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轶看着明晚澄那双莫名变红的眼睛,忙从兜里掏了纸巾出来,“你怎么了?被冷哭了?”
“我没哭。”明晚澄倔强地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那……你先待一会儿,我快点找,早点出去就不用这么冷了。”祁轶帮明晚澄拢了一下领口,拉着她让她在干冰比较少的地方站着,自己返回铁架上继续搜寻。
2号房本来就光线昏暗,再加上干冰的拥堵,基本什么都看不清。祁轶把所有的标本罐子都摆在一起,戴上节目组准备的防护手套,挨个打开盖子把手伸进去摸,罐子里是肮脏的血水和难闻的福尔马林味,她强忍着不适仔细捏过一颗又一颗的内脏。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个罐子里摸出了一把血呼啦茬的钥匙。
祁轶先问了3号房,岑子妍的状态不太好,白靳秋一直抱着她,找东西也费劲。那边的电锯声消失了,门外的人每隔半个小时过来一次,每次锯十分钟,现在正是空档时期。白靳秋手边暂时没有能用这把钥匙打开的锁,于是祁轶又问了1号房。
刚刚南泱翻出来了一个带锁的木盒,轻欢打眼一瞥便看出是匹配的钥匙,不禁笑着去接。祁轶却在她将将要碰到的时候往后躲了一下,说:“记着啊,我们给了你们一个,一会儿要还回来的。”
“都这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轻欢无奈叹气。
“毕竟是要分胜负的,”祁轶偏了偏头,“我可不想坐三天两夜的硬座。”
她这么一提醒,几个人才意识到这场游戏不是只逃出去就结束了,游戏的结果直接决定她们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从镐京前往巴渝。输了的那一对得在火车硬座上挨三天两夜,不是闹着玩的。
门外的电锯声、不断加量的干冰、数不清的蜘蛛,所有的一切都在逼迫她们尽快逃生,但是输家即将迎来的三天火车硬座又叫她们不得不去考虑怎么先于其他人一步出去。刚刚吃火锅吃得太融洽,她们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现在一个个都被逼上了梁山,终于开始认真玩起来了。
轻欢看了一眼还贴在墙上不敢动的南泱,只得先妥协:“行,算我欠你一个。”
祁轶把钥匙给了她。
轻欢接了钥匙,打开木盒。盒子里是一份数独游戏以及一些报纸碎片,那些碎片看上去和2号房之前找出来的碎片属于同一张报纸,她先放到一边,趴在桌上做起数独。
南泱小声唤她名字:“轻欢……”
轻欢抬起眼,朝她招招手,“过来。”
南泱看了几眼扣着蜘蛛群的簸箕,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地贴着墙过来,走到轻欢的身边蹲下,眼睛仍警惕地盯着排风口。
轻欢往后挪了一点,拉着南泱坐了下来。她让南泱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把闷着脑袋的南泱圈在怀里,一手拿着数独纸,一手环过南泱的肩,捏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南泱基本是缩在了轻欢的臂弯里,一瞬不瞬地盯着蜘蛛的方向,半句话也不说。
“啊……好难哦。”轻欢把下巴搁在南泱肩头的白衬衫里,妩媚的一张脸皱成小包子了,“你会不会做啊?”
南泱没说话。
轻欢抱住怀里女人的腰,笑着挠了一下她的腰侧,“还在害怕?”
南泱微微侧过一点头,用很轻的声音在轻欢的耳边认真地说:“它会咬我。”
“不会的,那种蜘蛛只织网,不咬人的。”轻欢拿着铅笔的手指翘起,让笔尖朝着外侧,用那只手的手心小心地摸了一下南泱的头发。
南泱沉默片刻,闷闷地说:“蜘蛛都咬人。”
“别怕,我抱着你呢,它们不敢咬你。”轻欢忍不住唇边的笑。
“……嗯。”
南泱这一声“嗯”是由鼻腔发出来的,沉闷中带了点莫名的委屈。轻欢心里一动,把她抱得更紧,忍了好久才忍住吻她的**。
好可爱啊。
可爱得让人想使劲捏捏她的脸。
这么想着,轻欢就真的抬起了手,捏住南泱颊边的软肉,温柔地扯了扯。
南泱偏了一下头,躲开了轻欢的手,浅褐色的瞳孔滑到眼角,不满地看了一眼身后抱着她的女人,唇齿间模糊嗫嚅了两个字:
“放肆。”
“干嘛总是对我说这两个字,像长辈训斥晚辈一样。”轻欢笑着哼了一声,“怕蜘蛛的胆小鬼,再凶我,我就不抱你了。”
南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把头低低地垂了下去,再不开口说一句话。
祁轶又在铁窗口唤她们:“祝祝,你刚刚是不是找到了一些报纸碎片?能不能拿过来,和我们这边的拼一下试试?”
