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除了直接参与过的人,没几个人会相信,口口声声说要接伯邑考回去继任西伯侯之位的姬昌,会叫人毒杀自己的儿子,因此呢,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姬发自然是第一嫌疑人。

因此呢,西岐这边才举了反旗,大商这边就直接表示,姬发阴谋毒害兄长,因此,没有资格接任西伯侯之位。西岐那边,若有忠臣,当拨乱反正,斩杀姬发,迎回伯邑考继任西伯侯。

折腾了这么一场,西岐那边名声立马臭掉了。你们自己将人杀了,栽赃到大商那边,然后呢,就借着这个借口造反?你们做事这么清新脱俗的吗?

西岐那边呢,反应却也很快,他们呢,直接表示,大商那边是贼喊捉贼,伯邑考毒发的时候很快,当时就死了,结果大商将尸体抢走了,随便找个人就说这是伯邑考,那肯定不是真的。毕竟,许多妖法都能将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甚至,西岐那边还有人信誓旦旦,伯邑考的尸体被什么旁门左道夺舍了,如今反过来反咬西岐一口,简直是无耻。

两边各执一词,叫诸侯们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了。毕竟,西岐那边虽说显得有些强词夺理的地方,但是呢,伯邑考一个凡人,中了那等剧毒,还能撑到返回朝歌?而且这找祭祀祈福什么的,听起来也的确有些猫腻,因为这可以理解为招魂,也可以理解为帮助孤魂野鬼夺舍,谁知道如今伯邑考的躯体里头,还是不是那个人了呢?这种东西是很难辨别的,一些老魔头夺舍之后,就能通过某些手段了结原身的因果,然后彻底继承这个额身体,而若是变化之术,那就更不好说了,一些神通中的变化之术,便是将人变成其他的物种或者说是存在,都惟妙惟肖,变成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又有什么稀奇了!就算是伯邑考自个站出来,指天发誓自己就是伯邑考,他们也能斩钉截铁地表示,我不听,我不听,我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西岐那边的反应,伯邑考自然早就能推测出来,他们要是承认自己的身份,那才叫奇怪了呢。毕竟,若是这个伯邑考是真的,西岐那边就得认,那么呢,姬发的位置,在法理上头,那就是篡位,可以说,姬发最终唯有死路一条。之前他们那一番作为,就是为的是给他们留下一点破绽,让他们自以为得计,然后呢,将那些有异心的诸侯一网打尽。

两边互相打了一阵子的嘴仗,最后呢,还是得靠着拳头来决定胜负。

姜子牙现在觉得自己下山就是个错误,或者,哪怕穷困潦倒一辈子,也不会像是现在一样尴尬。姜子牙不是什么有道德洁癖的人,但是呢,做人总得有点底线吧!

姬昌虽说看起来重用姜子牙,在渭水找到他之后,就郑重其事地拜相,姜子牙可以说俨然已经是西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但是呢,再如何,姬昌也不可能将关于伯邑考的内情告诉姜子牙,毕竟,在姜子牙看来,他姬家的江山未必比成就一个紫微帝君中间。何况,真要是紫微帝君归位,还能不保佑姬家吗?

所以,在这一点上,姬昌是信不过姜子牙的,老实说,姜子牙有的时候都要疑心伯邑考是不是姬昌亲生的了。别人觉得伯邑考的死是姬发下的手,但是但凡是知道姬昌临死之前反应的人都能猜出来,这事的主持者绝对是姬昌。姬发虽说自从姬昌年迈之后,开始跟着姬昌出入议事,一开始只是听政,后来就是议政了。但是呢,西岐那边,真正掌握了权力的还是姬昌。对伯邑考下手这件事,除了姬昌有这个能力之外,姬发的手暂时还伸不了那么长。

尤其,伯邑考的死讯传回来也太快了一些,姬昌笃定他死了,许多熟悉姬昌的人都觉得,姬昌听到伯邑考的死讯之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之前他一直吊着一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等着伯邑考回来呢,但是呢,明白人都能猜出来,他就是在等伯邑考死去。

