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站在石板面前,将装着手机的风衣外套丢在一旁,摘下了脖颈上的项圈丢向了隐隐排斥着自己的石板正中央去。
项圈还没有落在石板上,便被电流般激射而出的力量所捕获。比水流的灵魂须臾之间便被拉入石板,沉入世界基石所连通的另一个世界。
无色向前踏出一步。
石板之上,出现了另一个少年——他白色的长发被染上淡淡的翡翠绿,眸子里的纹路让他看起来并不像个人类。
“石板。”无色冷冷的唤出这东西的名字,“让开。”
“你能从根源中获得新生……”石板的化身没有丝毫退怯之意,“你可以,我选定的世界之主也可以。”
“如果只是为了无聊的争胜心还是算了吧。”无色毅然踏出了这一步,逼近石板的化身,“小流确实可以自己走出来——但走出来的不会再是完整的人类。”
“那又关你什么事呢?”石板以绝对的力量排斥着无色的靠近。
外界的天空中,绿色的王剑开始碎裂,透明的王剑周身被无形的力量撕扯——非时院的工作人员们在距离御柱塔最近的地方迅速的安装好各种搬出来的电子器械的电源,开始对着两位突然出现的王权者的力量进行威兹曼偏差值的检测。
“不,这不可能……”
“这样的偏差值,就算是已经坠剑也不奇怪!”
“那两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绿之王到底是谁?无色之王又是谁?三轮一言大人不是刚刚去世吗?”
“绿野修世……绿之王?”
“所以里面还有谁被选定为新的无色之王了吗?”
国常路大觉站在慌成跳脚兔子的研究员身后,威严的咳了一声让所有人冷静了些。
“绿野修世是无色之王。”想到那孩子之前提及的【小流】这个名字,黄金之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那种可怖力量的余威中保持镇定,“我们可以有一个猜想,那就是……上任绿之王比水流,并没有坠剑而亡。”
“可是,六年前,绿之王和灰之王的王剑确实从机械岛的上空坠落……”
看着黄金之王同样凝重的表情,研究员当即噤声。
国常路大觉:就算你问我我也只能猜到这么多啊。
更荒诞的想法……人们都会下意识忽略掉那些无法理解的事实的。
——
“……你!”
这不可能——石板的化身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至少他完全无法了解自己到底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由人类的愿望而诞生的聚合体,按理来说他应该只是属于“客观事实”的真理,根本不该有“情绪”这样的东西存在,可是,那超出他所认知的事实的现实已经发生了。
——从来只有石板选定自己的王权者,完全没想到过居然还有王权者能强行链接石板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的感性告诉你,面前这人不能进去……理智却按部就班的给对方开了门!
石板的化身本就该是以【理】来进行自己的言行举止的。
所以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来自异世界的无色之王成为自己这个世界合理的“无色之王”,将所谓的命运直接碾碎,然后顺利的通过石板进入了——
【根源】
“还是受到影响了吗……”
无色把身高腿长的比水流捞出来扛在肩上,圣域展开,微光将那些蠢动的不祥之物挡在外界,并对内部的浸染慢慢的净化着。
黑色的触手像是寻到了食物的急不可耐的捕食者,从四面八方袭来!
在接触到那层微光的结界时,发出了像是消融又像是惨叫的声音——黑色的泥潮涌动着,恍若苏醒过来发出低吼的巨兽。
“诶?你又来了吖。”
混乱的时空力量与根源的泥壤纠缠,身着翠绿礼裙的少女站在兽的身上,白瓷般的肌肤和柔顺的头发同样有着妖精祝福般的微光在闪烁。
下一瞬间,根源的公主出现在了无色的跟前,睁着那双澄澈的浅色眸子,好奇的打量着被无色扛在肩膀上的人:“这是谁?他要坏掉了哦?”
“我会修好他的。”
胸前有着七翼令咒的少女围绕着无色转起了圈儿,就像是一朵盛绽的、最美丽最娇嫩最值得人珍惜得捧在手心爱护的翠绿花朵。
红色的刀伤贯穿那令咒的正中央——无暇的少女的前胸与后背沾染着血的干涸痕迹。
“唔?唔?”少女发出可爱的声音来,最终在无色跟前站定,双眼闪烁着灼热的光,“这是你重要的人吗?是所爱的人吗?”
“是我未来的主人,也是爱着我的人。”
“呜,真让人羡慕啊。”少女笑了起来,“可是你不爱他,嘻嘻。”
“因为我不是人类。”
“你是人类哦。”
“我是【器】,他会是我的主人。”少年毫无动摇的以同样澄澈的眸子回视,“这是注定的命运。”
“所以你就让他爱上你、绝不会抛弃你吗?还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呢!”
