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滚动了一下,恐惧浮起的时候,想到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叶尊深呼吸,压下蔓延的紧张,谨慎地探出头。
黑暗的客厅里,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主卧的门无声地缓缓一点一点被推开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走了进去,又无声地关上了门。
——那东西进去主卧了,是一间间在找人吗?趁这个机会……
——趁这个机会,是进去野川薰的房间找到那本关键的隐藏日记呢?还是找到出口大门,带着小女孩先离开这里?
他看了眼离得极近的野川薰的房门,调转目光,垫着脚尖,在不发出声音的前提下快步走出来。
——大门,大门的位置,是被藏起来了吗?
——但应该还在那里的,仔细想一想,先找到大致的位置吧。
叶尊的手指按在墙壁上,一寸寸摸索过去,终于看到几乎和墙壁一样被涂抹成白色的出口大门。
找到了!
他立刻就试着去推,却没有推动。
就像是门外被什么锁链层层叠叠锁住了,那种可以推动却无法彻底推开的声音。
叶尊吃了一惊,回头谨慎地去打量这个客厅,尤其防备主卧的动静。
脑中迅速闪现一副画面,这房子感觉像是一个坟墓,而大门的位置是墓碑,他刚刚在坟墓里企图从墓碑出去。
忽然之间,整个房间发出一种可怕的声音,难以形容的痛苦,像是人的灵魂在被啃噬。
——那鬼东西在吃人了吗?
来不及多想,叶尊往小女孩藏身的储物间跑去。
“快出来,到我这里来。”
小女孩毫不犹豫从躲藏的垃圾里跑出来,冲进叶尊的怀里,牢牢抱着他的脖子。
被弱小的生命信任的感觉,会给人自己很强大的错觉。
——我可以保护她,我必须保护她。
他将小女孩抱起,只觉得对方太轻太小了,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抓紧我,害怕的话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不要看不要听。”
他一手护着怀里的孩子,一手还拿着剔骨刀,转身往大门的地方跑,然后不管满屋子可怕的声音,开始一下一下用手里的刀去砍门。
一下两下三下……
什么裂开了的感觉,不知道是门后的锁链震断了,还是木头做的墓门裂开了。
在不知疲惫的暴力破坏下,终于,那扇门露出了明显的天光。
房间里可怕的声音震耳欲聋,有什么东西的脚步声开始响起,往他的方向而来。
但叶尊紧急回头去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看到老旧黑暗的房间不断在震颤,像是整个屋子都被劈砍了一样。
叶尊等不及,直接抬脚去踹裂开缝隙的大门,让出口再明显一些。
然后,他放下怀里紧紧闭着眼睛的小女孩,把她往破洞的门外的方向推:“快点,你先出去,出去后往有光人多的地方跑,优先去找女人求助。”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像是不止一个。
叶尊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但他来不及回头去看。
在小女孩被他推出去后,出口的大小还不足以让他也出去,眼看来不及了,叶尊毫不迟疑,直接往另一个方向飞快跑去,躲进之前那个杂物间门侧的墙壁处。
他谨慎地贴着墙站好,举着手中的剔骨刀,一旦那东西追来,就立刻反击。
但并没有什么追来,黑暗的客厅里什么也没有,只是明显感觉有什么可怕东西存在着,破洞的大门被抓着剧烈的摇晃,就像是那看不见的东西也想出去,从坟墓一样的屋子里出去,连带整个房间都像是在震动。
对方没有发现自己,或者说发现了也不在意,这一点让叶尊松一口气。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有其他出口吗?
他回过头来,无意识看向杂物间。
忽然愣住了。
在本该空无一人的杂物间里,一个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面向墙壁站着。
那个人很熟悉,就像是照镜子一样的熟悉,是另一个他自己。
就像是叶尊的灵魂跑了出来,躯壳留在了这里。
墙上贴满了纸张,密密麻麻的,像是被拆成一页一页的日记。
——是那本隐藏起来的关键的日记本吗?
