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往常要是遇到生气的事,宁晏早就“汪汪”大叫了。
可这次由于过于震怒,他只瞪着一双狗眼,一个劲儿地大喘气,喘得两个助理都觉得不对劲了,男助理刚拔完针,拿棉花摁着,腾出另一只手摸摸狗头,疑惑道:“怎么啦,怎么气喘得这么厉害?”
宁晏那双狗眼还死死盯着蔺容和顾时呢,顾时干笑两声:“怎么,听懂了?不想做小太监?”
宁晏:不然宁先做一个看看?!
一旁的男人面无表情道:“别的狗也都要做的。”
宁晏: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鲨了你!!!!
替宁晏摁了会儿爪,大概觉得差不多了,男助理也没很快就把棉花扔掉,而是用医用胶带给他裹了一圈,再包一会儿。
做完了这些,他们把宁晏放回到了看诊台上,带着血样走了出去。
顾时伸手想去摸宁晏,宁晏矮身错过了,呲牙。
他在看诊台上来回踱步,这一状态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相当的烦躁了。
“哎呦,还真听懂啦?”顾时摸了摸下巴,略一思索,对蔺容调侃道,“看来下次你带他来做绝育得演个戏。”
蔺容以好奇的目光示意好友。
顾时乐道:“有些猫被送来绝育的时候,他们的主人不就会这么干的么,要演出他是被别人从你手中抢走,送去绝育的样子,这样仇恨值不就转移给别人,祸及不到你了嘛!”
蔺容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相当受教。
宁晏:“…………”
他听到了噢,他可全都听到了噢!
你们不仅想割晏晏的蛋蛋,还想忽悠晏晏!!
顾时又对宁晏和蔼地安抚道:“其实就是睡一觉的事情,二十多分钟,别怕。”
宁晏气得停了下来,猛一低头,冷酷的视线落在了顾时的下身。
——既然说得那么轻松,那不然一起?
顾时顿时觉得裤d一凉。
*
打完针回到家,蔺容将小白狗放到了地上,小白狗落地就一溜烟跑走了。
蔺容换好鞋,走进客厅一看,小白狗再次缩到了窗边的角落,就和那天被他捏了屁屁后的反应一样。
整个狗身都藏在沙发后,只露出半张狗脸,戒备地暗中观察他。
蔺容:“……”
他把钥匙拿出来放下,语气淡淡道:“绝育是肯定要做的。”
宁晏愤怒:“汪!!”
蔺容:“你到底是因为打针生气还是因为听懂了绝育在生气?”
宁晏:“汪汪汪!”
蔺容:“听不懂。”
宁晏咬碎一口狗牙。
听不懂是吧?!
他忽然就冲了出去,化作一抹凶残的白影,跑到男人跟前就猛地一跳,张嘴“嗷呜”一声冲着男人两腿中间扑过去!
蔺容一惊,后退一步伸手糊住狗嘴,反应过来后,脸一黑,把落回到地上的小白狗捞了起来“啪”“啪”“啪”“啪”打屁.股!
宁晏:“嗷嗷嗷嗷嗷!”
死男人又打他的屁.股!!!
蔺容冷声道:“我不会乱搞男男关系,你能保证不乱骑小母狗吗?”
宁晏气疯啦!
你才小母狗!!你才是小母狗!!
蔺容!!死男人!!给他等着!!!
抗议无果,一人一狗冷战了。
蔺容板着脸,不再理他,过了这么多天终于进了练歌房,关上了门。
宁晏赌气坐在窗边,相当郁闷。
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越想心里就越悲伤。
那天要是没出门,没去那个公园,会不会他就不会变成狗了?
他爸妈,他哥发现他失踪了吗?有开始找他吗?
尽管宁晏最近根本接触不到蔺容的手机,没办法联系家里人,可他相信他和老爸老妈、宁阅他们,必定会有再相见的一天。
只是到了那天,他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只太监狗。
宁晏想到悲戚之处,猛一抬头,张嘴就:“嗷呜……”
悠长悠长的。
他新歌都没写出来呢!以后也没法唱歌了呢!
死男人还能进房间做音乐,可他以后就是一只狗了!
宁晏:“嗷呜嗷呜嗷呜——”
那声调逐渐开始起起伏伏,甚至带上了特定的节奏……
楼下正在窗边浇花的女孩子恍惚了下,楼上的狗在唱歌吗?那音调听起来,还贼像他们家晏晏小王子的歌??
练歌房用上了特殊装修,隔音较好,蔺容坐在转椅上,抱着吉他,拨着弦,时不时在纸上写上两笔,黑发散落在他的额前。
只是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写了会儿,又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蔺容想了想,放下东西,走到门边。
——悄悄打开了一条缝,幽深的黑眸往外看去。
当小白狗摇头晃脑的背影映入眼底的同时,那曲调婉转的……狗叫声也传入了他的耳中。
“嗷呜呜——嗷嗷!嗷呜呜——嗷嗷!嗷!嗷!嗷!”
