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我?”王依依不可思议地掏了掏耳朵,确认没听错,她环顾四周,笑了:“拜托你搞清楚,到底谁打谁?”

男生们聚在一块儿把后街的路挡住,为首那人生得人高马大,轻佻地冲崔溯吹口哨:“喊声哥哥,哥几个绝不动你……”

男生在那得意忘形,仗着先天优势不把人放在眼里。崔溯挽好袖子,扎好头发,冷淡地朝他走过去:“是吗?”

她侧头挑衅地看着王依依:“不知道谁打谁,那你就看清楚了。”

“嘿!怎么回事,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吗?”男生上前一步,大咧咧地伸手要摸那张小脸,流里流气地:“同学,别这么见外呀,不就是——”

“啊!”说时迟那时快,崔溯侧身快准狠地捏住他手腕,清脆的咔嚓声伴随着痛呼声起。

躲在角落的副班长冲出去就要帮架,错眼的功夫,比他高半头的男生已经被踹了出去!

他直接看傻了眼,嘴里秃噜出一句脏话,满脸震惊:“还带这么玩的吗!!”

崔溯轻蔑一笑,看向倒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的男生,居高临下:“确定要多管闲事吗?”

冷艳无情,强势嚣张。在场的男生被她震慑地说不出话。

王依依搓了搓胳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夸张大叫:“崔溯!多大点事,你至于吗?”

“至于。”崔溯眉心一拧,松了松手腕:“你是要主动挨揍,还是被动挨揍,选一个。”

“疯了。”她扯了扯近前的男生,从兜里掏出五六张红票子:“愣着干什么,打她呀!再不打她,她就要打我了!咱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打不过她一个!”

人多势众,十几个人蠢蠢欲动,被踹翻的男生吭哧吭哧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打!”

“嚯!真打起来了!”副班长蹲在墙角看了好大一场戏,短短五分钟,差点要给崔溯跪了。

“不愧是以实战为本质的极真空手道,这腿法,这力度,哇!看着就疼……”

素日无人的后街热闹得不像话,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不少人。眼看崔溯腿风将至,个子瘦弱的小男生扑通倒地,选择弃战装死。

他们就是来干点小流氓该干的事,哪想过要和高手过招?

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真是邪门了,越打越狠。亏了,打这一架还不够医药费呢!

解决了一群乌合之众,崔溯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装死的王依依跟前,单手揪着她衣领将人提起来:“记着和阿榆姐姐赔礼道歉。”

“好、好好好,我我我我…我道歉!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也不是要……”王依依口不择言急得咬了舌头。

崔溯松开手冷冷地盯着她,像盯着砧板上的鱼,考虑该从哪里下手。

她缓缓开口:“空手道的精神,是勇气、信心、坚毅、忍耐,但论语也有言: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依依被她说得一脸懵,怕极了:“你…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哦。”崔溯红唇抿成一条线:“没什么,就是还想打你。”

她一脚踹在女生肋骨,力道精准,王依依狼狈地躺在地上,不敢出声喊疼,脸色苍白吓得直干呕。

“以后再敢针对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懒得多看一眼,崔溯拎着书包直起身子:“鬼鬼祟祟,滚出来!”

副班长本想装聋作哑,但想到崔溯不好惹的脾气和惊人的战斗力,他讪讪地从角落挪出来:“我藏得这么隐蔽,你怎么还能发现?你空手道学得真好,教教我吧!”

见是他,崔溯没多追究,背着书包往停车子的地方走。

“别跟着我。”

“哎,哎,不跟。”

看她消失在拐角,副班长后怕地拍了拍胸膛:“啊!玫瑰带刺,这谁摘得起呀……”

出于人道主义,他敷衍地问候了被教做人的王依依:“是要我扶你起来,还是帮你打120呢?”

一路骑车回家,崔溯仅仅用了七分钟。

临进门,她细心地整理好头发、衣领,确定没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咦?崔小姐回来了?”

“嗯。姐姐怎么样了?”

秋姨捧着瓶瓶罐罐叹了口气:“大小姐细皮嫩肉哪禁得起这么折腾,崔小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去了趟学校还弄出这事了?”

不是她有心埋怨,她照料了大小姐十八年,还是第一次见人受伤。虽然烫伤地不是太严重,可伤了就是伤了,没个说法,老爷子那里说不过去。

崔溯眼皮耷拉着:“姐姐是为我伤的。”

她放下书包:“她人呢?”

“哦,云医生走了没多久,大小姐就睡下了。”

云医生是湛榆的私人医生,拿着湛家支付的高昂薪酬,医术精湛,尽心尽责,全年只有湛榆一个病人。

“我方便进去看看姐姐吗?”

凭两人的关系这话实在没问她的必要,秋姨谨守下人本分,客气道:“自然。”

偏暖色调的房间,湛榆躺在床上睡得不大安稳,她蹙着眉,仿佛睡梦里也能感觉到疼。

崔溯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哪还有在后街和人打架的威风劲?软得像只小绵羊似的,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

她刚一坐下,湛榆睁开了眼。

“姐姐……”

“阿溯。”湛榆笑得温柔,她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圈泛红的女孩子,不知怎的,就想起刚遇见她的时候。

在雨巷,她怜惜地为她擦泪,那时候的阿溯,冷冷的,不近人情,脾气古怪,同样是红着眼睛。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阿溯为她哭。

视线下移,她神色微变:“阿溯……和人打架来着?”

