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也别怪猪八戒,这子母河的事情,天底下知道的人是真不多,猪八戒没听说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因为子母河的特殊性,女儿国才这样保存了下来。

子母河对于女儿国是一种保护,真要是没了子母河,那么,女儿国也就会与其他小国没什么差别了。别的不说,女儿国这边常年风调雨顺,安居乐业,不知道多少国家惦记着这里,女儿国也因为丰富的物产,可以与其他国家交易,即便是偶尔有冲突,女儿国特有的水土也让这里的女性在体质上与男性没有任何区别。

可以说,女儿国不需要男人的存在,就能够生活得很好。当然,大概是出于本能,她们的确渴望男性,可是,若是真的有男性来到了这里,她们又真的能够放弃她们原有的权力,如同其他国家的女性一般,顺从男性,过那种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吗?

说白了,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真要是那等被男权百般逼迫,却没有磨灭了心中志气的女子,就恨不得来到这样的女儿国了!当然,也有那等自个被那什么三从四德之类的文章驯化得已经将自己当做是天生卑弱的女性,自个到了这个地步,也恨不得将其他人也跟着拖下去。

大唐如今风气还算是不错,但是在其他地方,女性的地位已经开始日渐下滑,也不知道女儿国那些女性,若是知道其他地方的女人过的是什么日子,还会不会盼着男人过来,使得她们不再需要依赖于子母河繁衍呢!

猪八戒一直到将紫金钵盂里面的子母河水都喝完了,才看到孙悟空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顿时,猪八戒就慌了:“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俺老猪就是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实在是太渴了!你也不看看,俺老猪这么大的身板,走一会儿就是浑身冒汗了,要是俺还是当年那个天蓬元帅,自然是清净仙体,等闲不会出汗,可如今,俺老猪可没这个本事……”

孙悟空嗤笑一声:“你这呆子,你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吗?”

猪八戒茫然地摇了摇头:“叫什么,这里总不至于跟流沙河一样,里面搀着弱水吧!实际上,对俺老猪来说,就算是弱水,也是能喝的啊!”

孙悟空差点没抱着肚子笑起来:“这河叫做子母河,这子母河对面的国家,叫做女儿国,女儿国中,没有一个男人,这里的女子,成年之后,想要孩子了,就取了子母河中的水喝下,然后呢,三日之后,就瓜熟蒂落,生下孩子!你说说看,这水能不能喝?”

猪八戒整头猪都傻了,几乎将手里的紫金钵盂掉到了子母河里,他当年做天蓬元帅,见过的事情多了,但是这等奇葩的事情,他是听都没听说过!他怀着一点微弱的希望,看向了孙悟空,哭丧着脸说道:“大师兄,你不会骗俺老猪吧!”

孙悟空嘿嘿一笑:“你要是觉得这样想会好受一些,那就当是俺老孙骗你好了!”说着,他看着子母河上有人撑着小船过来,便窜了过去,招了招手,叫道:“船家,船家,我们是东土大唐往西天取经的和尚,麻烦载我们一程!”

上了船之后,猪八戒才侥幸地问起了那撑船的妇人这子母河的事情,然后拿妇人看着猪八戒的眼神也变了,不过,还是指了他一条明路:“这子母河的事情,常年在两岸行走的行人都是知道的,不过呢,也有误食了子母河水的,这却是可以去那解阳山上聚仙庵求一些落胎泉水,只需喝上一口,这胎儿也就化去了!”

说到这里,那妇人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我女儿国中,不慎喝了这泉水,不想要孩子的,便可以直接上山喝上一口泉水,可是前些年的时候,来了个如意真仙,将那落胎泉占了去,若是想要求一口泉水,就得送上各色花果礼品,我瞧几位长老身无长物,只怕是买不得那泉水的,要不,这位长老就将孩子生下来吧,横竖只要三天光景,不需要耗费太长时间!”

猪八戒整头猪都要石化了,看起来惊恐不已,他慌乱地叫了起来:“不,不能生!俺老猪是个公的,这能怎么生?大师兄,你可一定要救我,真要是生了这孩子,大师兄你面上也无光不是!”

唐三藏便是说道:“这落胎泉原本如子母河一般,本是女儿国的公产,并非一家一姓之物,却叫那如意真仙占了,逼着人进献礼品购买,这也太过了些!悟空,你去那解阳山看看,跟那如意真仙好好讲讲道理,叫他将这落胎泉还给女儿国才好!”

那撑船的妇人听了,顿时直接跪下了:“若是这位长老真能赶走那如意真仙,我女儿国上下,定然永感几位长老大恩大德!”

