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把贾蓉蓉气跑了。
费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
但俞仲夏知道:“费老师,你还不谢谢我?”
费辛:“行吧,谢谢。这事……千万不要去跟别人讲。”
俞仲夏:“你说贾蓉蓉叠星星找你表白这事?这恐怕没人不知道,大家早就知道了,我都是听说这事,才知道你要过生日了。”
费辛:“……”
这时外卖打电话到了,费辛起身要去拿,被俞仲夏按着肩按回座椅上:“怎么能让寿星去呢?我去我去。”
他跑着去把兰州拉面拿了回来,进门就提意见:“你过生日都不能请我吃点好的吗?”
费辛:“还知道我过生日?一大早就搞了只大蜘蛛来吓我。”
俞仲夏:“知足吧,俞特.帕克送你蜘蛛,别人可没这好命。”
费辛:“我谢谢你啊。”
一人一个饭盒,同时打开,俞仲夏面前那碗有香菜,费辛的没有,两人也不用言语,无声地互换了过来。
费辛心里还别扭着,问:“贾蓉蓉这事,只有你们学生知道?有没有哪位老师知道?”
俞仲夏:“谁那么无聊会去告诉老师啊。老铁,别放在心上,这都是小场面,贾蓉蓉三番两次追我没追上,没有人当回事,我还是我们这届顶流,你一个空降小透明,谁拿你的恋情当回事?”
他这纯属胡说八道。
以前他在七中名气大,除了是和万鹏绑定,还因为这边新校区就他们这一届学生。
这学期老校区的高三搬了过来,还来了高一新生,开学这几个月他没惹过大新闻,只搞出过“想泡女装大佬”这一次爆款头条,还特么是个丑闻。
目前顾北城基本糊了,也就在高二还有一点点影响力罢辽。
反观费老师,才是七中新晋流量。
从校领导到普通老师,从任教的班级到其他路人学生,都知道高二特长班有位化学老师,高富帅,爱打篮球,颍大高材生,人设稳得一批。
过气顶流俞仲夏酸溜溜地放洗脑包:“其实你还没有贾蓉蓉红呢。她是18班班花,喜欢她的男生还挺多。”
费辛客观地说:“能猜得到,她挺漂亮的。”
俞仲夏嘿嘿嘿着直男癌发言:“那你刚才怎么不答应她?正好过生日,交个漂亮女朋友,哪怕明天就分呢,生日这天你最大,当个渣男也没人怨你。”
费辛惊诧道:“像话吗?我是老师,她是学生。不是,你们既然都知道,就没一个人觉得这事不对吗?”
俞仲夏更惊诧:“这都什么年代了,师生恋哪里不对?看不出你这么封建呐。再说你又不是薛老师那种秃顶糟老头子,如果是薛老师勾搭贾蓉蓉,我们早就报警了好吗。”
费辛皱眉,说:“先说清楚,我可从来没有对贾蓉蓉有过超越师生关系的表达或者暗示。”
俞仲夏:“知道啦,我就是打个比方。”
费辛:“这也不是封建不封建,师生恋是不道德的,特别是从老师的角度,如果和学生谈恋爱,就是师德有亏。”
俞仲夏本来就是随便瞎扯,不明白为什么费老师忽然这么严肃,一时茫然起来,道:“老铁,你有点过了,说这话你是认真的吗?”
费辛:“我当然认真的,我旗帜鲜明地反对师生恋,特别是中学校园里的师生恋。”
俞仲夏:“……”
他不太能理解,道:“杨过和小龙女,鲁迅和许广平,从文学作品到现实世界,师生恋也不都是坏的。费老师,你太武断了。”
费辛:“杨过小龙女的成长环境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师徒,在不见天日的古墓里相依为命,比起师生关系,更合适的说法应该是披着师徒皮的青梅竹马。”
“许广平和鲁迅先生是在师生关系结束后通过书信来往,才建立了感情,而且那时候许广平已经二十多岁,是个有完全行为能力的独立自然人。这两个例子不能当成师生恋来看待。”
俞仲夏:“……”
费辛:“你们年纪还小,可能没有想过,地位不平等,无从谈爱情。学生对老师产生感情很容易理解,但这感情究竟是情爱还是崇拜,学生常常因为弱势而盲目,学生分不清楚,做老师的也分不清楚吗?不做正确引导,还放任这种感情错误蔓延和发展,不是师德有亏是什么?”
