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仪险些成为晏烁通房的事,丰年也是无意间才知道的。
下人们总有自己打探消息的渠道,冉仪的存在又实在显眼,见过她的人都对她那双银灰色眸子印象极深。
“我特意去打听过,”丰年道:“冉仪进王府不到一个月,就因为能干被王妃带在了身边,王妃极喜欢她,连徐嬷嬷也对她好声好气的,后面大爷去给王妃请安,一眼就相中了她,明里暗里过问了好几回!”
晏朝卿讶然,“大哥竟看上了她……”
“可不是么!东厨有个小厨娘跟我说了,大爷把房里的听雪罚去做扫洗,就是因为她在冉仪送东西去的时候把人打发了,害他没见着。”
见主子听得认真,丰年压低了声音,仔细道:“家宴那日,大爷本打算把冉仪给要去,但冉仪不知怎么又跟二爷有了牵扯,主子您也知道,大爷跟二爷向来不对付,这事就这么没了下文……”
“二哥?”晏朝卿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了一张俊美温润的脸。
“难道二哥也……”
“二爷倒跟冉仪没什么,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主子您也知道,冉仪那双眼珠子生的古怪,二爷会问也是正常。”
晏朝卿深以为然,“二哥待人和善,没什么架子,遇到好奇的事确实会追问几句。”
“是啊,”丰年附和,又叹气:“不过大爷不这么想啊……”
后面的事他们都知道,冉仪忽然来了迟晖苑,伺候起了最不受宠的晏朝卿。
“不会是大爷的意思吧?”丰年推测着,又去看晏朝卿的脸色。
晏朝卿倒不觉得有什么,他的迟晖苑早本就是受罚之人才会来的地方,就是可怜了冉仪,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得罪了大爷才被赶来咱这儿,那她为什么要说是王妃让她来的啊……”丰年琢磨。
晏朝卿道:“许是母亲想给她留点面子吧……”
他说着,又叮嘱丰年:“这事你少在冉仪面前提起,叫她尴尬不说,还平白叫她伤心。”
丰年点头如捣蒜,只觉得自家主子贴心异常,还会顾及下人的心思,若是大爷也能这般体贴,冉仪现在怕是早就当上主子了……
“哎呀,这话怎么越说越歪!”他猛的一拍脑袋,“所以主子您到底纳不纳冉仪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您不要可就便宜别人了!”
晏朝卿一时答不上来,冉仪固然不错,相貌优越,气质超群,比起能干的奴才,她更像个落难的千金,若真纳了,自然不亏。
可……
“再说吧,我也不知道……”他含糊道。
“但冉仪她……”丰年还想说冉仪抱了晏朝卿的事,就见自家主子躲避的往被子里一缩,开始装睡。
“……”行吧。
丰年退出房间,见冉仪正跟那几个新来的奴才交代着什么,声音很轻,他这边听不清谈话内容,只能看到她冷漠异常的表情。
她的五官本就不同于寻常女子那般亲和,身高也比普通人要高上不少,不笑时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更是把她骨子里的强势展露得清楚,同人面对面时,很容易叫人产生压迫感。
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奴才因此老实得不行,恭恭敬敬的听她安排。
见到丰年,她朝他的方向招了招手。
丰年走近几步,这才听清冉仪的声音。
“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可得记牢些,我们迟晖苑规矩不多,平日里也清闲,但若是有人敢对主子不敬,我第一个不同意。”不同意三个字她并没有加重,但却无端叫人感受到了一股狠意。
“这是丰年,”冉仪介绍道:“自小伺候主子,是主子身边的老人,你们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请教他。”
丰年不免胆怵,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敢在一群岁数比自己大的人面前耍威风。
冉仪也不强求,问他:“主子可醒了?”
丰年点头,“我正要去东厨拿饭呢。”
“又不是没人,自己跑什么,”冉仪随手点了个看起来就不怎么好相处的丫鬟,“你去东厨,就说自己是七皇子派来伺候三爷的。”
那丫鬟领命而去。
丰年仓促的站在原地,被这几双带着好奇的视线打量,他通身都不自在极了。
冉仪没管他,只问这群人里有没有识字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摇头。
冉仪唉了一声,心道这时候的教育普及率实在是低,十个人里竟没有一个识字的。
“算了,我再想想别的法子吧。”冉仪一摆手,众人便很有眼力的散开了。
丰年有点迷茫,问冉仪:“那我干什么?”
“你把那几个男的管好就行了。”冉仪道。
丰年为难,“我没做过这种事……”
“管着管着就习惯了。”冉仪不以为意。
“对了,”她问,“主子可还喜欢里面的布置?”