叶尊顾不得在意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立刻贴近墙面,在黑暗中被劈开的墓门倾泻进来馈赠到的些微光线下,努力去看那些纸张上的字迹。
身后,地面投射下阴影,看不见的可怕东西在门口逼近,巨大危险的黑影笼罩了叶尊。
一旁穿着和他相反的,白裤子黑色衬衫的另一个“叶尊”,本该行尸走肉一样一动不动毫无反应,这时候忽然侧首看向了他。
……
“昨晚没睡好吗?”
早饭的时候,凛看着像是心不在焉的叶尊,征询地问道。
叶尊回神,面带微笑:“没有,睡得还好。对了有件事很好奇,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叶尊看着对面的凛:“我记得你说过,是接到了教会的工作才来的这里,想要知道,是什么样的工作,方便说吗?”
凛温和地注视着他,唇边似有若无的浅笑微微一顿:“当然可以。只是可能没办法说得很详细,主要是记录这个副本世界发生变化的过程,以及事件结束后的结果。”
叶尊:“这么说,神父并不需要调查灵异事件背后的原因,也不需要解决是吗?”
凛看着他,稍显克制:“教会不能干涉魔神游乐园,更多是观察、记录。所以,是的。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叶尊眨了下眼,笑容极浅:“不需要你违背教会的界限,只是想知道,有什么普通人也能使用的对抗鬼怪的技巧吗?”
凛的眸光微动,面前的人似乎隐隐有些变化,他看着叶尊的眼睛:“某种意义上,教会的确在研究着鬼的力量体系,要说的话,的确可以告诉你一些对抗的技巧。但是,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听。”
叶尊看着他,眼里没有惊讶,只是些微的好奇:“为什么?”
凛看着他,从容沉静地说:“之前我们谈论过鬼的力量体系,说起过恐惧。”
“嗯,你说鬼是从我的恐惧里,获取杀死我的力量。”
凛十指交握:“不错。恐惧的来源,首先是你对鬼的认知和察觉。知道的越多,越是了解,就越会陷入鬼的力量体系里,增强对方。”
叶尊眨了下眼:“你说过,要对抗鬼,就要先摆脱这种影响,不进入对方的能量运转体系。但是,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了吗?”
凛黑亮莹润的眼睛一瞬不瞬直视着他:“当然有。想想你是怎么进入的魔神游乐园,那时候是怎么成功对抗的,记住每一次获胜的经历里的直觉,做对了什么。”
叶尊若有所思,那一次,他没有听从电话里的声音,选择直面恐惧回去了出租屋,违背了鬼设计好的恐惧递进路线。
“昨晚发生了什么吗?”神父眼里带着轻微的探究好奇,“嗯,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叶尊笑了一下,看着他:“是因为神父做的早餐很好吃,不自觉心情就放松起来了。”
也因为,虽然做了噩梦,但梦境最后的结果很好。
昨晚的噩梦里,他不但把那个小女孩从那座可怕的屋子里救了出去,而且,发现了一条新的线索。
墙壁上贴着的日记,上面记录了一句话。
【星期三,七点十五分……右下角花坛……戴着樱花发卡的学姐,看到日记了吗?应该可以看到吧。】
这是不是说,确实有一本很重要的日记,野川薰把它放在了一个戴樱花发卡的学姐手里,约好了星期三早上的七点十五分去取?
今天是副本的第四天,叶尊是周日傍晚进入的副本,到今天正好是星期三。
因为是从梦境里得到的线索,在没有确切拿到之前,叶尊并不想随便说出来,否则拿到了还好,若只是根本不存在的梦,就有点可笑了。
“这样啊,那就多吃点。”凛接受了这个理由。
上学的路上叶尊也在想梦里的小女孩,梦境醒来以后里面的人就会有些模糊,依稀像是不认识没见过的孩子,看年龄又和野川薰家里那个妹妹相似。
那孩子叶尊只在周一的早上看见过,当时中年男人脸色阴沉地责骂她,让她一个小孩子在厨房给自己做早饭,还这里不满意那里挑刺的。
说起来,中年男人只在白天的早上出现,而中年女人只在晚上出现,一个说对方死了,另一个说对方失踪了,两个人还真是,让人心里毛毛的。
——是不是,应该找野川薰的妹妹,那个小女孩,问问她家里的情况?
