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下聪从小就是个人如其名的聪明的乖孩子。
所以很多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为何如此愚钝,也总是被当成奇怪的孩子。
直到小学的时候确认了其个性是精神力方面的智力类个性,才被家人重视——并瞬间理解了一切“怪异”的举动。
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与这个充满着愚昧之人的世界格格不入。
维持着完美乖学生的外表,内心却逐渐像是埋藏在泥土之下得不到营养的树根,在看不到的地方悄然腐坏。
直到他来到了冰帝国中部,见到了那个周身满是阳光味道的漂亮又可靠的学长。
身陷黑暗之人总是在不自觉的追寻着光明。
长期压抑自我之后,叛逆期来势汹汹。
他很随意的放任了自己对这位学长的恋慕,甚至期待着所有人都反对自己喜欢男人的有趣模样。
但是黑暗中的事物总是会本能的对光明有所畏惧。
所以他只是幻想着而已——
直到他得知了这位学长不会继续升入冰帝学院高中部,而是会考去雄英高中。
那是全国精英所在的学校,他相信自己只要努力也能考入,却无法想象这中间的两年时间,学长遇到了更优秀的人之后忘记自己的可怕未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病的不清。
而他本人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儿,已然陷入了妄想的世界中。
“齐木学长……”
“是?”悠真对这个踏实肯干家教良好的学弟印象还可以——前提是,他对这位学弟完全生不起任何正常同学关系之外的感情。
简而言之,除了工作上可以栽培一下之外,毫无特别之处。
而工作又不是给他干的,是给学校培养人才。
所以总结一下,就是毫无干系。
“请问明天中午能在主教学楼的天台占用一会儿您的时间吗?我有一些私人问题想要请教您。”
“噗,这样好像是要递情书的私人邀约啊。”悠真轻笑一声,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忙去了,“好,我知道了。”
宫下盯着少年的背影,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如果这个学校有幽灵或者妖怪,或许为了讨好齐木悠真这位理想型阴阳师,早就把各种异动告知给悠真少年了。
但是悠真在进入学校没几天就悄悄进行了结界驱逐仪式——对他来说那些家伙太吵了,而且经常会仗着别人看不到得寸进尺。
神烦,不如屏蔽。
妖怪们:……嘤!
没有妖怪和时化的影响,冰帝校园内的灵异事件与由于妖怪而造成的事故从此绝迹。在妖怪们眼中,冰帝学院整个都像是一座坚固的结界堡垒,可望不可入。
——
悠真并没有怎么把宫下的邀请放在心上。
因为无论是告白还是袭击,他都不需要担心。
然后他就看到宫下聪站在被切开了一人那么大窟窿的铁丝网外面的天台边缘,手里捏着一封情书,笑容一如往常般完美且毫无温度:“学长,请和我交往。”
悠真:……
“不答应你就跳下去是吗?”
“是的。”宫下少年的笑容逐渐恶劣,带着一种与世界同归于尽的混乱,“学长的性格是不会多想的,也就是说,无论在天台还是在下面,都没有任何人会料到有人要跳楼,只会直接看到我的尸体,然后发现在天台这里的学长——就算您在这个学校内的声誉毫无瑕疵,与他人死亡联系在一起,也只会成为人生的污点与噩梦吧?”
“所以……”悠真表情微妙,却没什么好紧张的,“所以你对自己价值的定义只是污点那种东西吗?还真是丝毫没有爱的价值啊,你。”
宫下楞了一下,然后整个表情都扭曲了。
在反驳之前,他恶狠狠的笑了:“激将法吗?真遗憾,我绝不会忘记我的目标的,学长。”
“我一定要得到你。”
“是吗。”悠真叹了口气,走向宫下聪,“之后我会开除你在学生会的职务——学生会无法接受你这样的危险人格,你没有意见吧?”
宫下聪:……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不过就算你有意见,你也管不了自己死后的事情了,不是吗?”
悠真少年走到宫下聪的身前站定,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连着那封递过来的情书一起推了过去。
宫下聪惊愕的看着自己面前笑容温和的学长。
“自己想死,就一个人去死好了。这世界上谁也不会为自己不爱的人搭上性命。”
视线之中是逐渐明朗的天空。
以及越来越远的天台边缘转身消失的背影。
身下逐渐激烈吹起的风与上空投射下来的阳光。
还有坐在高速列车上看风景那般疾速远去的层层教学楼——以及窗内那些嬉笑打闹散发着青春美好气息的学生们。
他在下坠。
他被学长直接推下了楼。
他就要死了。
——他就要死了!
还没有享受过友情,还没有遇到过爱情,还没有取得任何成就,还没有向这个愚昧的世界证明自己的伟大之处,就要变成教学楼下的一滩肉泥,以弱小可怜又丑陋的姿态被时光与所有人都遗忘了!
——不!
他不想死,他完全不想就这么死去!
他对这个世界还有期待,他只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又不够努力去做而已!
如果能够重来……他一定会真心的对待所有人,绝对不会如此愚蠢偏执!
他还一无所有……他不想死!!!
泪水溢出,打湿模糊了他所能看到的世界最后的风景。
他坠落在地上,短暂的失去了意识,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视线一阵阵发黑。
——却并不痛。
良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这点儿。
他再度看到了天空。
又过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躺在天台之上,而不是成为了教学楼门前的一滩肉泥。
他还活着。
还活着……!