这其实是给西岐蒙上了一层阴影的,姬昌以前的名声有多清白无暇,如今就有多叫人如鲠在喉。

大多数人追随姬昌为的自然是利益,但是呢,也有一部分人是冲着姬昌的名声来的。姬昌被许多人尊为圣贤,他对内宽和,当然,主要是对贵族还有自由民还算是宽和,奴隶嘛,呵呵,奴隶算人吗?另外呢,他精通后天八卦,许多诸侯都欠过他的人情。平时的时候,也很会作秀,属于那种习惯于将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的人。

可以说,姬昌成功地将自己神化了,而且被神化的就是他的道德,而不是其他。毕竟,姬昌也不像是其他神明一样,有着什么了不得的神通,对于这些神明,百姓是不会在意他们道德上的瑕疵的。没办法,人族本身就是一种健忘,欺软怕硬,忘恩负义的种族,对于恶神,大多数人族总是比较敬畏的,比如说那些喊着要童男童女祭祀的凶神恶神,人族除非是被逼得急了,否则的话,反而愿意就这样过下去,横竖小孩子原本容易夭折,送上一对童男童女,就能保证一年的收成,听起来似乎很划算。

反而对于一些善神,你一直满足这些所谓信徒的愿望,但是等他们胃口大了起来,你觉得不愿意满足他们了,他们顿时就不爽了。

因此到了后来,许多神明其实就懒得理会了,职权内该做的做了,至于那些信徒想要干什么,你尽管说,听了算我输!这也是为什么先天神道渐渐退隐,后天神道兴起的缘故,那些先天神明一个个出身不凡,他不是为了满足信徒的愿望而做神的啊,自然是懒得管这些事情,他们天生就有神通,也有独特的修行之法,一些与人族有关的神职渐渐对他们来说就成了拖累鸡肋,因此,一个个巴不得将神职给别人呢!

姬昌呢,他就是将自己的名声吹得太高了,就如同天上的白云一样,但是,白云上头一下子被浇了一盆污水,顿时就叫许多人心里头有些不爽了。

这些年来,西岐其实勾搭了不少诸侯,许多诸侯呢,他们都是冲着姬昌的名声来的,如今呢,西岐因为伯邑考的事情,俨然不够名正言顺了,大家自然开始琢磨着,我上我也行啊!起码我还没为了有个起兵的借口,干掉能干的倾向于帝辛的长子,改立次子呢!

甚至,一些聪明人就想着,姬昌,或者是姬发,对于自己的儿子(兄弟)都这般无情,他们这些人呢,将来难道就一定有什么好结果吗?

其他诸侯总算还有回头的可能,不管是他们继续做墙头草,还是呢想要自起炉灶,但是西岐这边,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们呢,也算是有些能人,直接就发出了讨伐大商的檄文,列数帝辛的各种罪名,将伯邑考的事情放到了后面,毕竟,这事大家都说不清楚,所以呢,干脆一点,当做是搭头,主要还是帝辛不敬神明,穷兵黩武,宠幸妇人,亲近小人,杀戮忠臣之类的话。

总之一句话,不管怎么样,西岐就是反了。

伯邑考也来了个骚操作,他直接表示,西岐谋逆不臣,他耻于西岐为伍,所以,他决定自请出族,也就是说,以后,他就不认姬发这个兄弟,姬昌这个老子了!

伯邑考这一番表态,许多人对伯邑考觉得极为佩服,这人实在啊,忠君爱国,为了大商,连家族都不要了!当然,伯邑考这般做,许多人能够理解,刀子都架到脖子上,差点连命都送了,还拿西岐那边当亲人,那就真的是愚蠢了。当然了,也有那等心思不纯,或者是迂腐的人,在那里说什么孝道。伯邑考直接回了一句,忠孝忠孝,忠还在孝之前呢!大商没什么对不起西岐的地方,西岐造反,那就是不对!

