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不许你死

这一天本来很平静。

和往常一样,顾停给霍琰喂粥,同他说话,还念了孟桢的信,关于顾庆昌抢店的事。

顾停看到这封信当时就笑了,念给霍琰更加笑得不成样子:“你说我那哥哥怎么那么蠢?他还跑去占我的店子要药材,他要了有什么用?会配么?知道哪几种搭配有用么就瞎要?掌柜的还护食,要我说当时就该全给他,他要真能研究出来救了人,我们还要谢谢他呢!可惜他出了捣乱坏事,什么也做不了,还没脑子……”

信里说,掌柜的机智立刻传了消息出来,镇北王府和孟桢还没动呢,董仲诚就拉了一车药过去,当场应说都能给顾庆昌,请他现场配药,只要能配出解药,别说这点药了,要钱他都给!可要是配不出来,只是在这胡闹捣乱,就别怪大家不客气了!

“看看看看,我看中的人才,果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信里孟桢还说,你们是没看到那场景,药膳店里里外外围的都是人,百姓们把周围两条街都占了,什么都不怕,就怕顾家大少爷不动手,大家喊话,他动了,配出解药,大家跪下喊祖宗都行,他要不动,呵呵……一顿打肯定跑不了!

顾庆昌还能有什么办法?店肯定是不敢再要了,药材更是,别人敢给,他敢配么?他其实就是一时情急,见江暮云染了毒,话还说的那么感动,心思根本没过脑子,直接就跑过来了。

“真是害人害己……你说好笑不好笑?”顾停笑倒在霍琰床边。

霍琰没有回应。

顾停直起身,慢慢把信收好,握住霍琰的手:“你说过要给我撑腰的……倒是早点好起来呀,你看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霍琰眼皮微颤,左手似乎动了动,却还是没醒。

重病的时候,什么事都很绝望,顾庆昌没要到店子,没找到药材,当然也不可能有解药,答应的事做不到,他就有点没脸见江暮云,不太敢去江暮云的住处。

可越是不见,气氛就越尴尬。

挨不过去见了一面,江暮云神情很平常,语音淡淡:“你会害怕很正常,换了我定也心中恐忧,我也不想你出事,以后,你还是别再来了。”他悠悠的叹了口气,看着头顶天色,“若就此安静死去,不连累旁人,未尝不是一种福德。”

顾庆昌就慌了,紧张的抓住了江暮云的手:“我怎么会怕?我就是想为你做多做一些事!想着在这里闷着也不是回事,没办法救你,索性就去外面转转看有没有机会,你别误会!”

江暮云眼帘微垂:“怎会?你对我最好,我是知道的。”

然而这种毒最可恨之处在于,疮斑发于四肢,在躯体蔓延,直至中毒之人死亡,露在外面的皮肤,手脸都是好好的,江暮云就是,只要不翻开衣服看,他仍然是那个闲云野鹤,优雅矜持的贵公子,可顾庆昌抓住了他的手,手往上抬,袖子就会往下滑。

顾庆昌眼梢扫到那些丑陋的疮斑,几乎是立刻就放开了江暮云的手,脸色尴尬又惊慌:“你,你放心,你这样好的人,一定不会死的,定能长命百岁!”

江暮云拉了拉袖子,盖住手臂上疮斑:“我知道,昌弟最记挂我,我知道的。”

危难扶持,岁月静好,这个画面仿佛很美,可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有多少闪躲又是否真的有没放弃,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类似的大戏在别处也有上演,无非是人间疾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什么好批挑衅判别人的,不违本心,做好自己就是。

边境坞堡,尤大春发现自己胳膊上长出疮斑时,感觉天都要塌了。原来真的是可传染的剧毒……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幸运,原来也会染上这些恶心的东西!

他双手颤抖,想要抓掉这些碍眼的东西,可越抓,疮口越难看,这些东西就是附骨之疽,一旦染上就永远消不下去,他要带着它们走向死亡!

“贱人贱人贱人——”

要不是那对狗男男,他怎么会染上这种东西?

该死的……尤大春无比厌恶这些丑陋的东西,甚至连带着开始厌恶自己,他完全能想象到,带着这一身东西,他绝对回不到京城,别人也不允许他回到京城,可就这么死了,他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要死的是他,凭什么要死的不是别人?他根本就不是九原的人,不该遭遇这一切的!

他一点都不相信镇北军说出来的好听话,什么解药在配置,已经有了巨大进展,到现在都还没配出来,估计就是没办法,可镇北军不能承认自己无能啊,只能说好听的唬弄大家。这种毒根本就没有解药,一旦中了,就只有一条路,等死,不然霍琰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

霍琰会死,他也会死,死在这恶心的,脏兮兮的,荒无人烟的穷乡僻壤,客死他乡,连尸骨都回不去。而等他死了,才是真的一无是处,全无所为,人都死了,还能干什么?不如趁着现在……多拉几个陪葬的!

