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在此之前崔溯还怕她不问,既然问了,她笑道:“那是谢家长房最离经叛道的千金小姐,按照年龄和两家的交情,我也得喊她一声姐姐。”

湛榆指尖动了动,脸色古怪:“阿溯……到底有多少个姐姐?”

“就你一个呀。”崔溯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赖在她身上,矜持地扯了扯她衣袖:“我从来没喊过她姐姐,她也不在意。”

这回答中规中矩,算不上好一时半刻也挑不出毛病。摄影师安静地等在一旁,不是说话的场地,湛榆咽下那些疑惑和若有若无的酸意:“继续拍摄吧。”

她把心事压到最底层,熬过了上午的工作。

中午,衣着光鲜的谢初云从录音棚出来,三步两步小跑过来:“阿溯,走,我请你吃饭!”

她作势又要牵崔溯的手,湛榆眉头皱了皱,崔溯避开笑吟吟地歪头看她:“姐姐要去吗?”

“姐姐?”谢初云惊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多的一个姐姐?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你连我都不喊,怎么?”

见她吃味,湛榆心情好了不少,她从容地上前两步,伸出手:“你好,我是湛榆。”

“你好,谢初云。”

崔溯目光从她们交握的手一闪而过,不露声色地挽过姐姐胳膊,亲近的举动看得谢初云大跌眼镜,这还是冷冰冰不爱搭理人的崔溯吗?几年没见就这么大变化?!

“这…你们……”她缓了缓神:“算了,先去清竹斋吧。”

清竹斋是一处私密性非常好的酒楼,最重要的一点,它是谢家产业。

在自家地界说话,谢初云放松不少,趁着湛榆去洗手间,她凑过去挨着崔溯肩膀:“我怎么不知道你多了个姐姐?好呀崔溯,你有了喜欢的人也不告诉我!”

“你几年前说走就走去了娱乐圈闯荡,也没事先知会我一声呀。”

“嚯,你还在记仇!”谢初云大咧咧地卷起裤腿给她瞧:“来来来,你看,我膝盖这道疤怎么来的?”

认识多少年了她动不动拿伤疤说事,起初崔溯还会心软,次数多了她自动免疫,神情慵懒地从桌上倒了杯红酒,端着红酒杯,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姐姐是我的人,没事你少盯着她看。”

“我盯着她看?明明是她总盯着我看好不好?”

“谁让你看起来就不大正经,姐姐那么正经的人,那是防着你占我便宜。”

谢初云简直冤枉死了:“虽然我一直想追你当女朋友,可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俩什么交情,你和她才认识几天?”她猛地住了嘴,倒了杯酒壮了壮胆:“崔溯,你告诉我,你是玩玩还是认真的?”

崔溯笑了笑:“当然是认真的呀。我又不是你。”

嘴上再怎么胡闹,谢初云私心里还是拿她当从小护到大的妹妹,崔溯内心成熟,那也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

她担心她被人骗了,尤其她这发小生得貌美,不图名不图利,光图她色.相的不知有多少,她顿了顿:“你不会已经和她……”

“不错,我已经是姐姐的人了。”

谢初云蹭得站起身,崔溯不惊不慌地端着红酒杯慢慢品。

“她看着斯斯文文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果然人不可貌相,你才多大,她就忍不住了!”谢初云在那原地绕圈:“阿溯,你这样不行呀,喜欢一个人哪能像你这样?你掏心掏肺全都献了出去……”

她一拍脑门:“她姓湛对吧,湛榆。我…我去打个电话。”

她转身就要走,被崔溯喊住:“不用查了,阿初,她是我认定的人。我的眼光,你还信不过?”

“我当然信你!”谢初云愁得一筹莫展,瘫坐在沙发:“你这也太快了,玩玩就算了,你怎么还当真了?当真就当真了,你怎么还把身子给她了?阿溯……你好傻,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留个退路呢?”

“因为姐姐很好。”崔溯声音多了抹察觉不到的温柔:“她看起来无欲无求,其实心里想要我。她想要,我就给了。我们已经在爷爷那过了明路了。”

“什么?!”这下谢初云真不知道该说她俩谁胆子更大了。

“所以,你不要担心。姐姐心里有我。”说到这,崔溯不吝惜地笑了:“她在吃醋,你看到了吗?”