蔺容:“……”
小白狗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哀伤,偏偏曲调很欢快,于是唱着唱着,原先再怎么忧郁,尾巴也甩了起来。
唱到动情处,蔺容隐隐还听到了一声窗外传来的,也不知道是楼上还是楼下发出的喝彩:“唱得好!!”
蔺容:“…………”
他关上门,背靠在门上,一脸恍惚。
宁晏唱了会儿,觉得狗嗓子有点哑了,轻咳一声,闭了嘴。
……还是郁闷!
他愤愤地扭头瞪了紧闭着房门的练歌房一眼。
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这么郁闷!不公平!
宁晏站起身就往茶几那里走去,气势汹汹。
蔺容又在椅子上抱了会儿吉他,恍恍惚惚的,拨弦时,出来的旋律都是他最爱的晏晏的歌中那一段……也是小白狗刚才疑似在唱的那一段。
蔺容低头看自己的吉他,神色变幻不定。
片刻后,他再次放下吉他,拿起水杯,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打开了门。
这会儿倒是很安静,没狗叫。
蔺容状似不经意地用目光扫了扫,察觉到茶几那边的地面上有什么不对,走过去后一瞧:“…………”
客厅地面上散落着一堆纸巾,而不知是故意还是凑巧,纸巾被首尾相连摆出了一副歪歪扭扭的图案。
一根长长的形状可疑的圆柱。
和底下疑似是剪刀的一个叉。
一幅剪“哔”“哔”图。
蔺容只觉得裆.部一紧,一时有些窒息。
小白狗刚用嘴放下最后一片纸巾,完成这幅大作后,转过身看到男人,甩着尾巴,咧开狗嘴,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蔺容站在那里,捏着水杯,深呼吸。
怎么样?感受到恐惧了吗?
宁晏享受着报复的快.感,以防屁.股再遭一次殃,甚至飞速地躲到了沙发后头,只探出一只狗头,继续阴险笑。
他等着这家伙发作呢,倒要看看这家伙收到“阉割警告”后会是什么反应,没想到男人看了他一会儿,就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水杯,低头捡起了地上的纸巾。
“……”宁晏有些狐疑。
不生气?
不打他屁.股?
而男人确实看起来很平静,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宁晏反倒有些悻悻起来。
什么啊……
瞪了瞪蹲在地上捡纸巾的男人,他闷闷地跑出去,与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瞥了他一眼,不做声。
宁晏堵着气,穿过客厅就往厕所的方向去了。
也是看到厕所了才想起自己憋得慌,刚才在回来路上就想上厕所了,可他不是在发脾气么,也就没记起这一茬。
这会儿心情落到了谷底,没劲儿作了,恰好厕所近在眼前,宁晏兴致寥寥地走了进去,瞅了瞅那高高的抽水马桶。
……靠他自己上的去吗?
可他不想跟死男人说话,也不想让男人帮忙。
宁晏发了会呆,回过神后,倔强地咬咬牙,后退两步,猛地一蹬——还真跳了上去!
跳上去后立刻四腿撑开,最开始稳住的那一秒,宁晏还喜了喜,可下一秒,两只前爪就顺势滑了下去!
蔺容还没捡完纸巾,就听到厕所那儿传来一声惨叫,立刻扔下纸巾过去一看,小白狗掉进了马桶里,惊慌地扑腾着。
蔺容愕然:“色色?”
他弯下腰,手一伸,就把小白狗抱了出来。
早上他刚打扫过卫生,马桶也刷洗过,很干净,只是到底留着一些清水,所以小白狗掉进去后,脚上和肚子上的毛自然也被打湿了。
宁晏是懵逼的,在那儿抖抖抖,懵逼过后,他“嗷”一声哭出来,“呜呜呜”叫个不停。
蔺容连忙拿干净的毛巾擦了擦宁晏的肚子和四爪,擦干净了,换了个姿势把他抱在怀里,走出了厕所,一边走一边抱在怀里赶紧哄:“不怕不怕,没事了,出来了啊,已经出来了。”
宁晏:“呜呜呜呜呜……”
死男人,臭男人,这会儿知道哄他了!
蔺容心疼道:“色色乖,不哭了啊。”
宁晏:“嗷嗷嗷嗷嗷……”
他都掉马桶了,他都掉马桶了!
小白狗伤心地呜咽着,哭得直抽抽,往常耀武扬威的,这会儿却可怜巴巴。
蔺容把他抱到沙发上坐下,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他的脑袋和背,顺着毛,嘴上不停:“乖色色,不哭了好不好?”
