼帘微垂,盖住眸底几乎翻天倒海的情绪:“你手边拥有的,是别人一辈子都求不到的,你竟还不知道珍惜。”

霍琰看着眉眼弯弯,唇红齿白,笑得那么那么开心的顾停,心里更酸:“我怎会不知道珍惜呢……”

是不知道如何珍惜。

抱着一个小东西就开心成那样,这边有个大活人呢,竟然比不上随便捡的小东西……

他知道自己这次错的离谱,把顾停气狠了,发过那样的誓,说过那样诀别的话,哭成那样子丢过脸,怎能轻易过得去?换他他也不行。

这一次,可不是什么小银鱼小金鼠小南珠能哄回来的……

离情再长,终是有要走的时候。

孟桢一步三回头,眼圈都红了,孟桢也很难受,抱着小猞猁依依不舍,连小东西似乎都染上了离情,“喵喵喵喵”叫的特别黏糊,撒娇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再这样下去谁都别想好,迟早要抱头大哭。

没办法,孟策强行过来,拿一个厚毛大氅兜头把弟弟裹住,裹得严严实实哪哪都没漏,然后连人带大氅一起一抱,大步往外走。

抱着个人,他也走的稳稳,仿佛孟桢没一点重量似的,还能随手就按住怀里人的挣扎。

孟桢挣不开也要用力挣,太丢脸了,这样的场面太丢脸了!他羞的连再看小猞猁一眼都忘了,脸红的不行:“哥哥不是说,我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再要抱抱吗!”

孟策声音微哑:“今天例外。”

要哭不哭的小祖宗太磨人了……他舍不得。

“回家了好不好?厨娘来信说,府里菜都备好了,有你最喜欢吃的烤羊排。”

孟桢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孟策又说:“有你最喜欢的零食,还有特制的炒瓜子和渍梅子。”

孟桢:“嗯。”

孟策:“你的新衣裳也做好了,是红色的,喜庆。”

孟桢:“嗯。”

孟策勾起唇角:“绣房说,也给我做了一套,和你的一模一样,也是红色的。”

孟桢立刻抬头看他,圆眼睛充满惊喜,小手捂着嘴:“嗯嗯!”

孟策把弟弟抱上马,手势一打,护卫们扇形散开,一行人卷进风雪,很快没了身影。

庑廊下,风雪在廊外,暖融在室内,霍琰和顾停没往外走,也没往里走,就在原地站着,四目相对。

顾停并没有不理霍琰,也没有任何失礼之处,微笑拱手打招呼,优雅客气,又带满疏离:“王爷安。”

对方如果闹闹脾气,生气不理人,别说骂他,踹他两脚他都能受,可这样……霍琰就有点虚,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你要走?”沉默半晌,只能问出这个问题。

顾停微笑:“正是,九原毕竟不是我的家,也太冷,从早到晚没个暖和的时候,实在适应不了,还是家里好。”

霍琰觉得这话每一个字都扎心,不是家,太冷,从早到晚都冷,没有人暖他,他适应不了……

顾停不喜欢这种沉默气氛,又道:“正在收拾,家里哪都乱糟糟的,就不请王爷进来了。”

霍琰抿了唇:“本王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呀,”顾停眉眼弯弯,姿态更加优雅客气,“总归不是待客之道,抱歉啦。”

“砰——”

霍琰突然火气上来,拳头重重砸在墙边,把顾停扣在狭小空间之内:“本王在你这里,连朋友都算不上?”

孟桢都能进,孟策也能进,为什么他就不行?

他就只能是客?

空间太过狭小,对方温热呼吸几乎落在脸侧,不知怎的,顾停心脏随之狂跳,外面小雪多么安静,多么冷冽都没有用,浇不熄自己胸口一腔温热,也浇不灭这人眸底灼灼烈火。

“王爷哪里的话。”

顾停眼梢微垂,掩住眸底寞色:“您是镇北王,治一方土地,护一方子民,高高在上,尊贵无匹,停只是个普通人,无官无身,无财无命,怎敢随意高攀?这也太不尊重了。”

霍琰:“什么尊不——”

“失礼了——”

顾停突然低头弯身,从霍琰手臂下跑出来,迅速转身进了屋,并且立刻关了门:“寒舍地小,恐难以招待,王爷还是请回吧。”

霍琰追踪不及,差点被门拍到脸上,和门口蹲着的小猞猁大眼瞪小眼。

“喵嗷嗷!”

小猞猁还十分愤怒,矮身呲着小牙,各种冲着他低吼——要不是你个没用的,主人怎么会忘了这么可爱的我!我没被主人抱进去全赖你全赖你全赖你!

超凶。

霍琰眼眸微暗,突然伸手,冲小猞猁抓了过去。

如果劫持了这小东西,或许……

不成想小东西灵活的很,往后一缩,迅速爪子扒墙,嗖嗖两个跳上窗子,从窗户缩挤进了房间……

挤进去了还不走,圆脑袋从缝里悄悄观察,嘴角一扬,似乎在炫耀,又像在挑衅:有本事你也挤进来啊!

霍琰:……

人质劫持不成,门也没敲开,霍琰在庑廊下站了很久,里面没有人说话,门也没有再次打开,这是很明显的僵持,他在等顾停开门,顾停在等他离开,两个人都在坚持,也都不会妥协。

霍琰不怕冷,他敢在这里站一个晚上,一点都不怕,可他不想顾停把自己憋坏了,没办法,只好退了一步,轻声问里面:“什么时候走?”

顾停:“明天。不知具体什么时候,王爷不必相送。”

霍琰:“好。”

他转身离开,很快没入风雪,再也看不到。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顾停闭上眼睛,长长呼了口气。

再睁开时,眼圈微红,隐隐有些湿润。

小猞猁有些不安,爬上了他的膝头。

顾停摸着小东西的圆脑袋,一下子把它他抱住:“以后,我就只有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