帝辛也摆出一副非常感怀的模样,又念及伯邑考之前的功劳,当下呢,直接下诏,将伯邑考封为昭明公,甚至,要不然群臣反对,他恨不得直接给伯邑考封王。

西岐那边呢,不管姜子牙如何腻味,但是他也不敢逆了天命,坏了封神之事,因此呢,只得打点起精神,开始整顿起了兵马,准备应对大商的讨伐。

帝辛呢,也算是坏,他直接找那些跟西岐关系比较熟的诸侯,派他们去征讨西岐,这纯粹是给机会让西岐增长实力了。他们要是下了决心,那自然是好,但是要是他们敢直接投靠了西岐,那么正好,他们的封地,大商也就可以收下了。

至于西岐的实力膨胀之后怎么办,其实这一点真的不用担心。这年头,寻常的士兵就是普通人,但是能够担任一方主将的,就得有着卓绝的武力了,这个时代真的是习惯于斗将的时代,将领要是赢了,那么,就是一场顺风仗,要是输了吗,大多数时候,也只好逃跑了。而武力这种东西呢,很多时候要看先天的素质。像是帝辛,天生就是力大无穷,他要是做一个将领的话,差不多就是那种非常厉害的主将了。

但是呢,更多的呢,是那种拜了异人,学了一点异术神通的将领。这种异术神通并不能让他们延年益寿,但是呢,往往都有些偏门的伤害作用,在战场上,或者是在斗战上头,都很占便宜。另外呢,截教还有一些因为跟脚不高,资质也不足的记名弟子,自觉仙道无望,也会投身大商,有着闻太师的关系,他们很容易就能脱颖而出,再立上一些战功,就可以在接下来的很多年尽享人间富贵了。

大商这样的人很多,他们或多或少都与截教有关系,这些人呢,几乎是不可能投靠西岐的,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在这样的情况下,帝辛不觉得最终的胜利会由那些寻常的士卒决定。

何况,西岐虽说地方非常富庶,但是那里真的养得起那么多的士兵吗?说不定到时候会拖垮了西岐呢!

帝辛当然想过那些背后支持西岐的神仙亲自下场的情况,就像是当年黄帝与蚩尤大战,最后不是有神仙加入其中了吗?不过,到那个时候,这些士卒同样起不了决定作用,最终能够决定的还是高端力量。

帝辛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因此呢,如今虽说一直关注西岐那边的战事,不过呢,更多地,还是尽力提升伯邑考的威望。

有人在那里出馊主意,让伯邑考带兵攻打西岐,或者是以伯邑考的名义,借大商或者是那些诸侯的军队打回西岐,夺取西伯侯的位置,这些人呢,多半是不安好心。伯邑考从来没有显示过在武力上头的才能,另外就是,伯邑考真要是往西岐去了,说不得西岐那边就敢天天行刺,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说不得伯邑考就完蛋了。

帝辛对于这种提议,那是一听,就直接将人丢出去,若是对方还不依不饶,那么,各种被妲己想出来的新鲜出炉的刑罚正好可以多几个趟雷的。

帝辛一番发作之后,顿时这话也就没人会提了。

西岐那边打得是如火如荼,派过去的兵马,哪怕一开始还算是打得有声有色,但是往后面呢,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战败投降,前脚这边投降了,那边封地就被帝辛派出去的人接管了。然后呢,就是毫不留情地将那些投降的诸侯留在封地内的家眷充作奴隶。

几次之后,就算是原本跟西岐有些默契的,为了自家的家眷安危,也不敢再跟西岐唱双簧了,一个个卖力死战,宁可死了,也不敢再投降。

这般一来,的确是给西岐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是呢,随着阐教一些三代弟子的加入,他们一个个修行有成,神通道法都很是不凡,对上寻常的诸侯,那是一打一个准。

帝辛呢,这才停止了命那些诸侯去讨伐叛逆,反过来呢,将真正的精锐,也就是那些来自于截教的弟子派了出去。

而这个时候呢,北海终于平定下来,袁福通授首,闻太师回朝。

闻太师不是只知道行军打仗的莽夫,他原本就是贵族出身,大概是因为祖上的缘故,他天生额头上就生了一只神目,因此被金灵圣母看中,收为弟子。等到修为有成之后,闻太师就下山入朝为官。