“……”早一天如果有人告诉她,崔大小姐会被爱情迷晕了头脑,谢初云打死都不会信的。

事实摆在眼前,崔大小姐何止是被爱情迷晕了头脑呢,怕是被人卖了还得帮忙数钱!她快要愁秃了,只盼着那湛榆当真是个好的,别把人辜负了。

世家重廉耻,她这几年交过的女朋友没有几十个也得有十几个,她放荡不羁爱自由,那是豁出去不要脸了。可崔溯是什么人?

是崔家正儿八经有继承资格的嫡长女,就这么平白的把自己交出去,真不知道该说她为爱痴狂还是被她爱的人实在幸运。

湛榆回到包厢的时候察觉到气氛古怪,她自觉的坐在崔溯身边,谢初云挑剔地看了她两眼,动筷之前问了句:“奉北湛家?”

“不错。”

好歹也是门当户对。谢初云不上不下的心缓和了两分。刚要说什么,崔溯夹了鲜嫩的白玉豆腐到湛榆碟子:“姐姐不要喝酒,吃菜。”

“我呢?!”谢初云酸得想流泪,后悔当年说走就走把放在心尖的漂亮妹妹丢在一旁,如今妹妹有了心上人忘了旧友,连一块豆腐都懒得夹给她。

崔溯散漫地瞥她,到底是儿时一起长大的朋友,她拿了公筷夹了绿油油的竹笋到她白瓷盘:“吃吧。”

谢初云自是美得冒泡,湛榆慢条斯理地咀嚼豆腐,顿时觉得没之前香了。

江山美人剧组财大气粗,靠着明导这块金字招牌,请来的都是圈里占有一席之地的大咖,谢初云今天来剧组就是为了录制影片片尾曲。

离经叛道风流成性的谢小姐,十七岁从家里摔门而出单枪匹马闯荡娱乐圈,凭一己之力二十岁跻身顶流,赚钱赚到手软。

微博粉丝8000w,可谓是女友粉遍天下,购买力以一当十。明导请她来,是为了保证票房销量。

“哦,怪不得明导藏着掖着瞒得那么死,竟然请了你们二位来。”谢初云酒量出奇的好,三杯下肚脸色不变:“等我回去发博宣传宣传,崔大小姐的作品,必须要火!”

她这样的人,同样受的是世家教养,却是谢家最不愿与人提起的存在。

若说湛榆是那春日里和煦的春风,谢初云就是漠北粗砺的沙尘暴。混迹娱乐圈三年,是人是鬼都见过了不少,言谈举止已经很难看到世家女应有的风姿。

用一个词来说,便是桀骜不驯。

纵横草原的野马,行事皆凭己意哪管他东西南北风,天大地大,撒开蹄子跑就是,开心就好。

她有意灌湛榆酒,看看她的酒品,俗话说酒品如人品,可崔大小姐眸光清清冷冷地盯着,她不好下手。

酒足饭饱,话说了一箩筐说不到正题上去,谢初云烦躁地搁了酒杯:“行吧,要坐我的车回去吗?”

她醉意醺醺,崔溯握着湛榆的手,笑道:“不用了,你喝了酒就不要乱跑了。”

经纪人守在外面,掩饰着惊艳从不远处走过来扶着自家艺人。

临出门,也不知抽得哪门子疯,一想到被她疼着护着的妹妹在爱情里处在卑微等候的位置,身心都给了,对方还看不到多少回应。

谢初云气得挣脱经纪人的手,大步流星地凑上前撞偏湛榆,手臂勾了崔溯肩膀,有言在先:“哎?别恼别恼。”

崔大小姐一身功夫,出于身体本能下意识就要卸人手臂,冷不防想到搭在她肩膀的是熟人,忍了忍没做挣扎。

第一反应是看向被撞向一侧总算没摔倒的姐姐,她心弦稍松,脸色跟着沉下来,低声呵斥:“你又在发什么疯!”

