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窗面上,结了一层雾。
顾山雪看到了几分钟前的文件,在听到电话的时候,心里萌生了些雀跃。
她的声音里带上些柔软和欣喜,同样说道:“新年快乐,凝凝。”
这个新年大概是顾山雪过过的最没有年味的一个新年,孑然一身,连母亲都离开了。
顾崇恒倒是让她留下和彭珍还有顾茜茜一起过年,顾山雪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离开了。
这个新年可以过得没有意义,但她不希望过得恶心。
好在有这通电话,让她不至于太寂寥。
已经绝育了有些天的宁宁已经活蹦乱跳,在顾山雪的脚边打转。
顾山雪弯腰摸了摸她,继续和阙以凝交谈。
阙以凝指尖玩着自己的发尾,对着顾山雪邀功似的问:“有收到我给你的礼物吗?”
顾山雪:“如果是那个的话,收到了,你很厉害。”
这绝对是顾山雪真心实意的夸奖,她接出的那些子公司负责人都和她说过,为阙以凝的心狠手辣而感叹不已。
顾山雪有时候想,阙以凝不像阙以凝,不仅仅是传闻中的形象,她的手段熟练,仿佛早已做过这样的事,没有一点犹豫,处处果决,点到痛处,一点也不是被溺爱长大的恋爱脑女生应有的模样。
就像一个陌生的被生活压迫催生出狠劲的魂灵,被强塞在了另一个不相称的身体里。
这个猜测异常荒诞,但顾山雪并不认为它不可实现,但她并没有在阙以凝身上追求答案的想法,无论如何,她认识的见到的都是现在的阙以凝。
得到了夸奖的阙以凝眉眼弯弯:“这才是开始呢,还没结束。”
“对了,你现在是在家吗?”
顾山雪:“嗯。”
阙以凝:“那边是不是很安静?我现在不在卢苏,在下面的一个镇,我家老宅这边,外边很热闹。”
阙以凝将手里拿远了些,走到了走廊,让顾山雪听见这边外面鞭炮烟花的声音。
其实声音本应该更大的,只是数年之前,原主没守岁,在睡梦中被烟花吓醒,在阙爸爸阙妈妈面前哭了好一会儿,阙爸爸立刻把老宅里原主睡的那间房间的玻璃拆了换成了非常隔音的,所以阙以凝和顾山雪打电话的时候,背景音才没嘈杂到让人听不清说话的声音。
顾山雪:“的确很热闹,市区很安静。”
卢苏市内有禁燃令,顾山雪在的小区更是一片安静。
在极致的安静里,人类会感到孤独。
此刻的手机或者说手机那边的阙以凝如炬火,驱散了无处不在的阴冷,但顾山雪知道,在电话挂断之后,阴影会再度覆满室内。
阙以凝还想在说什么,底下却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顾山雪似乎是听到了,温声让阙以凝去忙自己的。
阙以凝只好挂了顾山雪的电话,从走廊上往下走。
她不知道是谁喊的她,来家里过年的人很多,不仅仅有阙家养子养女及其家庭,还有阙爸爸的弟弟一大家子,叔叔婶婶坐一块,麻将扑克都开了三桌。
除去他们之前,年幼的和上了年纪的,都已经回房间躺着了,客厅没什么人走动。
二姐阙楚玲也回来了,她回来的晚,在卢苏阙以凝都没看见她,直到在老宅大家吃年夜饭的前一刻,她才从门外进来。
进来的时候,她脸上没带妆,看起来有些疲惫,和阙以凝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看到对方的时候,相关的记忆浮现在了阙以凝的脑海里。
这位二姐,在原主的眼里,是有些讨厌的奇怪的人。
原主讨厌她,是因为她在原主情窦初开的时候经常打击挖苦原主,阻止原主追逐傅文靖,原主那时候才是个小姑娘,正陷入无可自拔的暗恋里,自然不喜欢这个总是诋毁自己心上人的二姐,加上对方是养女,原主就更不喜欢她。
至于为什么原主觉得阙楚玲奇怪,是因为阙楚玲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忽然改了打扮,原先的一头长发建成男孩子的发型,不恋爱一心工作,在父母问起的时候表示自己不婚不育。
有违世俗眼光的人,世俗的人便会觉得她奇怪。
从阙以凝的角度来看,她觉得这位二姐其实并不讨厌,也不奇怪。
阙以凝下楼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在麻将桌上的阙楚玲。
她叼着根未燃的烟,皱着眉打着手里的牌。
她的头发比起阙以凝记忆里要稍长了些,在感觉到阙以凝视线的时候,她转头看了阙以凝一眼。
阙楚玲的五官不算出挑,却有种冷漠不羁的气势。
阙以凝对她有了某种猜测,但是那种猜测和她并没有关系,她看向了客厅,问刚刚是谁叫她。
“以凝,来这儿,刚刚削了水果,本来想送上去给你吃的,看到你在走廊上,就把你叫下来了。”
说话的是阙以凝的大嫂,也就是阙林洋的妻子,侯曼妮。
她穿着一身加厚的旗袍,虽然生了孩子但依旧纤细苗条,看起来是个温婉贤淑的女人。
原主和自己大哥关系好,自然跟自己大嫂关系也好,阙以凝笑着走上去,心里却有着诸多戒备。
阙以凝分到了一盘专属的果盘,其他的果盘侯曼妮正在和阙爸爸弟弟的儿媳妇一块往其他人桌上放。
阙以凝等会有计划,也没打算现在就回房,坐在了沙发上,翘着腿看着那些打牌的人。
阙爸爸和阙妈妈都已经去休息了,阙林洋在打扑克,除了这两个人之外,阙以凝或者说原主对这些人都不怎么熟悉。
侯曼妮将果盘放在阙林洋那边之后,又把手上端着的另一个果盘放在了阙楚玲那一桌。
放下之后她没走,笑着招呼她们吃东西,手按在阙楚玲的肩膀上,用牙签喂了一个给草莓给她,动作自然,所有人都没察觉到不对。
阙以凝眯了眯眼睛,侯曼妮刚刚可是连自己的丈夫阙林洋都没喂。
她推了推旁边坐着玩手机的阙子汐,问了她一个问题:“大嫂和阙楚玲关系很好吗?”