闻太师在前线的时候,听着一些人的传话,只弄得心烦意乱,毕竟,传闻都是帝辛被妖女迷惑,各种不着调,但是等到他将北海平定,回来之后就发现,情况要比他想象得好很多。

大商的弊政闻太师几朝老臣了,自然看在眼里。帝乙在的时候呢,其实就有心改良,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帝乙没那个魄力。这烂摊子到了帝辛的手上,闻太师忽然发现,这等耍无赖的手段居然挺有用的。

虽说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呢,若是能真的趁着这次的机会,将大商的不稳定因素给扫除了,那么,大商再兴盛个几百年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一想,闻太师就有些心热起来。

因此呢,甭管多少人在闻太师那里告了刁状,闻太师呢,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是嘴上说了帝辛一通,然后私底下跟帝辛通了气,表示,自己这就亲自出发,干掉西岐,顺便呢,你将朝中不安分的那些人也凑一凑,给我也送到前线去,就让他们去打头阵,但凡抓住把柄,就直接找罪名干掉。

帝辛呢,却没有闻太师乐观,他从妲己那里已经得知了女娲娘娘的说法,大商的天命也就那几年了,这等天命是违背不了的,帝辛不觉得自个能跟满天的神仙对着干,所以呢,帝辛只是表示,太师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但是真若是事不可为,还请太师以保全自身为要。

这话有些不详,闻太师呢,瞧着帝辛这般呢,也有些叹息,不管怎么说,这个徒弟还是惦记自己的,只是闻太师却是信心十足,毕竟,大商如今后勤很是可靠,所以呢,就算是如同在北海一般,打消耗战,大商也是不怕的。

另外就是,虽说闻太师听说西岐招揽了不少异人,只是,闻太师自个认识的人也多啊,他在截教,认识多少同门,就算是在山里头,只要打出截教的旗号,不知道多少想要跟截教扯上关系的散修巴结上来呢!在闻太师看来,这根本不可能输啊!

在走之前,闻仲还是见了伯邑考一面,毕竟,伯邑考如今的名声是真的很大,尤其,他的名声不是那种被吹出来的,而是正儿八经做实事做出来的。这就很难得了,事实上,这么多年下来,从大夏,到大商,很多东西几乎都没有发生改变,以前吃什么,现在还吃什么,以前用什么,现在还用什么。禹王用青铜铸造了九鼎,如今呢,到了大商,冶炼技术还是用青铜。

当然,如闻仲这样的修士,他们自然懂更多的知识,只是呢,他们懂的东西,根本没办法教给凡人。比如说,同样是冶炼,修士呢,便是没有凝练出三昧真火,但是呢,他们用法力也能催生出一点真火,便是那等质地特异的矿物也能被融化,这些经验能交给凡人吗?

何况,对于修士来说,他们冶炼金属,需要的特性并非是锋利,坚韧之类的,他们的要求是可以附着更多的法力,或者是可以铭刻符文之类的,这些更不是能给凡人说得明白的。他们的法子也不能通用,所以呢,也没几个修士会跟凡人讲这里头的道理。

如此呢,即便是绝地天通之后,凡人的技术水平在很长一段时间,也没能做出什么突破。

但是呢,到了伯邑考这里,许多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了,几个露天的煤矿一开采,直接就将小高炉架了起来,虽说铁矿品质不够,但是呢,仔细研究一下,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几个小高炉一天十二时辰连轴转,时时刻刻都有红通通的铁水流淌出来,然后呢,就是变成兵器,变成农具,还有变成一些其他的器具。

闻太师瞧着伯邑考在那里一边指挥着大匠做事,一边呢,在绢帛上头,将那些技术都记载下来,他睁开额头上那一只神目,只看到伯邑考头顶气运如同华盖一般,只叫闻太师差点没被那浓烈的气运给反噬了去。闻太师连忙闭上神目,但是在闭眼的那一瞬间,闻太师却是看到了伯邑考的气数与九天之上的紫微星相连,顿时心中便是一惊。