——应该会比沈渊靠谱很多,最起码,野川薰和那小女孩是一个妈妈生的亲兄妹,知道的也会更多一点。
早上他们也是坐着凛的车来的学校。
凛先将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对叶尊说:“你先进去吧,我停好车就来。”
停车场在学校对面,如果停好车再走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对方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
叶尊的心底涌现暖意,眼神柔软:“那么,中午见。”
车里的凛轻轻颌首,带着矜持的浅笑:“中午见。”
凛从停车场出来,穿过马路,一路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和煦笑容。
学校门口有一排的樱花树,早起的老人会牵着绳子带宠物散步。
“年轻人,能不能帮帮忙?”
凛停下脚步,谦逊礼貌地看向说话的老太太:“您好,请问是什么事?”
老太太年纪很大了,佝偻着瘦小的身体,眼神浑浊慈祥:“我的乖崽崽下不来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凛笑着望向旁边花树高处不下来的小奶猫:“是这只吗?”
他的个子很高,毫不费力掌心就笼住了那只蜷缩着不动的小奶猫。
小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整个团子一动不动,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乖极了。
凛笑着,修长的手指拢着它的脖子,拇指轻轻挠了挠,那只猫眼睛圆极了,一眨不眨,就像是面前这个笑得温柔亲切好看至极的男人,不是在爱抚它,是要掐死它一样。
“真可爱。”
凛将手中的猫咪交到老奶奶手里,对方心满意足地笑了,抱着小奶猫一个劲地叫乖乖:“树太高了,小可怜吓到了吧,奶奶摸摸,不怕不怕。年轻人,真是谢谢你了啊。”
“不客气,下次不要乱跑了,这么小的确是很危险。”凛清浅的笑着,目光从那只猫咪身上移开。
在神父走远后,那只呆若木鸡的猫咪,炸毛一样喵呜一声,一头埋进老奶奶的怀里,只留下一只瑟瑟发抖圆嘟嘟的猫屁股。
现在是晨读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校园各处,偶有认识凛的,对他打招呼问候。
“老师今天心情很好啊。”
“嗯,大约是天气不错。”凛也笑着温和回应。
学生奇怪地看了眼跟昨天一样阴沉的天气,勉强找补:“今天有风,是比昨天清爽一点。”
凛一路保持着唇角略扬的笑容,在走到花坛边沿的时候,忽然脚步一停。
持续一早上的笑容,微微一顿,消失不见。
走进学校大门右拐往前,是一片花坛,因为远离教学楼,晨读的时候这一片的人也很少。
花坛边缘此刻站着两个人,穿着黑色制式校服的少年,还有同系列制服裙子的少女。
女孩子染着时尚的栗黄长发,戴着樱花发卡,画了精致的妆容,笑容明艳又大方可爱,正歪着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笑。
即便是没有阳光的阴天,清晨的光线也自带几分清新明媚。
天光下的少年,瘦削又高挑,黑色的西装制服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自然,轻薄又熨帖。
侧脸的线条极为流畅,眉骨下颚鼻梁的骨相尤其优越,不是毫无棱角没有攻击性的秀美柔和,反而带着几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锐利生涩的清俊。
但那锐利的清俊并无锋芒,反而是清澈脆弱的。
不笑微微抿唇的时候,眉眼下巴会因此显得冷漠,像是不久前受到过袭击,骨子里烙印着不安全感,警惕着拒绝周遭的一切靠近。
然而这脆弱的冷漠,并不让人望而生冷,刻意堆砌的强硬防御,反而更加引人好奇探究内里,禁不住想要多看几眼,想知道他在想什么,遇到了什么麻烦。
让人忍不住想要取悦他,让他的防御主动瓦解,眉眼的紧张柔软,被他特别信任对待。