孙悟空一听,顿时大包大揽起来:“师父放心,那如意真仙要是敢不答应,就让他知道俺老孙的厉害!”

孙悟空一听这如意真仙的行事,就很是瞧他不起,以真仙自称,却霸占人家凡人的公产,简直是丢人现眼!当然了,他也就是以此敛财,倒是没如何杀伤人命,因此孙悟空琢磨着,揍一顿就行,要是不识相的话,直接将他给镇压了。

因此呢,等到上了岸,住进了驿馆,孙悟空就直接跑去解阳山了。

孙悟空如今在妖族之中名声不差,主要是托了唐三藏的福,何况他原本就是妖族之中名气极大的人物,毕竟,不是什么妖怪都能在大闹天宫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不过这如意真仙呢,之前搭上了牛魔王,还讨了罗刹公主的欢心,因此呢,也认牛魔王做了兄长,他其实修行的是正统的妖仙之道,不过呢,妖仙在天庭地位太低,去海外做散仙吧,截教解散之后,他这样的妖仙也是受歧视的,所以,他宁可在人间厮混。因而呢,他在知道了落胎泉的存在之后,便直接将这里占了下来。

本事比他小的妖怪呢,不会没事跟他对着干,本事比较大的呢,就算是觉得占着落胎泉是个非常不错的买卖,却也得看着牛魔王的面子。何况,一般的妖怪,还真是对落胎泉没兴趣。

如意真仙呢,干的就是这样无本万利的买卖,不过因为他要价太高的缘故,除非是实在没办法,比如说小孩子或者是老人误喝了子母河水,生产很有危险,所以呢,一般没人乐意过来求这一口落胎泉,没办法,实在是太贵了!

如意真仙呢,就是这样一个有点小聪明,却没什么大智慧,也没什么野心的妖仙。然后呢,他就很不幸,遇上了孙悟空。

孙悟空呢,既然打了包票,那么,就直接上门了。他要如意真仙放弃这门营生,而且呢,还给了如意真仙一个选择,那就是他回头运作一下,给如意真仙一个仙籍,他可以就在这附近立下神祠,逢年过节自有祭祀。

这对于如意真仙来说,其实算是一条不错的道路了,不用上天被天条管着,在人间做个小神,也能自由自在,还有香火供品。但是如意真仙却觉得不好,毕竟,寻常人上供神明,无非就是三炷香,最多加点什么瓜果还有一些菜肴,数量也不多,偏偏还得帮着这些凡人排忧解难,要不然的话,红火一段时间之后,香火也就寥落了。

所以,如意真仙直接拒绝了这条路,觉得自己就占着落胎泉,那就是源源不绝的买卖,还什么都不用付出。

孙悟空瞧着如意真仙这般不识好歹,可谓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顿时也懒得再跟他纠缠不清,当下直接就是一顿暴打,结果又被如意真仙说到了牛魔王身上,说自己是牛魔王的义弟,说牛魔王如何如何。孙悟空一贯心高气傲,之前经过红孩儿那火云洞,红孩儿就是个熊孩子,根本不讲道理的那种,动不动就是一口三昧真火喷出来。孙悟空呢,如果是之前,还真是拿着三昧真火没办法,但是呢,他之前得了另一个世界孙悟空的一段信息之后,变化之术精进了许多,孙悟空所修行的功法,便是天地降下的三灾变化也是拿他无可奈何,何况是红孩儿那一口三昧真火,好在他也懒得跟红孩儿计较,便直接将红孩儿打了一顿屁股,送回了积雷山,结果呢,还遇上了牛魔王跟罗刹公主之间的纠葛,那真是叫孙悟空觉得有些尴尬。所以呢,这会儿这如意真仙提起牛魔王,孙悟空总不能再将他送回积雷山,别又被罗刹公主拉着要他劝牛魔王远了那狐狸精,老老实实回积雷山。

清官难断家务事,孙悟空最是烦这些琐碎之事,因此听到如意真仙说到牛魔王,孙悟空便皱眉不已,当下直接说道:“这事就算是说到那老牛那里,也就是这样了!你堂堂一个妖仙,做什么不成,偏偏与这些凡人为难!俺老孙给你的好处你不要,那就老老实实滚蛋,要不然,俺老孙直接将你送到东海填了海眼,老龙王肯定给俺老孙这个面子的!”