天台上空无一人,少年捂着脸蜷着身体,呜咽着哭了起来。
——
给了想不开的后辈一个终身难忘的模拟跳楼幻想体验之后,悠真把差点自己吓死自己的宫下拖到了天台靠内的位置,拍拍手走人。
对于这种对自己拥有的生命的珍贵之处视而不见、随便拿生命开玩笑的家伙,当然要给个有效的教训。
而且……
学会了恐惧死亡,就会珍惜自己的小命。
自杀?
那孩子又不是真心求死的家伙,经历过一次之后,这辈子恐怕都不敢再自杀第二次了。
真正想要自杀的人可不是那副欲念深重的模样。
悠真想到这里,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今天自杀了吗,太宰?】
太宰治有些意外的看着这条信息。
“你知道横滨租界的擂钵街吗?那里出现了某个人的传闻,能麻烦你去调查一下吗?”
太宰治手里拿着手机和药剂,低头看看手机抬头看看森鸥外,然后露出了一个炫耀的笑容:“悠酱刚刚给我发信息问候我了哦。”
森鸥外:……
太宰治收敛了一瞬间的笑容:“所以,某个人是谁?”
“是绝对不该出现的某个人。”
“是这样啊。”
森鸥外将写好的银之神谕出示给太宰治看。
太宰少年顿了一下,走向了森鸥外。
他一直没有答应森先生加入港口黑手党,不过大概已经到了对方的极限了吧?
银之神谕都拿了出来,再拒绝就没意思了。
“对了,森先生,你说的和我很像的那个人,是谁?”
“就是我呀,太宰君。”森先生微笑着,“欢迎来到港口黑手党。”
“顺便,悠酱说了什么?”
“哼,这可是我们小孩子之间的秘密,与森先生这样上了年纪的大叔无关~”
森鸥外:……扎心了。
——
太宰治拿着银之神谕,直接去找了黑蜥蜴的管理者,广津柳浪。
“说起擂钵街最出名的……”游走在破败贫瘠的大街小巷,太宰治手里捧着《完全》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广津很明白这是对方在问话。
“是荒神神社,太宰先生。”
“哦对,就是那个!”太宰治开心的笑了,“既然是先代复活这种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不如直接去拜访神职人员来驱逐恶灵怎么样!”
广津柳浪:……
等等,太宰先生您是认真的吗?!
事实证明,太宰治就是认真的。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那个神社看看吧?”太宰治指着远处的山脉,“看,那是荒神山的神迹哦,说不定真的有神明妖怪的存在,先代首领从地狱死而复活也是有可能的呢,比如人体炼成什么的……”
广津柳浪:“人体炼成?那是什么?”
太宰治夸张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广津先生居然不知道?”
老爷子低下头:“说来惭愧,请太宰先生指教。”
太宰治挥了挥手:“没什么啦,就是个漫画的设定,广津先生没看过也很正常。所以我们快去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吧!”
看着少年兴冲冲的模样,广津柳浪憋着吐槽的念头,默默地点了根烟。
——
荒神神社坐落在荒神山脚下。
外表看上去是非常普通的神社,但是因为这个神社的出现,周边的经济与交通比着租界的其他地方要好很多。
擂钵街的居民很喜欢来这里摇摇铃丢点儿硬币进行祈愿——仿佛这样就能得到荒神大人的庇佑,变得安心起来。
很多人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但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对什么诉求自己的愿望,想要在这世界上有某个强大的事物可以依赖。
所以很多时候中也和敦只需要淡然的做他们自己的事情,维持着神社和平安逸与世无争的模样就好。
顺便招待一下偶尔上门求御守的有钱人,或者前来进行灵异委托的客人。
而今天,就有了两位客人上门。
中岛敦一边沏茶一边观察着这两位客人。
穿着黑色西装披着黑色长外套的裹着绷带的阴郁少年,以及明显将自己落在守卫位置的绅士老先生。
“请用茶,中原先生正在接待别的客人,这就到。”
“中原中也,前任【羊】之王吗?”太宰治用手指刮了一下茶杯温热的外壁,说出的话却并不是那么让当事人高兴。
“现在的我只是这里的神官而已。”
一个身穿白色神官服饰、有着一头橘色短发的少年踏进了门内。
太宰治打量了一下这位神社的主事人,然后猛地站起来,非常夸张的叫到。
“哦,一只小矮子出现了!”
中原中也:……
小矮子……中岛敦顿时一个瑟缩,迅速的退到了墙边。
新来的客人是怎么回事儿,这精准踩雷的功力……
“你说谁是小矮子啊混蛋客人!”中也额角爆出了一根青筋。
“既然知道人家是客人就不要这么凶嘛白色的小矮子——”
“你这种客人还是快点滚出去算了!”
“什么,居然会对客人出手吗真是个恶劣的冒牌神官啊——”
“什么冒牌!为我背过的那些阴阳道书籍道歉啊死绷带阴沉男!”
“……太过分了!你这脑子不灵光的家伙!”
“哈?你是来打架的吗!你想打架是吗!”
“呜哇,一言不合就动手,真是可怕的神社——”
广津柳浪眼瞅着这位皮皮宰被那位中原神官给揪着领子拖出去,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插入这种微妙的小孩子吵架氛围道出真实目的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