但现在,那冷漠拒绝的神情已然消失不见了。
他在笑。
那张脸露出清朗明澈的笑容,毫无阴翳和重量的轻盈透彻,不需要其他人来做什么,自动自发地收起了防御。
他站在那里,比面前的女孩子要高要瘦一些,看上去无疑温暖又可靠。
笑着的纯净清透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朵可爱的需要保护的盛开的鲜花,假如那朵花需要,他就一定会保护好她。
但面前的女孩子是健康明丽的真实鲜活,反倒只有他透着并不苍白也不羸弱,同时也不真实的虚妄。
少年眉眼的冷漠,化作澄澈的柔光,笑容眼神无瑕,却仍旧带着几分轻薄易折的脆弱感。
像是迟夏的清晨,天光透过沁凉的山泉,阳光还未出现的短暂时刻,美好易碎,不可停留,不可重现,不可捕获,不可想象。
少年对面的女孩子明显也有着和凛一样的感觉,她歪着头故作可爱地笑着,笑容在明丽的脸上一片灿烂,眼里却保留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观察确认,让她的笑容显得刻意,为着逗面前的少年开心,让他的冷漠消散,笑容保持久一些。
但她似乎并不用特别做什么,那个人就已经因为她而开心起来了。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神父,并不觉得开心,也不觉得美好,只觉得刺眼至极。
他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一早上的好心情已然毫无痕迹,非但如此,俊美矜贵,向来不笑也带几分优雅清润的眉目,此刻一片阴郁冷凉。
黑暗淹没,失去唯一的光源,沁凉的泉水下沉浸的昂贵的黑水晶,失去了清澈,只有从深渊之下不断漫上的浓郁晦暗的死气,黑压压的墨色,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碍眼的唯美。
即今为止,不管面对什么样的自己,这个人都没有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红润的唇紧抿,唇角冷冷地勾了一下,掐断花坛里盛放的曼珠沙华,随手丢弃。
……
“别紧张,我明白的,因为,我也一样。”少女笑容烂漫,目光安抚着隐隐紧张的叶尊。
叶尊注视着面前戴着樱花发卡的少女:“日记本的事,真的很感谢。”
少女歪着头看着他笑:“捡到了当然要物归原主的,放心,我可是有好好忍着好奇心,一页都没有看过。”
叶尊清浅地笑了一下,他并不担心少女看到日记,根据梦里那句提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野川薰好像是故意把日记本留在这个女孩手里的,似乎本来就是出于想被她看到的理由。
“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学姐。”
“已经没关系了吗?”
“嗯?”叶尊微微怔然,保持微笑。
——难道这个女孩本来就是认识野川薰的吗?
少女并不生气,仍旧笑着:“这么客气,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学校文艺部,昨天有见过面,我是这次校庆节目舞蹈项目的顾问。”
叶尊想起来了,他因为被九班抽到名额,被迫上报了校庆节目,昨天大家的确是去活动中心开了一次短暂的见面会,商定了一下各自的节目,还有是否需要留校练习和彩排。
“现在我们是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可以找我哦。节目上的,或者其他。”
“嗯,谢谢。”
叶尊正在听面前的女孩说话,忽然感觉到后背一阵令人不安的寒意,立刻回头望去。
然而,并没有任何异常的人或事,只看到不远处的拐角离开的背影。
——好像是……凛,他刚刚经过了吗?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跟自己打招呼?
——还是说,他其实打过招呼了,但我没有听到?
少女灿烂地笑着,手指在叶尊的眼前晃晃,让他的视线收回。
“在看什么?有什么大美人经过吗?”