俞仲夏:“……”
费辛:“听傻了?怎么不说话?平时话那么多。”
俞仲夏被说服了,还忽然get到了费老师在某方面的魅力,难以置信道:“费老师,你忽然好……好像个男人。”
费辛:“……我过生日我最大是吗?我想打你,可以不可以?”
俞仲夏头铁得很,道:“来来来,打打打,不打不是中国人。”
费辛在他脑门上猛弹了两下,没留着劲儿,弹得嘣嘣响。
俞仲夏万万没想到,惨叫起来:“我的意思是说你好man!铁血好男儿!你彻底洗脱gay味儿了!怎么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吗?”
费辛爽了,笑着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俞仲夏揉被弹红的脑门,道:“真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你当个gay?你这脑回路太直男了。”
费辛:“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居然都没看出来你这直男癌,说的是人话吗?还今天谈明天就分,你对你十五个前女友也这样?”
俞仲夏:“这算什么。还有一个是上午谈,下午就分了的。”
费辛很无语但又好奇:“为什么分的?”
俞仲夏:“她涂红指甲,我不喜欢涂指甲油的女的。”
费辛:“……说你直男癌你还癌上瘾了?”
俞仲夏:“你不是真信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费辛:“……”
俞仲夏:“好了,不逗你这小处男了。其实是因为她随地吐痰,我说她没素质,本来就没素质吗,她还生气,说她没见过男生这么说女票的,我说你这回见过了吧?她还有脸哭呢,我平生最怕女生哭,当时就,拜拜了您内。”
费辛:“……”你赢了。
吃完饭,离下午上课还有段时间,费辛要看书复习。
俞仲夏问:“晚上回家过生日吗?还是和你大学同学一起?”
费辛:“和我爸妈一起,正好周末,我们一家人去泡温泉。”
俞仲夏点头:“不错。我走了,好好学习。”
费辛:“哎……”
俞仲夏:“嘿嘿,还舍不得我呢?”
费辛话到嘴边,换了说法:“把餐盒拿出去扔了。”
俞仲夏:“靠。”
但还算听话,拿了外卖垃圾才走。
费辛其实是想问,你是真好意思就拿个整蛊蜘蛛打发我啊?
不用送礼物,正正经经说句生日快乐总应该的吧。
一天到晚说是铁磁?这么塑料花的吗?
下午来了个同城快递。
大学同学一起给费辛订的翻糖蛋糕,和一大束鲜花。
蛋糕一看就不便宜,造型做得妙趣横生,写了化学公式的黑板,个高腿长的费辛小人正在讲课。
费辛从校门口拿了东西回来,其他老师们都赶来围观,还纷纷拍了照。
费辛在班级群里说:【蛋糕和花收到了,谢谢大家,可是怎么给我送学校来了?】
同学们:【送学校你才有面儿啊!】
费辛:【我是说这蛋糕太小,分不过来】
同学们:【辛辛你学坏了!跟00后学坏了!】
费辛发了五个两百的群红包,同学们蜂拥而上一抢而空。
费辛:【当是我请客云聚餐了】
也就是没准备和大家线下聚餐的意思。
同学甲:【周末忙什么?一起吃个饭?】
同学乙:【看电影也行啊,这周有新片】
同学丙:【来学校打球!】
费辛:【不了,我跟我爸妈约好了出去玩】
同学乙:【辛辛复习得怎么样了?】
费辛:【还行,下个月就见真章,我上课去了】
其实下午根本没有化学课。
从上学期期末到现在,费辛没有回过颍城大学,只在暑假里和舍友打过一次篮球,国庆前和在化学物理研究所实习的两个同学约过一次饭,除此以外,没和其他同学见过面,在班级群里开麦的次数也很少。
他几乎是在逃避与同学们打交道,同学们当然也有所察觉。
同学甲发了句:【辛辛加油】
马上不少人跟着发:【辛辛加油!】
【加油,看好你】
【苟富贵】
【乘风破浪!】
【加油!】
群里的消息刷版一样,刷了足有一分多钟才停下来。
费辛:【一起加油,谢谢大家】
离放学还有半小时,辛丽萍打电话来。
费辛以为是催他,说:“还没放学,我放了学就回家,你们收拾好东西等我。”
辛丽萍却说:“是说我跟你爸今天去不了,我们医院有点事。”
费辛陡然紧张道:“不是有医闹吧?”
