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啦,你很可爱。”轻欢忍住笑安慰道。
南泱皱了皱眉,听到被轻欢说可爱,心里也还是不开心。她并不觉得自己属于可爱的那种女人,轻欢一定为了安抚她才故意这么说。
“那南老板,除了祝祝以外,你喜欢哪个明星呀?”祁轶问道。
南泱摇摇头:“我也没有偶像。”
明晚澄不加顾忌地直言:“哟,你们这种闷骚怪是不是都没有个偶像的?”
白靳秋和南泱同时凉飕飕地看向明晚澄。
明晚澄在干冰环绕中打了个寒颤。
几个人又接着聊了许多事,气氛越来越融洽,1号房木架子上放的菜也渐渐都下进了锅,轻欢把屋子里所有赞助商的矿泉水都拿过来,不停地往锅里续。可是毕竟是六张嘴,吃着吃着,水也不够了。
南泱瞥了眼快要烧干的锅,看向屋角的摄像头,嗓音淡淡的:“导演,加水。”
半分钟之后,沉寂了许久的广播终于再次打开,节目PD的声音无奈地传来——
“各位,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零七分钟了,现在是晚上八点半,目前仍然没有一个密码被破解。我们理解各位的用餐需求,但也不得不提醒一下各位,现在大家正在紧迫的密室逃脱中。希望各位水足饭饱后,能尽快开始游戏。”
轻欢有点为难地小声求助:“可是有个线索都被我们吃掉了。”
广播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声,隐约听见PD说了一句“接下来这段剪掉”,随后PD再开口时,已经没有端着的广播腔了:“祖宗们,可不止一个啊,那个架子上的食物里藏了足足三个线索,你们是一点不留全给吃光了!你们爱聊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多少也得玩点游戏啊,不然我们后期真没法搞,拜托了各位老师。现在先告诉你们刚刚吃完的线索,包心鱼丸5个,小青菜3颗,西蓝花8块,千万记住啊,一会儿要用到的。”
PD顿了顿,广播里传来一声长叹,“还有,之前给你们发过各自的人设,你们难不成全都忘了?求求你们快点搞点尔虞我诈出来,阿澄的团宠人设,祝祝的温柔大姐姐人设,白老师和南老板的宠妻人设,快点草起来!游戏玩起来!快快快!”
节目PD都这样cue流程了,大家也不好再继续划水下去,纷纷把碗筷还给了1号房,开始认真地搜寻起房间来。
节目组可能是被她们刚刚那一顿操作给弄怕了,生怕她们再不挂心,过了大概十分钟后,每个房间都开始有了点异常。
最先是2号房,明晚澄蹲在地上翻标本的时候猛地打了个喷嚏,她抹了抹胳膊,发现屋子里的干冰量起码翻了三倍,喷得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北罚山。祁轶的眼镜片上直接被冻起了一层霜雾,她只得把眼镜摘下不停地用袖口去擦,一双素净的眼睛迷离地眯起,艰难地在铁架中搜找。
然后是3号房,白靳秋和岑子妍本来安安静静地找东西,突然就听见她们房间的铁门被“咣咣咣”使劲砸了起来,随即传来一阵拉电锯的声音,像是随时都会有杀人狂锯开铁门冲进去抓她们一般。房子本来就小,这样一阵响动把岑子妍吓得瞬时缩进了墙角,浑身发抖。白靳秋也被这夸张的动静吓了一跳,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走到岑子妍身边去抱住她,小声在她耳边安慰:“妍妍不怕,都是假的,姨姨在这里。”
但是被白靳秋抱住后,岑子妍的表情似乎更惶恐了,仿佛被恶魔困在了无路可退的角落,连呼吸都带着战栗。
轻欢注意到了那两个房间的动静,没有过多地关注她们,只是饶有兴趣地问身边的南泱:“你猜咱们房间会出现什么?”
南泱面不改色地翻一只背包,漫不经心地答:“无所谓。”
“呀,我们南老板这么厉害,什么都不怕呢。”轻欢笑着调笑她。
南泱没说话,不以为意。她只想尽快把东西都翻出来,早点回酒店睡觉。
正取一只带锁的木盒时,南泱眼睛不经意一抬,瞬时全身僵住,手指扣在木盒边缘,紧到发白。
轻欢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对劲,她看了眼南泱,发觉南泱正死死地盯着一处地方,眼睛张开的幅度都比平时大了一些,眨都不敢眨的样子。
她顺着看了过去。
在看清地上那些小东西后,她也愣了一下。
或许是为了惩罚她们这对儿引导大家一起吃火锅的罪魁祸首,又或许是为了督促她们尽快完成逃脱任务,道具组竟然从墙角的一个废弃的排风扇里放进来了一堆黑条花皮蛛。
那是一种室内很常见的小蜘蛛,厨具缝隙和家里墙角都可以看见的那种,个头很小,淡褐的颜色,八条腿又细又长,像弯弯的小铁钩。没什么毒,看起来也并不可怕,左右不过指甲盖那么一丁点儿大。
南泱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飞快地起身,向后退了好几步,刚刚拿着的木盒被扔在了地上,叮咣一阵乱响。
轻欢诧异地看向已经靠上了墙的南泱,比起蜘蛛,南泱的反应更让她吃惊。
“你……怕蜘蛛?”她挑了挑眉。
南泱抵着墙,紧紧盯着地上那群刚刚被放进来还在无头乱窜的蜘蛛,鼻尖竟渗出了一层细汗。
看来是真的很怕了。
“没事,不怕不怕,我把它们圈起来。”轻欢忙从木架上拿了几个空簸箕,小心地把蜘蛛赶到一堆,然后用簸箕把它们罩住。有几只流窜在外,轻欢便又拿了几个空碗,倒扣过来把它们分别禁锢住。
“能……”南泱的下巴在微微颤抖,“能直接踩死么?”