尤大春唇角牵动,笑容阴鸷又变态。

……

这天还有一件事,顾停又接到孟桢一封信,傍晚来的,信上说这次有新药配出来,大家寄予的希望很大,没准就一次成功了!

心里乱跳了好几天,因这封信,顾停难得找回来一点自信,给霍琰喂粥时都不忘念叨:“……这么好的消息,你只要努力吃饭,忍耐坚持,一定会等到哦。”

他不是没听到过霍琰避开他交待下属的话。

因此毒特殊,人只要活着就不要紧,一死就是爆发源,霍琰叮嘱下属,一旦发现自己有死相,不可能再有转机,就立刻拽走他……

这种时候,这人最先想到的还是他。

顾停很不想沉溺于这些情感,可不知怎的,一颗心总是管不住,时不时就会想到,想到了鼻子就酸,眼泪就止不住。别说重生回来,就算整个上辈子,他好像都没有这么哭过。

人们本就很脆弱,生离死别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听个戏看个话本都会感同身受流个泪,何况自己变成故事里的人,亲身经历这些?

顾停真的快撑不住了。悄悄哭了一场,他趴在床上睡着了,希望这次睡醒,霍琰这病能好一点,他能听到好消息。

不知为什么,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久,醒来时还有些懵,晃了晃脑袋,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他下意识帮霍琰掖被角,却发现被子摊开着,霍琰不在。

不在?

怎么回事!顾停一下子慌了,四处看房间,没有人!屏风后也没有!哪哪都没有!

“来,来人——”

他冲出去问守卫:“霍琰,霍琰在哪!”

结果外面一群守卫也昏昏沉沉,刚醒的样子。房间里有很特别的浓香气息残留,和里面一模一样。

大家面面相觑,不过一瞬间,都明白了:“是迷药!大家都中了迷药!”

顾停咯咯磨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那个蠢货干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找啊!”

“是!”

“马上去!”

大家醒过神来,所有人一起冲了出去,镇北军都疯了,跟着各队将领划出地盘,地毯式搜索,顾停没头没尾没线索,也不想干等着,干脆穿上大氅,把自己曾经去过的,霍琰去过的地方都去一遍。比如转角天井,比如厨房,比如校场,比如那种着一树梅花的院子……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脚下的路怎么走的,他来到那处缓坡,遇到小猞猁的地方。

听说家养的猫老了,自知大限将至,会悄悄的离开主人,跑到山上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孤独的等死,哪怕听到主人声音也绝不露头……

霍琰,你可别这么傻。

今夜难得晴朗,银月皎皎,如辉挥洒,天空还是那么高,空气还是那么凉,四野无声,只能听到北风呜鸣。

风还是那个风,可今天的风声似乎有点不对,好像有点尖锐,时不时还有轻响,就像掠过了什么空处而不是实地……空处……坑?

顾停心尖一跳,提起袍角往前,往上,爬到半坡,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还真有一个坑!

往下挖出来的,长九尺,宽三尺,倒是不太深,刚刚够容纳一个人,而所有人正在找的镇北王霍琰,就躺在里!

意识是清醒的,没有昏迷,睁着眼睛,里面空无一物,看到顾停,竟然没有半分羞耻,还很平淡!

他没晕,顾停差点气晕,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砸下去:“你行啊霍琰!平时病的动都动不了,要作妖了一身本领!够能耐啊,还能自己离家出走,自己挖个坑,想悄悄的死?你问过我了么!我不是都发过誓了,不会再纠缠你!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你就不能听点话,好好珍重自己吗!”

顾停越骂越气,骂到最后都有了哭腔,蹲下来抱住自己:“你就是个混蛋!”

“别哭。”

顾停没理他。

霍琰声音暗哑:“是别人挖的。”

顾停更气:“别人挖的,你选择自己躺进去就很英雄?”

霍琰没说话。

顾停瞪他:“还不起来?都有力气了,还等着别人下去搀你么,镇北王殿下?”

霍琰把大氅扔给了顾停,人还是在坑里没起来,莫名固执:“人都有一死,这样离别也挺好。”

顾停气的差点拿土扔他,到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房里的迷烟是你放的吧,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有了点力气,并不是病要好了,而是回光返照,你要死了?”

霍琰没说话,这样的姿态就是默认。

顾停更气:“大家都很忙,您能不能别捣乱?还总说我不懂事不听话,我们两个到底谁不懂事不听话!”