然而哪是那么容易能哄好的,宁晏委屈地简直想把自己团成一团!
小白狗眼泪汪汪,不停打颤,蔺容心疼,没停下过轻声细语。
会说的话不多,来回就这么几句。
色色乖,别哭了,别怕,没事了。
可耐心也是真的耐心,就这么把小白狗抱怀里哄了大半个小时。
他的嗓音是清冷的,有些低沉,温柔起来时却好像在按摩你的大脑。
宁晏也是第一次听到蔺容这样说话,一边委屈泛滥着,一边又觉得耳朵一麻一麻的,直往脑袋里麻去,顺着脊椎骨一路往下,蔓延到全身。
渐渐的,虽然嘴里还在细声哼哼唧唧,可他的耳朵已经不知不觉中贴到了脑门上。
蔺容见状,知道差不多了,松了口气,转而说道:“之前想上厕所不都会叫我的吗?今天怎么自己就跳上去了?就因为生气?”
宁晏:“呜……”
他就是生气呀!
蔺容眼神复杂。
小白狗虽然被他哄得乖下来了,但依旧蔫蔫的,从进这个家门到今天,第一次蔫成这样。
蔺容叹了口气,嗓音低柔:“色色,你到底能听懂多少?真的是因为绝育才气成这样的吗?”
宁晏不想说话,蔫了吧唧。
男人的手掌还在一下一下抚摸着他,他低声道:“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不像是一只狗。”
宁晏一僵。
他心里突了突,没敢抬头。
所幸很快就听到男人喃喃道:“但你不是狗还能是什么呢,总不可能真是小妖怪吧?”
宁晏抖了抖耳朵。
不仅是小妖怪,还是你满屋子海报上那个人变成的小妖怪呢。
得意地想罢,他又继续哼哼。
只是这声音在蔺容听起来,比起委屈倒更像是在撒娇了。
蔺容眼含笑意,挠了挠小白狗的下巴,继续哄:“脾气还没发完?”
宁晏别扭地不愿意抬头,挣扎着爬起来嗅了嗅自己身上,呜,难过,想洗澡。
蔺容仿佛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低叹道:“你刚打完针,一周后才能洗澡。”
宁晏:绝望.jpg
他扭头,看向男人,满眼都是控诉。
都是这个家伙,这家伙不提绝育,今天本来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蔺容与他对视两秒,终于妥协了:“对不起,我不提绝育了行吗?”
宁晏一愣,随后:“!!”
他睁大了眼睛,来了精神,竖起耳朵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
是放弃给他绝育的意思吗?!
小白狗的眼神期期艾艾的,蔺容轻咳一声,回避了这道热烈的视线,含糊道:“你要是想上厕所的话,我就抱你再去上一次,以后别这样了,听话好吗?”
宁晏狐疑地追寻他的视线,不,他现在只想听到这个男人的回答!
然而回答是没有的,男人目光左右飘着,手上又给顺了会儿毛,便把小白狗抱回了厕所,还说道:“……等会儿就去淘宝上给你买个马桶圈。”
可宁晏这会儿有心理阴影,四条腿一接触马桶圈就发软,根本站不住。
那怎么办呢,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宁晏也有些无措。
下一秒,男人一用力,又把宁晏抱起了一点,腾空在了马桶的正上方。
宁晏茫然呢,就听头顶上,男人用那清冷的嗓音发出了:“嘘……”
宁晏:“……”
男人继续:“来吧,色色,嘘……”
宁晏:“……”
呜呜呜。
最后,他就这么被蔺容哄着……解决了问题。
四条腿重新落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宁晏哪还记得什么绝不绝育,夹着尾巴,内心有些羞耻。
他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羞得就更厉害了,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哒哒哒”地往客厅跑去。
蔺容跟在小白狗身后,眼底带着些好笑的神色。
回到客厅后,他继续捡地上的纸巾。
宁晏羞羞地躲了会儿,偷偷瞧着男人收拾残局,犹豫了下,便又走了出去。
蔺容抬头时,小白狗矜持地叼着一片纸巾,蔺容笑了笑。
看到男人的笑容,宁晏心里“哼”一声,别别扭扭地去叼地上的其他纸巾。
男人揉了把他的脑袋,想到刚才第一次走出练歌房时听到的狗叫,忍不住问了句:“色色,你以前听过晏晏的歌吗?”
宁晏用嘴叼起纸巾,甩甩尾巴。
原唱在此!
*
宁阅站在一扇公寓门前,放下了手机。
还是关机状态,已经六天了。
宁阅蹙眉,按了按门铃,依旧毫无反应,显然公寓里并没有人,或者是出了什么事没听到。
但鉴于他和宁庄荣没有过任何“感觉”,宁晏本身应该是安好的。
宁阅思忖了下,便转身离去。
得用“办法”找找那个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