原主向来都是这样直呼其名的,阙以凝自然不会忽然改口喊二姐。
阙子汐吃着东西含含糊糊的说:“还行吧,大嫂人好,不是跟谁关系都挺好的吗,怎么,你不高兴了,等会要跟大嫂闹了?二十多岁了,成熟点。”
阙以凝瞥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原主和俩姐姐关系都不好,阙以凝也丝毫不想有什么姐妹情。
果盘吃了一半,阙以凝手机收到了短信,她放好手机,起身朝外走。
阙子汐看见她的动作询问:“你要去哪儿?”
阙以凝压根没回她,开了老宅的门,朝着外面走。
嚣张人设的好处就出来了,她根本不需要向坐在这里的这群人交代她的去向,反正这个年她也算是过了,在家待到零点后了,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地方。
她本来就会开车,加上这个世界驾照下来了,她开走了自家的一辆车,朝着卢苏室内赶去。
这是她先前就打算没有告诉顾山雪的惊喜,她踩动了油门,想到等会的会出现的场景,笑容弯弯。
从老家在的镇上去卢苏市内开车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现在是凌晨,加上是除夕,路面上根本就不见车,路况畅通,阙以凝在限速范围内开的飞快。
半小时后,阙以凝进了市内,但是她没有直奔顾山雪的家去,而是开到了一个路口,她安排好的人在那里等她。
阙以凝:“东西都在?”
那人不停地点头,脸上堆着笑说:“都在呢,全新鲜着呢。”
“行,放我车里,我给你划钱。”
“好嘞。”
等那人把东西都搬上了阙以凝车上的时候,发现阙以凝给他划的钱比说好的多了一千。
“阙小姐,这……您好像给多了。”
“新年给你的红包,辛苦了。”
“哎哎没事,”那人弓着身子应声,面上带着喜意,“那我就收下了,您也新年好,下次有活还找我,我保证给您办得好好的。”
阙以凝点头,跨上了车,合上车门前给人嘱咐句:“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车门被关上,阙以凝哼着歌,朝着顾山雪的家出发。
她提着一个超大的箱子刷了门禁卡,进了顾山雪所在的小区。
虽然上次没有能来顾山雪家带宁宁去绝育,但是顾山雪放在她这里的门禁卡和房卡一直都在。
阙以凝站在门前,给顾山雪打了电话。
可电话显示已关机,阙以凝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
敲了几分钟后,里面还是没有人应声,
“难道不在家吗?”
阙以凝嘟囔,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和顾山雪家的门锁。
她之前没问顾山雪她新年是不是待在家里,怕顾山雪会察觉出来,这样惊喜值就会大大下降了。
进还是不进呢?
对阙以凝来说,这根本不是个选择题。
她把钥匙贴在了感应门锁上,打开了顾山雪家的门。
如果不进来确定一样顾山雪在不在家,那么这份惊喜也就没了,就算顾山雪会怪罪她,她只要乖乖地认错然后上交钥匙就好了,反正干的也不是坏事。
阙以凝脱了鞋把箱子放在了客厅,来不及去鞋柜找拖鞋,摸黑朝着卧室去。
她得先确认一下顾山雪在不在家,再做打算。
安静的夜晚里,连续的猫叫声格外的明显。
阙以凝蹲了下来,摸了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宁宁。
“宝贝乖,我去看看你主人在不在哦。”
她用气音低声的说,但是还没等她去,卧室的灯就亮了。
门被拉开,顾山雪睁着眼,看着蹲在地上摸着猫的阙以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山雪!新年快乐!Surprise!”
阙以凝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顾山雪面前,扑在了她的怀里,抱住了她的脖子。
命运将阙以凝变得工于心计满腹城府,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她却仍如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