如意真仙差点没怄死!,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我做什么了,你要拿我去填海眼。偏偏看孙悟空那样子,不像是在讲笑话,顿时,如意真仙就怂了。

如意真仙一点也不怀疑孙悟空能不能做到这一点,毕竟,填海眼这种操作能做到的人不少,无非就是有没有这个权限罢了。就算是不能将他填海眼,把他送到东海龙宫镇压,只怕东海龙王也不会拒绝,甚至,如意真仙很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东海龙族的食物。龙族的食谱可是广泛得很,一个没有仙籍,修行的是正统妖仙之道的妖族,对于龙族来说,算是一个不错的食材了。

如意真仙几乎是立刻指天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动落胎泉的主意,立马就会令觅洞府,从此不会再靠近女儿国。

打发走了如意真仙,孙悟空打了一桶落胎泉水回了驿馆,取了一杯水给猪八戒喝了,顺利将那新生的一团血肉化去。也亏得一般情况下,轮回转世起码要等到胎儿完全成型才开始,甚至大多数都要等到分娩前一刻才真正投胎,否则的话,猪八戒就算是犯了杀戒了。

化去了这一胎之后,猪八戒又休息了一天,这才准备出发前往女儿国的王都。

女儿国对于取经人一行简直是有些狂热,唐三藏生得唇红齿白,是个典型的美男子,气质呢,又是极为不凡的,他不是那等世家子弟的一身贵气,反而就是出家人的脱俗之气,却又不显得高高在上,虚无缥缈,叫人看着就觉得心里舒服,生出亲近之感来。

在任何一个时代,颜控都占据了主流,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动物也是一样的,要不然,为什么自然界的许多雄性都长得要比雌性鲜艳美貌呢?当然,不同种族的审美是不一样的,羽族要的是羽毛华美,水族看的就是鳞片善良,身形修长更符合流力学。而兽族呢,一般就是喜欢那种高大威猛型的,因为代表了能够捕获更多的动物,更能够保护家庭或族群。

人族也是一样的,在上古蛮荒蒙昧时代,自然是伤疤越多越威猛,肌肉越发达越好,但是到了后来,人族就不是靠着肌肉吃饭,而是要靠脑子了,然后呢,审美自然出现了变化。像是唐三藏这样的美男子,自然就变得非常吃香了。

尤其,在女儿国这边,常年会过来的,多半只是一些行脚商人,这些人呢,相貌多半一般,另外呢,气质也很是庸俗。即便如此呢,民间依旧存在借种的事情,只是这样的事情并不多见,主要是吃了子母河的水,辛苦个三天也就能分娩了,而且呢,相对应的,分娩的危险性也很小,一般都能顺产。但是,要是与男子交合,情况就不一样了,十月怀胎,这其中就有各种意外,各种风险,尤其分娩的时候,还会出现各种状况。所以呢,除非真的喜欢到那个程度,否则的话,谁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呢!

何况,若是生下来的是男子,一般都是交给父亲带回去,女孩子才会在女儿国留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男子在女儿国待得时间长了之后,就会莫名虚弱,如此,谁愿意留下来呢?这才是女儿国虽说跟周边的国家有着贸易往来,但是,国内却几乎没有男子常住的缘故。

老实说,在对女儿国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唐三藏就很难理解那《西游释厄传》中,女王为什么会想要以一国之富为嫁资,留唐僧在国中做丈夫了。

女王是个极为美貌的女子,又雍容大气,唐三藏在西行取经之前见过大唐的皇后,这位女王陛下比起那位皇后来,那是一点也不弱,甚至因为女王真实掌握了国家的权柄,不像是那位皇后只能管着六宫,在唐皇那里呢,总是带着一点谦卑的姿态,这位女王在气质上头,可谓是犹有过之。

叫唐三藏比较无奈的是,女王见了他之后,果然表现出了极大的好感,眼神堪称是含情脉脉,目若春水。

唐三藏倒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主要是对这个世界上这等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觉得奇怪而已。

女王虽说没见过其他男人,但是作为一个政治生物,不应该见到一个男人的第一眼,就是想着儿女情长。

须知,唐三藏的身份可不仅仅是个取经人,他是唐皇的御弟,背负着重任,别以为大唐在南瞻部洲,这边是西牛贺洲,就觉得大唐对这边没有什么影响力了,事实上,大唐的底子可比这些小国厚实得多,大唐想要找西牛贺洲一个小国的麻烦,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只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就行。

唐三藏干什么西天取经,明面上的理由其实是为了唐皇,佛门手伸的很长,唐皇年少的时候就征战沙场,后来为了登基做皇帝,直接弑兄杀弟,结果呢,临到头来,被冤魂索命,折腾得夜不能寐,这才搞出了个水陆道场,想要超度这些冤魂。然后呢,佛门跳出来表示,这超度冤魂的事情,小乘佛法是没用的,只有大乘佛法才行。