崔溯愣在那:“姐姐怎么知道?”

湛榆捞起她嫩白的手:“不是和人打架,手哪来的伤?”

指关节磨破了皮,知道哪里露了破绽,崔溯低头闷闷不乐:“是和人打架来着,但我不该打吗?我打他们,算是轻的。”

“阿溯是在给我出气吗?”

“是呀。”

没听到责怪劝教的话,崔溯很开心,纠正道:“是给我们两人出气。姐姐救了我,是姐姐好心。并不是我宽宏大量不计较的理由。

我不打她,她不知收敛下次还犯,那就不是简简单单打她一顿就能平息的了。”

“所以阿溯打人还是为人着想?”

“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这样想。”

两人相视一笑。湛榆安慰她:“我这伤看着唬人,两周多就能养好了。你别担心。”

短暂的沉默,崔溯凑近过去,感慨地用双手抱住她:“以后姐姐不要这样了,我没有那么脆弱。

我不是温室里的鲜花,我是长着尖刺的仙人掌,谁动我,我就扎谁,绝不受欺负。”

“仙人掌呀……”被她抱着,闻着她身上清冽的香气,湛榆眉眼弯弯:“那要是我动呢?”

崔溯不说话,揽着她脖子在她耳边轻.喘,一呼一吸,诱得人心跳快得都没了章法:“姐姐想动,那我就当含羞草,好不好?”

“好……”湛榆指节绷紧。

这么抱了有一会儿,始终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崔溯温软的红唇挨着姐姐的耳朵尖擦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抱着阿榆姐姐,姐姐呢?”

“我也想。”怕她跑了,湛榆腾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臂牢牢地掐住她细腰,动作比往日急了点,力道大了点。

崔溯温.热的呼吸顺着耳畔钻进来:“这样子,是不是太欺负姐姐了?”

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湛榆下意识摇头,手不规矩地在她腰肢捏.了.捏。

见她上钩,崔溯没再刻意诱她。

四围静悄悄的,温柔的女孩子贪婪地享受这份独处。

她喜欢听姐姐诚实的心跳,喜欢看她眼睛交织着占有的欲.望。

在没有正式表白前,暧.昧就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是晨间将散未散的雾气,只要还没戳破,它就萦绕心尖。

彼此心知肚明,谁也不会率先打破这种你来我往的平衡。

崔溯最后在她耳边逗弄地喘.了.喘,如愿感受到搭在腰间的那只手有控制不住的势头,她露出得逞的笑:“好听吗?”

“好听。”湛榆用了强大的自制力松开了那只意图‘犯上作乱’的手,依依不舍地离开柔软细腰,又佯装无事地看向那双戏谑明媚的眼:“阿溯,去拿药膏,我给你上药。”

崔溯从她怀里出来,规规矩矩坐好:“不用了姐姐,这点小伤,我还没放在眼里。”

看了她两眼,湛榆晃了晃系在床前的银色铃铛,铃声清越,秋姨第一时间跑过来:“怎么了?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秋姨,麻烦了,去拿外敷的药膏,阿溯手背擦伤了。”

“呀!怎么一个两个都伤了?”秋姨匆匆从门口退出去,不到三分钟拿着一管药膏过来。来了又走。

湛榆眼里噙着笑:“阿溯,手给我。”

拗不过她,崔溯伸出手:“那好吧。”

微凉的药膏涂抹在受伤的指关节,她看着湛榆认真的神情,看她好看的鼻梁,看她微抿的两瓣唇,看她温润的下颌和白皙的肌肤。

最后落在骨节匀称的手指。

弹钢琴的手,比一般人的漂亮了不知多少倍。细长柔韧,肉眼可见的灵活。

她忽然笑了笑,翘起的唇角为她整个人平添了五分生动:“姐姐不用那么小心翼翼,重一点也没事,我学空手道十年,想练出真本事哪能不受伤?都说了,我不是温室娇养的花。不怕疼。”

指腹传来的力道既轻且柔,湛榆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做出任何改变。

脑海浮现出一个穿着空手道服的女孩子,咬着牙反复练习的画面。她问:“阿溯,学的是哪种流派?”

“极真流。”

“极真空手道注重体能、抗打能力训练,要求更加严苛,女孩子很少能吃下这样的苦。阿溯,怎么坚持下来的?”

“没什么不好坚持的。”崔溯柔声道:“学有所成,苦尽甘来,哪有什么不劳而获的美事?想得到,总要去追求。”

她笑了笑:“姐姐,你重一点吧,弄得我痒。”

借着长发遮掩,湛榆耳后窜起一抹艳丽的红:“好,知道了。”

崔溯温柔凝视着她:“姐姐,以后……我来保护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