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潮舟和薛丹融二人跪在山门外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很快,一指峰长老成鸿义出现在山门外,他看到跪在外面的两个弟子,尤其是看到方潮舟时,眼里的震惊和惊喜藏都藏不住。
“潮舟,你回来了。”成鸿义伸手想将方潮舟扶起来。
但方潮舟并没有顺着对方的手起来,只是抬头笑了一下,“师父,小师弟起来了,我再起来。”
提到薛丹融,成鸿义脸色沉了沉,他瞥了眼旁边的薛丹融,“他起来做什么,好好跪着。”
这句话让方潮舟瞬间心安许多,成鸿义表面呵斥,但实际上还是认薛丹融这个徒弟的。
“师兄,你不用陪我。”旁边的薛丹融突然开口。
方潮舟看向他,“你忘了我们之前说的话吗?”同时,他偷偷给薛丹融脑海传音,“你不让我陪,以后我都不陪你了。”
薛丹融抿了下唇,慢慢垂眼,用长睫将眼底复杂情绪藏起来。
成鸿义见方潮舟怎么都不愿意起身,叹了口气,他抬首看向天水宗上方,片刻,又低头看向还跪着的两个弟子,转身离开了。
他虽离开,但也下令不准宗门弟子到山门处看热闹,所以守着方潮舟、薛丹融跪的人只有之前就守在山门外的弟子。
这一跪就跪到夕阳消失,虽有护膝,但膝盖还是疼。方潮舟动了动身体,暗暗伸手揉了揉膝盖,才揉两下,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
薛丹融揉的力度很适中,但方潮舟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瞄了下把守山门的弟子,但那些人并没有看向这边,都是侧身面向另外一个方向。
发现别人看不见,方潮舟松了一口气,也不拒绝薛丹融的服务了,甚至还偷偷凑近薛丹融,把脑袋往对方肩膀上靠了一下。
不过他只靠了一下,就挪开了。
*
方潮舟做好了跪几天几夜的准备,但没想到他们只跪到了第二天的天亮时。
成鸿义再度出现,脸色比前一日要好上许多,他先让方潮舟起身,方潮舟察觉到成鸿义态度的变化,所以没再拒绝。
方潮舟起身后,成鸿义才将视线投在薛丹融的身上,说话的语气骤然凶了许多,“还不起来?一身魔气那么重,还跪在这里,你是想带坏其他弟子吗?”
薛丹融低着头,“弟子有违师父所愿,不敢起身。”
“你再跪,就是想把我的面子全部跪没了吗?起来!”成鸿义道。
方潮舟还是第一次看成鸿义这么凶对薛丹融说话,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一声,师徒两人都看了过来。
“潮舟,你笑什么?”成鸿义不解道。
薛丹融虽然没开口,但眼神也是在问方潮舟为什么笑。
方潮舟啊了一声,打马虎眼说:“我笑了吗?没笑啊,可能是膝盖有点疼,我吸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笑。”
他没有去扶薛丹融,跪在山门外本身就是一场苦肉计,既然苦肉计,就一定要让他们的师父心疼,这样的话,薛丹融才能被原谅。
果然,薛丹融不愿意起身,成鸿义最终还是心软,伸手去扶了,还施法给他们二人治疗膝盖,随后就御剑带他们回了一指峰。
金翅鸟之前到了山门外,就飞回了华黎山,至于褐马鸡,它进了薛丹融的收妖袋,在里面休息,因为方潮舟不知道要跪多久,就把褐马鸡放了进去。
他们一回到一指峰,一群人就围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五师弟杜云息。他看到方潮舟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抱住了方潮舟,“二师兄!”
方潮舟五年没见杜云息,心中不由泛出感慨,而这点感慨很快就被旁边的冷气冲散了。
方潮舟顿了顿,默默把杜云息推开了,转抱为拍对方的肩膀,“五年没见,五师弟你长高了。”
杜云息怔住,他早已经成年多年,哪来的长高一说,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方潮舟注意力已经转到其他人的身上。杜云息看着方潮舟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模样,才真正意识到二师兄是真的回来了,原先的方潮舟也是如此,在一众师弟妹们当中很受欢迎。
虽然小师弟薛丹融相貌天下第一,可二师兄方潮舟一张嘴实在能说,谁跟他待在一块,都能被他逗笑。不谈其他,跟二师兄方潮舟相处起来是最舒服的。
杜云息忍不住笑了笑,也挤进了人群里。
成鸿义看到自己的二弟子一回来,就弄得一指峰如此热闹,唇角也勾了勾,然后看向旁边疯狂冒着冷气的小弟子,“随我来。”
薛丹融没动,还皱着眉看着如鱼进了水潭般畅快的方潮舟,但很快,他脑袋上挨了一下,成鸿义的声音凶了许多,“还看!你现在再看,他也注意不到你,走!”
成鸿义把薛丹融带走了,方潮舟往那边看了一眼,又继续跟一众师弟妹们胡编乱造他是如何大战藤蔓精的。
聊得差不多后,方潮舟突然问:“对了,我说得口都干了,怎么一直没有看到大师兄?”
这句话一出,旁边的师弟妹们都沉默了,最后是六师弟白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二师兄,大师兄他……他还在闭关。”
“闭关?大师兄不知道我回来了吗?居然还在闭关,也太不厚道了,我要去找他算账!”方潮舟说完就转身去往大师兄的住处。
*
半个时辰前,华黎山,水镜前。
白衣男人将山门外的动静尽收入眼底,半响,他一掌击碎水镜,枯站原地,他脚旁的白猫窝在一件青色外袍上,喉咙一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外面的光线由暗转亮,白衣男人终是转身走出房间,房间外站着成鸿义。成鸿义听到动静,就立刻抬起头,只是还未说话,便听到白衣男人的声音。
“让他们起来。”
成鸿义大喜,想道一句谢谢师尊,可白衣男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白衣男人就出现在华黎山的最高处,冷风吹卷起他的衣袖,猎猎作响。他冷眼看着远方的蔼蔼云雾,手腕上绑着的红色发带自动松开,随风而去,在云雾中翻腾,最终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