终于也能这么喷一回霍琰了,顾停感觉十分解气。

霍琰还是没说话,就任他骂,什么反应都没有。

顾停都气笑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看到霍琰右手边牵着一根绳子,绳子往上,从坑边绕出来,连着一根木条,那个木条和山坡夹道角度一起撑着一只木板,木板上装的,都是土。

这是个简易机关,也就是说,只要霍琰一拽那根绳子,木条离开,木板上的土就会倾泻而下,填满这个坑,以及坑里的人。

他是真心求死的。

也许顾停只是早来了一步,他若没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没感觉风声有异跑过来看,霍琰下一刻就会拉动绳子,慢慢在这个土坑里失去呼吸,失去心跳,失去生命。

“好!你想死是吧?你现在就死,我看着你死,我亲眼送你离开,绝不强求!你现在就拉那根绳子,把你埋了!我动一下就不姓顾!”

顾停真的疯了,什么理智,不存在的,他瞪着霍琰,双眼通红:“你去死好了霍琰你去死去死!你现在就死,我马上后头跟着,你满意了吧!你不就是要折腾我!”

霍琰终于躺不下去,坐了起来,干裂的嘴唇抖动:“你别哭……”

“我没哭!我就是死,也不会为你这样的混蛋掉眼泪!”顾停狠狠擦眼睛,目光阴阴,“我就算哭了,又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谁!霍琰,你这种又臭又硬的狗脾气,活该做一辈子孤独讨厌的王爷,没有人会喜欢你,没有人会在乎你,你注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喝茶一个人睡觉,等你老了,都没有人帮你盖一下被子的!你这么可恨又可怜的人,有什么值得我哭的!”

霍琰看着顾停。

他的目光很安静,有皎皎月光在里面流淌,似映照了星辰,又似映照了大海,他一直直都没说话,只是看着顾停,看得很认真很认真:“你守城时,我曾回去过。”

“嗯?”顾停是真的很意外,“什么时候?”

不过片刻,不等霍琰回答,他自己就想到了,前后守城战只有两次,第一次韦烈被派回来了,霍琰肯定不在,那就是第二次,孟策来援的时候。

可霍琰当时在哪里,为什么他没看到?

霍琰目光不离半分,一寸寸抚过顾停的脸,顾停的眉眼:“我很想遵守承诺,可边境战事仍然凶险,见你安全,我就走了,头都没回。”

“说的再大义再豪情,我仍然失了言,对你。”

顾停抿着唇:“既然一直不想说,为什么现在又肯说了?”

“怕以后没机会。”霍琰唇角微涩,“你好像很怪我。”

顾停瞪他:“你现在说了,我还是很怪你!”

霍琰笑了:“我没忘记你,从始至终都没有,顾停,你的安危对我来说,很重要。”

所以求你,别再坚持了,好吗?

顾停眼泪刷的掉下来:“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安危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

所以求你,为我再坚持一次,好吗?

两人对峙,谁都说不服谁,谁都很坚持。

霍琰嘴唇抿成一条线:“我的命,我说了算。”

“不,你的命我说了算!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顾停咬牙,“你才说过要听我的,什么都听我的的!”

这一刻的顾停特别执拗,特别任性,特别凶。

“喵——”

二人再次僵持时,一个小东西蹿了过来,是那只小猞猁。

月光素雅明亮,给万物披上银辉,不仔细看,小东西就是一只小猫,圆脸圆脑袋圆眼睛,毛茸茸的惹人怜爱。

“喵嗷——”

第一次,它靠过来,蹭了蹭顾停的腿。

顾停现在随时都要带点猫能吃的小零食,拿出来喂给了它。

小东西仍然是那副凶猛吃相,护食,气吞万里如虎,可它这一次吃完东西并没有离开,而是仰起头,巴巴的看着顾停,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顾停试探的伸出手,小东西没躲。下一刻,他的手落在小东西的圆脑袋上。小东西毛茸茸,暖暖的,任他摸,任他挠,被摸的舒服了,还‘喵喵’叫着撒娇或是催促。

顾停突然泪如雨下:“你看……你说它是野物,养不熟,可它还是喜欢我了。你认为我是外人,对你的事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再伤心,一两天也过去了,可我告诉你,过不去。比如现在,我要在这种时候把小猞猁扔了,它一辈子都会记得这种被遗弃感,一辈子都难再和人交心,为自己寻个主人。这样的感觉——你也想让我感受么?”

霍琰声音有些艰涩,似是认输了:“我不是你的主人。”

顾停看着他:“你想是我的什么人?”

霍琰闭了嘴。

顾停追问:“你就不想和我扯上任何关系,一点点都不要么?”