叶尊笑了一下:“是一位很重要的朋友。”
“这样啊。”注意到叶尊似乎没有要聊这个话题的意思,少女眨着眼睛笑容微收,点点头,“哦,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去教室吧。”
“好。”
“一起走吧。”
叶尊跟她一起并排沿着花坛的路边往前走。
“咦,这是什么?灌木丛开花了吗?”女孩忽然提高声音。
叶尊走过去,看到花坛边缘修建得整齐的灌木树篱上开着一朵硕大红色的花。
仔细一看,并不是灌木自己开花了,是一朵被人折下来随手丢弃的曼珠沙华。
“咦,什么人这么没有公德心,才刚开的花随便就摘掉了。”女孩子看到叶尊捡起来的花,顿时可惜地说。
叶尊垂眸看着指间的花,也露出惋惜的神色:“是啊,这么美的花,摘下来就算了,居然随手丢掉。”
“大概是一直拿着会被人发现,怕被骂吧。你也赶快丢掉吧,不然别人会以为是你摘的。”
叶尊笑了一下,看着指间的花,到底没有扔。
两个人年级不同,所在的教学楼也不同,很快就分别。
叶尊走进二年九班的教室,抬眼就看到站在过道里懒洋洋的沈渊。
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这会儿倒是意外全系上了,但黑色细长的领带却系得凌乱,黑色的制服也不好好穿,一眼看去就透着不良,痞气却因为那张英俊的脸,多了几分不该的优雅。
对方也看到了叶尊,那张看着就随心所欲的脸,笑起来再灿烂眼底都一片暗沉阴郁,这会儿却连一丝笑容也无。
没了看着就坏的反派的笑容,那张脸看上去倒是更帅了。
只是这样一来眼睛的形状线条更明显了,略尖的眼角,眼尾狭长的收势,让气质里那种病病的慵怠暴露无遗,眼底的无趣阴翳看着更加神经质。
晦暗的眼睛里像有钩子,这么歪着头一眨不眨盯着人看的时候,就像是漫不经心想着怎么弄死你一样,让人拿不准的阴郁危险。
“心情很好?”
——看吧。
叶尊目光直视着他,面对对方明显找茬一样,疑似自己不开心了也不想让他开心的神态,并没有避让,脸上薄薄的清朗自然的温和也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但,也没有最初面对沈渊时候的警惕和戒备。
“嗯。因为天气不错。”
沈渊就靠在他的桌子旁,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手中把玩转着一册书。
“阴沉刮风的天气有什么不错,是因为哪个人吧。”
他微微偏着头,垂着的眼眸微敛,专注地看着叶尊,唇角勾了勾,但毫无笑意,语气低迷,却也没有攻击性,只是情绪低落:“在闹鬼的学校谈女朋友,怎么样,现在不害怕了吗?搞不好对方的真实身份就是鬼呢。”
叶尊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微微疑惑:“女朋友?”
沈渊点点头,依旧歪着头看他,阴晴不定的晦暗神情看不出什么意思,缓缓眨了下眼,微微蹙眉,一副真诚的样子说:“说真的,你的眼光不怎么样,那女的看着就不适合你,长得一般,头发颜色染得俗气,粉涂得太假了,笑得还一脸虚伪……”
——还真是来找茬的。
叶尊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有听他胡说八道,将手中的花递给他,打断他不礼貌的话:“这个给你。”
沈渊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那朵盛放红色的曼珠沙华上,片刻顿了顿,抬眼看着他。
叶尊保持地递花的动作,眸光里的浅笑极轻也极薄:“虽然是不知道什么人摘下丢在灌木上的,但看着才开了不久,是很美丽的花,本来打算养起来或者做成标本的,如果喜欢的话送给你吧。”
沈渊没有接,也没有说话,那双暗沉的眼眸直直地专注地看着他,神情难以理解。
“为什么,送我花?”
叶尊没有在意他让人不安的态度,脸上沁着似有若无的清朗柔和,就和之前在花坛边和那个女孩子说话时候一样的神情,像是夏天带着淡淡奶味的冰棒。
如果咬到口中,会是清爽冰凉,淡淡的甜。
保持着递花的姿势,叶尊眸光认真地注视着他:“昨天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你。应该早一些好好道歉的,但是昨天有心事,一直心不在焉的。抱歉,可能没什么意义,但希望这朵花,能让你因为我糟糕的心情恢复一些。是真的觉得很抱歉。”
说完,因为对方迟迟不接,叶尊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花,轻轻抿唇:“如果不喜欢花的话,就算了。”
“也没有说不喜欢。”沈渊伸手从他手中拽过那枝曼珠沙华,漫不经心地嗅了一下,抬眼看他,“一点香气都没有。”
叶尊重新露出浅笑:“但是,是真的很好看吧。”
虽然还是懒散的没什么精神,脸上也没有笑容,但沈渊眉眼那种病病的颓废消散了许多,眸光都清澈起来,又和之前一样懒洋洋的。
“嗯,很好看。”
叶尊从他身边过去,坐进靠窗的座位上,从包里翻出那本从少女那里拿回来的日记本。
沈渊没有说错,他心情的确很好,因为,野川薰的秘密很快就能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