轻欢数独才解了一半,漫不经心地回:“为什么不是你们把碎片给我们,让我们拼?”
祁轶用指骨敲了敲铁杆,“喂,你别忘了,你刚刚欠了我一个。”
“好吧,那就算我们还了。”
轻欢坐得本来就离铁窗近,拿了木盒一抬手就能递到祁轶手中。
“你要再这么抠,我就和子妍结盟了,反正只要不坐硬座,我就算拿第二也没关系。”祁轶警告般扬了扬刚接过来的盒子。
“小轶,咱俩什么关系?南泱和阿澄什么关系?”轻欢笑眯眯地套近乎,“凭咱们四个人的交情,你犯得着和别人结盟么?这样吧,如果我们能抽到包厢,不管你们到时候坐哪儿,你和阿澄都可以来我们包厢休息,怎么样?”
祁轶笑了:“行,你说的哦。”
两个人又压低了声音嘀咕了一番,商量好后,轻欢继续做数独,祁轶去拼报纸。
数独和报纸被放在了一个盒子里,多少说明它们之间是有关联的。果然,祁轶拼完报纸后在实验室特有的蓝光下找到了反射的几个荧光小字,写着:R3-C5,R6-C2,R1-C3,R1-C8。
轻欢看了以后,马上明白了,“这是数独的坐标,R是行,C是列。”
她从做好的数独里找到这几个坐标的位置,找出了对应的四个数字:7,5,9,3。
“这是你们房间的密码还是我们房间的密码?”轻欢把圈出来的四个数字扬给祁轶看了看。
“都试一下。”
祁轶去密码锁那边试了起来。
轻欢捏了一下南泱的耳朵,轻声说:“先起来一下,我们去试试密码。”
南泱嗯了一声,从轻欢的腿上起来,安静地等她站起身,然后跟在她后面去到门口。
轻欢转动密码锁,转出了7593四个数字,拉了一下,没有拉开。
祁轶的声音也从隔壁响了起来:“我这边打不开!”
轻欢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难道这是3号房间的密码吗……”
南泱虽然眼睛还盯着排风口,但耳朵一直听着那只密码锁的响动,她能听出有几个数字转到位时发出的细微卡扣声。她拉了一下轻欢的衣角,压低声音说:“7和5是对的,后面两个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眼下三个房间只有她拥有听密码的能力,明晚澄都不行。明晚澄那十几年疏松的剑道修习,对付对付现代人还行,却到底没什么深厚的内力,没法像南泱一样去听密码。可是南泱总被蜘蛛分心,脑子也没那么清楚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既然能听出后两位密码,那么只要再试着转转前两个,她也是能听出来的。
轻欢一如既往地相信了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那么如果7和5是我们这边的前两个正确密码,9和3会不会是隔壁的后两个正确密码?……小轶她们不是找到过一个线索,说她们的第一个密码是包心鱼丸的数量,也就是5。如果她们第一个数字确定是5,后两个数字也能确定,那只需要转转第二个滚轮就能试出来正确密码了啊。”
南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顾着盯排风扇。
轻欢走去铁窗前,告诉了祁轶自己的想法。明晚澄这个话唠被冻得已经好久都没说话了,高高地坐在桌子上干冰淹不到的地方瑟瑟发抖,身上还披着祁轶的外套。祁轶拉了一下她,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去试密码,明晚澄异常乖顺地爬下桌子,垂着脑袋跟在祁轶后面。
她们把第一个数字转到5,第三个转到9,第四个转到3,然后开始从0转第二个滚轮。每转到一个数字就拉一下,在转到数字6的时候,锁被拉开了。
“打开了!”明晚澄激动地都快哭出来了。
祁轶朝隔壁喊:“祝祝,我们先出去了!”
祁轶能赶在自己前面也是轻欢没想到的,不过也无所谓,祁轶她们睡包厢也很好,凭她们之间的关系,自己和南泱肯定能过去蹭蹭福气。
“小轶加油!”轻欢毫不吝啬地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祁轶拉住明晚澄的手,摘下了锁,单手拧开门把,往后一拉。
她们来时都被蒙着眼睛,所以并不知道门的背后是什么。大家听过节目PD的介绍,都下意识认为门打开后就是导演组设置好迎接胜利的场地,或许会倒点香槟,装点气球,再摆个浮夸的抽签箱子。不论如何,只要开了这扇门,游戏也就结束了。
门打开后,祁轶和明晚澄都愣住了。
门外……
是一条走廊。
一条把三个房间串起来的走廊,光线比实验室还要暗,漆黑的墙面喷满了可怖的红漆,像是被洒了一墙的血。
一片血色中,还歪歪扭扭地写了许多恐怖的血字,有大有小,错落无序,却满墙都是相同的内容——
救命。
而在3号病房外面一直在用电锯切割铁门的蒙面男人缓缓转过了头,一双阴冷的眼睛看着暴露在视野里的祁轶,危险地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