紫微星本就位于中天,乃是众星之主,所以呢,在很久之前,紫微星就代表着帝星。伯邑考如今竟是这般得紫微星的眷顾,顿时就让闻太师一方面觉得西岐那边姬昌眼瞎,另一方面,就是起了一点杀心。

只是闻太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何况,伯邑考又没有表现出一副要跟大商对着干的意思,反而决然跟西岐那边划清了界限,在这样的情况下,伯邑考要是死在他手里,那真的是原本没理由造反的也要造反了。到时候,他闻仲就是大商的罪人。

像是伯邑考这样的人,在他没被抓住什么要命的把柄之前,你就得供着。

闻太师心里头有了想法之后,对伯邑考也就没有那么热络了,就是以一个长者的身份跟伯邑考说了一阵子话,然后就火急火燎地进宫了。

伯邑考玩味地看着闻太师骑在墨麒麟上的身影,轻声嘀咕了一句:“倒是个忠臣!”可惜忠诚的又不是自己,不过呢,说不定迟早要落自己手里。

而到了王宫,闻太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先是用神目扫视了一下四方,又设立了禁制,然后说道:“大王,老臣之前去见了伯邑考,不知道大王对伯邑考是个什么想法?”

帝辛一愣,便是说道:“伯邑考乃是真正的人族圣贤,寡人自然是极为看重的!”

闻太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大王,伯邑考身上气运浓厚,上应紫微帝星,这岂止是圣贤,说是圣王之命也不为过!”

帝辛见闻太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得说道:“太师神目如炬!寡人也没看错昭明公,寡人原本有意,待得时机成熟,寡人便禅位给昭明公,毕竟,除了昭明公,谁配得上这人王之位呢?”

闻太师差点没惊得瞠目结舌,他只得说道:“大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之后又不会无子,怎地说起禅让之事了?要知道,自夏启之后,人王传承要么就是父死子替,要么就是兄终弟及,这好好的,说什么禅让呢?”

帝辛摇了摇头,说道:“一来,伯邑考与人族功高,几乎直追上古三皇五帝,他若是不能做大王,寡人的子孙在位,其他人可能心服?二来,寡人之前得了消息,大商的天命已经开始转移了,与其落到西岐手中,寡人宁可自己送给伯邑考!”说到这里,帝辛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闻太师听到帝辛说起天命,不由沉默了起来。帝辛说的天命,其实就是人道气数,闻太师之前就看到伯邑考头顶人道气数的眷顾,这玩意并非可以通过仙法或者是别的手段来扭转的,这几乎就是天意了。

闻太师叹了口气:“大王如此胸怀,老臣佩服,只是之后,大商宗庙如何呢?”

帝辛微微一笑:“难不成昭明公吝啬到不许大商继续供奉宗庙吗?”

闻太师顿时不说话了,他就算是身份再超然,他也是臣子,许多事情,既然帝辛已经下了决心,他也不能随便指手画脚。何况,如今这个情况,帝辛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问题。伯邑考得了人道气数,若是真的杀了他,那么,人道气数反噬之下,大商只怕天命还要再被斩断不少,而伯邑考活着呢,是真没人能比他更合适了。因为除了他之外,下一任的人王无论是谁,只怕都要对他忌惮非常。

想到这里,闻太师就不觉得西岐是什么大问题了,西岐那边彻底恶了伯邑考,那么,别说是凤鸣岐山,就算是龙凤一起下场,西岐也难有挽回余地。

闻太师的眼界还是太低了一些,事实上,对于上头那些神仙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早就有人暗箱操作,将伯邑考的名字写在了封神榜上,封神之战结束,伯邑考受封神职,自然得老老实实入了天庭,管不了人间的事情了。

得了帝辛的准话,闻太师终于领兵出征了,而闻太师在的时候,看起来还算是消停的帝辛,等到闻太师才一走,又表现出一副时刻要作妖的架势,顿时叫朝堂上的群臣恨不得自己去攻打西岐,让闻太师在朝中坐镇,免得大王整日里一会儿一个想法。