三年不见,刚才那短暂的一照面谢初云被她身体迸发出的冷气震慑住,酒意醒了一小半。

她不敢搂紧了,只敢虚搭在她肩膀轻轻耳语:“身为久经风月的过来人,我可看不到她有多在意你。”

话说出口,崔溯脸色白了又白:“你不要胡说。”

“我胡说什么?我还能不盼着你好?阿溯,你太自负了,不商不量就把自己卖了。

我如果早知道你动了心,别管再忙都会回到你身边帮你出谋划策,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你那么爱她,她光吃醋哪能够?交给我吧。”

“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撮合你们。信我。”

她们勾肩搭背窃窃私语,落在某人眼里就成了感情深厚的铁证。认识这么久,湛榆还真没见过有谁能得到阿溯这般偏待。

她看着谢初云的手在阿溯肩上拍了拍,默念了句忍一时风平浪静。

难得见到阿溯有聊得来的朋友,她得控制住这种占有欲,阿溯虽然是她女朋友,可在交际往来上她得给足了她面子。贸然打扰,实在有失礼数。

她忍了又忍,眼里多了分难耐的浮躁:真有那么多话要说吗?

“好了。”崔溯推开这位常在花丛过的谢大明星:“姐姐等急了。”

“嗤。”谢初云偷偷和她挤眉弄眼:“这就叫急了?”

“你不了解姐姐。”她难得反问道:“你见过几个如她这样的世家女?她频频望过来,足尖冲着咱们在的方向,可见她已经很急了。”

说穿了,崔溯还是对谢初云说的那句‘不够在意’心有芥蒂。

她耐着心性多说一句,谢初云心底止不住叹息:怎么就爱到这种地步了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先走了,身后的小尾巴你来处理。”

“小尾巴?”谢初云立刻反应过来,惊得目瞪口呆:“不是,就和我说会悄悄话,你到底一心几用啊你!”

崔溯没理她,含笑走到姐姐身边,牵着她的手:“姐姐,我们回家吧。”

湛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些堆在心口的焦虑不安缓缓退回去,主动打开车门,她朝着谢初云所在的方向多看了两秒,谢初云挑衅地冲她扬眉,于是那股郁气再次被挑起。

她捏了捏指尖,克制住那点自己也说不明的恼意,回到驾驶位,仗着手长胳膊长替女朋友系好安全带,脚踩油门直接冲了出去,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味。

“哼,养气功夫真不错。阿溯竟然喜欢这样的?”谢初云抬指掐了掐眉心。

小胡同,黑衣保镖押着小报记者从他手里夺过相机。

打开看了眼,恰巧是她揽着阿溯说话的一幕。角度找得真不错,看起来像在接.吻。顶流也有顶流的烦恼,谢初云不介意当做踏板给好友送热度,她撇撇嘴:“唉,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阿溯,怎么就有人不知道珍惜呢?

看来是危机感不够。

她重新戴上墨镜:“行了,把人放了,相机还回去。知道标题怎么写吗?谢初云疑似新女友,照着这个来。”

瑟瑟发抖-小报记者:“噫?这操作???”

“噫什么噫?把我写成死缠烂打的就好,这个人,看到没,这个人,不准给我乱泼脏水!”

虽然只是一个侧颜照……谢初云遗憾地揉了揉蓬松的头发:“虽然只是一个侧颜照,轻轻松松屠榜想必不成问题吧?”

她这话也不知道在问谁,小报记者点头如捣蒜:“是呀,太他妈的好看了!”

啪。脑袋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谢初云冷着脸:“文明点!会不会说话!”

安安静静的车厢,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香气,车开进车库,崔溯闭着眼故意装睡,小猫似的在那哼唧,一副和人撒娇的娇软模样。

湛榆怜惜地抱她出来,一路抱到房间,心痒地亲了亲她的唇,看她‘意识昏迷’,不够君子地想要趁人之危,俯身贴在少女耳边,缠绵如水的声线从唇边淌开:“阿溯不会这么早,就给我安排一个情敌吧?”

姐姐聪明,可越是聪明的人遇到感情的事反而容易多想。揣测她此刻复杂的心理路程,崔溯一味憋住不笑,哼哼唧唧地一直在小声喊姐姐。

喊得湛榆醋劲不知道怎么发,最后无可奈何地解了她沾了酒气的上衣。

被轻轻拨.弄着,崔溯紧张地偷偷攥紧床单,犹豫是继续装睡还是直接醒来,没想明白,就被吻.得头晕脑胀。

看她面带潮.红,唇瓣微张,湛榆满意地挑起她精致的下颌,温柔的外表罕见泄出三分无可推拒的强势:“阿溯,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