“因为我看到过太多被舍弃的刀剑的末路,【器】如果一定要被使用,选择一个爱护自己的主人有什么不对吗?”少年轻声反问,“【器】也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以及与人类的爱情不同却相似的执着与珍重。”
为恋爱而生的少女微微撅起了嘴巴,不满的看着无色。
“你还不去找你的王子殿下吗?”
无色以前转生的时候大概和这个女孩儿唠过几句,因为对方很强——包括她手下的兽和黑英灵们都很耐打,有一段时间无色还是蛮期待掉剑转生然后过来打一架的。
说起自己的挚爱,少女脸上露出了羞怯的红晕,声音也娇美柔软了太多:“你怎么可能懂得女孩子恋爱的心情啊!主动去找的话……呜呜——”
幸福又疼痛的少女像是在笑,发出了小动物的呜咽声,在无色看来很是可爱。
他还是蛮喜欢这样感情充沛的孩子的。
美好的、纯粹的。
危险?连生死的界限都不怎么在意的存在,除了对“危险”所带来的战斗的期待,会有别的畏惧不安吗?
这也是无色每次都顺利走出根源而不自知差点就交待在这儿的原因之一。
他只是被自家石板所宠爱着,少女则是被根源所宠爱着的……嗯,根本上来说,是云泥之别的差距了。
不过,除此之外也毫无交集。
——
天空中几乎碎裂的两把巨大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突然之间像是充满了能量一样,骤然凝实,爆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王权者的圣域威压来!
然后,浸染着绿色的能量极具攻击性的撞上了透明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黄金之王也血管突突直跳了!
两位王权者在御柱塔上当众互怼?
一想到无色之王绿野修世那可怖的战斗力,国常路大觉简直头皮发麻。
“撤离……”
不,根本来不及!
然而幸运的是,无色之王似乎没有回应冲突的意思。
透明的巨剑只是稳稳地悬在高空,任由那些绿色的能量撞击缠绕,极尽侵蚀。
——
无色被精神状态还不怎么正常的比水流抓着后脑勺摁在石板上时并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
从根源出来的小流会冷静下来的——大概,只是稍微需要发泄一下被无限放大了的感情。
绿之王的力量被石板共振增强后打在身上,对于无色而言并非不可忍受……只是浸没在电流中,身体逐渐会变得酥麻起来。
像是小动物一样,青年的身体覆盖了上来,轻轻嗅着少年的耳畔。
“无色……?”疑惑的。
“是我。”
“喜欢……”委屈的。
“嗯,我知道。”
“……是我的!”渴望占有的。
“是你的。”
像是初生的孩子一样不安。
人类不安之时想要确认自己的东西,便会用手去触摸。
少年跪趴在石板上,任由青年修长漂亮的手摸上自己侧颈的动脉。
被趴在颈窝里深嗅着,电弧嘶鸣的声音逐渐远去,只能感受到炽热的呼吸和湿软的唇舌。
衣领如脆弱的纸,被轻而易举的向下撕开。
作为刀剑被主人抚摸?
同为王权者的内在激烈的反抗着。
呼吸混乱了起来,“器”与“人”的界限在被勾勒出的、属于人类的深沉**之中逐渐模糊不清。
“我要给你染上属于我的颜色,无色。”
“我要给你刻上属于我的标记,修世。”
——
传闻白银之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上有着象征着七王色彩的宝石。
如今,绿色与无色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于天,数日不坠。
透明的王剑,在剑颚本应铭文之处,终被绿色的王剑凝实了一颗宛如心脏般的绿色宝石。
细细的绿色纹路在透明的剑中铺展开来,像是再也无法拔除的根系。
没人怀疑那是一场惨烈的双王交锋与不可思议的降服仪式。
【绿之王打败了无色之王,将其完全掌控。】
【王权者之间也可以存在隶属关系吗?】
【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无色枕着一脸笑容非常满足简直幸福的冒泡泡的比水流的大腿,面无表情的任由对方帮自己揉着腰。
关于自己王剑的变化,他清楚的很。
怎么也算是个老人家的无色顶着少年的壳子陷入沉思。
【好了,这下全世界都知道无色之王被绿之王给日了。】
【还他妈是现场直播王剑啪啪。】
【老脸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能变成本体刀的样子和本丸一起沉睡吗?】
【操蛋的……我怎么就不是一把真正的剑呢。】
无色抬手,果断的把比水流那张笑容温柔无辜纯良的脸给扯歪。
……你这小混蛋不是早就清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