比起北海,西岐那边俨然变成了绞肉机,不光是凡人士卒,便是修士,也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一茬一茬地死在那里。

阐教以及与阐教关系比较亲近的一些修士,他们原本人数就不多,摊上截教这种打了一个,出来一群的,顿时有些抓瞎起来,以至于到了后来,元始天尊不顾体面,居然以大欺小,亲自出手教训小辈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上清从聊天群里头感应到了一股子有些相似,但是呢,却又总觉得有些奇怪的气息。

伯邑考这会儿就在群里愤愤不平,说道:“阐教那位圣人简直是不要面皮了,这等凡间的事情,不光将自己手下的二代弟子都派了出来,最后还亲自出手,简直是……”

伯邑考还是有些忌讳的,就算是在群里面,他也担心自己的一番言论叫圣人知道了,回头自己要倒霉,但是言语之间的怨气,却是很明显。

上清问道:“阐教圣人?他是谁?”

伯邑考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还能是谁,不就是玉清元始天尊吗?”

上清听到这个名号,自然就想到了,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他琢磨了一下之后,就想出了一个偷天换日之法,他直接将一缕信息藏在了给伯邑考的后续功法里头,只是说道:“本尊如今修为精进,你修行的功法已经有了下一重,你去参悟一番吧!”

伯邑考自然想不到上清还有另外的意思,他得了功法之后,就开始参悟起来,而上清藏在功法中的那一缕信息也直接逸散了出去。

东海金鳌岛碧游宫,通天教主冷着一张脸,听着下面几个弟子在那里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为师兄弟们报仇,正想要说话,顿时就感应到了那一缕信息,他元神一动,就将那一缕信息破解了开来,然后,他就直接分出一缕元神,直往朝歌而去,本尊却在那里敷衍一众弟子:“之前就跟你们说过,老老实实在自个洞府里头静诵黄庭,不要掺和西岐的事情,如今正是封神大劫,截教又非应劫之人,老老实实不要出门,自然与你们无关,你们自己耐不住寂寞,还有什么好说的!至于你们那几位师兄弟,他们的公道,等到封神之后,为师自然帮他们讨回来。”

通天教主威望极高,他一说话,下面人自然不吭声了,但是心里头怎么想的,那就另说了!

而通天教主那一缕元神呢,到了伯邑考那里,就感知到伯邑考修行的功法虽说不是上清仙法,但是却有一种同源的味道,他也没惊动伯邑考,而是直接让伯邑考的元神沉寂了下去,自己进入了伯邑考的识海之中。

然后,那一边的上清顿时就感知到了通天教主的信息,借助于聊天群,他与通天教主终于产生了交集。

通天教主在见到上清的时候,一方面有一种对面的人与自己源于一体的感觉,另一方面呢,却是又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之感,他直接问道:“你是谁?”

上清也没有故弄玄虚,直接说道:“我为上清!”

通天教主皱起了眉头:“你是上清?那我是谁?”

上清轻叹一声:“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的确就是上清,而你,气息与我有如同源,却似乎混杂了其他什么,但是我却是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上清干脆利索地将自己诞生以来的信息都传递了一份给了通天教主,通天教主也很干脆,将自己诞生以来的信息也打包了一份给了上清。

按理说,通天教主作为混元圣人,应该要比上清强大,但是他们站在一起,两人却都有一种感觉,上清才是更强的那一个。这就显得很有意思了。

通天教主回忆了一下自己记忆里头的洪荒,再对比上清记忆中的洪荒,顿时有一种赝品遇上正品的感觉,甚至还是那种比较低劣,外行都能看出来的赝品。

“你所在的世界,似乎比起洪荒体量差得太远了!”上清口中说道,“还有,作为混元圣人的威力,如果以你所在的世界为标准的话,似乎在洪荒之中,先天神圣在化形之后用不了多久,就能达到,这里头差距也太大了一些吧!”

听到上清这般言语,通天教主一方面有些羞恼,另一方面却同样陷入了疑虑之中。

很快,上清呢却是终于找到了通天教主气息中那一点不那么协调的气息,他直接一伸手,将那一缕透着紫色的气息抓了出来:“这是什么?”