所以呢,唐三藏的这一次西行,暗中是佛门的面子工程,明面上是背负着大唐的政治任务的。

所以呢,唐三藏要是留在女儿国做了王夫,对于大唐来说,就是一种背叛,说不得大唐就要想办法找女儿国的麻烦。

另外呢,关于唐三藏的事情,西行的路上知道的人也多了去了,唐三藏是当年佛祖座下金蝉子转世的事情,虽说不至于传得到处都是,却也知道的人不少。这样的身份,在佛门地位尊滚,只需要走过这一段西行路,到了灵山,就能有个佛陀的果位,高坐莲台。这样的身份地位,女王真要是动了唐三藏的禅心,回头佛门又是个什么想法,只怕能将女儿国打入魔道,视作天魔一流。

在这样的情况下,女王居然一下子变成了恋爱脑,什么都不管不顾,这就有些奇怪了!

女王的确是个好女子,若是唐三藏仅仅只是个僧人,那么,说不得他真的会为了女王还俗成婚。但问题是,唐三藏身份特殊,别说是他没有动心,就算是动心了,为了女儿国好,他也不能答应下来。

女王见唐三藏一副坚定不移的模样,不由有些急切:“御弟哥哥,这西行取经之事,叫几位高徒西去不也一样吗?何必要御弟哥哥亲自跋山涉水呢?既然都是取经,难道还要问取经人是谁吗?”

唐三藏心中说道,没错,的确要问取经人是谁!大乘真经难道是什么人都能求到的吗?何况,西行之人里头,唯有唐三藏才是人族,另外几个,都算是妖族,要是搞到最后,是妖族求了大乘真经,那么到时候,佛门难不成是向妖族传播佛法不成?何况,这些妖族可不是南瞻部洲的,孙悟空是东胜神州的,猪八戒跟沙和尚都是西牛贺洲的,这关南瞻部洲什么事。说不定他们真经到手,就直接分了东西,各自回老家去了。

不过对于凡人来说,许多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在这样一个世界,有一个死亡原因就是你知道的太多了!很多事情,看破可以,不要说破。

因此呢,唐三藏没有直接跟女王解释,而是说道:“陛下,你与贫僧说一说女儿国之事吧!”

女王以为唐三藏对女儿国的事情感兴趣,便将女儿国的制度,还有其他的事情都跟唐三藏说了一番,又说道:“御弟哥哥若是想要知道,回头成婚了,御弟哥哥也就能全知道了!”

唐三藏看着女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他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你知道,若是女儿国之后不再是女儿国,会是什么样子吗?”

女王顿时有些懵懂:“御弟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唐三藏轻叹一声:“贫僧给陛下讲一讲贫僧的身世吧!贫僧的生母乃至丞相之女,她到了婚龄的时候,温家要给她选婿,叫她在绣楼上抛绣球招亲,那时候正值殿试之后,新科进士游街夸官,家母就将绣球抛入了家父怀里,当晚便成了婚!”

女王听到唐三藏这般言语,顿时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之处。女儿国因为都是女子,并无什么婚礼之说,但是听唐三藏的描述,就知道这里头定然有些隐情。她没有做声,只是听唐三藏继续说道。

“家母跟着家父前往江州赴任,却被水贼杀死,那水贼杀了家父,带着文书,携了家母冒充家父在江州为官,贫僧出生之后,家母将贫僧放入水盆之中顺流而下,被金山寺收养!”唐三藏语气非常平静,“一直到贫僧十八岁,知道真相,去了江州,手刃了那水贼,家母却是自尽了!”

唐三藏看着女王,露出了一个有些凉薄的神情:“陛下,家母尚且是丞相之女,却依旧不能自主,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从头到尾,都只能任人摆布,更别说是民间女子,更是如此!”

女王听着竟是有些恐惧,她看着唐三藏:“御弟哥哥,你不会这样的,不是吗?”

唐三藏摇了摇头,叹道:“陛下,不管是权势还是力量,掌握在别人手中都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女儿国得天独厚,女子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什么陛下却想要将这些送到别人手上呢?”

女王听了,沉默了起来,她几乎是有些失措道:“我要想想,御弟哥哥,你先回去吧!”

唐三藏合十行了一礼:“陛下,贫僧告退!”说着,直接退下了,只留下女王有些失神地看着外面,心中一片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