霍琰缓缓闭上了眼。

怎会不想?他该死的想。

他想永远都能看到这个人,永远都能保护他,想为他折一树梅花,想为他找无数的小南珠小南瓜,什么小猫小狗小猞猁,只要他喜欢他就养,他想……和这个人比世上所有人都亲密。

他想陪他走很远很远,直到生命尽头。

可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他的,还有很长。

他不喜欢死同穴这三个字,若他死了,他希望顾停好好的,往后余生,永远能灿烂的笑,能恣意洒脱,红尘逍遥,他这样好的人,就该肆无忌惮的过一辈子,惊艳世人的时光,温暖世人的流年。

可他不能说。

什么都不能说。

“我不想。”

霍琰静静看着顾停:“所以能让我安静一下么?”

顾停气的真拿土扔他:“霍琰你混蛋!你无耻!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要不是看过那个檀木小盒子,他真的会信!

“喵嗷!”

小猞猁察觉到顾停情绪,这时候就知道护主了,低下身子炸起尾巴凶巴巴朝着霍琰吼。若它成年,定时气势万千如猛兽之王,可惜它现在还是个小崽子,一口奶音实在算不上什么威胁。

一大一小两只小东西,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声讨姿势,眼睛里的火气都一样。

霍琰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一度有些呆怔。

就在这个时候,一堆士兵循着声音找了过来:“王爷!顾公子!”

“原来您在这里!”

“快来人啊,王爷在这里!顾公子把王爷给找到了!”

霍琰:……

顾停指挥士兵,满面肃然:“把霍琰给我抬出来!”

小猞猁助阵:“喵嗷——”

抬出来抬出来!

士兵们也是第一次见识这场面,目光呆滞,愣了一瞬。

顾停跺脚:“还愣着干什么?动啊!”

小猞猁催促:“喵嗷——”

动啊动啊!

士兵们赶紧转身,要跳下坑。

霍琰:“我看谁敢动!”

众人怂怂站住。

“我看谁敢不听我话!”顾停冷哼一声,更加凶悍,“我可是老王爷定下的镇北王妃,今天这里我说了算,你们给我把他抬出来!”

小猞猁凶猛刨地:“喵嗷——”

不听话的通通要被吃掉!吃掉!

士兵们擦了把眼睛,低着头,不敢跟霍琰对视,一起使力,把霍琰给抬了出来。

霍琰:……

顾停指向一个身材健壮的小头领:“我扛不动他,你来背。”

小头领立刻把霍琰背起,一行人迅速往回走。

霍琰实在忍不住,看向顾停:“衣服,穿好。”

顾停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人找回来了,自然是好的,可并没有谁情绪特别高涨,因为一直没有解药,这种情绪就会一直蔓延。队伍里的小兵甚至在偷偷抹泪。

就在这种时候,顾停突然看到了一只鸽子,鸽子在天空盘旋很久,突然找了过来,落到他手上。

“咕咕——咕咕——”

这是一只信鸽,在提醒他拆信。

顾停看了一眼天空的方向,这只鸽子……该是自九原而来。他感觉稍微有点奇怪,虽尸毒在活物之间并不传染,可小动物也是生命,能避免尽量避免,这些天与九原联系,他与孟桢用的都是传令兵,暂时取消了飞鸽传信制度,现在突然用鸽子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样吗?

心脏骤然狂跳,顾停屏着呼吸,从鸽子腿上小竹筒里取出纸条,展开——

是孟桢的字:解药终于成功配制出来啦,以下附药方!斑蝥七钱,大风子一两五钱钱,白降丹九钱……你那边药材够不够?不够也不要紧,董仲诚已装了几大车药材,此信寄出时已经出发,不日即到!

顾停深呼一口气,眼圈立刻红了,当即举起手:“解药配出来了!所有人都有救!”

霍琰顿住,眸底迸发出巨大光芒。

士兵们更是忘了规矩,疯狂的跳了起来!

小猞猁不知怎么的也跟着发疯,绕着顾停的脚跑来跑去,似乎十分开心。

顾停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跑到霍琰面前:“你马上就能好知道么!要是刚刚真把自己埋了,才是愚蠢至极!这种事永远也不可以有第二次了,知不知道!”

霍琰眸光微缓:“知道了……你别怕。”

顾停瞪他:“是我怕么?明明是你怕!胆子这么小,连小猞猁都不如!”

小猞猁:“喵嗷!”

霍琰眼梢微垂,眸底盛着月光,冷冽的,也是暖柔的:“好,是我怕,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这不是应该的!”

顾停再次看了眼药方,发现都不是极特殊的药材,这里应该都有,可能某一种存量不是那么充足,但后面补给马上到,根本不用发愁。

“大家辛苦一晚,不太困的就不休息了,通知大夫们开仓取药立刻熬制,各小队领队清点中毒人数,药材足够,咱们不缺,只是熬制需要时间,大家互相理解劝告一下,病重的先服!”

“是!”

随着一声声命令下去,镇北军坞堡活了,再无往日死气沉沉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