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闭嘴。
他和维克托相拥……好吧,是他单方面抱住维克托。
维克托闭目养神,等过了很久,他听到史蒂夫的心跳声十分平缓时,才突然道:“我可能会随时离开。”
房间里没有开灯,在史蒂夫看来,有窗口的日光照进来,所以光线还算明亮。
但在维克托这里看来,房间里的光线就不是正常日照的颜色,而是微蓝。
系统的提示不停地弹出来,发出紧急提醒的红色,然后又转为微蓝。
【紧急提醒:检测到此真实世界将发生重大变化,将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永久重创测试师精神体,请测试师尽快撤离此世界。】
【紧急提醒:《玩家保护协约》已发来警告,请问是否立即撤离?】
【紧急提醒:测试师失联本源世界已久,如继续断开链接,将造成不可恢复伤害,请问是否撤离?】
【紧急提醒:请测试师撤离本世界。】
……
史蒂夫微怔,睁开眼睛,“什么?”
顿了一下,维克托道:“我之前说过,你应该可以发现关于我的很多事情。”
这种事情是瞒不过去的。
一个人的成长环境会对他产生很大很大的影响,维克托的性格和一些原则之类的,可以勉强用他在这个世界是从小一直没有太接触外界来解释。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会接受这个说法。
但史蒂夫很熟悉他。
如果不说清楚,以后相处的日子里,这些细节的疑问都会一点一点的扩大,成为隔阂。
“还有一件事,在我小时候,你曾经出现过。”
史蒂夫下意识皱了一下眉,“我曾经出现过?”
维克托点了点头,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我的出生是一个意外,父母根本没有预料到。”
“所以,大概在三四岁的时候,我就由军方人员照顾,父母按照原计划去实验室参与人体实验——就是你想象的那种。”
“我们每年会在固定的时间段见一次面,然后某一次,有人突破军方的保护来狙击他们。”
说到这个的时候,维克托顿了一下,“我是变种人,但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
“我第一次凝聚和敌方武器差不多的狙击木仓时,它甚至比我还大,但还好,我用的很顺手,把对方反狙击了。”
他说的太过简洁,让人一听就可以明白大致的经过,但不像是在说自己的故事,像是在重复某些剧情。
史蒂夫和他相扣的手握的紧了紧。
维克托把手举起,然后在他的手背上吻了吻,“然后我就被军方‘保护’起来了。”
“因为当时进行的人体实验,除了自愿报名参加的普通人及退役士兵,还有一部分稀缺资源,就是变种人。”
在二战时期,变种人很难生存。
没有暴露能力的还好,暴露能力的变种人,在暴露的那一刹那,就要做好被通缉被追捕和连累家人的准备。
那个时候,变种人不能称之为人,人们称呼他们为‘怪物’。
无论这些‘怪物’是因为什么暴露自己能力的,是因为在危机关头伸手救人,还是在和亲人相处时,又或者在违法犯罪时。
维克托顿住,他记忆里的灰白色开始带上色彩,所以叙述的语气也带有了感情/色彩,“你知道二战时期,我们的敌人弄出来的那些特有建筑吗?”
“那些建筑,直到今天,仍被世界所仇恨。”
“可属于我们的那些建筑,在公开的文献上,你是找不到一点记载的。”
事实上,在公开的文献上,连那个实验室的存在,都只是寥寥数笔,只有在一些私下里的特定文件里,才有实验室的详细存在。
史蒂夫大致可以猜到了。
权力是最会蒙蔽人眼的东西,也是最可怕的东西。
因为它可以在蒙蔽人眼的同时,使被蒙蔽的人觉得自己很对,也会引起无穷无尽的贪欲。
而这些贪欲,每一分每一毫都需要有人来负责。
从苏醒以来,史蒂夫知道了很多和他印象里的那个国家不一样的事情,知道了它正在变得陌生。
现在又知道了,它本来就是如此的陌生。
那些变种人的下场一定不是很好。
甚至连那些自愿报名参加和退役后自愿参加的老兵们的下场,都不一定好。
他们自愿或被迫参与的,是人体实验。
史蒂夫经历过一次有很大安全保障的人体实验,就算是经过很多次改良的血清,也会产生非常强烈的痛苦。
维克托和他对视一眼,“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因为我也记不清这些事了,没什么感觉。”
怎么可能没感觉?
“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
“我的父母放弃了一切明面上的成就,放弃了自己的姓氏,放弃了自己的家人,进入实验室,研究人体实验这种东西。”
“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父亲从来不碰我,母亲拥抱我时,会先擦干净自己。”
“很矛盾很古怪,不是吗?”
这样说太奇怪了,把太多的感情带了出来。
维克托开始变得更加简洁,“我母亲为我注射了药剂,暂时抑制住我的能力,然后把我带进实验室照顾。”
“人体实验项目太多了,负责人也不只是他们。”
“有一天,突然出现了变异体……”
“实验室和外部断绝了联系,淡水和食物也快速消耗,更糟糕的,是不知传染途径的感染爆发。”
越来越多的人变异,实验室的一层层防御都被攻陷,到最后,维克托所在的那片区域,幸存的只有他的父母和他自己。
更正一下,只有他自己。
他的父亲首先出现感染征兆,然后在情况恶化前,为自己注射了他们研究的未完善血清,进行实验,并且推进它的完善。
血清和感染交叉,使他的父亲成为了一种全新的变异体。
值得庆幸的是,他父亲不全是无理智的变异体状态,每隔几天都会有清醒期。
然后是他母亲感染、注射了这种血清,再次把血清完善。
最后一支血清,那个实验室的最后一个试验品,是维克托。
那些过去,史蒂夫现在不知道的那些记忆里,并不只是黑白色和沉重悲伤的颜色。
还有史蒂夫。
还有那一抹蓝色的制服。
维克托后来之所以为军方做了那么多事,之所以没有崩溃精神体重伤退游,还是因为他想要再见到史蒂夫。
……这么说起来,还真的不好分辨是谁先喜欢上的谁。
他叹了一口气,和史蒂夫十指相扣的手反转了一下,他们的姿势变成相拥,“可能你听不懂,但幸好遇见了你。”
“以及,我现在可以把你给我讲过的那几个童话故事的原着通篇背诵了。”
史蒂夫闭了闭眼,也伸手抱住他,“维克。”
维克托暂时放弃他铺垫了很久的话题,想了想之前看到的那几句话。
这个时代的宣誓词和他们那个时代的宣誓词不一样,但考虑到婚姻法的不同,也就可以了解了。
他说:“无论贫困还富有、健康还是疾病,美貌或者失色,顺利或者失意……”
说到底,这只是不久前临时记得,维克托有些记不清了,他当时看到这句话时,想到的是史蒂夫,然后只记住了一半,剩下一半,都记成了史蒂夫。
这些话是这个时代的婚姻宣誓词。
系统终于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了,有些目瞪口呆。
【紧急提醒!请玩家……】
好在史蒂夫还记得下面的话,他接了下去,“我都愿意爱你,安慰你,尊敬你,保护你,并愿意在我们的一生中永远对你忠心不变,直至死亡……”
维克托继续接道:“就连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