通天教主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你居然能分离出这个?”

“这是什么?”上清瞧着这道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紫色气息,又是问道。

通天教主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神情,要知道,自从融合了这个气息之后,他自己也有很多年不曾见过这个了,而且,他只是分出来的一缕元神啊,那一点微薄的元神,也能抽取出来吗,这般一想,他对这个让自己感到亲近,又有一种奇异的威胁感,自称上清的存在就感到有些戒备起来,口中却是说道:“这是成圣之基,鸿蒙紫气!”

上清神情也有些古怪:“这个就是你记忆中的鸿蒙紫气?”在通天教主的记忆中,鸿蒙紫气那叫一个神乎其神,玄妙无比,当年他们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才炼化了这一道鸿蒙紫气,为了鸿蒙紫气,也有许多大能为此送了命,最倒霉的便是红云。

“没错,唯有融合了这个,才能成就圣位,从此与天地同在,从此不死不灭,永恒不朽!”通天教主瞧上清神色古怪,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但是,成圣之后,他确实觉得没什么问题啊?融合了鸿蒙紫气,他就能近乎是无限制地借用天道的力量,在世界之中,他就能发挥无穷的威能。

上清看着通天教主的眼神,简直像是看着一个傻瓜,说道:“我虽说不知道所谓的成圣之基,鸿蒙紫气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是这个,分明是某个大能的本源法力!你炼化了这个,可以说,你已经不能算是另一个上清了,你根本随时可能成为那个大能的一尊化身!”

通天教主神情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上清轻哼了一声:“我骗你干什么,我成就大罗在即,到时候,自然能覆盖万千时空之内所有与上清有关的概念,也就是说,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就是我的投影化身而已!”

通天教主对此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上清愈发纳闷起来:“你既然同样是上清之气化形,总不能没有什么盘古传承吧?”

通天教主犹豫了一下,将自己得到的盘古传承也发给了上清一份,然后上清就嗤笑一声:“这是假的!或者说,三分真,七分假,造假的人对盘古大道应该只有表面上的了解,但是呢,糊弄你们足够了!”说着,他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盘古传承给了通天教主,通天教主才接受了这一份传承,那边,碧游宫的本体就是微微一震,原本与自己的元神早就融为一体的鸿蒙紫气就被逼了出来,通天教主先是愕然,然后呢,却是本能地将这一道鸿蒙紫气封印在了一件灵宝之中。而聊天群中,那道元神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神情:“老师啊,老师,这就是你的算计吗?难道,从我们兄弟诞生之时,就在老师你的算计之中吗?”

通天教主显然心理素质还算是不错,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世界观乍然被打破而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态度来,他只是说道:“他这般大费周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呢?”

上清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也许,当我成就大罗,覆盖了足够多的我之后,应该能够收集到足够的信息!现在,我也猜不出来,但是呢,也许,这跟洪荒中,我们之前遇见的那个叫鸿钧的有关,如果说你们的世界,所谓的道祖是鸿钧的话!要知道,在许多世界的传说中,压根没有鸿钧的存在,道祖应该是大兄太上!”

通天教主这会儿却是没有因为自己可能会被更高层次的自己覆盖而生出什么不甘愤怒来,更让他愤怒的是鸿钧,他觉得自己是被鸿钧骗了,而且骗得很彻底!或许,就连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这般想着,他闷不吭声,直接将自己的元神从伯邑考的识海中撤了出来,自然消失在了聊天群开辟的一处意识空间中。

上清也没有意外,毕竟,大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同源而生,通天教主的脾气跟自己应该是有些相似的,自己遇上这样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掀桌子才怪,通天教主能保持冷静,那才叫奇怪了呢!

通天教主的那一缕元神瞬间回归了本体,带回了相应的信息,他们本是一体,又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这会儿呢,却是没有暴怒,他依旧端坐在云床上,挥退了伺候的童子,然后握住了腰间的青萍剑,神情很快变得冰冷起来。

好半天,他才开了口,对外传音道:“来人,敲响金钟,召回所有能召回的截教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