轻欢皱起眉,想了想,说:“还是不要吧,虽然长得不太可爱,但好歹都是活生生的命。我把它们困住就好啦,别怕,不会跑出来的。”
南泱沉默许久,才温顺地点了点头,“好……不踩死。”
她再怎么恐惧都可以忍耐,不论如何,什么都没有保护轻欢的善良来得重要。
可是这样与成群的蜘蛛共处一室,她再也没办法调动自己的学识去帮忙找线索了,她只能紧紧地抵着墙,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智商都被降了几个层次。
轻欢圈好蜘蛛便走到了南泱身边,抱住她的肩小声安慰着。凑近了之后她才发现,南泱的睫毛都被吓掉了几根,细软的几条睫毛被一点湿润粘在下眼睑处,像被狂风打落的新叶。轻欢有点想笑,但还是没笑出来,只是用袖口帮南泱擦眼睛。
隔壁房间隐隐又传来了喷嚏声。
明晚澄已经打了八个喷嚏了,眼泪鼻涕一块儿流。她今天想着要上镜,穿得比较清凉,全身上下就一条单薄的白色连衣裙,裙摆还只到大腿根。她们的房间已经让干冰喷得跟仙境差不多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比冰窖还要惨烈。
明晚澄正在朦朦胧胧地揉鼻子,忽觉肩上压下来一片带着体温的柔软。
她侧过头去看,在一片白雾中,花了三秒才辨认出这是祁轶的外套。
祁轶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站在她身边,头顶幽蓝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更显几分岑寂冷落。她挨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问:“你都冷成这样了,不能和导演说一声把干冰关小一点么?”
明晚澄眼底红红的,摇了头:“就是要这样的综艺效果才行。”
“可是你好歹也是个艺人,他们真的一点都不管你的身体?”
“或许白老师或者祝祝会被关心吧,”明晚澄没心没肺地耸耸肩,吸了一下鼻涕,“我这样的新人,节目组肯带我玩就不错了,我能贡献几个笑点就成。”
祁轶皱起眉,沉默着看了她好阵子。
半晌,祁轶才轻声开口:“阿澄,你也是个女孩子。”
明晚澄闻言一怔,唇边的笑缓缓放平,直到面无表情。须臾之后,她又勾起唇,柔柔一笑,“姐姐,好像……只有你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看。”
她在这世上辗转这么多年,以她开朗的性格结交了许许多多的朋友,她是所有人的开心果。大家都喜欢她,都愿意和她聊天,更爱看她耍宝,但是没有一个人会真正地关心她。所有人都在从她身上汲取温暖,却无一人在意她的温暖从何而来。
从古至今,只有一个人肯走进她的心底深处。
明晚澄闭上眼,想起了第一次见祁轶后,自己因为喝了过量的冰可乐肠胃剧痛。那晚祁轶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愧疚地说了许多声对不起。她说,阿澄,你很痛么?阿澄,对不起,我不该给你喝那么多冰可乐的。阿澄,你一定很痛吧,对不起,对不起。
那晚她模糊做了个梦。
她梦见那张熟悉的脸俯在她的眼前,握着她的手,哭着说:
“对不起,阿澄。”
“对不起,我离开你这么久,你一定很痛吧?”
“阿澄,你是不是很痛?”
“三千年,你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挨过来的?你的身边……空无一人啊,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会犯病,你的五脏疼痛发作时,该是怎样的煎熬?”
“阿澄,我好心疼你……为什么被这样残忍折磨了三千年,为什么痛成了这样,你还要对所有人笑呢?”
她笑着回答:“姐姐,你别担心。我可以忍的,忍得好的话,就没有那么痛了。大家在这个世上活着已经很辛苦了,我总不能还对着他们苦着脸,哪怕是……多一个人因为我而感到开心,我也会很开心的。”
那张素雅的脸哭得更狠了。
“阿澄,你也是个女孩子啊……”
太阳从不吝啬赐予众人光芒,众人也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这样的惠泽。可是没有人会去想,太阳累不累呢?太阳有没有阴暗的那一面?月亮出来的时候,太阳是不是卸下了一天的伪装,躲在哪个角落偷偷哭呢?
姐姐,好像……只有你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看。
把我当一个生病时需要陪伴、失落时需要玩偶、不学无术时需要教导的普通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