辛丽萍:“不是不是。酒店那边的生日餐和客房都订好了,你今天找几个同学跟你一起玩去?明天我和你爸再过去跟你会和。”
费辛听她语速很快,明显抽空打来,道:“别管我了,我找江因缺一起。”
辛丽萍抱歉道:“生日快乐,不能陪你过了。”
费辛:“快忙去吧,爱你们。”
他给江因缺打电话。
江因缺:“咦?找我泡温泉?还开房?啊哈哈哈哈哈哈。”
费辛:“别废话,去吗?去的话,下班我回家开车,上你们单位接你去。”
江因缺今晚却有别的安排,道:“去!明天来接我!”
费辛:“……滚吧。”
放了学,他没回公寓,直接坐地铁回家,拿了两天换洗衣服和鞋,开了辛丽萍闲置在家的车,独自出发。
刚从小区出来没多远,收到来自俞仲夏的消息:【您有一封新邮件,请及时查收】
鉴于他没事就发骚扰消息,费辛开着车也不太方便理他,看了眼就把手机扔一边了。
过了会儿。
俞仲夏:【您有一封未读邮件,请及时查收】
费辛:他微信被盗号了吗?
又片刻。
俞仲夏:【您的QQ邮箱里!有一封新的未读邮件!快他妈及时查看啊啊啊!】
费辛:……没被盗号。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打开邮箱看了看,有一封俞仲夏给他发的邮件,标题叫做“祝费老师22岁生日快乐”,附件是一个音频文件。
绿灯亮,费辛开过这个路口,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靠边停了,看俞仲夏到底搞什么东西。
打开的时候,他伸长了手臂,离手机远远的,做好了被吓一跳的心理准备,俞特.帕克没准是又想整蛊他。
音乐声响起来,是费辛很熟悉的一段前奏,他背书复习的时候常当做BGM,英国歌手Tom Rosenthal创作并演唱的《Go Solo》。
由俞仲夏倾情翻唱。
这是费辛第一次听到俞仲夏唱歌,和他说话时的清亮声音不太一样,他唱歌的发音,有些像朴树或老狼,在他原本的声调里,多了几分沉郁和几分腼腆。
和原唱差别也很大。原唱是位成熟男性的声音,略沧桑地娓娓道来,讲述一个孤独但坚定的成年人的故事。
被俞仲夏唱来,倒像九十年代的校园民谣,沉静之中有着青春的力量。
费辛:怎么回事小老弟,这么深藏不露?
唱完了歌。
纯音乐背景音里,俞仲夏的播音腔:
“‘没有旗帜,没有金银彩绸,但全世界的帝王,也不会比你富有。*’。
费老师,祝你考研顺利,前程似锦,茁壮成长。
我是俞仲夏,真心祝你二十二岁生日快乐的俞仲夏!”(*注:出自顾城《给我的尊师安徒生》)
俞仲夏终于看到邮件被打开了,高兴了,在自己满床的垃圾堆上打了个滚。
十分钟后,费辛问他:【泡温泉,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