丰年愣了愣,“没说。”
与其说是没说,还不如说是压根没注意到。
想到方才和主子说的那些话,丰年看向冉仪的目光里掺杂了几分微妙。
冉仪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快步进了主屋。
房内的晏朝卿还躺在床上装死,听到动静抬头,发现来的是冉仪,立马又躺了回去。
冉仪看到后没忍住笑了一声,“主子这是在等丰年?”
不是在等丰年,只是不想见到你而已……
想到面前这个女人不久前才把自己抱进了屋子,晏朝卿就郁闷得不想说话。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一眼能望到头的生命里,竟然还有被女人抱上床的经历。
这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别人是取笑居多,还是怀疑居多。
他兀自纠结着,没有回答冉仪,而冉仪也习惯了他的沉默,走过来给他收拾了一下被褥。
“这屋子的布置,主子可还喜欢?”
她这么一提醒,晏朝卿才分出心神去观察。
因为时间匆忙,主屋并没有太大变动,只是将喝茶用的杯子、装着茶歇的盘子、还有睡觉的床褥换成了新的。
“咱迟晖苑别的没有,就是地儿大,改明儿我就去弄个软榻来,放在那窗户底下,主子你就坐那边,小风一吹,惬意得很。”冉仪在一边说道。
晏朝卿轻笑,“软榻?”
冉仪点头,“主子您不喜欢?”
“倒不是不喜欢,只是软榻这东西可不是想弄到就弄到的,你不用勉强。”晏朝卿温声细语。
冉仪表示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还有个嘴硬心软的小皇子在呢。
钟青阁正在做功课的晏望猛地打了个喷嚏,心道绝对是父皇在想他。
派去拿饭的丫鬟很快就回来了,带来的饭菜也十分丰盛,除了葱泼兔笋鸡鹅银鱼羹,还单独送了一份羊奶,小丫头说,听到她是迟晖苑的奴才,那群厨子二话不说就把饭菜给装好了,连羊奶都比别人的要多些。
冉仪十分满意,“以后去东厨的事都交给你了,你多走动走动,混个脸熟。”
她说着,又要扶晏朝卿下床,“若是有小厨房就好了,还能多几样菜色。”
晏朝卿不受宠,其余的公子小姐可以去主院加餐,他却不行,想养好这么个脆弱如娇花般的美男,冉仪必然不会让他在吃食上受委屈。
看到面前人十分自然就伸过来的手,晏朝卿眸光闪躲,当作没看到一样的自己坐了起来,“你给我拿点热水来吧,我想洗个脸。”
冉仪没有多想,就这么被指使着离开了。
她一走,晏朝卿只觉得房间豁然开阔,自己紧绷的神经也有了放松的机会。
那个送了饭菜进来的丫鬟还站在桌子边,毕恭毕敬等候吩咐,但她脑袋低垂,生怕和晏朝卿对上的模样,却让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满头白发。
晏朝卿早就习惯了众人的排挤和惧怕,就是服侍了他多年的丰年,也不敢将目光落在他的头发上。
只有冉仪,能毫无芥蒂的注视着他,还一脸乐在其中的给他洗头。
想到这两天冉仪对他的照顾,再想想丰年方才那番话,晏朝卿不自在的蜷了蜷手指,心里的纠结越发重了。
——
午饭过后,晏朝卿惯例午憩,冉仪也回房间躺了一会儿。
等她睡醒,才知道晏望来过。
丰年纳闷的直挠脑袋:“真是奇了怪了,那小皇子过来,别的都不说,第一句先问你在不在,我说你在休息,他埋怨了两句,也不叫我喊你,自己就走了。”
冉仪打了个哈欠,久违的午睡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懒洋洋的,“他找我做什么?”
“这我哪知道,”丰年摇头,“小皇子人小小一个,长得也跟画里的仙童一样,但我看着就犯怵,压根不敢问啊。”
冉仪哦了一声,“过会儿我去问问。”
“等你来问,本宫下午的功课都做完了。”一道清脆的童声从门口传来。
冉仪望过去,丰年口中已经离开的晏望正站在门槛处,一脸不悦的瞪着她。
“殿下。”丰年赶忙跪下,生怕七皇子怪罪他方才的议论。
冉仪没动,只是歪了歪脑袋,“找我干嘛?”
注意到身边这人既没下跪也没请安,丰年一脸惊悚,这人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偏偏该怪罪的人一点也不介意,只是气鼓鼓的质问:“本宫可是按你说的赏了你家主子不少好东西,你难道不该给本宫道个谢?”
哪有人眼巴巴上来逼人道谢的?冉仪刚想嫌弃,但一想到迟晖苑还缺了不少的东西,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
“好殿下,道谢是必须得道谢的,但在这之前,咱能再打个商量吗?”
作者有话要说:冉仪:开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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